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回 小西天遇黄眉怪

    四众西进，行够多时，来到了小西天的小雷音寺。行者道，不可进去，此处少吉多凶，若有祸患，你莫怪我。三藏不听，我弟子心愿，遇佛拜佛，如何怪你。这是三藏在法门寺立的誓，怎么可以因为害怕妖怪而违背誓言。行者打死白骨精的时候，三藏就对行者说过，我命在天，你能救得我的大限？他是一个有信仰有原则的人。

    行者看识破了黄眉怪假妆的佛祖，却仍然被合在金铙之中，八戒沙僧和唐僧也尽被拿了，只能靠五方揭谛上天宫求助。其实这些保护神经常离开取经队伍，随时向各路神仙汇报西天取经的进展，他们的人手够多。西游记里省略掉了很多次，只有这一次和蛇盘山那一次是明写。佛与仙与神圣，不生不灭，与天地齐寿，日子过得太无聊，一个个积极参与西天取经这出大戏。保护神就像是开了个直播间，不然各路神仙怎么可能总是及时来救场。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有一部美国电影，名字叫做楚门的世界。楚门是真人秀的主人公，他周围的所有人都是演员，都是给他配戏的，但是他自己对此一无所知。现在孙悟空就是楚门，只是神仙们不用一直坐在电视机前，他们可以随时来玩个票。

    五方揭谛从天宫请来的二十八宿救出了行者，他们自己却被黄眉怪的搭包儿装去了。行者去南赡部洲的武当山向北方真武求救，也就是借皂雕旗给哪吒的北天门真武。为什么形容武当山时，只说太和宫外，祥光瑞气之间，簇拥着五百灵官？没说成西天的瑞霭漫天竺，落伽山的祥光笼宇宙，瑞气照山川，也没有说成小须弥山的半中间有祥云出现，瑞霭纷纷？因为武当山是真实的，有百千万客进香来呢，所以不能发挥想象力了，必须尊重事实。

    听听真武怎么介绍自己。我当年威镇北方，统摄真武之位。后踏腾蛇神龟，收降东北方黑气妖氛。今日静享武当山，安逸太和殿。他确实是从北天门搬到武当山了。再看看真武出场前，介绍他的一大段话里有这么一句，玉皇敕号，真武之名，玄虚上应，龟蛇合形。明明真武本人是龟蛇合形，他却说自己是踏腾蛇神龟，还特意找了一龟一蛇来做他手下五龙二将的龟蛇二将。这也是个好面子的。

    这个龟蛇合形的腾蛇神龟就是玄武，所以真武大帝也被称为玄武大帝。荡魔天尊，混元教主，玄天上帝，说的也都是他。在平顶山的时候，日值功曹变化成樵子来报信，说此山有一伙毒魔狠怪。行者说，如果有妖魔，北方的解与真武，南方的解与火德。可见真武降魔是出了名的。

    腾蛇和神龟都有长寿的意思，而龟蛇合形有阴阳交合的寓意。民间传说真武的诞辰是三月初三，与西游记里说的三月初一不符合，但是三生万物，这个三月初三的诞辰与玄武的寓意倒是吻合的。古代将二十八宿划成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北方玄武七宿是斗牛女虚危室壁，斗就是南斗星。前面说过南斗注生，这同玄武的寓意长寿和阴阳交合也是相吻合的。

    真武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龟蛇合形？因为古人看不起动物。三藏在木仙庵对四个树精说过一句话，人身难得，中土难生。动物为了摆脱畜生的名声，得苦炼人身。中国有白蛇的传说，西方有美人鱼的故事，都是为了变成人而不惜代价。但还是有可能把那苦炼人身功果息，依然是块旧毛皮，就像莲花洞门外被大圣打死了的百十个小妖。白蛇与美人鱼的结局也不美好。我堂堂真武大帝怎么能同这些畜生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