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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的和尚

    苏宇鸣回到厢房内,清风吹拂了一会儿房内的檀香味散了不少,虽未完全散尽,但已然闻不出什么味道了,苏宇鸣安然躺下,他的脑海里依旧是白日老僧的那一眼佛光,炸亮金黄,是这世间最为纯净的力量。

    翌日,大队的人马在凌晨时便到达了寺庙的外围,虽是军装革履,马匹丛云,乌泱泱的队伍在到达时却未发出巨大的声响,帝国有令,不得扰民。

    于是乎,临近寺庙的人们在早起砍柴准备做饭时,打开门,迎接他们的是矗立在马匹之上,抱有歉意的年轻模样。

    当公鸡吹响起床的第一声号角,黎明的曙光照亮了这支夜里到达的部队,黑色的铁甲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铁甲上刻着的是一只凤凰的图案,这就是帝国的军队,凤卫。

    军民见面并未有太多的言语,在几次照面之后,随着领头人的默许,这支有序的队伍逐渐有人离开队伍,靠近居民的军人下马帮助百姓砍柴烧火,他们大多默不作声,只是安静的做着手里的事。

    僧人是知道此事的,当有人喊出公主驾到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这支队伍一定回来的,不仅是为了迎回他们的公主,更重要的是一种象征。

    领头人下马,随着僧人一起进入寺庙,广善理所应当的来接待领头人,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脸上笑容满面,像极了庙里摆着的弥勒佛。

    “大人远行,失礼失礼。”脸上堆着肥肉的广志打着客气的招呼迎接远行而来的将领。

    将领双手一拱,开口道,“不敢,晚辈姓孙,是一名督尉。”

    “孙大人,久仰久仰,今日可是为了公主而来?”

    广志和尚手里提着一壶酒,倚在门旁一脸笑意地看着眼前逢场作戏的广善师兄,他仰头将酒壶送入口中,壶中的酒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散发出阵阵酒香。

    孙督尉说话间嗅了嗅鼻子,久在军营中的他对于酒的味道很是敏感,不需寻找,喝酒之人就在明处。

    “久闻山中寺里不拘俗节,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和尚也能喝酒吃肉的吗?”他是督尉,奉查营中军纪军规,对于这种出格的事难免会有些上头,只是此时不在军营之中,他也不好多做什么,只能口头问道一声。

    广善看了一眼门旁的广志,“不打紧不打紧,我师弟向来不拘小节,大人不必放在心上,寺中之人多喜食素食,但寺中并不明令禁止荤食,一切皆看个人喜好,并不多做干预。”

    “自由。”

    孙督尉只说了一个词,广善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可是他并不在乎,本是山间一寺庙,散漫些又有何妨。

    广志喝完酒,目光停在孙督尉的腰间,那里挂着一柄剑,一柄通体褐色的上面刻有龙纹的剑。

    “传说凤帝曾赐剑给公孙家,以彰显公孙家督察之职,后来公孙家出了变故,这剑便是落到了孙家吗?”广志提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走向孙督尉。

    走到半道,一个老僧提着扫帚走了出来,他掸了掸地上的尘土,自顾自地拾缀起落叶,广志醉意的眼神消散了下去,就好像先前喝酒的并不是他一样,他踌躇着不知该迈向何处,停住的脚不知是该收回还是该放下。

    “放下吧,从何处来,就该回何处去。”老僧开口,可广志的脚却并没有放下,他的脚提在半空中,就好似他的心一样,悬在半空中。

    他的目光中流转着光芒,似是有泪珠在打转,又好似有一颗珠子在眼睛里蕴养。

    “我从山上来,可是山没了,我又该去往何处!”广志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他的眼珠中却闪现出点点光芒,孙督尉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他的手从腰间慢慢移动到龙泉剑上,龙泉的剑身颤抖着,剑气不可抑制地从剑柄中散发出来,老僧扫起的落叶再次被吹起,在空中被划成各种模样。

    “这或许并不重要,你在哪儿,哪儿便是归处。”

    广志的脚开始颤抖,许是停留的时间太长,他的脚在落地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或许这并不是他故意为之,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于是,下一刻,广志的身形冲了出去,龙泉剑顷刻间便出鞘,阵阵龙吟声从剑身中散发出来,孙督尉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这个向他冲来的男人,剑虽出鞘,却并未用来格挡,将剑出鞘的这一动作更像是久经战场的一次身体机能应激反应,慢慢的,孙督尉双手持剑柄,将剑插在身前。

    广志身形不减,他的眼中射出两道佛光,他的右掌掌心凝聚出一股庞大的力量,巨大的风席卷着沙石冲向天空,一道巨大的金色手掌出现在天空之中。

    “我要你偿命!”广志的口中溢出鲜血,他悲呛地喊着。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智也不是,切莫因为小聪明而误了终身。”老僧摇头叹息,这边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你于雨天寒冻之时入我寺门,那时寒风凛冽,我推开寺门便看到了满身鲜血的你,锦衣绸缎却被鲜血染污,你缓慢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杀意与绝望,我挥手示意你身后的铁骑。”说到这里,老僧停了下来,因为广志的手掌到了,一尊巨大的佛像挡在孙督尉身前,罡风吹地他的衣物瑟瑟发响。

    “你知道你只需躺在寺门便不会有事,你不用赌也会知道我会保你,就好像现在一样,你不用赌就猜到我会拦你,可你依旧出手了,不惜动用自身的精血,在损耗自身本源的情况下打出这一击,那么这一局面的结果,是你想要的吗?”佛像消散,就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周遭的一切开始撕裂,震荡的余波在空气中弥漫。

    广志盯着孙督尉的双眼,他的眼神逐渐暗淡,最终他转过身去,蹒跚地拾起地上的酒壶,就从壶嘴中流出,浸湿了地上的土壤,地里的生灵受不了酒水的气味而冒出头来,无妄之灾,广志缓慢的靠着门躺下,他的右臂颤抖着尝试抬起,却只是无用功,他伸出左臂,接过右手上的酒壶,仰头,倒酒,动作片一气呵成。

    酒水顺着他的脸庞留下,无情的拍打着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