第四十四回 行者杀贼弃唐僧

    三藏在两界山顶揭下了如来的金字压帖。只听得空中叫道，吾乃监押大圣者，今日他的难满，吾等回见如来，缴此封皮去也。原来现代的封条，是从古时候佛教的压帖和道教的符咒演化而来的。压帖和符咒上面有法力，所以大圣逃不出五行山。封条么，靠的是法律的威慑力。监押大圣的是土地和五方揭谛，这在安天大会时已经交代了。土地自然得留在原地，去缴封皮的应该是五方揭谛。其实还有其他人，等玉龙三太子出场时再介绍。

    唐僧收了猴王作徒弟，给他起了个混名叫行者。然后又遇见了一只猛虎，好像西游记里就这地方老虎特别多。孙行者一棒打死了老虎，剥下了虎皮，在陈家庄院给自己缝了一条虎皮裙。这里在两界山的西边，已经是鞑靼的地界，所以陈老说唐朝来的三藏是个唐人。中国人说自己是汉人，华人，说自己的语言是汉语，华语，说自己的文字是汉字。好像从来没有自称唐人。由此看来，唐人街这个称呼，可能脱胎于西游记里陈老的这句话。

    插个花絮。如果没有西游记，可能西班牙人同我们还要争一争唐人街这个称呼。他们对男性的尊称，是在名前面加个堂，Don。大家熟知的堂吉诃德，就是一位名叫吉诃德的先生，DonQuixote，不姓堂。中国的张三李四到了西班牙，就成了堂三堂四。但是在中国从来没有互称唐三唐四的。唐人街可不是应该让位给西班牙人，改作堂人街。

    西班牙最常见的男性名字是胡安，Juan，估计在那里满大街都能听见有人叫堂胡安，堂胡安。有一个堂胡安的名气不亚于堂吉诃德，但是他的名字，DonJuan，被翻译成了唐璜，很高大上。因为他是中世纪的西班牙贵族，如果把他的名翻译成胡安太普通。翻译成璜，是个玉器，配得上他的贵族身份。不过现在有了陈老的这句话，哪怕唐璜出来站台也没有用，唐人街还是得叫唐人街。

    次早，悟空起来，请师父走路。只见那陈老早具脸汤，又具斋饭。古人说的汤，有时候指洗脸洗澡用的热水，有时候指喝的汤。现代人比较讲究，把汤和水分开了，可能是有了温度计，所以能够精确把握尺度。现在的所谓心灵鸡汤，温度必须足够高，炖的时间必须足够长。如果火候不够的话，那只是鸡的洗澡水，不会有任何营养。

    师徒们离开陈家庄院，又遇见了眼耳鼻舌意身这六个剪径的毛贼。剪径这个词很有画面感，好端端的路，剪断了，行不通了。“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当年的响马是胡说八道，现在收过路费的这么说倒是有其合理性的，修路确实需要有人开山栽树。

    陈玄奘看见孙行者打死老虎的时候，并没有批评他伤害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现在行者打死了这六个贼，却是触犯了三藏的底线了。他虽是剪径的强徒，就是拿到官司，也不该死罪。你纵有手段，只可退他去便了，怎么就都打死。今既入了沙门，若还是像当时行凶，一味伤生，去不得西天，做不得和尚。仔细看看唐僧说的话，没有一句不在理。

    原来这猴子一生受不得人气，老孙去也。为什么三藏言语重了些，行者就使了性子丢了他去？因为前面他对观音说的我已知悔了，情愿入佛门修行，并不是真心话，他只是想早点从五行山下解脱出来。本来就是个城下之盟，怎么指望他老老实实去信守。实在怪不得行者出尔反尔。猴子去得太快，三藏还有两句话还没来得及说。让他先等一等，下一回听他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