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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祸不单行

    不知过了多久,封璇慢慢苏醒,随之而来的还有遍布全身的疼痛,疼的他牙齿打颤,眼皮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怎么也睁不开。

    此时的封璇虚弱无比,但意识却格外清醒,他能感觉到身体下面冰冷的土地、坚硬的石子和干枯的植物,能感觉到风吹在脸上带来的阵阵凉意。

    难道这就是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感觉么?封璇心想,这不可能,如果丧失了神志,我不可能这么清楚的感觉得身边的一切,疼痛也不应该还折磨着我。自己应该也没有死亡,虽然封璇不知道人死之后会怎么样,但绝对不会是这样。

    封璇还活着,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他没有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而是一个遍体鳞伤、气息微弱,但活生生的人。

    等身体慢慢适应了疼痛,封璇慢慢坐起来,试着睁开眼睛。

    眼前的画面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物体在视野中的距离感变得模糊不清,他的左手还抬不起来,只能伸出右手摸向自己的眼睛。

    封璇的右眼一切如常,左眼上却有一道手指长短的伤口。

    在摸到伤口的一刻,封璇疼的发出一声闷哼,他想起玄灵珠在自己眼前炸开,一定是珠子的碎片划伤了他,他的左眼瞎了。

    发现这个情况之后,封璇立刻试着运转体内灵气,检查自身伤势,很快他的脸色就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封璇感受到曾经可以在自己头脑中穿行自如,带动神识飞速流转的那股灵气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左臂中的灵气也只能流转到手肘位置,再向左手流动时,灵气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封璇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的武道修为还在,但他左前臂中的经脉已尽数被毁,只有一只右手的炼器师是无法铸造宝器的,强行铸造也只会得到一件残品罢了。

    最让封璇无法接受的是,他感受不到一丝一毫文曲修为的存在。封璇记得那个疤脸男子说过文曲修为以自身三魂为根本,他自己的三魂已被男子毁去其二,今后再也没有修炼文曲一道的可能,他文曲修为已经彻底废了。

    感受到自身的情况,封璇仅剩的右眼中迸发出浓浓的悲怆,曾经的三道同修,如今只有一道完好,还有一道残缺不全。他右手紧紧抓住头发,喉咙中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嘶吼,吼声回荡四野,但很快就如封璇所失去的一切那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半晌后封璇颓然的放下右手,用仅存的右眼看向四周,他身处一片枯黄的芦苇地,干枯的苇杆因为无法承担芦苇棒的重量而变的东倒西歪。

    面前芦苇丛的尽头是一处湖泊,湖水反射着夕阳最后一丝余辉,用粼粼金色的波光向白昼作别,迎接慢慢吞噬天地的黑暗。

    他身后远处一座不算高的双子峰上,两道细细的灵瀑在半空中交织成一道更为粗壮的灵瀑后伸向天穹,成为了漆黑夜色里唯一的光明。

    悲凉的风景让封璇痛苦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可此时的他已经感觉不到悲伤与愤怒,他的心中只有仇恨,他清楚的记得父亲、大哥、二哥最后的音容笑貌。

    还有那张带着伤疤的苍白面容,那张包裹着一副禽兽心肠的可憎的面容。

    仇人的脸孔让封璇眼中的悲怆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决绝,那是他复仇的决心。

    自己已经失去的,无论如何也无法寻回,封璇想着,但所幸苍天有眼,自己还活着,还能精进武道修为。今后无论要自己付出多大代价,是寻遍九天,还是踏尽碧落,他封璇都要让那疤脸男子血债血偿。

    父亲给予的信件和佩玉已经随着纳戒一起化为灰烬,封璇已无法得知其中内容,那如今何去何从只能由他自己决定,为了复仇,现在的他首先要做的是活下去。

    为此,封璇知道他必须尽快治好体内伤势,现在自身伤势虽重,但只要可以吸收天地灵气再辅以疗伤丹药自然可以恢复。

    由于远离山峰的地方灵气稀薄,封璇原有的丹药又都和纳戒一起被毁去,现在他只能前往最近的城市才有办法。想到这里封璇习伸手摸向腰间,幸而自己挂于腰间的军阶名牌还在,出入城镇毫无问题。

    心思已定,封璇便不再停留,他挣扎着起身,向湖边走去。

    湖水倒映出封璇凄惨的模样,此刻的他身上青色的衣衫破破烂烂、满是血污与泥土,头发纷乱的披散着,左眼伤口中流出的血液染红了他整张左侧脸颊。

    封璇趴在湖边喝了几大口湖水,恢复了一些体力,又简单的清理了一下自己,撕下一节衣襟包裹住受伤的左眼,随后便转身向那座双子山峰走去。

    那座双子峰封璇认得,它是地处离融国东北边境的鸣枭山,除了山腰上有一座边塞之外,山脚下还有东北边境第二大城市枭羽城。

    封璇走了整整三个时辰才看到枭羽城的大门,此时已经月上中天,但城门处依旧人流攒动、灯火通明。离融国大小城市都是这般,如无战事,从不施行宵禁。

    比较小的商队和路人都在排队等候城门口军士盘查,一经查验通过便可放行入城。大型商队往往在城外安营扎寨,差人从城中带着勾栏中的伶人或青楼中的女子返回营中取乐。

    封璇穿过城门前往来的人群,向守门官兵走去,他想着自己有军阶在身又是名门世家,只要能证明身份,守门官兵定然会立刻放自己进城,而且山上要塞的镇守将军唐猛与自己的父亲封天昊也是交情颇深,也许到时候还能得其相助一二。

    正走着,封璇见到一队士兵自城中奔出,推搡开城门外告示牌前面的人群,把一张黄纸榜文张贴在告示牌上。

    黄纸榜文不同于寻常的白纸榜文,它们通常由皇室或大国师直接下达,其上所述之事必然非同小可。

    “难道边关告急?”封璇小声说到,说罢他没有急着进城,而是随着人流走到告示牌前,向榜文看去。

    这一看之下,封璇立时浑身巨震、如遭雷击一般,只见榜文上写着:

    丘汼山镇守将、镇北大将军、破云侯封天昊与其子封珏、封瑜、封璇及本部亲信通敌卖国、意欲谋反,其罪状已由书密监查实,奉离融皇帝命,诛灭其九族。

    现首恶封天昊与其余涉案件贼人皆已伏诛,唯有其三子封璇逃亡在外,此贼子文曲、武道修为皆至第二境界,且心机狡诈、杀人无算,虽其已在逃亡途中遭受重创,依旧凶恶非常。

    特此告令,无论何人凡缉拿此子,可获赐封为初阳修士,赏灵币一百万,死活不论。凡包藏贼人者与其同罪。

    离融大国师凌昱阳令

    离融国隆靖二十年九月十六

    榜文下面还画着封璇的画像,一张左眼没有伤口的画像。

    封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自他封家惨遭灭顶之灾到他今日苏醒,仅仅两天不到的时间。他们一家就从公忠体国的戍边名门变成了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国逆贼,他自己从堂堂第一初阳,变成了阴狠狡诈的逆贼余党,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此阴险毒辣的栽赃,让他无法承认。

    他在心中一遍遍的嘶吼,他封璇冤枉,他封家上下满门冤枉!

    可随着周围人群的对话内容从怀疑变成相信,再从相信变成唾骂,最后从唾骂变成要拿着封璇的人头去换取一百万灵币,封璇终于相信了眼前的一切,相信了这世上就是有人可以反复黑白、颠倒乾坤。

    恍惚中封璇被粗鲁的推倒在地,五名赏金猎人气势汹汹挤出人群,走上前去一把揭下榜文。

    推倒封璇的大汉回头看着他,骂骂咧咧的说到:“就你一个肮脏的浪痞子还配看榜文,还是想想你下一顿饭是和狗抢还是和猪抢吧。”说罢那糙汉便大笑着和自己身后四人转身离开。

    跌倒的封璇立马清醒过来,他迅速伸手扯下自己腰间的军阶名牌塞进怀里,起身向着远离城池的方向快步走去。

    此时的封璇心中虽嗔怒,但也升起一丝庆幸和冷静,多亏自己如今狼狈的模样和榜文下的画像相去甚远,才没被人立即认出来。

    封璇响起疤脸男人说过的话,以当前的情况来看他说的也并非全是妄言,那畜生果真是离融国的人,而且权柄滔天,只是不知道他究竟依附于大国师还是皇室,亦或就是上述众人中的某一个。

    心中思及自己此刻难以治愈的伤势和愈发绝望的复仇之路,封璇一直走到第二日正午,身后的鸣枭山已经不见了。期间他数次决定折向北方,逃往轩云国,因为他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应付当前的处境。

    封璇没有行商或通关的文牒,那些文牒都有官家所施加在上面的特殊灵气标记,自己不懂符箓之道,根本无法伪造。并且文牒在下发的时候都会对不同的人做不同的标记,连冒用文牒也不可行。而以封璇目前的伤势,潜过边境的几率都不如冒用文牒遇到瞎子官兵的几率高。

    正当封璇一筹莫展之际,一道粗鲁而有些熟悉的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别他妈给脸不要脸,就你这点姿色,给爷暖被窝是便宜了你。看到这榜文下面的贼坯没有?等爷割了他的脑袋,你就是想给爷提鞋都不配啦。”说罢又发出一阵粗鲁的大笑。

    封璇抬眼望去,只见前方道路一旁,六个彪形大汉将三个人围在中间,其中一老一少两个男子被打倒在地,一个女孩在努力的以自己娇小的身体护住两人的同时大声哭泣。

    围住他们的人正是昨晚揭下榜文的赏金猎人,此时却多出一人来,说话者则是当时推倒封璇的大汉,显然他是这六个人的头。

    封璇没有理会,只是走自己的路,他知道在这离融国内远离山峰的地方本就不太平,常有逃兵、宗门叛逆、劫匪山贼或者赏金猎人出没,自身没有修为又请不起护卫的普通人贸然走入荒野十有八九是出不来的。即便如此,仍总是有一些没有自保之力的人因各种各样的理由出现在荒野之上。

    别说封璇此时自身难保,就算他现在一身伤痛已然痊愈,经历了昨夜城门口所发生的一切,听过那些百姓对自己家人的谩骂,他也不会出手。

    封璇低头走到他们近前,没有理会大汉恶狠狠的瞪视。封璇慢慢绕过他们,没有理会他们带着嘲讽的驱赶。封璇把他们留在身后,没有理会少女凄惨的哭求。直到——

    “求求你们别杀我爹爹和哥哥!我跟你们走!”

    封璇停下了,他回头望去,只见为首的大汉淫笑着抓向少女的腰肢,少女极力控制自己不要躲开,可眼泪还是在大汉碰到她身体的一刻流了下来。

    “放开她。”封璇声音不大,却在此刻显的如此突兀。

    几个大汉听闻声音皆是一愣,转头看向封璇,眼中满是狠毒。

    为首的大汉仔细看了看封璇,突然大声说道:“爷当是谁呢?这不是昨天晚上看榜文的小浪痞子嘛,你要是想死,爷成全你。”

    “你们是聋了么?还是听不懂人言?我说放开她!”封璇拔高了声音。女孩之前的话似有魔力一般,让封璇毫无保留的将自己这两天来所遭受的痛苦从心中释放出来,但此刻的他却无比冷静,他要激怒对手,他要看透对手的虚实,他要杀了他们!

    不出封璇所料,那大汉一把将女孩打晕后走向自己,其余五人紧随其后,他们一边走一边拔出了挂在腰间的厚背砍刀,同时将各自的灵气全都释放出来。

    四个练气境巅峰,一个筑基境初期,为首那汉子则是筑基境中期。

    没等六人再有所行动,封璇猛踏地面,眨眼间就冲到六人面前,直奔其中一个站位靠前的练气境巅峰汉子而去,那汉子反应倒也迅速,立刻举刀猛劈向封璇头颅,封璇急向左一偏,左肘猛然抬起顶断了他持刀的右手手腕,厚背砍刀立时脱手并被封璇的右手稳稳接住。

    还不待大汉痛呼出声,封璇体内筑基巅峰的修为猛然爆发,在六人惊恐的眼神中,封璇手持大刀以惊人的力量与速度飞旋到六人中间。

    虽然六人都举刀格挡,但已毫无用处。只一招,其中五人便连人带刀被封璇斩为两段。只剩为首那名大汉勉强抵住封璇的攻势,大汉手中大刀崩裂一半,随着他虎口血液溢出体外的还有一身冷汗。

    就在大汉惊魂稳定之时,封璇确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膝盖一软便跪倒下去,右手中的大刀也落在地上。

    刚刚封璇那招拼劲全力,可终因自身伤势太重,没能一击突袭致胜,如今牵动伤势、灵气又几乎枯竭殆尽,封璇顿感头晕目眩,勉强撑着才没有立刻昏倒。

    大汉也是提头过活的亡命之徒,感受到封璇攻势一滞,心中的惊恐立时变成森冷杀意,又见封璇吐血跪地,显然是身受重伤,大汉心中杀意更胜。心想刚才差一点就被这小畜生给阴了,自己绝对不会再给这个小子反击的机会,今日必须趁他有伤在身除了他。

    想到此处,大汉爆喝一声,手中钢刀猛然向着封璇的脖颈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