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行至岔路 » 第六十二章 哭着奔向你

第六十二章 哭着奔向你

    释放...

    释放...

    释放什么了?夜明颈后的金蛛子器得不到答案只能待命着,身体彻底被潜意识接管了,而夜明的脑力训练才入门没多久,根本触及不到潜意识领域。

    迷迷糊糊他感觉自己被塞进什么东西内带走了。然后彻底失去了对外界一切感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明在一片黑暗中醒来,混沌的黑暗让他失去了方向感,他摸了摸身下的地面,微微用力想要支撑着身体站起来,手却陷了下去,是水?他捧起一捧,什么都看不到,仿佛捧起了一团深邃的黑暗。

    黑色的水?海水?抬头望去黑海填充满整个视线,无边无际望不到头。

    他叫喊了一声,没人答应他,也没有回音,似乎声音也在这黑海中迷失了,夜明试图站起身走出这片海,这里好冷、好冷就像是月球的阴面一样,寒入骨髓。

    只是海水能够将他托起却无法让他立足,每当他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海水就仿佛失去了张力要将他吞进去,那一瞬间夜明似乎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

    他又躺下在寒冷中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是要站起来离开这里,只是在海面上集中注意力保持念头本身,似乎比行动更吃力,夜明感觉自己的脑子里长满了铁锈,一个念头只要一出现就会被锈蚀,最终溃散成沙。

    夜明调动全身的力量维持“站起来,离开这里”的想法不溃散,然后吃力的站了起来,他认准一个方向,迈开步子。

    这一路上夜明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念头溃散了多少次,每一次溃散,脚下的海面就将它被淹没,直到在重新树立起念头,再浮起来。他就像是一个在站立在水中的鱼漂,时不时被大鱼拖下去,吞走想法,在放生。

    时间丧失了参照物就死亡了,了无痕迹。一路上他什么都没看到,如果不是他坚信自己在走,坚信自己要走,任谁都会以为他在原地踏步。

    就在他要坚持不住睡过去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一抹耀眼的蓝光像是菌丝一样蔓延到自己的脚边,他俯下身子靠近这一抹蓝光,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以这一抹染蓝的海水为路引,继续前进,又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也仿佛一眨眼,黑海中终于出现一个光与暗的分界线,夜明跨过这条线,看到一大片蔚蓝色的海洋。这里就像是神话传说中太阳在东海的浴场,寒冷从他的身体最深出开始被驱散,铁锈不在攀附念头,思维开始活跃起来,直到温暖由内而外的包裹着他。

    他开始往下沉,在这温暖的海水中没有窒息感,只有舒缓,夜明感觉到生命本质的喜悦,身体自然的拳了起来,仿佛回到了母亲的子宫。身心的一切疲惫都得以被扫除,焕如新生。

    下沉了不知道多久,夜明落到海底一块宛如蓝宝石的石头上,被浓郁的蓝绸光晕包裹,沉沉睡去。

    嘴角带着婴儿般的笑容,仿佛被母亲抱着。

    ......

    灰白色的七座三排面包车上。

    “大哥,你看这位小夜学弟在笑,是不是刚才电击枪把他电傻了?”。

    “方成,别戏弄哑巴!他可是立了大功的,不然我们全得栽在这位夜学弟手里,小小年纪好厉害的手段。真是母校的杰出人才,英雄出少年呀!难怪才八九岁的年纪,就已经让校外的人出800万搞定他。”

    哑巴不聋,放下手中的积木,冲着大哥方马一通笔划。

    红发青年方马笑道:

    “功儿,我们这是在挽救这位学弟,这么多人要害他,有的甚至想杀他,我们好歹是他学长,落在我们手里待几天比较安全,知道吗?”。

    哑巴方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着大哥方马手里紧紧攥着一刻不放松的电击枪又摇摇头,他的智商不高很难理解嘴巴说的话和身体说的话那个更可信。时常觉得大哥的嘴巴在和身体打架。嘴巴想要把那只抓着电击枪的手当鸡腿咬,而手了又想扇嘴巴一个大嘴巴。

    大哥方马随即又解释道:“你看你舍不得吃的鸡腿放到外面放一夜就坏了,放到肚子里就不会坏,这是一样的道理。”

    哑巴乐呵呵的笔划!呜呜的吹着气,证明自己听懂了。

    “大哥我们现在去哪?”。

    兄弟四人把夜明塞进出面包车里,已经往西郊方向跑了好一会了,已经过了城区马上就要上西郊高速了。

    此时的夜明手脚被捆绑着,嘴里塞着破布,昏死在面包车最后排的沙发上。车厢里“马到成功”四兄弟其乐融融。

    没人看到的是夜明的眼皮子轻微的抖了抖,似乎有一部分显意识清醒了,大脑昏迷宕机前最后一个念头并未消散,犹如执念般在脑海里回响,释放......释放......人..魂兽...。

    脖子后面的金蛛子器终于捕捉到了完整的指令上下文,并飞快的做出了响应。

    方姓四兄弟,马、到、成、功里的蓝发老二,马到正在开车,心情非常的好,心心念念的八百万就在车后面,只要运到安全的地方就能换钱,还能有比着更开心得事吗?斜瞥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大哥方马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些疑惑大哥到底怎么了?合过影之后就这样了,一副坐立不安的恍惚神态,一直握着电击枪不松手,充满了警惕。

    事实上刚才就是满口为小夜学弟着想的大哥,在夜明昏迷后,又疯了似的电了夜明两次,要不是老二老三拦着,人都该被折腾死了。

    “哥,马上就要去西郊了,放松点,拿到钱了,你就有学费去考成人高中了,我老方家总要出一个读书人的。”

    方到拿出大哥的梦想来宽慰他,他们方家四兄弟客气礼貌,不骂脏话,言必称您的用语习惯,是这个差点就能进入高中的大哥一手带出来的,当年大哥是有机会考上高中的,可是那一年离考试还有六个月的时候,楼阙星--龙葵保留地里姜家的姜祀有了重大的植物学科发现,直接推翻了植物学科现有的标准957遗传稳定定律,在学界造成了的轰动。

    旧标准被推翻新标准上位,造成了连锁反应,先是旧标准957的专利家族秦家,拥有的标准等级一下子下降到了标准7840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过渡标准,马上旧面临着知识淘汰。

    这种事情联盟教育局总是最先做出反应,在教科书中用姜祀的新标准替换掉了秦家的老标准,并且三日后就更新了新版本教材,彻底抹除了就只是的内容,扫入了历史的垃圾堆。

    一夜间秦家的收入断崖式下跌,姜祀姜家的财产一夜暴涨一千倍,一家欢喜一家愁。

    教材临时更换,人才培养体系内的工作者就比较难受了,小学、初中、高中、植物科教习被学校连夜召集起来做新的教案,第二天植物学把其他老师的课都占用了,突击学习新标准定律。

    在这个知识爆炸的年代,知识和商品一样也是有时效性和保质期的,社会要求学生们学习的知识必须是最新的,这样才能保证整个人类社会的每一批新鲜血液都站在先贤的肩膀之上,点亮更高处的科技树,拔高人类文明,这没有借口可言。

    竞争是残酷的,那些天赋并不出众,靠着勤奋勉强能考上高中的学生们,在临考时遇见这样的大变故,大多数都被这样的急浪卷下海,成绩一落千丈,再也上不去岸。

    不幸,方马就是这样的人。刻苦三年夜夜用功换来的机会,一夜间就被判了死刑,从前学的全都不算数了,与高中失之交臂。

    这几乎成为他的执念,如今26了还在复习,形如范进,一个26岁的初中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内心才能平静下来,认识并接受自己的普通。

    不过在这一天来临之前,不愿接受现实的人需要谎言度日!

    坐在地板上的哑巴方功听到哥哥们说话,停下扒拉积木的胖手,毁容的脸上呈现出沮丧,他以为可以有钱去医院把嘴上的洞洞开大一点,总是在吃流食,都不知道嚼整快的肉是什么滋味了。

    转瞬间的忧愁沉入湖底,接着又从金属管里到进一小口苏打水,接着又吹了出来,金属管里冒出清亮的喷泉。

    方马离夜明最近,防备着他,被方到的一句话勾的情绪上扬,心里不由自主的开始徜徉起来,是呀!自己抓住这次机会就可以考入高中了,有了考入大学的机会,有了成为上层人的机会,人生将不在这么暗淡。

    人们将对自己刮目相看,社会价值,女人,久违的尊重与被需要,都将蜂拥而至,到时候那些曾经撒过的谎,骗过的人,也都会回来的吧!他们一定会回来的,他们能理解我的。

    兄弟四人里,除了哑巴在快乐的玩着喷泉游戏活在现实里,其他的人都被金钱熏的有些晕乎乎的。

    他们没有发现,他们颈后第三脊椎骨的位置,在微微发烫,里面的统信芯片在抵御着什么。

    哑巴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他看到那位被绑着的夜明胸口突然飘出一个灰质的透明人影,他是0.8通透度的灵魂体,赤裸着漂浮在空中。

    哑巴好奇的打量着,似乎是个男子,三十来岁的年纪,短碎发,方正的国字面孔,浓眉,短须,紧闭着眼睛,眉头皱着,成浅川字,一副忧郁,极力忍耐病痛亦或者噩梦的样子,面部肌肉紧张着,一刻也不放松。

    随着他的出现,方到突然恍惚了,失控似的在主驾驶位上站了起来,竟丢下了方向盘不管跳起了舞,七座的小面包车,失控起来,直直朝马路边的防撞护栏上撞去,擦出一片火星子。

    “嘭!~~~~~”。

    车里的人随着惯性飞了起来,像锅贴似的粘在车厢的内壁。抠都抠不下来。

    好在擅离主驾驶位的方到松开了电门,车辆不在加速,不然这一车站起来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经历了冲击,面包车的前引擎盖翻起冒起了黑烟,微核电池鼓胀有燃烧的征兆,好在车内空间没怎么被挤压,方家四兄弟没受什么大伤,身后的车辆减速绕开,车内乘客擦肩而过时看到了面包车厢内荒唐的一幕。

    两个瘦高个的青年,在车厢里手舞足蹈,脸上或泛起温馨的笑容,或蹲在地上抱头痛哭,最前排的放到整个人贴在前挡风玻璃上,额头出血、鼻梁撞塌了,诡异的咧着嘴角,涎糊了满脸,如同被鬼上身。

    车内的音乐还在放着,氛围异常欢乐。

    这是在干嘛?乘客们来不及思考,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出现了一幕车祸过后,父亲捧着女儿哭泣的悲伤画面,恍惚间他们以为那个人就是自己,突然有些明白车内那些诡异的人是怎么回事了。

    只是这种感觉随着距离的拉远,一闪而逝,留下一缕淡淡的悲伤缭绕心头。

    六级bug兽人魂兽,被夜明从师傅给的青金色程式符中释放了出来。这正是人魂兽bug对统信芯片的影响。

    在几人疯癫的狂舞中,夜明睁开了眼睛。待到确认完眼前的处境,夜明抓了抓紧巴巴的头皮,内心又是吐槽,又是后怕不已,好家伙差点没把自己也干掉,这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这破车还有方向盘驾驶位,是人在开,这不闹吗?

    早知道自己在有人驾驶车上,夜明还真不敢释放人魂兽出来,搞不好这就是同归于尽的自杀行为。

    双手用力,崩断束缚着自己双手的轧带,夜明活动活动手腕,解开自己脚上的麻绳。

    周围萨满式的舞蹈还在进行,夜明被围在中间。

    四兄弟人都没死,但是突如其来的碰撞让他们多少都有些外伤,此刻伤口已经淌出了不少血,血珠子随着摇摆~摇摆~摇摆,甩了一车箱,夜明的身上也满是血点子,血手印随着舞蹈的进行,爬满车窗,怎么看都像是个凶案现场。

    夜明腹诽道,只需要一颗闪亮的灯球,这个车厢就是最好的凶案主题舞厅。

    嫌弃的擦了擦身上的血迹,不擦还好越擦血污面积越大,活脱脱一副烂仔斗殴后身受重伤的惨淡模样。

    回忆起昏死后做的那个梦,梦里的细节他已经不记的了,他只依稀记得那温暖的蓝色太阳,其他的都已模糊不真切,他隐隐觉得那些记忆还在自己的脑海里,但藏起来了,在自己意识无法到达的深处。

    活动了下身子,骨头劈里啪啦的响,放鞭炮一样,浑身舒坦,仿佛刚睡醒,疲劳一扫而空,夜明下意识按了按臂膀,没有疼痛感传来,他皱了皱眉头,不对呀!

    他清晰的记得电击枪的镖头就钉入自己的臂膀上,倒钩反刺,挂住皮肉,甩都甩不开,那里应该掉了一块肉的,怎么会不疼了了?难道已经化脓了?

    拉下衣服,夜明看到大臂处有两块香疤大小的疤,结疤了?这么快?看了看表,20分钟过去了,不对劲!二十分钟血小板凝固止住出血倒是可以,但是这种已经干涸的疤痕,正常来说怎么也得四五天后才能到这种程度,他伸手轻轻抠了抠,疤掉了!露出疤后面崭新的嫩肉,粉粉的一切都已经愈合如初,除了这块没见过太阳的新肉,显得过于白嫩,和其他小麦色的皮肤不合群,在没其他异常。

    “就离谱!”。

    夜明惊呼道。

    “表坏了?难道我已经被绑几天了?”。

    这一幕实在难以解释,打小夜明的伤口就比别人愈合快,但快的有限,就比如别人五天他要四天半,你可以用你睡眠充足和多喝了几瓶牛奶来解释这件事,没人会怀疑。绝对没有这次这么不合理,夜明只能想到表坏了这一种可能,那怕这种可能都没可能,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可能校时不准?抓住在自己身旁晃悠的方马,看了眼他的手环,果然才过去二十分钟。

    夜明坐下深深呼了一口气,他想起里唐豆豆的话,你有病!

    赤裸裸的事实摆在自己面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多少有点病!只是这病......早期症状好像还不错。

    夜明一向是个心宽的人,唯一让他有点害怕的是,他希望自己这个病还有得救,能让自己活到找到母亲为止,那么他会很开心。

    将这四人身上的武器都搜了出来,塞到自己得背包里,一共是两把电击枪,三把匕首,让他感到惊讶得是,从方马到的怀兜里搜出来一袋素种子,藏的很紧。

    这家伙还是个植物师?有点不像,难道说这就是一袋炒蚕豆?不管了稍后再计较,夜明准备把东西塞进背包,突然一只肥嘟嘟的手把自己的手抓住。

    夜明一惊,还有人清醒着没被干扰?

    应激之下,下意识就要回手一拳,只是这只手似乎并不具有威胁,那力道不像是抵抗,更像是央求。

    夜明回头看到一张恐怖的脸,烧化的下半张脸,消失的嘴巴,怪异的金属管子插入口腔里,像是什么机械的排气管,或是进气口,好在上半部分还有一对完整的眼睛,虽然眉毛也没了,从眼神能看出他处于半清醒的状态,一双清澈的眼睛正看着自己的举动,充满了央求。

    夜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害怕,本来这样的氛围下,这样丑陋的面容,多少该不适的,但这双眼睛很干净,并不复杂,他能感觉到这个小胖子没有恶意,但夜明也猜到了,之前站在自己身后泄露自己身份的人就是这个小胖子。

    他尝试着把素种放回原来的位置,小胖子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这下夜明不开心了,哼哼唧唧道:

    “小胖子,你不讲理,你哥把我打了我拿他点东西当赔偿还不行?”。

    小胖子不会说话,脑子现在又有一半不清醒,不过神情还是挺高兴的,半梦半醒间,他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和妈妈带着自己逛街,那个时候自己的脸还没有被火烧,爸爸妈妈还没死,嘴巴还在,还可以吃炸串、嚼肉,啃骨头,好开心,这让他不想醒来,他用喉管吱吱呀呀的呜呜着,似乎是在喊妈妈。

    可是那袋种子,他知道那是大哥特别珍重的东西,是大哥实现梦想的东西,就和自己想要嚼肉是一样的,他要保住。

    他能听懂了夜明的话,有些为难的低下头,接着摸索着从兜里掏出一把糖给夜明,似乎是要补偿。

    夜明愣了愣,伸手接过那几块被体温软化的糖,打开袋子将袋子里的六颗素种倒在手上,夜明选了三个,放回去三个。示意小胖子ok?

    小胖子憨憨笑了。然后就不再理夜明,迫不及待的跑回梦里去了,他脸上根本没有的嘴角,似乎往上勾了勾。梦里好甜。

    这下夜明呆了,什么意思?我当初被影响看到的可是惨剧,怎么到你这这么温情啦!夜明环视一周,心里平衡不少,哑巴的三个哥哥,模样惨着呢!比自己当初的德行还惨。就差尿裤子了。

    夜明在想也许和这个人魂兽的产生悲剧有关,他是一个孩子的父亲,看起来梦里还挺称职,对这小胖子算是优待了。

    夜明收完东西,将他们四兄弟的私人数据收集好,完成了今日第六人的建档。

    紧接着异象发生了,本来只是疯癫的三人突然清醒了,感觉到“萨满式舞蹈”的停止,夜明和抬头他们对视了一眼,心里一毛,人明明还是那个人,灵魂却不在像是了,尤其是那双眼睛,很陌生,不是浑噩,是有着思考能力的半清醒,夜明冥冥中对这双眼睛感到熟悉。

    那是梦境里那个中年男人的眼睛,是人魂兽的眼睛。

    “孩子,我的孩子呀!你醒醒!”。

    方到最先哭喊道。接着放马出声了,转身看着夜明,颤颤巍巍问道。

    “双合城--东河区--杨柳街道--东四五巷子,我要回家!师傅回家怎么走?”。

    这一问把夜明问毛了。我那知道怎么走?

    方马说着就要拉开车门下车,他能准确判断车门位置,这算是已经被bug侵入统信芯片控制了吧!最起码眼睛和嘴巴已经被控制了。

    夜明突然想起师傅说过,被人魂兽长时间影响,有可能彻底成为傀儡,肉身被人魂兽混乱的思维支配。这三人明显出现了意识被侵占的征兆,就连那个备受宠爱的小哑巴面色都有点不对劲了,清醒的部分已经没有了,似乎陷的越来越深。

    夜明赶忙从怀里掏出那张青金色程式符,将飘在空中越来越淡薄的人魂兽关押起来,隐隐间夜明感觉到人魂兽的抗拒,这让夜明大吃一惊,果然人网出的bug都有点妖!真有点收妖,驱魔的感觉。

    加大算力驱动青金符纸的驱动程序,青金符纸本身的材质似乎也在帮忙,终于将漂浮在空中的灰影男子彻底吸入符纸,关押成功。

    随着人魂兽的消失,方家四兄弟剃了骨似的瘫软在地,一如滩肉泥。

    不知过了多久,小哑巴最先转醒,他感觉自己像是蒸屉最上层的肉包子,太热了,套在他身上的肥大汗衫湿透了,贴在肥腻的肉上。

    睁开眼的第一眼,他就看到了冲天的火光,热量正是从面包车那里传来的,微核电池受到撞击,点燃了小面包车,在高速路口燃起一道狼烟。

    哑巴看到火光有些恐惧,明黄色的火焰,点燃了他痛苦的回忆,同样的上一次他失去了爸爸、妈妈和嘴巴。

    他四处一张望,连接着口腔的金属管子吹出蒸汽火车一样的汽笛声,这是他松了口气,因为他看到他的三个哥哥都在身边,不在火场里,虽然伤口很多,血流了一地,但是并不会被烧死,是那个小哥哥救了他们吗?

    他往回望,只看到无数暗红色的汽车尾灯在黑暗里眨眼睛,不知道那一辆是小哥哥的。

    ......

    夜明坐在无人出租车内,车子以180码的时速,超速行驶在大街上,一路疯狂鸣笛,他脸上显的急迫,在自己遇袭昏迷之后神识自动退出了,面包车又将他带离现场太远,远远超出了一公里的范畴,自己现在打开神识也检索不到石头的位置。

    夜明急忙拨打石头的手环,滴滴滴的忙音让夜明的心咯噔一下,打不通,无人接听或者设备掉线。相反他的手环上有着三十个未接电话请求,全都来自石头,他能想象石头有多么焦急、无助。而他的手环在自己昏迷后被关机了。

    现在,他和石头失联了。

    夜明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现在的局势,自己被绑走,校园外的其他竞争者并不知情,这群人仍然像鬣狗一样在那片区域的街巷里游荡,没有自己的神识帮忙石头遇到坏人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且自己失联了石头肯定要到处找自己,按照夜明对这个臭弟弟的了解,在淡定一会后肯定该慌了,他最怕石头不顾一切的喊自己的名字,但这家伙八成已经这么做了。

    “快点!在快点!你小子给我聪明点,别喊我,千万别喊我,躲起来,躲起来!”。

    夜明急躁的一个人车内自言自语起来,他一项冷静,但此刻眼眶都红了,人们往往缺少什么,就看重什么,夜明重感情。他和石头的感情亲如兄弟。

    “妈的,石头要是出事了,你们一个也别想跑,还有狗日的幕后金主们,我记下了。”

    前方的道路开始拥堵,车辆只得被逼停。

    夜明迟疑了片刻,还是拨出了这通电话。

    “喂,大半夜的谁呀?还让不让人睡觉啦?奶奶的”。

    ...

    “说话呀!哑巴啦!”。

    “......院长是我!”。

    “小兔崽子知道是你,别人我还不接了,准是那个王八蛋又在外面大家被砍断了腿,谁呀?今天夜不归宿的崽子越来越多了,总该出两个死在外面的,喊我去收尸?免了,就地烧了吧。骨灰一把扬了,借着今晚的西风,明就能自己回来。”

    夜明有些难为情。

    “院长,不是别人,是石头可能要出事了,我想喊点人。”

    电话那边沉默了三息,苍老的声音最终妥协。

    “你是他们的孩子王,他们认你,你当然能把人叫出去,但你把人叫出去,就都要给我带回来,皮开肉绽头破血流没关系,少胳膊少腿也记得把腿带回来,还能接上,听到没?”。

    夜明嗯了一声,重重的点点头。

    窗外院子里,起夜的半拉小子,听着老院长房间里的动静,问道:

    “老孩子王,怎么介?想女人啦?睡不着?我也想了,嘻嘻!我刚让鼻涕在我屁股蛋子上烙烧饼来着,烫呼的了,刚出锅,来一块不,吃饱了不想娘”。

    “滚你的蛋!我又没想你娘,你管我!。”

    “你想我娘也行,反正我都没见过,就是你当后爹有点老,不过既然有了这份交情,下个月的厨房是不是该我管,上个月申猴管的,长胖了三斤呢!”。

    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黑胖子亥猪,电话响了,院里大孩子们熟悉的AV影片前奏曲,按照他的德性该是这35秒听完才接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知道这家伙的德性,在象征的响了三秒后,电话自动接听了。

    亥猪一看就知道是谁,谁让这小子牛气了,小小年纪就是我老大,没法子。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亥猪肥腻圆润的脸,横肉凸起,这是起了凶相,看了眼还亮着灯的屋内,里面赏了声。

    “滚!”。

    “唉,得嘞!”

    连片的低矮院子突然热闹起来,到处响起孩子们的叽喳声,木头、床板、凳子、棒子、钢管、甩棍的碰撞声,在五分钟后消失干净,疾驰的土巴士将身后的“西郊--院”甩开,依稀能看见西郊和院之间应该还隔着两个字,只是被一片干结的牛粪糊住了,知道的人该记得,这几个字完整念起来该是,西郊孤儿院。

    土巴士看不到尾灯和车牌,也没有logo商标,车窗被厚铁皮包住,像是个大铁桶,却拥有高级的自动驾驶功能,疾驰在黑暗中半硬化的土路上,甩尾过沟、惯性飘逸,扬长而去。

    ......

    半个小时前。

    在小地图消失后,石头开始拨打夜明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在拨!”。

    “夜哥儿你别吓我,你接电话呀!”。

    他焦急的在原地转圈圈,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您所拨打的电话以关机,请稍后在拨!”。

    “...您所拨打的电话以关机。请稍后在拨!”。

    周围很安静,行人们如常的游走,一切都是平常的样子,这和石头不安的心形成强烈的对比。当你开始怀疑平静本身就是一种伪装时,本能将左右你的行为。

    石头魔怔了一般不停的拨打,不停的拨打,到最后甚至没有接通就开始了下一次重复,重复,无意义的重复,是人类认清现实的过程,三十次之后,石头不在尝试。每一次的忙音,都是一次来自现实本身的回应。

    夜哥儿真的出事了。

    石头深呼一口气,他确认了自己的目标,他要救出夜哥儿,他看过一篇影片,黄金营救,他知道自己不能迟疑了,黄金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而自己已经耽误了五分钟。

    他丢掉自己的背包,开始奔跑,毫无目的开始在夜里的巷子里冲刺,像一头被激怒的小牛。

    他记得夜哥儿是从直步街道走的,而按照自己为夜哥儿藏匿弹药的地点,基本可以推断出夜哥的活动范围。

    石头一边跑,眼睛一边四处看,看是否有人员聚集,看哪里有骚乱发生,哪里有人在讨论现在的小孩子呀,年纪轻轻打架就这么凶。

    石头按照以往的经验判断,夜哥儿就算输了,也绝对能闹出大动静,再这样人员密集的闹市里,大动静总能聚集一圈闲杂人等。

    什么样的人算闲杂人等了?实际上这路上的人都算,他们绝大多数都没有工作,靠福利体系为生,间接或直接售卖数据为活。

    穿过一条,两条,三条小巷,跑过一个、两个、三个街道,石头满身的衣服汗湿了,什么也没看到,好像自己的夜哥儿凭空消失了一样。

    路过的一对小情侣,为石头奔跑而过的身影侧目。

    “你看刚才是不是跑过去一个小孩。”

    那女孩吐着酒气,眯了眯眼睛,道:

    “我看不像个小孩,像是找妈妈的小蝌蚪呢,你看那脸上的慌乱,都快哭了,他还没发觉呢!”。

    “哈哈哈哈!”

    黑漆漆的夜,冷冷的空气,石头弓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让自己能勉强站立,大口的喘着粗气,气温在飞快的下降。

    破狼星的臭氧层并不厚实,二氧化碳排放也不多,不属于工业星,太阳一旦消失,夜间的温度能从白天的27、8度下降到7、8度,然后一直到子夜时分0度左右,此刻呼吸出的气已经微微发白,为眼前的事物蒙上一层毛玻璃色。

    十五分钟的时间过去,石头心里的最后一点镇定也被吞噬掉,他冲着人群冲着夜色喊出了噩梦开始的第一声:

    “夜哥儿,你在那呀!”。

    伴随着哭腔的稚嫩嗓音,从嘈杂的环境音中挣脱,进入众人的耳膜,复又被淹没。像一个一米五的人掉入一米六的水里,用力的跳一下露出水面,呼一下救,在次沉没下去感受窒息。

    “夜明你在哪呀!”。

    夜哥儿是自己的称呼,夜明才是夜哥儿的名字,他祈求着周围有人听过这个名字,帮帮他,石头一边走一边发出带着哭腔的呼唤!他已经全然忘了自己身处在什么样的环境。

    “夜明你在哪啊!”

    黑暗的森林里,一声无助弱小的呼唤,能引来无数的捕食者,在今晚的这条街上也是,夜明这个名字代表着金钱。

    街道上的人再听到这声呼喊后,有不下五个人停下了步伐,同时将视线倾注到那个单薄无助的背影身上。

    “龙哥,那个叫夜明的学生实在不知道躲哪里去了,那个小孩好像认识要不要抓来问问。”

    伙计口中的龙哥,披着黑色的风衣,叼着烟。

    “你是不是语文没学好,人家明显也是在找夜明嘛!都已经带着哭腔了,明显是找不到嘛!你问,问个毛呀!你叫过来他就知道那个金疙瘩夜明在哪了?我怎么有你这样没文化的小弟,你是不是小学毕业啊!”。

    伙计听了挠挠头,又点点头,自己确实是小学毕业的。

    “大哥那小孩跑了。我们怎么办?”。

    “跟上。一看这小子就和金疙瘩夜明关系不错,那夜明会藏的很,跟着这个引子肯定能找到他。”

    众小弟点点头,大哥除了满嘴“学历主义”的很下头,其他时候还是很在线的,他们这个小团伙在西元市众多的团伙里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全是大哥拿的注意。

    泡泡糖果店的屋檐下,一位牛仔套装的非主流男子,似乎和他们的打算不同,活动了下拳头往石头身边走,似乎就要使用暴力。

    “大哥,你看来了个没脑子的,要上去打人呢!”。

    大哥瞥了一眼,吐了个烟圈道:“傻逼!一看就知道连小学毕业都不如,估计上到三年级,教习们就让他去医院检查智力了。”

    “你过去,把我们的计划告诉他,让他跟着就行了。”

    “大哥他要是不听怎么办?”。

    “把我刚才分析的理论告诉他。你就说这是来自于一位高中学历的高级知识分子的建议。”

    “如果他不听了?”。

    “那你就说,这孩子叫喊了半天,暗中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走到明面上,都在默默跟着引子走,你他妈上去抓引子,你猜坏了他们好事,他们会不会揍你狗日的。”

    “这话,智商不高的人一般都听的懂。”老大无不鄙视的说道。

    他已经发现了,越来越多的人涌来这条街,眼睛都盯着那个单薄的小孩,跟着这个箭头移动。

    过了一会,小伙计牛气哄哄的回来了。

    “老大他智商真的不高,妈的还是第二个道理管用,大傻逼!”。

    石头喊着喊着渐渐发现不对劲,他听着身后秘密麻麻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二三十个人,形色各异的跟在自己的身后,随着自己的停步而停步。

    他们像狼盯着羊羔般盯着石头,目光闪烁着凶恶,似乎下一刻就将暴起,可是贪婪又让他们选择耐心的跟随,把这个幼崽的母亲引来,才够他们饱餐一顿。

    石头心里的压迫感一下子就上来了,呼吸好像都开始困难起来,他不敢停,他跑步前进,一边跑一边喊夜哥儿,嗓音里面求助的意味越来越浓。

    后面越来越多的人汇入,二十人,三十人,四十人,全都不约而同的跟了上来,他们都是冲着夜明来的,都带着同样的目的。

    石头强忍着没有哭,跑累了就停下歇歇,歇够了就继续跑,继续喊,他想明白了,夜哥也许还在战斗,自己这样还能为他吸引一些敌人,让他的压力减轻,他这安慰着自己。

    他深深的自责着,果然一没了夜哥儿自己什么都干不成,自己好没用,脸上平常显的喜庆的倒八字眉,此刻耸拉着,像两条菜虫,蔫头巴脑。

    石头喊的喉咙沙哑,渐渐的不出声,沉默的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前走。不过沉默可不符合猎人用幼崽叫声引诱母亲的策略,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打算刺激刺激他。

    抬手一个石子被扔过来,砸在石头的额头上,啪的一声,尖锐的石头刺破额头流出鲜血。

    “喂,小屁孩怎么不喊了,喊呀!”。

    一个无菌蛋,光头肌肉男把蛋清倒入手中的一扎啤酒中一饮而尽,蛋黄带壳被他随手抛出掉在石头脑袋上。

    蛋黄洒在石头的头发上散发出腥味,让人作呕。紧接着被冻硬,像是发蜡一样牢牢粘在上面,石头被吓得一哆嗦。

    肢体语言是最好的内心写照,石头蜷缩着背,埋着头,防御着往前走,那样子就是草原上被狮子跟着的幼鹿,被人虐待的小狗,被高跟鞋踩的幼猫。

    他们要听的不过是一声叫声。

    石头沙哑着嗓子,叫喊道:

    “夜哥儿...”。

    后面的你在哪里,他已经叫不出来了,每一个字拉扯着红肿的声带都很疼,这就像孩子叫,妈妈和妈的转变,字越少,越无助,字越少,越渴望。

    他两条眉毛下落皱着、挤着,河堤一般,竭力的阻止着自己的泪水不决堤。

    喊了一声停了下来,那些人又开始了,开始砸东西,鞋子、汽水瓶盖、易拉罐、烂橘子、馒头、甚至臭袜子,纷纷向石头飞来。身上的唯一一件外套也被抢了去,时下3度的夜里,他穿着单薄的衬衣,冻的混身发抖,指节呈现青白色。

    人性恶里面的兴奋点、是残忍的、恶心的、本能的,虐待和霸凌会让人上瘾,小到虐待猫狗,大到校园霸凌。亦或者大人们披上文明的皮,从规则定制和概念解释层面挤压你的尊严,如出一辙。

    石头此刻就是他们的霸凌对象,有人拿着尖头的棍子,藏在人群中戳石头的背,每被刺一下石头都会疼的一哆嗦,尖头刺透衣衫,扎入皮肤在石头的后背上扎出密密麻麻的血点子,鲜红的血液浸出,染红了白衬衣,像是有人在点红梅。

    坏是无下限的,有人在棍子的尖头上撒上细盐,然后再次扎向石头,尖头木棍刺破肌肤,细盐被代入伤口,疼的那块肌肉不由自主的抖动。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

    那人似乎觉得这是个神奇的现象,每一次石头一哆嗦,他就阴恻恻的笑,然后期待着下一次。

    你就感觉他像一条狗,如果每摇一下尾巴都有一次奖励,他就会没个完。

    石头疼的不行,就喊。

    “夜哥儿......”。

    “夜哥儿.....”。

    很快又有新的木棍加入,两根、三根、四根每当石头想要停下来歇歇的时候,这些木棍就猛的扎自己。

    石头几乎不可控制的要哭出来,但倔强的抿着嘴巴,眼睛越来越暗淡。精神拖拉着肉体继续往前走。渴望驱动着声带让他继续呼唤。

    他担心夜哥儿,他现在只是担心夜哥儿,并不害怕自己会怎么样了。

    “夜哥儿~~~~~”。

    杜鹃在啼血。

    ......

    夜明的心绪越来越不宁,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离目标区域还有五公里,他的程序师基础打的很牢固,但是应用能力还是个九级捕捉郎,雷达符最远只能检索到以自己为中心两公里的范围内的设备。

    检索不到就获取不到设备,获取不到设备就找不到对象,找不到对象自然就无法操作,无法操作就无法将那些设备当成自己的鼻子、眼睛、耳朵,无法找到石头,无法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那怕他此刻一点也不在乎钱,愿意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换成算点砸进去,他还是做不到。他急切的想要知道石头的情况,他的心扑、通、通、通的跳,急不可耐。

    可现在的时间点,正是西元市市民的出行高峰期,夜色降临唤醒醉生梦死的生物,无数的车辆,行人,拥塞到这条霓虹的街道上,像是灌入肠衣的肉馅,肥的瘦的你推我搡。

    夜明看着缴获的两把电击枪,开始拆开,重构,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底线思维他一直都有,毕竟父亲对他的照顾并不细微体贴,父子之间因为母亲的事情一直有着浅浅的隔阂,很多事情都要他自己解决。

    这一等又是7分钟,夜明在也不能等了,心脏催促着他前进,一脚踹断车门轴,下一脚车门飞出撞到相隔半米的另一辆车上,砸出一个凹陷来,惊花了车内女人的妆,眉笔在脸蛋上狠狠的来了一道。

    那女人正要破口大骂,看到车内钻出来一个面色阴沉,眸子充斥着焦躁的男孩,男孩看了她一眼,女人乖乖的闭上了嘴,一个字也没说。

    这孩子的情绪正在爬坡,女人害怕自己是那一颗火星。他看起来像一个即将家暴的男人。

    夜明钻出车门,爬上车顶,看着道路中央水泄不通的车辆,看着街道两旁摩肩擦踵游人。

    夜明迈开步子从一辆车跳到另一辆车上,在车顶奔跑者,发了疯一样,每一次的跳步就将一辆车顶踩的塌陷,车内的人缩着脑袋感觉有人在高空抛物。

    前方的红路灯开始闪烁,这该死的灯终于绿了,道路上的车辆开始游动起来,像一条钢铁蚯蚓,夜明依然在车顶奔跑着。

    此刻车已经不是静止的汽车了。

    但是游动的车辆好像一枚枚棋子听从将军的调遣一样,改变了预定的行进路线和配速表,总是能恰到好处的将自己送到那个在车顶男孩的脚下。

    车辆在飞驰,车顶的男孩子在飞驰的车辆上飞驰,体验着双倍的速度和百倍的危险,像是一个在百米高楼上迎着狂风走钢丝的杂技演员,玩命玩出了震撼感。

    四周的路人纷纷掏出手环来拍摄这奇迹的一幕,夜明带着帽子往下拉了拉,沉默的奔跑着,他必须专注,事实上他已经进入了专注状态,否则一个分心或错误的计算,他就将掉下来,被高速行驶的车辆碾压。

    他跑了三分钟,这三分钟时间,在夜明的世界里,一切都消失了,脑海里只有大量需要计算的公式,和线性位置,下一辆车该移动到什么位置,该什么时候出现,该以什么样的速度配速,自己跳动需要用多大的力道,刹车制动的时候自己要怎么克服惯性,身子应该下矮降重心,还是拔高来个细小的碎步调整。

    这一刻困难和危险无法阻挡他奔跑的脚步,他担心石头,这一刻他只担心石头,并不害怕自己会怎么样了。

    这玩命的三分钟,终于迫近了三公里的距离,夜明跳下车顶,落在人形道上,身后的车辆在车内顾客的操控下纷纷鸣笛致意,对于物质充盈没有饿死风险的人来说,冒险带来的刺激才能让他们感受到自己是活的。

    夜明落地就开启了雷达检索,丝毫不顾及算力的消耗,一瞬间就堆进去了一百万算点。在看不见的镜像世界,一圈又一圈蓝色的波纹,以夜明为中心,开始扩散,一个个联网的设备被检索访问,拿到了最基本的入口地址。

    它们像黑暗中的萤火虫开始发光,一闪一闪的,7000个设备,8700个设备,1万2000个设备,大量的设备被扫描出来。

    如此多的设备夜明要如何找到见过石头的那一个了,毕竟全部入侵是不可能的,九级的夜明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好在夜明并不是毫无头绪的乱找,毕竟石头的前进路线是夜明给他规划的,而且互联网上的时间是可以回溯的,因为它有记忆。。

    半个小时前自己刚出事,出事前三分钟,自己给石头交待了下一个埋伏地点,这块区域就是线头。

    对于程序师而言,时空联系一旦建立,一切都将有迹可循。

    夜明犹豫一秒,将雷鸣兽召唤出来,两公里的距离超出神识的能力范围,必须依靠bug兽去获取画面,而自己还没成为八级驯兽师,bug兽几乎零库存,此刻显得捉襟见肘。

    斑点花狗蹲在主人身前不断的摇尾巴,夜明揉了揉它虚幻的脑袋,道:

    “乖,我需要你帮我渡过这次难关,成功后我保证给你抓bug兽吃,让你长大,我保证!”。

    雷鸣兽露出幽怨的眼神,原来小主人知道自己吃什么才能成长,以前一直喂自己垃圾信息,不过这事夜明也冤枉,毕竟他自己连bug兽都没几只,仅有的还是师傅给的,拿来给雷鸣兽做成长的口粮,实在是没那能力。

    雷鸣犬欢快的摇起了尾巴,吞下夜明选取的地址,消失在原地。不一会夜明的脑海中接收到了具体的反馈,,虽然雷鸣兽的天赋是守护数据不是攻击,但是在夜明不惜算力的加持之下,已经有五个设备被雷鸣兽拿下了,正式成为了夜明的眼。

    在地址为福同书店的设备下,夜明把二十四小时的存档往前回溯到三十分钟前,时隔三十分钟前他再次看见了石头。

    那时候,他正在原地转圈,拨打着夜哥儿的电话,一脸的焦急模样,在原地带了五分钟他开始奔跑,从镜头下消失。

    夜明看着奔跑的方向,再一次攻破下一个地点的设备找到了他,在镜头下焦急中的石头慌乱急迫又无助的喊了一声。

    “夜哥儿,你在哪?”

    夜明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顺着摄像头的视角,他都能够看到,人群中不下五人向石头倾注了目光,并缓缓靠拢。

    夜明的心脏缩着,弯下腰系好鞋带,开始奔跑,他还有剩下的一公里,这一公里都是巷子,而且是上坡路,是车到达不了的地方,需要他跑步前进。

    他一边沉默的从人潮中挤过,一边连续不断的攻破设备,回溯石头所遭遇的一切,他想要知道这小家伙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挨打,有没有受委屈。如果有是谁干的,他要目睹一切,以牙换牙,以眼还眼,为他们每个人的罪行,定论,如果必要那就盖棺。

    夜明跑着跑着他看到,石头的脑袋上被石头砸,他看到鸡蛋壳带着蛋黄挂在他的脑袋,他看到喝剩下的饮料被人从头到脚淋下,寒冷的夜里,石头穿着单薄的衬衣,被可乐浇头,冻得直哆嗦。

    他看到石头的衣服被抢走踢开,看到了臭袜子,鞋子,汤面水,看到了开水,砸向他,泼向他,他看到了都看到了,夜明看见了一切,看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刻都不敢眨,血丝爬上了眼白,瞳孔紧缩,怒发冲冠,龇目欲裂。

    当他看到有人用棍子躲在人群中戳烂了石头的后背,雪白的衬衫被点点血色染红,夜明几欲抓狂。

    他冲着上坡的巷子,发出狂吼。

    “都给老子让开。”

    饱含着愤怒的咆哮,将红布巷里的热闹压下,所有人都一静,男女老少都看着他,下意识的都不敢动了,纷纷避开了一条路,让这头红眼的公牛有条出路。

    直到男孩的背影消失后,茶凉的老人才给自己的茶杯续上热水,骂骂咧咧道:

    “这个小敢子球!这是要去杀人呢!”。

    一公里的路程夜明一共听到了250声呼唤,到最后都沙哑的不成样子的呢喃,只能算是啼血。

    那一声声焦急的,担心的,无助的,求救的呼喊,凝聚在夜哥儿三个字上,每一声都直击夜明的心脏,点燃他的血液。

    夜明痛恨自己没有制定好更加详细的计划,痛恨自己的能力还是太低微,痛恨自己以前浪费的时间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终于夜明停下奔跑的步伐,一公里跑完了,全程上坡路和拥挤的人流,共耗时两分钟,夜明却一口气都没喘,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

    他再次打开自己的神识,熟悉的小地图从夜明视线的右上角浮出。

    暴雨在他的耳边重新响起,成群的蜜蜂在雨中嗡嗡嗡的叫,刺目的红点密密麻麻如饱饮鲜血的蜱子,咚咚咚的敲门声响个不停,万鬼都来到了自己的门外,念叨着亵渎之语。

    小地图上的恶意全部都汇集到一角,那刺目的红点凝聚成一把刀,刀尖直指石头的后背。

    这就是石头现在的处境,他替自己承担了全部的恶意。

    夜明走到巷子排水的山墙根,哪里有一个小袋子,夜明从里面拿出一个棒球棒,和一袋子的台球。

    巧了,这里正是石头为自己做好的最新的弹药补充,袋子里面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夜哥儿加油!

    将装满了台球的袋子跨在身上,夜明扛起棒球棒,拐出巷子,大马金刀的拦在路口。

    另一边,石头哆嗦着身子在寒冷、刺痛之下,将喉头的鲜血咽下去,再次麻木的张开嘴巴准备喊出哪句。

    “夜哥儿~~~”。

    他已经麻木了,本以为这次会像好多次一样,没人响应,可这一次巷子的另一边,温柔的传来了一句。

    “别怕!我在。”

    石头木讷的抬起脑袋,脏兮兮的脸蛋上,泪水冲出两道灰尘的沟渠,再也止不住似的流了下来,他脸上露出雀跃欣喜的笑容,他终于找到夜哥儿了,夜哥还活着没死。

    紧接着他看到夜明满身的血,他以为夜哥儿受了重伤,他看了看他的身后,那群恶狼一样的家伙,他一边哭一边转过身,朝着另一条胡同走去,冲着幽深的胡同喊了声

    “夜哥儿~~~”。

    仿佛没看见夜明一般。

    “过来,我让你过来,我让你到我这来。”

    夜明温柔不在,冲着背对着他的倔强家伙咆哮道。这一声咆哮响彻天地,终于让石头身后那群凶神恶煞的家伙注意到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夜明身上,夜明掀起帽子,露出一整张脸,好让他们看清楚,爷爷是谁。

    “是他,是他,是八百万,妈的终于出来了,捉住他,捉住他!”

    “虐待这个小家伙还是有用的吗?你么看果然藏不住出来了,这八百万是我的谁也别和我抢。”

    说着满身肥肉的彪形大汉,就朝着夜明跑了过来。仿佛要把夜明压死在地上。

    石头见夜哥主动暴露了,自己引走这些坏蛋的计划失败了,当先反应过来,拼尽全身的力气迈开步子朝着夜哥儿跑去,他怕自己被抓到威胁夜哥儿,而似乎有人打的正是这个主意。

    当石头跑出一米远的时候,身后伸来一张大手,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就要拎起石头。石头已经如此的疲累哪里跑得脱追兵的手心,哪怕他已经用尽了力气,也无法远离身后阴影的笼罩。

    他看了眼夜哥儿,是那么近又那么远。

    正在这时,一颗黑八,被夜明含恨掷出,带着破风声,从石头的头顶飞过,稳稳砸中身后那人的脸,紧接着一百多斤的人飞了出去,左边脸满口的牙像爆米花一样从口腔里炸出,散落了一地。

    那人哎呦一声都没传出,就倒地不省人事。

    “跑过来。”

    石头看到了希望,拼劲全力的冲向夜明,夜明一边投掷着台球,阻截石头身后的追兵,一边朝着石头奔赴而去。

    这一刻他只想补上一个哥哥该做的事!

    一颗台球一个人,八颗台球将追兵尽数拦下,石头终于扑进夜明的怀里。

    夜明抱着石头颤抖的身体。石头开口第一句话问道:

    “夜哥儿,你满身的血,你不会死吧!我们快跑,他们人好多我们打不过。快跑,我们一起跑!”

    夜明咬着牙关,心里滚烫,他脱掉衣服给石头穿上,这么冷的天,过一会该失温了,事实上石头已经有了失温的征兆,他的肢体反应,已经不那么畏寒了,而这在二三度的低温下是绝不应该出现的情况。

    如果过一会他感觉到的不是冷而是热那才是最糟糕的情况,给石头拉好拉链,夜明道:

    “别怕,那不是我的血,那是坏人的血,我没事,你把衣服穿好,乖乖在我身后待着,过会我们去嗦粉。”

    夜明转身拿起棒球棒,衣角却被石头死死的拽着。

    夜明背对着石头反手揉揉他的脑袋,面上却已经是泪流满面,温热的水滴在石头的手上,石头一愣,然后松了手。

    夜哥儿需要一个补救的机会,他得给夜哥这个机会,不然夜哥儿会不开心好久的。

    夜明紧了紧手指,以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持握住棒球棒,看着已经杀近的彪形大汉,被理智死死压制的心态。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