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回 凤仙郡善事重修

    行者在天上讨了个没趣，下界拿郡侯出气。只因你这厮三年前十二月二十五日冒犯了天地，致令黎民有难，如今不肯降雨。一边发脾气，一边指明出路，但只作善可解。什么是做作善呢，郡侯但凭老师指教。你若回心向善，趁早儿念佛看经。

    回去比较唐太宗还魂后出的御制榜文，里面有两句话。心行慈善，何须努力看经。意欲伤人，空读如来一藏。同行者现在说的完全相反。这就是西游记有意思的地方，展示不同的观点，不说哪个对哪个错，让你自己去分析判断。

    插个花絮。哈佛大学有十二节公开课，讲课的是迈克尔·桑德尔教授。他有一个套路，通过提问题，让学生表达各自的意见，然后将有不同意见的学生分组，让他们进行辩论，自己不站队。这个做法也是非常有意思的，比传统的灌输式的教育好。

    有一节课的名字叫做谋杀背后的道德逻辑。桑德尔教授先讲了第一个故事，电车难题，这个很多人在其他地方听到过。然后提问，回答，分组，辩论。桑德尔接着抛出第二个故事，急诊室难题，重新提问，回答，分组，辩论。然后还有第三个故事，器官移植难题。

    在这个过程中，桑德尔将不同的道德准则引入学生的讨论，结果主义，绝对主义，这才是他要教的内容。融入得天衣无缝，与唐僧的coaching有异曲同工之妙。通过层层推进，刺激学生从全新的角度去思考一些看上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学到了知识，开拓了思路。想象一下，如果观音莲花池里的金鱼去听听桑德尔讲课，结果会怎么样，他会不会更有出息。

    回来说凤仙郡。那郡侯磕头礼拜，誓愿归依。当时召请本处僧道，启建道场，各各写发文书，申奏三天。又教城里城外大家小户，不论男女人等，都要烧香念佛。自此时，一片善声盈耳。大圣再次上天，早见直府使者，捧定了道家文书，僧家关牒，到天门外传递。

    原来直府使者就是天宫里的电报员。李天王父子下界帮助围剿牛魔王的时候，哪吒说过一句话，见如来发檄奏闻玉帝。这份檄文应该也是经了直府使者之手的。天兵天将下界围剿齐天大圣的时候，天宫是不是也发了檄文，然后五岳四渎才加入了大部队，他们其实不是在天宫里上班的？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水德星君为了兕怪之事查点各处龙王的时候，行者对他说，那魔王不是江河之神，此乃广大之精。可见这第二种解释也站得住脚。

    玉帝满意了，传旨降雨三尺零四十二点。前面研究孙悟空的寿数时已经解释过了，三代表生生不息，四十二代表无穷无尽，可见凤仙郡从此以后就不再会有干旱之苦了。三百四十二这个数字用了两次，不算前后呼应，可以称为前后照应。

    类似的手法在西游记里很常见。玉帝在披香殿内立以三事，米山，面山，金锁，三事倒断，凤仙郡才该下雨。宝象国王的三公主百花羞就是披香殿侍香的玉女托生的。行者说，教劝那厮归善，即福原也。去到双叉岭前，三藏就是在福原寺安歇的。

    为奉答厚恩，郡侯起建寺院，立四众生祠，每年四时祭祀。唐僧有没有再次因此而生病，西游记里面没有写。又起盖雷神，龙神等庙，以答神功。郡侯并不知道，雨雷云风四部众神只是奉命行事。东海龙王敖广不是说了嘛，上天不差，岂敢擅自来此行雨。而且玉帝和龙王之间还隔着水官呢。可见龙王庙的意义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