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群狼的复仇
西元市东星高中附属医院，背影宽厚的夏侯盾坐在医院的灯牌下抽着烟。
眼神阴鸷的盯着手上的康复报告，一言不发，报告上康复医师的总结是，最少需要一个月才能完全康复的结论。
三十天？还有大概20天左右，体考就要来了，而自己手底下的精兵强将几乎全都折了，夜明这可恶的混小子，下手真够黑，伤的全是肌腱和韧带!
有时候香烟像一根进度条，火星的游走要么加深你的忧愁，要么加快你的决断。
夏侯盾猛吸一口将这根进度条，从头拉到尾。他决定报复！不管是自己亲自出手，还是动用自己的社会关系！
在学校不能做什么，学校外了？今夜是个好机会，1500万也早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的社会背景并不单纯。
将烟屁股弹到地上，夏侯盾起身离开，一旁躲着护士偷跑出来的干瘦肺癌烟鬼，将蓝金纹路的迷幻草叶子揉碎混着烟叶卷起，诧异的看了夏侯盾一眼。然后一直盯着他看，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心里一秒一秒的数着数，直到数到六十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快憋不住气要背过去时，已经走了100米远的夏侯盾才仰鼻喷出两柱浓烟，像是云雾。
烟鬼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人得多大的肺活量，能一口气把一支刚点燃的烟从头吸到尾？还憋一分钟不呼吸！
牛逼！
......
体育公园旁的公共浴室里，夜明将身上的铜丝拔掉，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临时改装的东西经过一次战斗已经到了极限，在不丢下次倒霉的就该是自己了。
哗啦啦的热水从花洒里喷出，夜明忍着疼痛洗干净身上的绝缘液涂层，临时的中和并没有让绝缘液完全适肤，它一直在腐蚀着夜明的皮肤，洗净后，夜明的全身的皮肤已经红肿起来，指头碰一下就疼，仿佛指纹的箕形纹中长出了一根马蜂刺，这并不比石头背后的伤好多少，甚至更难受。
咬着牙根忍耐着，夜明一声没吭。从背包里取出那套吸光衣，这是从体验商人那里换来的，使用期限是三天，三天后要还回去。代价就是吴天出卖体验还款。
换上紧身的吸光衣，夜明来到镜子前，认真的找了找自己，镜中空无一人，无法反光的东西自然不会被看见。
满意的点点头，对于“体验商人”正邪尚且不论，但东西还挺专业的，这么高品质的吸光涂层材料按说属于管制品，不允许自由流通，不过那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依附权贵，能分配到这些管制品并不稀奇。
夜明搓了搓手，感受着隐身后情绪上的变化，从人们的视觉世界消失，成为事实上的匿名人，除了新奇之外，还有一种异样感，这种异样感夜明不算陌生。它来自自我优越感的上升，和道德防线的恐慌。
程序师的状态大多数时候就和这穿着吸光衣的人一样，躲在暗处看着一切，隐蔽和信息优势让他们的优越感上扬，偷窥他人对他们太过简单如随手翻书一般，这对自身的道德是一种威胁，夜明谨记着师傅的告诫，不让窥私成为一种快乐和刺激的来源，而仅仅是以多种视角了解客观事物的一部分。
夜深人静的体育场有一对野鸳鸯在路边的长椅上行快乐事，发出靡靡之音，夜明若无其事的从旁边轻手轻脚走过，目不斜视。
电线杆下有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倾诉着私密，夜明停步侧耳便能悉知，但他克制住了这种好奇，脚步不停，离开了。
一穿上这套衣服，就感觉进入了现实意义上的次元空间，这和镜像世界还略有不同，这衣服不仅吸走了光还吸走了加在你身上的社会道德约束。隐身阻断了因果，让行背德之事后只有放纵的快感，而无惩罚的忧虑。让人真正的放肆起来。
假如你遇到的所有人都对你毫不设防，你可以忍住不伤害他们吗？时刻保持着对自己的拷问和检视是很耗费心力的一件事，夜明在拐角处钻进了一辆出租车里，长舒了一口气。
回顾这一路他没乱丢垃圾，没看人不爽踢人两脚，没偷人钱，没偷看小姐姐胸口，没掀人裙子，没偷听人讲话，没等红路灯的时候挤人，没妄自尊大，后怕似的拍拍胸口。这鬼衣服有点邪门呀！穿久了保不齐要出点啥心理问题。
车辆开动，夜明拿出从服装贩卖机买来的基础款卫衣套在吸光衣上面，重新回到人们的视觉世界内，他看着窗外，手掌撑着下巴，食指指尖再次抵上颧骨，手谈的内容在耳中响起。
“脏水到底是什么？”
“脏水安保，我是脏水安保雇佣的外线人员，脏水从客户那里接了你的单，我和你没仇的，我就是个眼线外加带节奏的，你把我当个屁放了吧！小哥。”
“客户是谁？”。
“客户是谁我真不知道呀！我就是个外线，炮灰的角色。”
“脏水安保在哪？”。
“这是只有核心人员才能知道的秘密，脏水的业务本来就见不得光的，如果我知道第一个被灭口的就是我。”
对话结束，车辆在下个路口左转，驶向距离夜明最近的匣石巷-网警支队，夜明要去报案。
......
棒槌带着一干肌肉棒子在五分钟后来到了夜明战斗过的巷子，热血男孩们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结果迎来的是打扫战场这种没有难度的收尾活。
看着一地刚要苏醒过来的死鱼，男孩们毫不犹豫的上去邦邦补上两拳，下的都是黑手，远比普通少年来的要心狠手辣！
按照夜明的要求，棒槌吩咐人将这些家伙的个人数据收集好，孩子们都忙活起来。
不过坏小子们对个人数据的理解千奇百怪的，好事的家伙们将彪形大汉们的衣服脱掉，拍裸照，有的从兜里掏出自助式的刺青笔开始即兴创作了起来。
小鸡啄米图，小猫拉屎图，还有的把大汉的裤子脱下来，在私密部位纹上了一个女性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谁的，反正瞎编一个就得了，回去被婆娘或者姘头看见了少不得一顿招呼。
还有更坏的小子，从随身携带的资料上认出了两个男人的名字，将他们的名字交换互相纹上，纹完坏小子们在地上笑的打滚。
棒槌抱膀子看着这群小子胡闹，也没管，野孩子没人教，全靠闯祸认识世界。
“咦！呀呀呀呀呀！”。
一个小光头去扒拉一个大汉的衣服，脱掉他的裤子，被见到的场景吓了一跳，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像个鸭蛋，一个劲的指着大汉的下体，一边发搐。
众小伙好奇的围上来，顺着手指看去，带待看清楚那是什么都恶寒了一阵。
“什么东西？”
棒槌走了上来，扒拉开众人，只见肥腻大汉的下体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有白蚁，有黑蚁、有红蚁，团成一个大疙瘩。像是胖子分娩出来了一坨蚂蚁蛋。
再看四周的地面，还有很多蚂蚁受到什么召唤似的飞快赶来，参加盛宴。看的棒槌密集恐惧症都犯了，狠狠的打了个寒颤，跺跺脚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小光头反应过来，诺诺问道：“棒子哥，这都是头一个人干的？这也太猛了吧！你一个打三十个你能有这战绩吗？”。
棒槌服气又不服气的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能打它们三个到五个，三十个是肯定打不过的，不过夜明那小子肯定不是真刀真枪干的，准是耍花活了。”
孤儿的世界没有武德这一说，只有胜负的结果，众人对夜明的崇拜丝毫不减。
“牛呀！不愧是老大呀！这战绩，一个抵十个棒槌了，老大今年才九岁，棒槌你都16了，害臊不！”。
棒槌憋憋嘴，道：“他是老大，我又不是老大，我害啥臊！”。
“这人咋办？就让他被蚂蚁咬死？”。
张遗珠有些同情的问道，13岁的少年留着一帘齐刘海，看起来老实巴交，淳朴憨厚。
“这尼玛一看就是被老大针对了呗！”。
“为啥针对他呀？”。
“对呀为啥针对他呀？”。
“那肯定是他坏呗！”
“坏人老大见得多了，撑死打一顿，为啥他打一顿之后还得加餐呀？”
“那肯定是他坏的不一般呗！估计是欺负石头下手最狠的那个！”
“很有可能，估计就是这个答案了”。
张遗珠听着众人的对话转了转眼珠。
信息建档大家已经收集完了，棒槌的耳机响起亥猪的声音，那边来消息了，撒出去的探子们锚上了一拨人，让他带人集中优势兵力去打歼灭战呢！
他挥挥手，孩子们纷纷动身赶往下一个地点，见张遗珠还蹲在原地，已经走远的棒槌催促了两声，只见张遗珠没听到一样，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把白砂糖洒在胖子的胯下，如烈火烹油般，蚂群一下就炸开了锅，将整个小腹都全盖住了，黑压压一片，大有将整个人吞没的架势。
棒槌亲自跑了回来，把张遗珠拉走了，这孩子让他这种武痴都犯怵，要论和善这家伙没人惹他时，他算是人群里最安静最乖的，要论纯狠，他又极端的厉害。属于善恶分明，没有平衡点的人。老院长那种混不吝，出门都要专门交代他盯着点呢！
棒槌怀疑要是自己不回来把这孩子拉走，这胖子不被蚂蚁咬死，今也要没命，搞不好尸体都留不下来。
......
“小朋友，你真的看到照片上这个小哥哥啦？”。
一个儒雅的金丝眼镜男一脸随和的问道。
前面带路的小男孩衣服有些邋遢，模样大概四岁左右，怀里抱着一个布娃娃熊，一脸的快乐样子，为即将赚到的一笔钱而开心。
“看到了，我从上岗巷子出来去乞讨的时候看到的，就在十分钟前，那个小哥哥混身是血的跑了出来从我身边路过。”
“我走过去一看，我的妈呀！地上倒了一片人，也不知道死没死，没个动静，哼哼都没有。”
金丝眼镜男问道：
“跑了那你怎么知道现在在哪了？”。
“我跟踪他了。”
“你为什么要跟踪他。”
“我想要钱？”。
这个答案让金丝眼镜男起了疑心，问道：
“那小孩打了那么多人，搞不好他们中有的人都已经死了你不怕？你还敢去要钱？你吃了豹子胆啦！不怕把自己这条小命也搭上？”。
小男孩看白痴一样翻了金丝眼镜男一眼，平静说道：
“死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死人了警察才会立案呢，死的越多案子越大，那人知道自己犯了事肯定要藏起来，藏起来警察找不到肯定要出悬赏，出了悬赏我就能揭发检举我就有钱赚。”
这一通逻辑盘下来，金丝眼镜男和身后的小弟们听得目瞪口袋，倒吸一凉气，这逻辑严谨呀，一点毛病没有，这是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屁孩能想出来的？
金丝眼镜男不由好奇问道：“小朋友，你父母是干什么的？教出你这么聪明的脑袋瓜！”。
小男孩神情一滞，骂道：“我没见过这两个玩意，你还要不要去啦？话这么多，磨磨唧唧耽误我挣钱养活自己！”。
金丝眼镜男憋憋嘴，内心吐槽不已，以后不好混呀！这该死的下界真是培养犯罪苗子的好地方，一批比一批茁壮。估计在混不了几年自己就要被收编了。
“我答应给的报酬才一万，肯定没有以后警方悬赏给的多...”。
小男孩又白了金丝眼睛男一眼，道：
“我那知道那家伙背景硬不硬，搞不好警察不通缉了呢！搞不好我等不到那天就饿死了，或者怎么样嗝屁了呢！谁知道了，先吃饱肚子乐呵乐呵在说！”。
孤儿植入通信芯片有些麻烦，得等过了六岁统信局才受理。有通信芯片的才有资格成为福利体系的一部分。不然就得去救济站，或者孤儿院，在这个时代不管怎样也不会饿死冻死，如果出现了这样的事，那绝对是被人欺负成这样的。
眼睛男不由对这小孩刮目相看，不由赞叹道：
“小兄弟，你活的真尼玛通透，我不如你呀！”。
小男孩又翻了金丝眼镜男一眼白眼。金丝眼镜男有点明白了，这小男孩为啥觉得自己可能等不到那天就有嗝屁的风险。
这眼神也太欠揍了，简直就是考验自己的良心，要不是老子还算尊老爱幼，且这孩子还有用，不然真得抽他一顿解解气。
同一时间，同样的套路还在这片区域的不同的地方上演着。
好几拨人被孩子们编造的各色的故事吸引着，在他们的带领下在夜色里嗅金钱。
......
“小花牛，这里就是他藏身的地方？妈的怪不得找不到呢，真他妈隐蔽呀！”。
差不多三岁半的男孩，指着前方黝黑洞口。
男孩裸露的黝黑皮肤上，一片片不连贯的白斑，让他看起来像是个花纹奶牛，他的名字也是这样来的，花牛，被父母遗弃的白斑病患者。
顺着花牛的手指看去，那个黑洞洞的地方是废弃摄影棚的入口。深不见底的样子。
洞口旁两个年久失修的灯牌广告竖着，灯纸上搔首弄姿的暴露女模特暗淡无光，大腿上爬满蛛网，看起来像网袜。有点后现代盘丝洞的艳邪感。
为首的房大军，冲着左右摆摆手，小马仔们把砍刀甩棍都抽了出来，这架势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对付一个孩子，像是帮派的火拼。
一个眼神，房大军身旁的矮状副手心领神会，带着五个小弟弯腰绕道去了废弃摄影棚子的后门布上口袋。
随着夜明的再次消失，夜明的战果在小群里被匿名人纰漏出来，一打三十全胜的战果，震撼呈现在所有人面前。不过随后就有人开始复盘，说是这小子往自己身上绑了电线，这些人全是没有防备下被电昏过去的。这才让众人的恐惧弥散。
当然柴三摔死的诡异画面被有心人剔除了，并没有出现，因为它让人无法解释。
“三人一组进去，看到人别废话往死里打，别他妈告诉我你们下不了手，杀人放火金腰带这都是老理了”。
房大军话音落，身旁的心腹抓着花牛的衣领把它提起来就往前走，丝毫不顾花牛满脸恐惧的表情。
花牛嚷嚷道：“我只带路，我只带路，你们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放开我，放开我！”。
“啪!”。
一巴掌狠狠摔在花牛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脸，现在多了红一块。
花牛闭上了嘴，一言不发，挨打多了就知道吵吵无用，他眼睛里恨恨的，尤其在房大军甩了花牛一巴掌后，还嫌弃似的用矿泉水洗洗手。这让花牛的眼神变得冰冷。
副手提着花牛往黑暗中探，像是饲养员在提着一只活鸡探老虎笼子。
“哐当！”。
摄影棚的深处传来动静。
“这小子要跑，追！”。
房大军在身后佯装急促的喊道，这是在故意打草惊蛇，好让里面的人慌不择路从后门直接钻进口袋里
“蹭！”。
黑暗中一道锃亮的刀光一闪而逝，是谁在拔刀？
瘦猴提着花牛的胳膊应声而断，花牛被一道黑影抱走。转瞬间就没了影子。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摄影棚，带着回音往外撞，只是逃不出去了，黑洞洞的铁皮卷闸门哐啷啷的卷下，如一道铁幕将夜色隔开，副手的断臂鲜血狂飙，喷洒在卷闸门上，暗红的铁锈饱饮鲜血，体积膨胀了一倍，像是被冲开的麦片。
“灯，矿灯打开！”。
方大军狂吼着，原本想要来个瓮中捉鳖，他已经提前派人在摄影棚的后门守着，这边才会容忍花牛那大嗓门的喊声，打草惊蛇。
按道理来说，一个人既然选择躲了，那必然是怕了。一个人只要怕了，就能诈，就好诈！并且一定是一诈一个准！
结果房大军没想到，这他妈是个孤狼式的悍匪，八九岁的悍匪，上来就硬刚卸了一条胳膊。
他内心大骂匿名人给的消息，你他吗不是说这是个小学在校生嘛？小学生都这么勇，我还混尼玛呀！我养老呀我。
终归是见过些风浪的人，四十多岁到底没全部活到狗身上，房大军第一时间让开矿灯。
毕竟这么多人，正面刚也还是有把握的。
灯终于亮了！百万流明的矿灯像一轮三伏的烈阳，突然在阴暗的摄影棚内升起。
房大军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摄影棚内人影绰绰，远远不是一个人！这那是孤狼，这是钻了狼窝了。
“糟了，中埋伏了！快撤！”。
灯熄灭了，两个麻袋从天而降将提着矿灯的人连人带灯套进麻袋里，光线从麻袋的间隙里射出来，像个刺猬。
数十条棒子，板凳，拳脚全部招呼过来，房大军一群人很快失去了反抗，因为他们看见敢反抗的，下一波上来招呼的都是明晃晃的刀子。
一刀刀像在跺猪菜，毫不留情，房大军抱头匍匐在地上，透过缝隙去看，那个挥刀的油黑胖子像一头黑皮猪，绿豆大的眼睛迷成一条缝，笑呵呵的，每一刀都很认真。吓得他尿了出来。
刚庆幸着阎王没看到到他，结果就惹来了小鬼，房大军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拍他的脑袋，抬起头，是一张黑白相间的脸，冷冷的，寒若霜。
“花牛小朋友的，对不起，你放了我！你放了我!好不好，我给你钱，当初答应的钱我翻十倍给你，你放了我好不好？”。
花牛戴着橡胶手套，拿着一个湿漉漉的像是美妆蛋一样的海绵球。
“我给你擦擦脸。”
房大军从冰冷的眼神中看到了不详的预感，死死捂住脸，将头贴在地上，恨不得埋到土里。
花牛只好把房大军后背上的衣物掀开，他拿着那个美妆蛋，在房大军的背后像是稚童涂鸦一般随意点画，像是为瓢虫化七个点，伪造成七星瓢虫一样。
美妆蛋每次触碰到房大军的皮肤，房大军就像一条肉虫一样在地上扭动，他知道那美妆蛋一样的东西上浸湿的是什么了？
那是强酸。自己的皮肤像是油漆一样被擦掉了，每一次触碰就是一个鲜血淋淋红圈，圈里面健康的皮肤飞快消融，黑乎乎的像一片烂茄子，待到花牛被抱走，房大军的后背远远看去像拔满火罐的烧猪。
随着脚步声渐远，房大军浑身打颤，这群人好狠，从大到小都好狠。
躲在外面的矮壮副手隔着棚子听着里面发出的惨叫，吓得汗毛根根倒梳，胆气尽缩，哆嗦着在群里发出求救的信息。
“西东巷的废弃摄影棚他在这，他在这...他们好多人！快来人救援呀！”。
群里沉默了半秒，不知是谁发来一条消息。
“切！”。
看到这条消息的人都发出斥笑，大家都是混蛋人渣，就你装好人，谁知道了消息还不赶紧捂着，自己发财呀！在大群里嚷嚷，这个群里除了匿名人这位委托代理人，其他的人都是竞争者，相互之间毫无信任可言。
“匿名者，你说了？”。
匿名者没有说话，似乎他也不知道夜明在哪里，这消息到底对不对？
见群里没人信，发求救消息的人又发出一截四秒左右的语音。
众人点开，夜色里每个人都听到那惨痛的呼叫声，沉闷沉闷的哭嚎声像是有人用指甲隔着玻璃在抓挠，声音从耳朵里进去，直刺挠心。
不像是假的，可是不是应该只有一个人吗？多出来的人是谁？
“匿名者说话呀！”
“匿名者？？？”
“发消息的那个，你拍个视频看看，发消息的那个！”。
不在有人回应他们，群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半响，匿名者发来最后一条消息。
“音频是假的，是迷惑信息，别信，这家伙已经被踢出群了。”
这答案符合人们的心理预期，至于人们信不信似乎匿名人已经不是很在乎了。
亥猪擦了擦额头的血迹，对着矮壮副手的脑袋狠狠跺了一脚。踩碎了他的手环。
他对着耳返说道。
“漏了一条杂鱼，信息有可能泄露了，申猴那边怎么样？”。
“嘘！已经入套了，甜妮拐了四个过来，人不多，我带的这三瓜俩枣能收拾。听说小熊骗了一波大的，有八九个人，你不是调动棒槌去了吗？应该没问题吧！。”
手环那头亥猪皱了皱眉头，道：“这边漏了风声，小熊的风险在急剧上升。”
电话那头传来申猴骂骂咧咧的厮杀声，该是遭遇上了。
亥猪绿豆大的眼珠子在眼眶子里转的飞快，像是一只被倒扣在瓶盖里的苍蝇，焦躁不安。
“棒槌你在哪？赶到伏击地点了吗？”。
“还在路上，有些麻烦，我们似乎被发现盯上了。”
“怎么回事？”。
“有一群人在追我们，似乎有人还在盯着夜明上次战斗的地方，我们一过去就被锚上了，还好大耳朵机灵，发现了这群人，这一小嘬人似乎和那些赚佣金的混子不是一个路数，很克制的保持着距离，不像是要发难像是跟踪。”
“多少人？什么实力？”
“五六个左右，我没有贸然和他们接触，几次提速绕路都没有甩开他们，要说路我们比他们熟，但是对方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能及时衔上来，跟的死死的，对方没有死缠烂打，就是跟着，似乎另有目的。现在怎么办？”
刚刚落阵的苍蝇，又在亥猪眼眶里起了阵，半响，亥猪沉闷的吩咐道：
“你带着他们绕圈子。”
“.......你什么意思？小熊那不去啦？他会有危险的。你和申猴都在远处，都赶不到，你要舍弃他？死肥猪。”
“我让你带着他们绕圈子，这是命令。”
“捅你猪下水，你个死猪，你他妈说小熊怎么办？被砍死打死了怎么办？”
“在出发前车里我告诉他们了，感觉到事情脱离掌控有危险就大声喊夜明的名字，一边喊一边跑，这是嘱咐过的事情。”
“他要是赶不到了？你现在知道他在哪？他是菩萨吗一喊就到？菩萨还得点三柱香呢，你他妈是在玩小熊的命。”
耳机那头传来亥猪的怒骂声。
“我草你妈，你是孤儿，我是孤儿，他也是孤儿，那天不在玩命，我们只能相信他。哪怕我也不知道喊他名字有什么用。我就是信他。”
电话那头骂骂咧咧的没了声息......
......
小熊抱着个脏兮兮的布娃娃，在前面闷头走着，脸上的闲适消失，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小孩子对一切都敏感，尤其曾经受过伤害的幼兽，对危险的感知可能来自眼神、来自气味、来自冥冥中。
金丝眼镜男在看了四次手环后，一分钟内频繁推了三次眼镜，跟随的距离从半米渐渐拉开到一米五左右，他的伙计们从松松挎垮的闲庭信步到肩并肩的聚在一起。
他们嗅到了危险，于是小熊也嗅到了危险。
“小朋友，你真的看到那个小小哥哥啦？你来看看是不是这个人？别搞了半天搞错了。”
“你们可真墨迹。”
前面的小熊不耐烦的说到，一副你们有求与我，我有恃无恐的样子，金色眼镜男后面来了个小弟，二话不说提着小熊的衣领子，就把他拎过去了。
“是不是他？”
半空中投影出一张照片。十来岁的样子，戴着鸭舌帽，一米五六左右的身高。
“是是就是他！”
“确定？”
“确定”。
“我记得他叫夜明呢！”
见众人都毛毛的盯着他。小熊不动神色的开口道，放出一条更加确切的消息，来增加他们的信心。
金丝眼镜男皱起眉头，掐住小熊的衣领子。
“你怎么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你刚才怎么不说？小混蛋！”。
小熊眼神闪烁了下，刚好被金丝眼镜男捕捉道，他弱弱的解释道。
“我当时躲在隔壁巷子听到了，有个大汉估计是被那个叫夜明折断了手臂，怨毒的嘶吼道。”
“夜明，你个小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小熊突然扯着大嗓门大声喊道，将众人吓了一大跳。谁能预料到这小孩突然鬼吼鬼吼的，中了邪似的。
“对还有一人说到，我西城三霸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告诉你我大哥是警察，老子家看门的是警用机甲，你动我一个试试？小王八蛋夜明，夜明小王八蛋，夜明你敢动一个试试。”
“啪”。
金丝眼镜男给了小熊一巴掌。
“让你瞎嚷嚷了吗？闭嘴”。
这一巴掌甩的小熊眼泪花出来了，藏起脑袋，嘴里小声嘟囔道。
“儿子打老子，老子草泥马，老子钱不赚了，去网吧玩去！去你的。”。
一副缺觉少养的怂犟形象跃然纸上。
说罢，小熊撒开脚丫子就跑。金丝眼镜男那里肯轻易放过。一把把他薅住。扯着他的刘海，将他提了起来，小熊稚嫩的面皮紧绷着，稀疏微黄的眉毛，立了起来。
“跑？你往那跑？骗了我们你就像跑？”。
“我没骗你们。”
“没骗我们你不说实话，没骗我们你跑什么？”。
眼镜男紧了紧手腕，尺长的头发硬生生的在手上挽了个花。
小熊感觉到自己现在像一只被筷子夹起的馄饨，皮要破，馅要咕噜一声掉下来，他的小脑袋瓜里加工出了这样一幅画面，自己的皮被金丝眼镜男提着，肉和骨头抖落一地，有些不能接受，只能说服自己下次吃混沌要用勺，不，说服自己松开心爱的小熊。
旧旧的小熊掉在地上，三块补丁中的一块沾染了污水，在米白色的布上浸出一块斑点，像是在哭泣。
解放的双手攀住金丝眼睛男的手臂，让自己头皮上的毛孔松上一口气，不用死死咬住发根。
“我那敢去看他正脸，电影里看到正脸都是要被灭口的呢！可是他的背影和衣服真的和照片上的那个人一样嘛！我当然不告诉你他叫夜明，如果他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不就赚不到钱了嘛！我敢肯定百分至八十就是他！我不要钱还不行吗？小气的要死。”
金丝眼镜男将小熊提的更高，两双眼睛隔着泛蓝光的镜片对视着。眼镜男回忆着自己在他这个年纪能否编出思维这么缜密的谎言。最终他觉得这小孩可能不是在说谎。
“就在相信你一次，要是你没说慌，钱少不了你的，要是你说谎，剥了你的皮蒙大鼓。”。
小熊被丢回地上，第一时间就要去捡起自己的小熊，眼睛男的一只腿扫来，将小熊踹开半米远。
“带路再敢动歪主意大喊大叫，把你牙活活拔光，嘴缝上，活活饿死你。”
小熊捂着肋骨，疼的佝偻着腰，刚才这一脚可没留力，能感觉道倒数第二节肋骨有了裂痕，因为小熊没有倒数第一节肋骨来保护它。
倒数第一节在他两岁的时候离开了他，那时候他还在东平市的孤儿院，还没被老院长捡到，被孤儿院里的人灌了迷药，开膛破肚从腹腔里锯下肋骨，卖给了一个女富人，现在应该垫在她的鼻子里。
小熊听过夜明给他讲的匹诺曹的故事后，做梦常常梦见这女人受男人恭维美貌时，自己的肋骨会在她的鼻梁上长大，戳出来，将那些男人一个个都串成糖葫芦。
胡思乱想缓解着疼痛，小熊带着他们往预定地点走去。
棒槌会不会在那里等着了？他觉得大概不会了，这些人已经有了防备，可能是谁搞砸了些什么。但是还是去吧，还有一段路了，晚点挨揍也好，活到就是赚到，他本该在取肋骨手术感染后死掉的，在垃圾桶里伤口流脓熬了两天还能活，那就是命大，他有些想念自己破旧的小熊，那是被扔进垃圾桶里也死死窜着的东西。
他感觉小熊离开了小熊，小熊和小熊就都活不了了。
于是他开始回忆在这短暂的生命里，还应该回忆谁？他回忆起人生的第一次温暖，来自于一坨新鲜的牛粪。
他被从东平市丢到了西元市的垃圾桶，然后被夜归的老院长捡到，花了老院长的棺材本治好了病，被带回了现在的东郊孤儿院，那时候他安安静静的被牵着手不哭不闹，可每到夜里的时候他就会偷跑出去，院里的孩子都来寻他，好不容易找回来，下次还是这样，一度让孩子们都没了招，给糖都不好使。
他记得老院长抓着胡子，盯着他看了好久，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出门前他把还是小黑胖子的亥猪叫到跟前，给了他一千块钱，让亥猪带着小熊去西元市里玩几天，等让他们回来的时候在回来。
两天后的一个早上，老院长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亥猪抱着他，他抱着小熊，立在东郊孤儿院的牌匾门口，老院长嘿嘿嘿的从身后掏出一坨冒着热气的牛粪，啪的一下当着二人的面倒扣在牌匾上，将孤儿两个字就此糊上。
新鲜的热牛粪开了花，溅了三人一脸，小熊感受到脸上牛粪的温暖将上个孤儿院的寒冷糊住，从此小熊就住进了东郊院，再也没跑过。
东郊院的日子一向不怎么好，把孤儿两个字给糊上了，补贴也没了，老院长一个人和亥猪、申猴、棒槌他们几个大点的孩子养活剩下二三十小孩子，有时候连人造肉都吃不上，老院长也卖过隐私换口粮，可是不怎么值钱，一光棍老头几乎没有精彩的生活履历，他的现实生活无趣、枯燥，枯燥就像荒山野岭的蓬蒿，多的是根本没有卖点，能值什么钱，每个月能换五万也只能勉强让这些孩子吃饱，但吃多好就别想了。
直到有一天老院长病倒了，院里快要揭不开锅了，已经有半肚子坏水的亥猪煽动申猴和棒槌夜里组团去偷东西，偷到了镇抚街最东头的一家小院里，和留守家中的六岁夜明遭遇上了。
三人在夜明的手上吃了大亏，哪一年亥猪12岁，申猴13，棒槌14岁，被一个小孩刷的团团转，最后还认了大哥，不过似乎每个人都很服气。
从那以后东郊院的日子就好过了，经常有肉吃，老院长的负担一下子就轻了不少。
夜明也经常去东郊院玩，大孩小孩都服他，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孩子王。经常带着这群孩子疯。
以前孩子们出去玩回来总带彩，亥猪算是最靠谱的，回来还能有几回全乎人，申猴带总用丢两个孩子，回头还得满市区找，棒槌嘛就没有一回不伤回家的，就夜明带，回来能大包小包的提吃的用的玩的，还能有赚头，你不得不服读过书的鬼名堂多。
最让老院长放心的是，虽然这个社会处处都告诉你孤儿可以欺负，但是这小孩似乎全然无视了这种声音，对待这些孤儿既没有霸凌，也没有同情，就是再平常不过的同龄人打闹相处。
有他在孤儿院的孤味都淡了很多，他不光带玩，还会教孩子们知识，孤儿入学很麻烦这个院里孩子之前饭都刚刚能吃饱，上学虽然小学不要学费但是仍有许多别的开销，所以大部分也都是只能识字的文化水平。
夜明教的东西是老院长都不懂的东西，老先生是三十年前的初中毕业，却难懂三十年后的小学内容，老院长只能感慨一句知识迭代的汹涌。
老院长一向是只要不死人屁事不管的德性，在夜明说要教教这群小文盲的时候，罕见的拿着柳条子在门口堵逃课的呢。
五分钟很快，但足够小熊回忆自己的一生，因为本来就不长，而且快乐的时间也就这最近的一年半，记忆都很新鲜。
终于还是到了，眼前漆黑的独立楼门三层高，水泥灰打印出来的垒式建筑，像是三颗方糖不规则的叠在一起，毛毛糙糙的表面也没人精细的抹个灰。一看上挂的牌子是“西元市公益儿童剧院”，才知道这是不值当。
门楼上悬着的塑料牌子绘着卡通人物，看起来很破旧，公益性质的东西总是这样，从鲜亮到灰败，保质期很短，剪彩的那一瞬间就是它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候，就像女人戴上结婚戒指的那一刻，接下来就都是走下坡路，毕竟感动总是一时的，而利益常在。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没有孩子来看，不管是孩子自己还是孩子的家长。
在这个时代升学压力从上学那一刻就背负上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份压力只会越来越重。
所以这里是为孤儿准备的，孤儿院每个月都会组织几次，不过西郊院的孩子认了夜明当老大后，啥样的看不着，还都是付费资源提前看，孩子们就不愿看这个了，小熊还是第一次来。
“确定就是这？”。
眼镜男压低嗓音质问道。
“是这，我看到他进来的，剧院的大幕后面是休息室，哪里有吃的和床，能够躲很久。”
眼镜男盯着额头冒汗的小熊，小熊老实说道。
“我没有骗人...”。
似乎害怕眼镜男不相信，又跟了一句。
“你打的很疼。”
眼镜男得意一笑，这句话在有些人听来到像是句恭维。
他心情不错的提着小熊就进入了剧院内，粗糙的水泥地面，没有铺地砖，一个电影院布局的斜坡，弧形安放着这一排排秋裤蓝硬塑座椅，是那种喷火枪一烤就可以把某某某到此一游烤干净的材质。
这种装修放在任何一家剧院都会被家长投诉，到处都是冷硬的硬塑，孩子磕到碰到怎么办？所以它确实是为孤儿设计的，因为他们不会有家长投诉这种担心。
前方的舞台五十平米的木质地板铺着红毯，空无一人，自然而然的将人的目光引向幕后，哪里藏着东西？
“就在后面？”。
“我看到那人就藏在后面？”
身后的五个人散开几个人掏出家伙，笛子一般长的迷药枪上安上吹头、绳索、匕首、棍子架起来，勾着腰向幕后摸去。
紧张的气氛让小熊也紧张起来，眼镜男们紧张幕后的敌人，小熊紧张幕后有没有敌人？
如果没有他就完了。
“冲啊！”
老套的动员口号被喊出，几个人齐齐冲了进去，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黑暗一阵挥舞，直到通过武器传来的触感判断出没有敌人在附近。
然后大灯被打开，漆黑的幕后化妆间里空荡荡的。几面等人高的立镜相互折射着光，将整个四十平的化妆间照的亮堂堂，分毫必现。
地面散落着七八件卡通角色的玩偶服，散乱堆砌着，杂乱的化妆台，劣质的颜料和粉饼，洒了半桌子。
臭袜子有几双和臭鞋堆在角落里，不过49码的鞋长明显不属于一个孩子，该是属于一只大灰熊的扮演者。
喝剩下还剩半罐的可乐，上面漂浮着灰尘，或许已经放了十天，女士豹纹的胸罩，挂在衣架角，这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大活人。
眼镜男和他的兄弟们眼睛瞪得大大的，观察着角落里是否藏着人，他或许躲在衣架后面，或许藏在镜子后面。一人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大号的喷水枪紧张的端着，他没忘记目标带电，很多人栽倒他手里。
小熊发誓他也和他们一样努力的找出那么一个人出来，可是没有。他憋憋嘴，张口惊慌大喊道。
“在哪！”。
众人一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结果什么都没有。
小熊喊了一声转移走对方的注意力，转身拔腿就跑，激灵的他顺手抓起那半杯可乐，泼在化妆间的电灯开关上，滋滋几声伴随闪烁的电火花，灯熄灭了，只剩三只手电筒在发光。
“妈的，小混蛋骗我们把它给我抓回来剥皮，这狗日的搞不好是个那个夜明一伙的。”
眼镜男吼道。
都到了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了？这小孩是对方的奸细。
眼镜男第一个掀开帘子，小弟们前后脚冲出化妆间，他第一眼看向大门，这个剧院只有一个大门，大门没有看到小熊的影子，就说明这小混蛋还躲在剧院里，他的小短腿脚程可没那么快。
给下属使了个眼色，拍了个人去大门守着，剩下的就是在这300多平的地方瓮中捉鳖了。
“小子我知道你还在这，你最好自己出来，现在出来只是往死里打，等会被找出来可就是打死，你要知道这两者还是有区别的。”
“当然如果你幡然醒悟，愿意说出你同伙还有谁，说不定我们愿意少摘两颗“人果”，让你还能活下去。”
“摘人果”就是盗卖人体器官，孤儿要说还有什么值钱的，那也就是身上那鲜活的器官了，藏在第12排廊道32号位的小熊捂了捂肋骨，害怕的发抖。下意识想要抱抱自己的小熊，只是小熊丢在了巷子里，他捡不回来。
他闭上眼睛数糖，那是他藏在枕头下面的，一共12颗数一颗就代表吃到一颗，吃完就没什么遗憾了。
“小鬼，藏不了多久，我可一点不着急，我会慢点找，我每走一步都会想一个折磨你的办法，哈！我找完一排喽，很幸运没看到你，你在第几排了？”。
“如果你在最后一排，那就好了，我就能想到43种整人的办法，不过不得不说你真的很会选地方，选在了剧院，这个毫无疑问给了我很大的舞台施展，地毯是红的，血浸进去也看不到，大概只会更加的艳丽，下次演出的时候，人们或许会笑的跟开心。”
“哇！又一排了。”
手电的光束在地面一排排的座位间寻找着。找到一个人就将它变成受害者。
“这躲猫猫真有意思呀！我猜你不在第三排我跳过好不好，如果你真的在你就可以多藏一会，悬念在事情就会有趣味”。
脚步声传来，他跨过第三排的搜查直接来到了第四排。小熊想着12颗糖可能吃不完了，留给花牛吧，他也是个爱哭鬼。
脚步又近了，第九排、第十排、第十一排。终于一束光打在小熊的脸上，小熊闭着眼睛眼睛看到的从黑色变成了嫩红，这是光穿透眼皮投射在视觉上的颜色。
“哈哈！你在这呢？我找到你了，小朋友。”
小熊逆着光勉强睁开眼睛，看着金丝眼镜男站在自己前方十步远的过道上，他在放肆的笑，整个人背着光黑黢黢的。
他不准备挣扎了，没有意义，或许靠近了能有机会咬他两口，他咯咯的磨着牙齿，磨利些，正当他准备将最后两个数数了，将两颗糖一起放进嘴里的时候。
他突然看见了自己的小熊，漂浮在半空中，不在别处就在金丝眼镜男的背后，错着一个肩膀的距离，安安静静的坐在空中，看着自己，破破旧旧的，黑纽扣大小的眼睛似乎在眨巴。
小熊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再睁开，这下他真切的看到了，这就是自己的小熊，独属于自己的那个，不是别的任何一只。可是小熊怎么会自己找过来了？还浮在空中了？
他向下看去哪里黑洞洞的，一点光都没透过来，仿佛黑暗从哪里经过都会被更纯粹的黑暗吞掉。
小熊开心的笑了，没想到又见面了，他告诉过老院长告诉过夜明，告诉过亥猪，告诉过许多人，自己在垃圾桶的那两天小熊一直在陪着自己说话，还给自己找吃的，不过没人信，随着他渐渐长大了他自己也不太信了，曾经他一度怀疑小熊是不是被掉包了。
这让他第二次见面有些局促和羞愧，为自己对这段友谊的动摇。
“你好呀！又见到你了！”。
小熊开心又局促的说道，一脸的笑容。那小熊愣了愣，然后点点头，摇了摇手，仿佛在说很高兴认识你。
“我可能快死了，你是来见我最后一面的吗？没关系的，我觉的很......很浪漫......”。
小熊和小熊都显的不是很自然，不过还好一个小熊不用说话，不然他会很尴尬。
小熊继续说道。
“夜明教给我这个词后我以为我一辈子都学不会用它遣词造句的，毕竟我是个孤儿。”
浪漫这个词是夜明教自己的。他从没有拿它遣词造句过，毕竟这个词汇的美妙和他的生活毫不沾边，没想到今天自己快要死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和它不期而遇了。这让他一点都不害怕接下来的事情。
“小屁孩你在和谁说话？你犯病了？”。
金丝眼镜男听着小熊莫名其妙的对话，心里犯了嘀咕，他猛然转过身，发现身后空荡荡的是一片纯粹的黑暗什么都没有。
“你是不是吓的出现幻觉了。”
小熊看到在眼镜男转过身之后，小熊凭空再次浮现出来，松了口气。
他骄傲的拍拍胸脯，道：“你这样的坏人是看不到它的，只有我看的到，你来吧我不怕你了。”
身后的小熊布偶在金丝眼镜男的背后伸了伸胳膊，踢踢腿做了个拳打脚踢的动作，然后望向小熊。
小熊担心的摆摆手，道：“不不你打不过他，没关系的，我死后我们还能见面的吧！”。
没等布偶小熊给他答案，眼镜男人忍不住了，你他妈神神鬼鬼的你吓我，关键是还真挺渗人的。他心里已经打起了拨浪鼓。
他抄起皮带冲向小熊，想要将这邪门的小混蛋狠狠凑一顿，爱死不死，横竖50多斤肉。一个孤儿谁能帮他，就算有人报案警察都不乐意管。
小熊闭上眼睛，突然啊的一声大喊起来，这一声比金丝眼睛男叫的都大。充满了惊喜和兴奋。
他看到布偶小熊在空中伸出了拳头，然后金丝眼镜男突然隔空飞了出去，从第13排摔到了第8排，飞出去老远，额头在秋裤蓝的座椅上磕了一个大包，鲜血横流。
他吃痛的大叫一声。
然后一骨碌爬起来，警惕的看着四周。
“谁在偷袭我，是谁？给我出来。”
空荡荡的剧场大厅没人回应他，他的下属们听到老大的叫喊都聚拢了过来。
“大哥怎么了？你怎么摔到了。”
“有人从我背后踹我腰，你们看到是谁了吗？”。
“大哥，我没看到。”
“大哥，我也没看到。”
“大哥，我在守门我也没看到。”
“大哥，我刚才在和女朋友聊天，她让我回复一千个么么哒才肯睡觉，我也没看到。”
“大哥，那个......算了，我也没看到。”
眼镜男看着这群酒囊饭袋，气就不打一处来，踹了最后吱吱呜呜的小弟一脚。
“有屁就快放。”
那小弟有些难为情，道：“大哥我看到一只布偶小熊在你背后干了你一脚，你就飞了。”
“哪来的熊，熊现在在那？”。
属下不说话了。
“干了你一脚熊就不见了。”
金丝眼镜男翻着白眼想打人，想想还是忍住了，环视这空旷的剧院，此刻竟然处处透着邪异。
“你都散开都盯着我，找出谁躲在幕后，看到了不管是啥都往死里打，知道了吗？”。
吩咐完，金丝眼睛男再次冲向兴奋的不停蹦蹦跳跳的小熊。肯定是这小子捣的鬼。
刚迈开三步远，突然原地飞了了起来，发出比刚才更加痛苦的声音，这声音听的是个雄性动物都想捂着裆。
一只大脚从地面发起进攻，双腿并齐，狠狠的来了招兔子蹬鹰。揣在自己的裆部。
这感觉就像是蹲在点燃的冲天炮上拉屎，金丝眼镜男整个人直接一下痛的昏死过去。
“老大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真的是那只小熊，他是兔子蹬鹰的姿势。”
“老大。”
老大没有理他，疼晕了。
整个偌大的儿童剧院，里响起小熊兴奋的尖叫声，他兴奋到颤憟，原地跳的老高，一边跳一边叫，欢乐无比。就像一个小孩在绝境中遇见了独属于他的超人。
他指着另一个小弟道：
“小熊打他，打他，踹飞他。”
然后这位壮汉就飞了，从13排滚到第一排，像个肉卷在搓衣板上滚动，一跳一跳的，新鲜肉就是紧致有弹性。
“那个，那个用飞踢。”
小熊一脚把一个小弟踢飞出去。
“那个，戳他双眼。”
下一秒那个人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
“那个，爆他菊花。”
小熊说完，布偶小熊愣了，回头看着他，一动不动的，似乎在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熊。
小熊说完就捂住嘴巴，吱吱呜呜的搓手手，道：
“是亥猪教我的，我也没干过，不知道啥意思？他只是说我的身高有利于这个战术。”
说完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夜明在吸光衣里，狠狠的翻了个白眼，这黑胖子都教的什么玩意。
将剩下几个人三下五除二打晕过去。
夜明拿着布偶走到小熊面前，他能看出来小屁孩有些紧张，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个月夜明心理年龄一下子成熟了很多，看着不过比自己小四五岁的孩子，都有一种大人看小孩的感觉，明明两人都算是小学生。
小熊安静下来，脏兮兮的脸蛋缀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像是一对夜明珠，闪烁着惊人的光芒。
“你受伤了吗？”。
布偶小熊摇摇头。
“你真厉害，谢谢你！”
夜明穿着吸光衣，抱着布偶小熊蹲下，准备陪这小子好好演演儿童剧，补偿他一下，毕竟今天这情况属实挺危险的，还好提前有交代过，出事大声喊自己的名字，刚好这小子在自己的神识笼罩范围内，即时赶了过来，不然还真无法向院长交代。
布偶小熊真诚的看着小熊，一副温馨的样子。小熊深呼一口气，鼓起勇气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有男朋友吗？”。
布偶小熊像想要张大嘴巴，但他没有嘴巴，吸光衣后面的夜明有，他听完这句话嘴巴能塞一个鹅蛋。我尼玛，这尼玛是要表白？泡妞？不对泡熊？这都掌握的什么神仙技能，也太敢了吧？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我们可以请花牛帮我们主持婚礼。”
夜明处于震惊中，没有操作布偶做出回应。
小熊以为它害羞了，大方说道：
“没关系的，哈哈！你太敏感了，你忘了吗？我已经抱着你睡了九百多天了，算算日子有三年呢，谈了三年的恋爱结婚并不显的唐突。”
夜明独自一人在吸光衣后面哭笑不得。道理倒是挺有道理的。最起码以后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没有睡了就想跑。
突然夜明发现小熊探上前来，低头去看布偶小熊的裤裆。夜明赶紧夹上布偶的腿。
嘿！还是个小流氓。
“不好意思啊！你裤裆好像破了，棉花掉出来了，怪我忘记给你缝了。”
夜明待不下去了，在听下去他怕自己实在忍不住摘下自己的头套，用亲身经历告诉小屁孩什么叫社死之死的透透的。
当下一把将布偶丢到小熊的怀里，然后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转身跑了。
小熊哎呀一声懵懵的，随即明白下来，笑道：
“投怀送抱就投怀送抱吗！还打我一下，打是亲骂是爱，我知道的，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明天我就去找老院长赐婚。”
“哎呀你别不说话嘛！我不给你缝，我知道你害羞，我找阿姨老婶婶给你缝好不好，婶婶手可巧了，顺便让她给你多塞点棉花，你都瘦了。”
“对不起哦！这些年我都没给你买衣服，没给你过情人节，你放心我攒的有私房钱，我等会就去给你买。”
夜明已经跑出去老远，听到这句差点摔倒，算了给老院长去头疼吧，这孩子确实需要一个完整的童年。
“小熊这没事了，亥猪把小探子们都叫回车上去，今晚没他们的事了，让棒槌继续带着那群人绕圈，现在你、我、还有申猴汇合。见一个打一个。让这群狗东西涨涨记性。”
正在指挥者棒槌绕路的亥猪，听到夜明久违的传讯重重出了一口气。
“小熊没事啦？”。
“没事，正在开动小脑袋瓜骗他的熊媳妇呢！”。
“额.......”。
亥猪也不知道咋接了，不过老院长只说不能缺胳膊少腿，多了个熊媳妇问题应该不大，北极熊吗？那皮肤还挺白，管他了。
“好，我这就通知申猴，我们第一个目标去哪？早就手痒痒了，干死他们。”
夜明报出一个地址，飞奔而去，这个小红点骂了自己好久，既然你那么想我，我就来了。
路边一只野猫警觉的回头，炸了毛，蓝宝石般的眼睛在夜色中巡视良久，啥也没看见，摇了摇尾巴，重新卧下梳理自己的毛发。
眼神阴鸷的盯着手上的康复报告，一言不发，报告上康复医师的总结是，最少需要一个月才能完全康复的结论。
三十天？还有大概20天左右，体考就要来了，而自己手底下的精兵强将几乎全都折了，夜明这可恶的混小子，下手真够黑，伤的全是肌腱和韧带!
有时候香烟像一根进度条，火星的游走要么加深你的忧愁，要么加快你的决断。
夏侯盾猛吸一口将这根进度条，从头拉到尾。他决定报复！不管是自己亲自出手，还是动用自己的社会关系！
在学校不能做什么，学校外了？今夜是个好机会，1500万也早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的社会背景并不单纯。
将烟屁股弹到地上，夏侯盾起身离开，一旁躲着护士偷跑出来的干瘦肺癌烟鬼，将蓝金纹路的迷幻草叶子揉碎混着烟叶卷起，诧异的看了夏侯盾一眼。然后一直盯着他看，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心里一秒一秒的数着数，直到数到六十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快憋不住气要背过去时，已经走了100米远的夏侯盾才仰鼻喷出两柱浓烟，像是云雾。
烟鬼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人得多大的肺活量，能一口气把一支刚点燃的烟从头吸到尾？还憋一分钟不呼吸！
牛逼！
......
体育公园旁的公共浴室里，夜明将身上的铜丝拔掉，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临时改装的东西经过一次战斗已经到了极限，在不丢下次倒霉的就该是自己了。
哗啦啦的热水从花洒里喷出，夜明忍着疼痛洗干净身上的绝缘液涂层，临时的中和并没有让绝缘液完全适肤，它一直在腐蚀着夜明的皮肤，洗净后，夜明的全身的皮肤已经红肿起来，指头碰一下就疼，仿佛指纹的箕形纹中长出了一根马蜂刺，这并不比石头背后的伤好多少，甚至更难受。
咬着牙根忍耐着，夜明一声没吭。从背包里取出那套吸光衣，这是从体验商人那里换来的，使用期限是三天，三天后要还回去。代价就是吴天出卖体验还款。
换上紧身的吸光衣，夜明来到镜子前，认真的找了找自己，镜中空无一人，无法反光的东西自然不会被看见。
满意的点点头，对于“体验商人”正邪尚且不论，但东西还挺专业的，这么高品质的吸光涂层材料按说属于管制品，不允许自由流通，不过那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依附权贵，能分配到这些管制品并不稀奇。
夜明搓了搓手，感受着隐身后情绪上的变化，从人们的视觉世界消失，成为事实上的匿名人，除了新奇之外，还有一种异样感，这种异样感夜明不算陌生。它来自自我优越感的上升，和道德防线的恐慌。
程序师的状态大多数时候就和这穿着吸光衣的人一样，躲在暗处看着一切，隐蔽和信息优势让他们的优越感上扬，偷窥他人对他们太过简单如随手翻书一般，这对自身的道德是一种威胁，夜明谨记着师傅的告诫，不让窥私成为一种快乐和刺激的来源，而仅仅是以多种视角了解客观事物的一部分。
夜深人静的体育场有一对野鸳鸯在路边的长椅上行快乐事，发出靡靡之音，夜明若无其事的从旁边轻手轻脚走过，目不斜视。
电线杆下有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倾诉着私密，夜明停步侧耳便能悉知，但他克制住了这种好奇，脚步不停，离开了。
一穿上这套衣服，就感觉进入了现实意义上的次元空间，这和镜像世界还略有不同，这衣服不仅吸走了光还吸走了加在你身上的社会道德约束。隐身阻断了因果，让行背德之事后只有放纵的快感，而无惩罚的忧虑。让人真正的放肆起来。
假如你遇到的所有人都对你毫不设防，你可以忍住不伤害他们吗？时刻保持着对自己的拷问和检视是很耗费心力的一件事，夜明在拐角处钻进了一辆出租车里，长舒了一口气。
回顾这一路他没乱丢垃圾，没看人不爽踢人两脚，没偷人钱，没偷看小姐姐胸口，没掀人裙子，没偷听人讲话，没等红路灯的时候挤人，没妄自尊大，后怕似的拍拍胸口。这鬼衣服有点邪门呀！穿久了保不齐要出点啥心理问题。
车辆开动，夜明拿出从服装贩卖机买来的基础款卫衣套在吸光衣上面，重新回到人们的视觉世界内，他看着窗外，手掌撑着下巴，食指指尖再次抵上颧骨，手谈的内容在耳中响起。
“脏水到底是什么？”
“脏水安保，我是脏水安保雇佣的外线人员，脏水从客户那里接了你的单，我和你没仇的，我就是个眼线外加带节奏的，你把我当个屁放了吧！小哥。”
“客户是谁？”。
“客户是谁我真不知道呀！我就是个外线，炮灰的角色。”
“脏水安保在哪？”。
“这是只有核心人员才能知道的秘密，脏水的业务本来就见不得光的，如果我知道第一个被灭口的就是我。”
对话结束，车辆在下个路口左转，驶向距离夜明最近的匣石巷-网警支队，夜明要去报案。
......
棒槌带着一干肌肉棒子在五分钟后来到了夜明战斗过的巷子，热血男孩们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结果迎来的是打扫战场这种没有难度的收尾活。
看着一地刚要苏醒过来的死鱼，男孩们毫不犹豫的上去邦邦补上两拳，下的都是黑手，远比普通少年来的要心狠手辣！
按照夜明的要求，棒槌吩咐人将这些家伙的个人数据收集好，孩子们都忙活起来。
不过坏小子们对个人数据的理解千奇百怪的，好事的家伙们将彪形大汉们的衣服脱掉，拍裸照，有的从兜里掏出自助式的刺青笔开始即兴创作了起来。
小鸡啄米图，小猫拉屎图，还有的把大汉的裤子脱下来，在私密部位纹上了一个女性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谁的，反正瞎编一个就得了，回去被婆娘或者姘头看见了少不得一顿招呼。
还有更坏的小子，从随身携带的资料上认出了两个男人的名字，将他们的名字交换互相纹上，纹完坏小子们在地上笑的打滚。
棒槌抱膀子看着这群小子胡闹，也没管，野孩子没人教，全靠闯祸认识世界。
“咦！呀呀呀呀呀！”。
一个小光头去扒拉一个大汉的衣服，脱掉他的裤子，被见到的场景吓了一跳，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像个鸭蛋，一个劲的指着大汉的下体，一边发搐。
众小伙好奇的围上来，顺着手指看去，带待看清楚那是什么都恶寒了一阵。
“什么东西？”
棒槌走了上来，扒拉开众人，只见肥腻大汉的下体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有白蚁，有黑蚁、有红蚁，团成一个大疙瘩。像是胖子分娩出来了一坨蚂蚁蛋。
再看四周的地面，还有很多蚂蚁受到什么召唤似的飞快赶来，参加盛宴。看的棒槌密集恐惧症都犯了，狠狠的打了个寒颤，跺跺脚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小光头反应过来，诺诺问道：“棒子哥，这都是头一个人干的？这也太猛了吧！你一个打三十个你能有这战绩吗？”。
棒槌服气又不服气的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能打它们三个到五个，三十个是肯定打不过的，不过夜明那小子肯定不是真刀真枪干的，准是耍花活了。”
孤儿的世界没有武德这一说，只有胜负的结果，众人对夜明的崇拜丝毫不减。
“牛呀！不愧是老大呀！这战绩，一个抵十个棒槌了，老大今年才九岁，棒槌你都16了，害臊不！”。
棒槌憋憋嘴，道：“他是老大，我又不是老大，我害啥臊！”。
“这人咋办？就让他被蚂蚁咬死？”。
张遗珠有些同情的问道，13岁的少年留着一帘齐刘海，看起来老实巴交，淳朴憨厚。
“这尼玛一看就是被老大针对了呗！”。
“为啥针对他呀？”。
“对呀为啥针对他呀？”。
“那肯定是他坏呗！”
“坏人老大见得多了，撑死打一顿，为啥他打一顿之后还得加餐呀？”
“那肯定是他坏的不一般呗！估计是欺负石头下手最狠的那个！”
“很有可能，估计就是这个答案了”。
张遗珠听着众人的对话转了转眼珠。
信息建档大家已经收集完了，棒槌的耳机响起亥猪的声音，那边来消息了，撒出去的探子们锚上了一拨人，让他带人集中优势兵力去打歼灭战呢！
他挥挥手，孩子们纷纷动身赶往下一个地点，见张遗珠还蹲在原地，已经走远的棒槌催促了两声，只见张遗珠没听到一样，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把白砂糖洒在胖子的胯下，如烈火烹油般，蚂群一下就炸开了锅，将整个小腹都全盖住了，黑压压一片，大有将整个人吞没的架势。
棒槌亲自跑了回来，把张遗珠拉走了，这孩子让他这种武痴都犯怵，要论和善这家伙没人惹他时，他算是人群里最安静最乖的，要论纯狠，他又极端的厉害。属于善恶分明，没有平衡点的人。老院长那种混不吝，出门都要专门交代他盯着点呢！
棒槌怀疑要是自己不回来把这孩子拉走，这胖子不被蚂蚁咬死，今也要没命，搞不好尸体都留不下来。
......
“小朋友，你真的看到照片上这个小哥哥啦？”。
一个儒雅的金丝眼镜男一脸随和的问道。
前面带路的小男孩衣服有些邋遢，模样大概四岁左右，怀里抱着一个布娃娃熊，一脸的快乐样子，为即将赚到的一笔钱而开心。
“看到了，我从上岗巷子出来去乞讨的时候看到的，就在十分钟前，那个小哥哥混身是血的跑了出来从我身边路过。”
“我走过去一看，我的妈呀！地上倒了一片人，也不知道死没死，没个动静，哼哼都没有。”
金丝眼镜男问道：
“跑了那你怎么知道现在在哪了？”。
“我跟踪他了。”
“你为什么要跟踪他。”
“我想要钱？”。
这个答案让金丝眼镜男起了疑心，问道：
“那小孩打了那么多人，搞不好他们中有的人都已经死了你不怕？你还敢去要钱？你吃了豹子胆啦！不怕把自己这条小命也搭上？”。
小男孩看白痴一样翻了金丝眼镜男一眼，平静说道：
“死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死人了警察才会立案呢，死的越多案子越大，那人知道自己犯了事肯定要藏起来，藏起来警察找不到肯定要出悬赏，出了悬赏我就能揭发检举我就有钱赚。”
这一通逻辑盘下来，金丝眼镜男和身后的小弟们听得目瞪口袋，倒吸一凉气，这逻辑严谨呀，一点毛病没有，这是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屁孩能想出来的？
金丝眼镜男不由好奇问道：“小朋友，你父母是干什么的？教出你这么聪明的脑袋瓜！”。
小男孩神情一滞，骂道：“我没见过这两个玩意，你还要不要去啦？话这么多，磨磨唧唧耽误我挣钱养活自己！”。
金丝眼镜男憋憋嘴，内心吐槽不已，以后不好混呀！这该死的下界真是培养犯罪苗子的好地方，一批比一批茁壮。估计在混不了几年自己就要被收编了。
“我答应给的报酬才一万，肯定没有以后警方悬赏给的多...”。
小男孩又白了金丝眼睛男一眼，道：
“我那知道那家伙背景硬不硬，搞不好警察不通缉了呢！搞不好我等不到那天就饿死了，或者怎么样嗝屁了呢！谁知道了，先吃饱肚子乐呵乐呵在说！”。
孤儿植入通信芯片有些麻烦，得等过了六岁统信局才受理。有通信芯片的才有资格成为福利体系的一部分。不然就得去救济站，或者孤儿院，在这个时代不管怎样也不会饿死冻死，如果出现了这样的事，那绝对是被人欺负成这样的。
眼睛男不由对这小孩刮目相看，不由赞叹道：
“小兄弟，你活的真尼玛通透，我不如你呀！”。
小男孩又翻了金丝眼镜男一眼白眼。金丝眼镜男有点明白了，这小男孩为啥觉得自己可能等不到那天就有嗝屁的风险。
这眼神也太欠揍了，简直就是考验自己的良心，要不是老子还算尊老爱幼，且这孩子还有用，不然真得抽他一顿解解气。
同一时间，同样的套路还在这片区域的不同的地方上演着。
好几拨人被孩子们编造的各色的故事吸引着，在他们的带领下在夜色里嗅金钱。
......
“小花牛，这里就是他藏身的地方？妈的怪不得找不到呢，真他妈隐蔽呀！”。
差不多三岁半的男孩，指着前方黝黑洞口。
男孩裸露的黝黑皮肤上，一片片不连贯的白斑，让他看起来像是个花纹奶牛，他的名字也是这样来的，花牛，被父母遗弃的白斑病患者。
顺着花牛的手指看去，那个黑洞洞的地方是废弃摄影棚的入口。深不见底的样子。
洞口旁两个年久失修的灯牌广告竖着，灯纸上搔首弄姿的暴露女模特暗淡无光，大腿上爬满蛛网，看起来像网袜。有点后现代盘丝洞的艳邪感。
为首的房大军，冲着左右摆摆手，小马仔们把砍刀甩棍都抽了出来，这架势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对付一个孩子，像是帮派的火拼。
一个眼神，房大军身旁的矮状副手心领神会，带着五个小弟弯腰绕道去了废弃摄影棚子的后门布上口袋。
随着夜明的再次消失，夜明的战果在小群里被匿名人纰漏出来，一打三十全胜的战果，震撼呈现在所有人面前。不过随后就有人开始复盘，说是这小子往自己身上绑了电线，这些人全是没有防备下被电昏过去的。这才让众人的恐惧弥散。
当然柴三摔死的诡异画面被有心人剔除了，并没有出现，因为它让人无法解释。
“三人一组进去，看到人别废话往死里打，别他妈告诉我你们下不了手，杀人放火金腰带这都是老理了”。
房大军话音落，身旁的心腹抓着花牛的衣领把它提起来就往前走，丝毫不顾花牛满脸恐惧的表情。
花牛嚷嚷道：“我只带路，我只带路，你们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放开我，放开我！”。
“啪!”。
一巴掌狠狠摔在花牛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脸，现在多了红一块。
花牛闭上了嘴，一言不发，挨打多了就知道吵吵无用，他眼睛里恨恨的，尤其在房大军甩了花牛一巴掌后，还嫌弃似的用矿泉水洗洗手。这让花牛的眼神变得冰冷。
副手提着花牛往黑暗中探，像是饲养员在提着一只活鸡探老虎笼子。
“哐当！”。
摄影棚的深处传来动静。
“这小子要跑，追！”。
房大军在身后佯装急促的喊道，这是在故意打草惊蛇，好让里面的人慌不择路从后门直接钻进口袋里
“蹭！”。
黑暗中一道锃亮的刀光一闪而逝，是谁在拔刀？
瘦猴提着花牛的胳膊应声而断，花牛被一道黑影抱走。转瞬间就没了影子。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摄影棚，带着回音往外撞，只是逃不出去了，黑洞洞的铁皮卷闸门哐啷啷的卷下，如一道铁幕将夜色隔开，副手的断臂鲜血狂飙，喷洒在卷闸门上，暗红的铁锈饱饮鲜血，体积膨胀了一倍，像是被冲开的麦片。
“灯，矿灯打开！”。
方大军狂吼着，原本想要来个瓮中捉鳖，他已经提前派人在摄影棚的后门守着，这边才会容忍花牛那大嗓门的喊声，打草惊蛇。
按道理来说，一个人既然选择躲了，那必然是怕了。一个人只要怕了，就能诈，就好诈！并且一定是一诈一个准！
结果房大军没想到，这他妈是个孤狼式的悍匪，八九岁的悍匪，上来就硬刚卸了一条胳膊。
他内心大骂匿名人给的消息，你他吗不是说这是个小学在校生嘛？小学生都这么勇，我还混尼玛呀！我养老呀我。
终归是见过些风浪的人，四十多岁到底没全部活到狗身上，房大军第一时间让开矿灯。
毕竟这么多人，正面刚也还是有把握的。
灯终于亮了！百万流明的矿灯像一轮三伏的烈阳，突然在阴暗的摄影棚内升起。
房大军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摄影棚内人影绰绰，远远不是一个人！这那是孤狼，这是钻了狼窝了。
“糟了，中埋伏了！快撤！”。
灯熄灭了，两个麻袋从天而降将提着矿灯的人连人带灯套进麻袋里，光线从麻袋的间隙里射出来，像个刺猬。
数十条棒子，板凳，拳脚全部招呼过来，房大军一群人很快失去了反抗，因为他们看见敢反抗的，下一波上来招呼的都是明晃晃的刀子。
一刀刀像在跺猪菜，毫不留情，房大军抱头匍匐在地上，透过缝隙去看，那个挥刀的油黑胖子像一头黑皮猪，绿豆大的眼睛迷成一条缝，笑呵呵的，每一刀都很认真。吓得他尿了出来。
刚庆幸着阎王没看到到他，结果就惹来了小鬼，房大军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拍他的脑袋，抬起头，是一张黑白相间的脸，冷冷的，寒若霜。
“花牛小朋友的，对不起，你放了我！你放了我!好不好，我给你钱，当初答应的钱我翻十倍给你，你放了我好不好？”。
花牛戴着橡胶手套，拿着一个湿漉漉的像是美妆蛋一样的海绵球。
“我给你擦擦脸。”
房大军从冰冷的眼神中看到了不详的预感，死死捂住脸，将头贴在地上，恨不得埋到土里。
花牛只好把房大军后背上的衣物掀开，他拿着那个美妆蛋，在房大军的背后像是稚童涂鸦一般随意点画，像是为瓢虫化七个点，伪造成七星瓢虫一样。
美妆蛋每次触碰到房大军的皮肤，房大军就像一条肉虫一样在地上扭动，他知道那美妆蛋一样的东西上浸湿的是什么了？
那是强酸。自己的皮肤像是油漆一样被擦掉了，每一次触碰就是一个鲜血淋淋红圈，圈里面健康的皮肤飞快消融，黑乎乎的像一片烂茄子，待到花牛被抱走，房大军的后背远远看去像拔满火罐的烧猪。
随着脚步声渐远，房大军浑身打颤，这群人好狠，从大到小都好狠。
躲在外面的矮壮副手隔着棚子听着里面发出的惨叫，吓得汗毛根根倒梳，胆气尽缩，哆嗦着在群里发出求救的信息。
“西东巷的废弃摄影棚他在这，他在这...他们好多人！快来人救援呀！”。
群里沉默了半秒，不知是谁发来一条消息。
“切！”。
看到这条消息的人都发出斥笑，大家都是混蛋人渣，就你装好人，谁知道了消息还不赶紧捂着，自己发财呀！在大群里嚷嚷，这个群里除了匿名人这位委托代理人，其他的人都是竞争者，相互之间毫无信任可言。
“匿名者，你说了？”。
匿名者没有说话，似乎他也不知道夜明在哪里，这消息到底对不对？
见群里没人信，发求救消息的人又发出一截四秒左右的语音。
众人点开，夜色里每个人都听到那惨痛的呼叫声，沉闷沉闷的哭嚎声像是有人用指甲隔着玻璃在抓挠，声音从耳朵里进去，直刺挠心。
不像是假的，可是不是应该只有一个人吗？多出来的人是谁？
“匿名者说话呀！”
“匿名者？？？”
“发消息的那个，你拍个视频看看，发消息的那个！”。
不在有人回应他们，群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半响，匿名者发来最后一条消息。
“音频是假的，是迷惑信息，别信，这家伙已经被踢出群了。”
这答案符合人们的心理预期，至于人们信不信似乎匿名人已经不是很在乎了。
亥猪擦了擦额头的血迹，对着矮壮副手的脑袋狠狠跺了一脚。踩碎了他的手环。
他对着耳返说道。
“漏了一条杂鱼，信息有可能泄露了，申猴那边怎么样？”。
“嘘！已经入套了，甜妮拐了四个过来，人不多，我带的这三瓜俩枣能收拾。听说小熊骗了一波大的，有八九个人，你不是调动棒槌去了吗？应该没问题吧！。”
手环那头亥猪皱了皱眉头，道：“这边漏了风声，小熊的风险在急剧上升。”
电话那头传来申猴骂骂咧咧的厮杀声，该是遭遇上了。
亥猪绿豆大的眼珠子在眼眶子里转的飞快，像是一只被倒扣在瓶盖里的苍蝇，焦躁不安。
“棒槌你在哪？赶到伏击地点了吗？”。
“还在路上，有些麻烦，我们似乎被发现盯上了。”
“怎么回事？”。
“有一群人在追我们，似乎有人还在盯着夜明上次战斗的地方，我们一过去就被锚上了，还好大耳朵机灵，发现了这群人，这一小嘬人似乎和那些赚佣金的混子不是一个路数，很克制的保持着距离，不像是要发难像是跟踪。”
“多少人？什么实力？”
“五六个左右，我没有贸然和他们接触，几次提速绕路都没有甩开他们，要说路我们比他们熟，但是对方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能及时衔上来，跟的死死的，对方没有死缠烂打，就是跟着，似乎另有目的。现在怎么办？”
刚刚落阵的苍蝇，又在亥猪眼眶里起了阵，半响，亥猪沉闷的吩咐道：
“你带着他们绕圈子。”
“.......你什么意思？小熊那不去啦？他会有危险的。你和申猴都在远处，都赶不到，你要舍弃他？死肥猪。”
“我让你带着他们绕圈子，这是命令。”
“捅你猪下水，你个死猪，你他妈说小熊怎么办？被砍死打死了怎么办？”
“在出发前车里我告诉他们了，感觉到事情脱离掌控有危险就大声喊夜明的名字，一边喊一边跑，这是嘱咐过的事情。”
“他要是赶不到了？你现在知道他在哪？他是菩萨吗一喊就到？菩萨还得点三柱香呢，你他妈是在玩小熊的命。”
耳机那头传来亥猪的怒骂声。
“我草你妈，你是孤儿，我是孤儿，他也是孤儿，那天不在玩命，我们只能相信他。哪怕我也不知道喊他名字有什么用。我就是信他。”
电话那头骂骂咧咧的没了声息......
......
小熊抱着个脏兮兮的布娃娃，在前面闷头走着，脸上的闲适消失，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小孩子对一切都敏感，尤其曾经受过伤害的幼兽，对危险的感知可能来自眼神、来自气味、来自冥冥中。
金丝眼镜男在看了四次手环后，一分钟内频繁推了三次眼镜，跟随的距离从半米渐渐拉开到一米五左右，他的伙计们从松松挎垮的闲庭信步到肩并肩的聚在一起。
他们嗅到了危险，于是小熊也嗅到了危险。
“小朋友，你真的看到那个小小哥哥啦？你来看看是不是这个人？别搞了半天搞错了。”
“你们可真墨迹。”
前面的小熊不耐烦的说到，一副你们有求与我，我有恃无恐的样子，金色眼镜男后面来了个小弟，二话不说提着小熊的衣领子，就把他拎过去了。
“是不是他？”
半空中投影出一张照片。十来岁的样子，戴着鸭舌帽，一米五六左右的身高。
“是是就是他！”
“确定？”
“确定”。
“我记得他叫夜明呢！”
见众人都毛毛的盯着他。小熊不动神色的开口道，放出一条更加确切的消息，来增加他们的信心。
金丝眼镜男皱起眉头，掐住小熊的衣领子。
“你怎么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你刚才怎么不说？小混蛋！”。
小熊眼神闪烁了下，刚好被金丝眼镜男捕捉道，他弱弱的解释道。
“我当时躲在隔壁巷子听到了，有个大汉估计是被那个叫夜明折断了手臂，怨毒的嘶吼道。”
“夜明，你个小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小熊突然扯着大嗓门大声喊道，将众人吓了一大跳。谁能预料到这小孩突然鬼吼鬼吼的，中了邪似的。
“对还有一人说到，我西城三霸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告诉你我大哥是警察，老子家看门的是警用机甲，你动我一个试试？小王八蛋夜明，夜明小王八蛋，夜明你敢动一个试试。”
“啪”。
金丝眼镜男给了小熊一巴掌。
“让你瞎嚷嚷了吗？闭嘴”。
这一巴掌甩的小熊眼泪花出来了，藏起脑袋，嘴里小声嘟囔道。
“儿子打老子，老子草泥马，老子钱不赚了，去网吧玩去！去你的。”。
一副缺觉少养的怂犟形象跃然纸上。
说罢，小熊撒开脚丫子就跑。金丝眼镜男那里肯轻易放过。一把把他薅住。扯着他的刘海，将他提了起来，小熊稚嫩的面皮紧绷着，稀疏微黄的眉毛，立了起来。
“跑？你往那跑？骗了我们你就像跑？”。
“我没骗你们。”
“没骗我们你不说实话，没骗我们你跑什么？”。
眼镜男紧了紧手腕，尺长的头发硬生生的在手上挽了个花。
小熊感觉到自己现在像一只被筷子夹起的馄饨，皮要破，馅要咕噜一声掉下来，他的小脑袋瓜里加工出了这样一幅画面，自己的皮被金丝眼镜男提着，肉和骨头抖落一地，有些不能接受，只能说服自己下次吃混沌要用勺，不，说服自己松开心爱的小熊。
旧旧的小熊掉在地上，三块补丁中的一块沾染了污水，在米白色的布上浸出一块斑点，像是在哭泣。
解放的双手攀住金丝眼睛男的手臂，让自己头皮上的毛孔松上一口气，不用死死咬住发根。
“我那敢去看他正脸，电影里看到正脸都是要被灭口的呢！可是他的背影和衣服真的和照片上的那个人一样嘛！我当然不告诉你他叫夜明，如果他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不就赚不到钱了嘛！我敢肯定百分至八十就是他！我不要钱还不行吗？小气的要死。”
金丝眼镜男将小熊提的更高，两双眼睛隔着泛蓝光的镜片对视着。眼镜男回忆着自己在他这个年纪能否编出思维这么缜密的谎言。最终他觉得这小孩可能不是在说谎。
“就在相信你一次，要是你没说慌，钱少不了你的，要是你说谎，剥了你的皮蒙大鼓。”。
小熊被丢回地上，第一时间就要去捡起自己的小熊，眼睛男的一只腿扫来，将小熊踹开半米远。
“带路再敢动歪主意大喊大叫，把你牙活活拔光，嘴缝上，活活饿死你。”
小熊捂着肋骨，疼的佝偻着腰，刚才这一脚可没留力，能感觉道倒数第二节肋骨有了裂痕，因为小熊没有倒数第一节肋骨来保护它。
倒数第一节在他两岁的时候离开了他，那时候他还在东平市的孤儿院，还没被老院长捡到，被孤儿院里的人灌了迷药，开膛破肚从腹腔里锯下肋骨，卖给了一个女富人，现在应该垫在她的鼻子里。
小熊听过夜明给他讲的匹诺曹的故事后，做梦常常梦见这女人受男人恭维美貌时，自己的肋骨会在她的鼻梁上长大，戳出来，将那些男人一个个都串成糖葫芦。
胡思乱想缓解着疼痛，小熊带着他们往预定地点走去。
棒槌会不会在那里等着了？他觉得大概不会了，这些人已经有了防备，可能是谁搞砸了些什么。但是还是去吧，还有一段路了，晚点挨揍也好，活到就是赚到，他本该在取肋骨手术感染后死掉的，在垃圾桶里伤口流脓熬了两天还能活，那就是命大，他有些想念自己破旧的小熊，那是被扔进垃圾桶里也死死窜着的东西。
他感觉小熊离开了小熊，小熊和小熊就都活不了了。
于是他开始回忆在这短暂的生命里，还应该回忆谁？他回忆起人生的第一次温暖，来自于一坨新鲜的牛粪。
他被从东平市丢到了西元市的垃圾桶，然后被夜归的老院长捡到，花了老院长的棺材本治好了病，被带回了现在的东郊孤儿院，那时候他安安静静的被牵着手不哭不闹，可每到夜里的时候他就会偷跑出去，院里的孩子都来寻他，好不容易找回来，下次还是这样，一度让孩子们都没了招，给糖都不好使。
他记得老院长抓着胡子，盯着他看了好久，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出门前他把还是小黑胖子的亥猪叫到跟前，给了他一千块钱，让亥猪带着小熊去西元市里玩几天，等让他们回来的时候在回来。
两天后的一个早上，老院长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亥猪抱着他，他抱着小熊，立在东郊孤儿院的牌匾门口，老院长嘿嘿嘿的从身后掏出一坨冒着热气的牛粪，啪的一下当着二人的面倒扣在牌匾上，将孤儿两个字就此糊上。
新鲜的热牛粪开了花，溅了三人一脸，小熊感受到脸上牛粪的温暖将上个孤儿院的寒冷糊住，从此小熊就住进了东郊院，再也没跑过。
东郊院的日子一向不怎么好，把孤儿两个字给糊上了，补贴也没了，老院长一个人和亥猪、申猴、棒槌他们几个大点的孩子养活剩下二三十小孩子，有时候连人造肉都吃不上，老院长也卖过隐私换口粮，可是不怎么值钱，一光棍老头几乎没有精彩的生活履历，他的现实生活无趣、枯燥，枯燥就像荒山野岭的蓬蒿，多的是根本没有卖点，能值什么钱，每个月能换五万也只能勉强让这些孩子吃饱，但吃多好就别想了。
直到有一天老院长病倒了，院里快要揭不开锅了，已经有半肚子坏水的亥猪煽动申猴和棒槌夜里组团去偷东西，偷到了镇抚街最东头的一家小院里，和留守家中的六岁夜明遭遇上了。
三人在夜明的手上吃了大亏，哪一年亥猪12岁，申猴13，棒槌14岁，被一个小孩刷的团团转，最后还认了大哥，不过似乎每个人都很服气。
从那以后东郊院的日子就好过了，经常有肉吃，老院长的负担一下子就轻了不少。
夜明也经常去东郊院玩，大孩小孩都服他，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孩子王。经常带着这群孩子疯。
以前孩子们出去玩回来总带彩，亥猪算是最靠谱的，回来还能有几回全乎人，申猴带总用丢两个孩子，回头还得满市区找，棒槌嘛就没有一回不伤回家的，就夜明带，回来能大包小包的提吃的用的玩的，还能有赚头，你不得不服读过书的鬼名堂多。
最让老院长放心的是，虽然这个社会处处都告诉你孤儿可以欺负，但是这小孩似乎全然无视了这种声音，对待这些孤儿既没有霸凌，也没有同情，就是再平常不过的同龄人打闹相处。
有他在孤儿院的孤味都淡了很多，他不光带玩，还会教孩子们知识，孤儿入学很麻烦这个院里孩子之前饭都刚刚能吃饱，上学虽然小学不要学费但是仍有许多别的开销，所以大部分也都是只能识字的文化水平。
夜明教的东西是老院长都不懂的东西，老先生是三十年前的初中毕业，却难懂三十年后的小学内容，老院长只能感慨一句知识迭代的汹涌。
老院长一向是只要不死人屁事不管的德性，在夜明说要教教这群小文盲的时候，罕见的拿着柳条子在门口堵逃课的呢。
五分钟很快，但足够小熊回忆自己的一生，因为本来就不长，而且快乐的时间也就这最近的一年半，记忆都很新鲜。
终于还是到了，眼前漆黑的独立楼门三层高，水泥灰打印出来的垒式建筑，像是三颗方糖不规则的叠在一起，毛毛糙糙的表面也没人精细的抹个灰。一看上挂的牌子是“西元市公益儿童剧院”，才知道这是不值当。
门楼上悬着的塑料牌子绘着卡通人物，看起来很破旧，公益性质的东西总是这样，从鲜亮到灰败，保质期很短，剪彩的那一瞬间就是它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候，就像女人戴上结婚戒指的那一刻，接下来就都是走下坡路，毕竟感动总是一时的，而利益常在。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没有孩子来看，不管是孩子自己还是孩子的家长。
在这个时代升学压力从上学那一刻就背负上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份压力只会越来越重。
所以这里是为孤儿准备的，孤儿院每个月都会组织几次，不过西郊院的孩子认了夜明当老大后，啥样的看不着，还都是付费资源提前看，孩子们就不愿看这个了，小熊还是第一次来。
“确定就是这？”。
眼镜男压低嗓音质问道。
“是这，我看到他进来的，剧院的大幕后面是休息室，哪里有吃的和床，能够躲很久。”
眼镜男盯着额头冒汗的小熊，小熊老实说道。
“我没有骗人...”。
似乎害怕眼镜男不相信，又跟了一句。
“你打的很疼。”
眼镜男得意一笑，这句话在有些人听来到像是句恭维。
他心情不错的提着小熊就进入了剧院内，粗糙的水泥地面，没有铺地砖，一个电影院布局的斜坡，弧形安放着这一排排秋裤蓝硬塑座椅，是那种喷火枪一烤就可以把某某某到此一游烤干净的材质。
这种装修放在任何一家剧院都会被家长投诉，到处都是冷硬的硬塑，孩子磕到碰到怎么办？所以它确实是为孤儿设计的，因为他们不会有家长投诉这种担心。
前方的舞台五十平米的木质地板铺着红毯，空无一人，自然而然的将人的目光引向幕后，哪里藏着东西？
“就在后面？”。
“我看到那人就藏在后面？”
身后的五个人散开几个人掏出家伙，笛子一般长的迷药枪上安上吹头、绳索、匕首、棍子架起来，勾着腰向幕后摸去。
紧张的气氛让小熊也紧张起来，眼镜男们紧张幕后的敌人，小熊紧张幕后有没有敌人？
如果没有他就完了。
“冲啊！”
老套的动员口号被喊出，几个人齐齐冲了进去，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黑暗一阵挥舞，直到通过武器传来的触感判断出没有敌人在附近。
然后大灯被打开，漆黑的幕后化妆间里空荡荡的。几面等人高的立镜相互折射着光，将整个四十平的化妆间照的亮堂堂，分毫必现。
地面散落着七八件卡通角色的玩偶服，散乱堆砌着，杂乱的化妆台，劣质的颜料和粉饼，洒了半桌子。
臭袜子有几双和臭鞋堆在角落里，不过49码的鞋长明显不属于一个孩子，该是属于一只大灰熊的扮演者。
喝剩下还剩半罐的可乐，上面漂浮着灰尘，或许已经放了十天，女士豹纹的胸罩，挂在衣架角，这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大活人。
眼镜男和他的兄弟们眼睛瞪得大大的，观察着角落里是否藏着人，他或许躲在衣架后面，或许藏在镜子后面。一人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大号的喷水枪紧张的端着，他没忘记目标带电，很多人栽倒他手里。
小熊发誓他也和他们一样努力的找出那么一个人出来，可是没有。他憋憋嘴，张口惊慌大喊道。
“在哪！”。
众人一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结果什么都没有。
小熊喊了一声转移走对方的注意力，转身拔腿就跑，激灵的他顺手抓起那半杯可乐，泼在化妆间的电灯开关上，滋滋几声伴随闪烁的电火花，灯熄灭了，只剩三只手电筒在发光。
“妈的，小混蛋骗我们把它给我抓回来剥皮，这狗日的搞不好是个那个夜明一伙的。”
眼镜男吼道。
都到了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了？这小孩是对方的奸细。
眼镜男第一个掀开帘子，小弟们前后脚冲出化妆间，他第一眼看向大门，这个剧院只有一个大门，大门没有看到小熊的影子，就说明这小混蛋还躲在剧院里，他的小短腿脚程可没那么快。
给下属使了个眼色，拍了个人去大门守着，剩下的就是在这300多平的地方瓮中捉鳖了。
“小子我知道你还在这，你最好自己出来，现在出来只是往死里打，等会被找出来可就是打死，你要知道这两者还是有区别的。”
“当然如果你幡然醒悟，愿意说出你同伙还有谁，说不定我们愿意少摘两颗“人果”，让你还能活下去。”
“摘人果”就是盗卖人体器官，孤儿要说还有什么值钱的，那也就是身上那鲜活的器官了，藏在第12排廊道32号位的小熊捂了捂肋骨，害怕的发抖。下意识想要抱抱自己的小熊，只是小熊丢在了巷子里，他捡不回来。
他闭上眼睛数糖，那是他藏在枕头下面的，一共12颗数一颗就代表吃到一颗，吃完就没什么遗憾了。
“小鬼，藏不了多久，我可一点不着急，我会慢点找，我每走一步都会想一个折磨你的办法，哈！我找完一排喽，很幸运没看到你，你在第几排了？”。
“如果你在最后一排，那就好了，我就能想到43种整人的办法，不过不得不说你真的很会选地方，选在了剧院，这个毫无疑问给了我很大的舞台施展，地毯是红的，血浸进去也看不到，大概只会更加的艳丽，下次演出的时候，人们或许会笑的跟开心。”
“哇！又一排了。”
手电的光束在地面一排排的座位间寻找着。找到一个人就将它变成受害者。
“这躲猫猫真有意思呀！我猜你不在第三排我跳过好不好，如果你真的在你就可以多藏一会，悬念在事情就会有趣味”。
脚步声传来，他跨过第三排的搜查直接来到了第四排。小熊想着12颗糖可能吃不完了，留给花牛吧，他也是个爱哭鬼。
脚步又近了，第九排、第十排、第十一排。终于一束光打在小熊的脸上，小熊闭着眼睛眼睛看到的从黑色变成了嫩红，这是光穿透眼皮投射在视觉上的颜色。
“哈哈！你在这呢？我找到你了，小朋友。”
小熊逆着光勉强睁开眼睛，看着金丝眼镜男站在自己前方十步远的过道上，他在放肆的笑，整个人背着光黑黢黢的。
他不准备挣扎了，没有意义，或许靠近了能有机会咬他两口，他咯咯的磨着牙齿，磨利些，正当他准备将最后两个数数了，将两颗糖一起放进嘴里的时候。
他突然看见了自己的小熊，漂浮在半空中，不在别处就在金丝眼镜男的背后，错着一个肩膀的距离，安安静静的坐在空中，看着自己，破破旧旧的，黑纽扣大小的眼睛似乎在眨巴。
小熊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再睁开，这下他真切的看到了，这就是自己的小熊，独属于自己的那个，不是别的任何一只。可是小熊怎么会自己找过来了？还浮在空中了？
他向下看去哪里黑洞洞的，一点光都没透过来，仿佛黑暗从哪里经过都会被更纯粹的黑暗吞掉。
小熊开心的笑了，没想到又见面了，他告诉过老院长告诉过夜明，告诉过亥猪，告诉过许多人，自己在垃圾桶的那两天小熊一直在陪着自己说话，还给自己找吃的，不过没人信，随着他渐渐长大了他自己也不太信了，曾经他一度怀疑小熊是不是被掉包了。
这让他第二次见面有些局促和羞愧，为自己对这段友谊的动摇。
“你好呀！又见到你了！”。
小熊开心又局促的说道，一脸的笑容。那小熊愣了愣，然后点点头，摇了摇手，仿佛在说很高兴认识你。
“我可能快死了，你是来见我最后一面的吗？没关系的，我觉的很......很浪漫......”。
小熊和小熊都显的不是很自然，不过还好一个小熊不用说话，不然他会很尴尬。
小熊继续说道。
“夜明教给我这个词后我以为我一辈子都学不会用它遣词造句的，毕竟我是个孤儿。”
浪漫这个词是夜明教自己的。他从没有拿它遣词造句过，毕竟这个词汇的美妙和他的生活毫不沾边，没想到今天自己快要死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和它不期而遇了。这让他一点都不害怕接下来的事情。
“小屁孩你在和谁说话？你犯病了？”。
金丝眼镜男听着小熊莫名其妙的对话，心里犯了嘀咕，他猛然转过身，发现身后空荡荡的是一片纯粹的黑暗什么都没有。
“你是不是吓的出现幻觉了。”
小熊看到在眼镜男转过身之后，小熊凭空再次浮现出来，松了口气。
他骄傲的拍拍胸脯，道：“你这样的坏人是看不到它的，只有我看的到，你来吧我不怕你了。”
身后的小熊布偶在金丝眼镜男的背后伸了伸胳膊，踢踢腿做了个拳打脚踢的动作，然后望向小熊。
小熊担心的摆摆手，道：“不不你打不过他，没关系的，我死后我们还能见面的吧！”。
没等布偶小熊给他答案，眼镜男人忍不住了，你他妈神神鬼鬼的你吓我，关键是还真挺渗人的。他心里已经打起了拨浪鼓。
他抄起皮带冲向小熊，想要将这邪门的小混蛋狠狠凑一顿，爱死不死，横竖50多斤肉。一个孤儿谁能帮他，就算有人报案警察都不乐意管。
小熊闭上眼睛，突然啊的一声大喊起来，这一声比金丝眼睛男叫的都大。充满了惊喜和兴奋。
他看到布偶小熊在空中伸出了拳头，然后金丝眼镜男突然隔空飞了出去，从第13排摔到了第8排，飞出去老远，额头在秋裤蓝的座椅上磕了一个大包，鲜血横流。
他吃痛的大叫一声。
然后一骨碌爬起来，警惕的看着四周。
“谁在偷袭我，是谁？给我出来。”
空荡荡的剧场大厅没人回应他，他的下属们听到老大的叫喊都聚拢了过来。
“大哥怎么了？你怎么摔到了。”
“有人从我背后踹我腰，你们看到是谁了吗？”。
“大哥，我没看到。”
“大哥，我也没看到。”
“大哥，我在守门我也没看到。”
“大哥，我刚才在和女朋友聊天，她让我回复一千个么么哒才肯睡觉，我也没看到。”
“大哥，那个......算了，我也没看到。”
眼镜男看着这群酒囊饭袋，气就不打一处来，踹了最后吱吱呜呜的小弟一脚。
“有屁就快放。”
那小弟有些难为情，道：“大哥我看到一只布偶小熊在你背后干了你一脚，你就飞了。”
“哪来的熊，熊现在在那？”。
属下不说话了。
“干了你一脚熊就不见了。”
金丝眼镜男翻着白眼想打人，想想还是忍住了，环视这空旷的剧院，此刻竟然处处透着邪异。
“你都散开都盯着我，找出谁躲在幕后，看到了不管是啥都往死里打，知道了吗？”。
吩咐完，金丝眼睛男再次冲向兴奋的不停蹦蹦跳跳的小熊。肯定是这小子捣的鬼。
刚迈开三步远，突然原地飞了了起来，发出比刚才更加痛苦的声音，这声音听的是个雄性动物都想捂着裆。
一只大脚从地面发起进攻，双腿并齐，狠狠的来了招兔子蹬鹰。揣在自己的裆部。
这感觉就像是蹲在点燃的冲天炮上拉屎，金丝眼镜男整个人直接一下痛的昏死过去。
“老大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真的是那只小熊，他是兔子蹬鹰的姿势。”
“老大。”
老大没有理他，疼晕了。
整个偌大的儿童剧院，里响起小熊兴奋的尖叫声，他兴奋到颤憟，原地跳的老高，一边跳一边叫，欢乐无比。就像一个小孩在绝境中遇见了独属于他的超人。
他指着另一个小弟道：
“小熊打他，打他，踹飞他。”
然后这位壮汉就飞了，从13排滚到第一排，像个肉卷在搓衣板上滚动，一跳一跳的，新鲜肉就是紧致有弹性。
“那个，那个用飞踢。”
小熊一脚把一个小弟踢飞出去。
“那个，戳他双眼。”
下一秒那个人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
“那个，爆他菊花。”
小熊说完，布偶小熊愣了，回头看着他，一动不动的，似乎在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熊。
小熊说完就捂住嘴巴，吱吱呜呜的搓手手，道：
“是亥猪教我的，我也没干过，不知道啥意思？他只是说我的身高有利于这个战术。”
说完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夜明在吸光衣里，狠狠的翻了个白眼，这黑胖子都教的什么玩意。
将剩下几个人三下五除二打晕过去。
夜明拿着布偶走到小熊面前，他能看出来小屁孩有些紧张，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个月夜明心理年龄一下子成熟了很多，看着不过比自己小四五岁的孩子，都有一种大人看小孩的感觉，明明两人都算是小学生。
小熊安静下来，脏兮兮的脸蛋缀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像是一对夜明珠，闪烁着惊人的光芒。
“你受伤了吗？”。
布偶小熊摇摇头。
“你真厉害，谢谢你！”
夜明穿着吸光衣，抱着布偶小熊蹲下，准备陪这小子好好演演儿童剧，补偿他一下，毕竟今天这情况属实挺危险的，还好提前有交代过，出事大声喊自己的名字，刚好这小子在自己的神识笼罩范围内，即时赶了过来，不然还真无法向院长交代。
布偶小熊真诚的看着小熊，一副温馨的样子。小熊深呼一口气，鼓起勇气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有男朋友吗？”。
布偶小熊像想要张大嘴巴，但他没有嘴巴，吸光衣后面的夜明有，他听完这句话嘴巴能塞一个鹅蛋。我尼玛，这尼玛是要表白？泡妞？不对泡熊？这都掌握的什么神仙技能，也太敢了吧？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我们可以请花牛帮我们主持婚礼。”
夜明处于震惊中，没有操作布偶做出回应。
小熊以为它害羞了，大方说道：
“没关系的，哈哈！你太敏感了，你忘了吗？我已经抱着你睡了九百多天了，算算日子有三年呢，谈了三年的恋爱结婚并不显的唐突。”
夜明独自一人在吸光衣后面哭笑不得。道理倒是挺有道理的。最起码以后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没有睡了就想跑。
突然夜明发现小熊探上前来，低头去看布偶小熊的裤裆。夜明赶紧夹上布偶的腿。
嘿！还是个小流氓。
“不好意思啊！你裤裆好像破了，棉花掉出来了，怪我忘记给你缝了。”
夜明待不下去了，在听下去他怕自己实在忍不住摘下自己的头套，用亲身经历告诉小屁孩什么叫社死之死的透透的。
当下一把将布偶丢到小熊的怀里，然后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转身跑了。
小熊哎呀一声懵懵的，随即明白下来，笑道：
“投怀送抱就投怀送抱吗！还打我一下，打是亲骂是爱，我知道的，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明天我就去找老院长赐婚。”
“哎呀你别不说话嘛！我不给你缝，我知道你害羞，我找阿姨老婶婶给你缝好不好，婶婶手可巧了，顺便让她给你多塞点棉花，你都瘦了。”
“对不起哦！这些年我都没给你买衣服，没给你过情人节，你放心我攒的有私房钱，我等会就去给你买。”
夜明已经跑出去老远，听到这句差点摔倒，算了给老院长去头疼吧，这孩子确实需要一个完整的童年。
“小熊这没事了，亥猪把小探子们都叫回车上去，今晚没他们的事了，让棒槌继续带着那群人绕圈，现在你、我、还有申猴汇合。见一个打一个。让这群狗东西涨涨记性。”
正在指挥者棒槌绕路的亥猪，听到夜明久违的传讯重重出了一口气。
“小熊没事啦？”。
“没事，正在开动小脑袋瓜骗他的熊媳妇呢！”。
“额.......”。
亥猪也不知道咋接了，不过老院长只说不能缺胳膊少腿，多了个熊媳妇问题应该不大，北极熊吗？那皮肤还挺白，管他了。
“好，我这就通知申猴，我们第一个目标去哪？早就手痒痒了，干死他们。”
夜明报出一个地址，飞奔而去，这个小红点骂了自己好久，既然你那么想我，我就来了。
路边一只野猫警觉的回头，炸了毛，蓝宝石般的眼睛在夜色中巡视良久，啥也没看见，摇了摇尾巴，重新卧下梳理自己的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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