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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斜阳照晚,将官道上一队行人的身影拉长。

    其中有一对少男少女和两个躺在担架上面重伤昏迷的男子,正是玄封和林婉晗一行。

    今日清晨自玄封答应林婉晗帮助她及其父兄抵达子归城后,他便先简单处理了一下那两人的伤口,又砍了些树枝做了两副简易的担架,随后便由自己拉着二人在官道上一路前行。

    不是玄封不想帮重伤昏迷的两人疗伤,只修士与普通人身体中骨骼、肌肉、经络的强度已然不同,他可以用灵气治愈自身,但没学习过医理的他却不敢贸然使用灵气治愈他人。

    所以玄封只能拖着昏迷的两人缓慢前进,期间林婉晗多次想要帮忙,奈何她不是修士,气力又太小,由她拖动其中一人,反倒让两人脚程更加缓慢。

    玄封倒不觉得拖动两人有什么不便,自他灵气恢复大半之后,这点体力消耗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如果是他自己拖行两人,此时应该已经赶到子归城了,但林婉晗无法跟上他的速度。

    玄封此刻担心的是这两个受伤的人能不能撑到子归城,如果不能完成双方的约定,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借助林家离开离融国。

    想到这里玄封扭头看了看身边随行的女孩,他瞧得出女孩已经很疲惫了,走起路来踉踉跄跄,但还是咬牙紧紧跟着自己。

    “林小姐,我们停一下。”玄封说到。

    正努力挪动步子的女孩忽听玄封说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但她并没有生气,只是关切的说:“玄封公子是不是累了?都怪我没用,让公子自己经拖行我父亲和哥哥走了一天,那我们现在休息一下吧。”

    说罢女孩目光担忧的看了看昏迷中的两个人,却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天里两人虽然一直在赶路,但也相互介绍了一下各自的情况,交流虽然不多,但每次言谈都让玄封对知书达礼的林婉晗生出一份好感。

    林婉晗是家中第三个女儿,年芳十五,同辈中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此次受伤昏迷的两个人是她的父亲林承和二哥林俊然,此次是她第一次跟随家族商队出门经商。

    林婉晗的大哥林俊浩才是目前林氏商队真正的主心骨,他同时也是一名文曲修为到达瑶光境后期的修士。

    林家最小的妹妹林婉夕和母亲林氏则留在地处轩云国南部边境的丰穗城的家中。

    随后玄封便寻问他们三人怎么会没带任何护卫就离开了城市,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她与父亲、哥哥一行三人原本是带着一队整整十名护卫、五名仆从和四名车夫,赶着四两马车前往南方的河谷城采买草药、酒水等商品,路上原本一切顺利,可返程第三天的晚上却出了变故。

    那日林氏父子眼见此次采买货物的价格很是称心,车队又归家在即,因而心情一片大好,于是两人便开始喝酒谈笑,林婉晗也和父兄一起浅尝了一杯后便早早回到自己的帐篷睡下,留下两个大男人继续对饮。

    不知过了多久林婉晗被一阵喊杀声从梦中惊醒,起初她并不敢走出帐篷,生怕遇到什么危险,但帐篷外此起彼伏的打斗声和呼喊声中却一直听不到她父亲和哥哥的声音,心系二人安危的她虽然自己惊恐万分,但还是赶快披上衣衫,出门跑向父亲和哥哥同住的帐篷。

    出门后,林婉晗便能看到营地的篝火旁横七竖八的躺着多具尸体、血污遍地,吓得她惊叫一声便瘫软跪下,还不等她再站起来,就听到马车远去的声音,随即便是护卫队长黄球的大喊声:“有贼人抢了马车,我带人去追,劳烦三小姐告诉老爷和二少爷,在此地等我们回来。”

    随着一阵散乱的脚步声快速远去,营地里便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林婉晗自己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慢慢恢复行动能力的林婉晗避开一地的尸首,进入她父亲和哥哥的帐篷,发现两个人仍然在昏睡,对所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待林婉晗摇醒父亲和哥哥并将事情告知二人后,两人急忙出去查看情况,经过一番清点发现随行仆从、车夫都被杀害,十名护卫中五名倒在血泊之中,所有马车都不见了,其余五名护卫应该都是追逐贼人和马车去了。

    三人在营地中一直等到第二天黄昏,却始终不见护卫们返回,营地中有多具无法处理的尸体,三人又害怕再遭到其它贼人的袭击。无奈之下林婉晗的父亲林承最终决定沿路前往最近的子归城,待回到营地再做计较。

    三人连夜出发,结果就在次日清晨遇到了那一队赏金猎人,如果不是玄封出手相助,恐怕林承和林俊然只能被扔在荒野里等死,而等待林婉晗的则不知道是怎样悲惨的命运了。

    听过林婉晗对自家遭遇的描述,玄封发现其中数个疑点,就询问林家是否有对头或仇家。

    林婉晗肯定的告诉玄封说自己家向来宽以待人、经商也很是诚信,多年来都没听说有什么仇家。

    听闻回答后玄封又问林家商队此次是否有交好的商队一同行商。

    林婉晗告诉玄封说,他们林家商队确实和一个马家商队一同行商,两家十年前曾是竞争关系,但两家主事,也就是林家的前家主,林婉晗的二叔林平和马家现在的家主马义鸣,两人力排众议,促成俩家协作经商,这些年来由于双方合作默契,俩家皆获得不少好处,商队也得以壮大。为此林婉晗的二叔更是在临死前和马义鸣商定,为林婉晗与马家大少爷马宏定下婚约,婚期正在明年。此次前来离融国,是马家主带着大孙子马宏一同前来,一路上对林家商队照顾颇多,说到这里林婉晗眼中还掠过一抹羞涩。

    听到这里玄封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先下最要紧的是赶快将三人送到子归城以救治两个重伤者,没必要再刺激已经心力憔悴的林婉晗,其余的事大可以后再说,如果真的像他自己所怀疑的,到时候再做计较也不迟。

    交谈期间玄封告诉林婉晗自己十七岁,是一名赏金猎人,本家在离融国南方,家中只剩他一人,眼下只因得罪了别人,才打算前往轩云国避祸。

    玄封回忆着自己与林婉晗这一天里的谈话,他可以肯定女孩没有对自己说谎,以他的修为,如果仔细观察就可以准确捕捉到普通人身上的细微变化。林婉晗坦诚相待,可玄封却只能骗她。

    想到这里,玄封觉得自己对林婉晗抱有一丝歉意,听到女孩刚刚说让自己休息一会儿,他赶忙说:“在下可称不上公子,林小姐还是直呼我的名字吧。刚刚林小姐误会我了,我不是想要休息,只是觉得这样赶路就算累垮了你,咱们要赶到子归城也得明天黎明时分,所以我打算再做一副担架,以便我拉着你们三个走,刚才路牌指明此处距离子归城只有不到两百里,按我的办法,不出两个半时辰我们就能赶到子归城了。”

    听到玄封所说,林婉晗目光迟疑,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见玄封扭头看向道路尽头,并伸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林婉晗顺着玄封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官道上正有五个人向着自己这一行人走过来,不觉得绷紧身体紧张起来。

    对方还没有走近,玄封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五人体内灵气的流动,这官道附近除了自己一行人外,只有这五个人,其中有四个练气境巅峰,剩下一个是筑基境中期。不管对方是谁,如果他们只是路过那便相安无事,如果又是些想要逞凶的贼人,此刻的玄封有把握在五招之内杀光他们。

    玄封正在想着,林婉晗原已紧绷的身体却放松下来,语气如释重负般的对着玄封说:“玄封公子不用戒备了,那五人是我林家护卫,前天就是他们去追击贼人的,我原以为他们已经遇害了。”然后她又指着五人中一个最为高大的中年汉子说:“那就是护卫队长黄球大叔。”说罢林婉晗便要上前招呼五人。

    见状玄封一把抓住林婉晗的手腕,严肃的对林婉晗说:“林小姐可信得过我?”

    玄封的话让林婉晗面露疑惑,但还是很肯定的回答到:“我自然信得过玄封公子。”

    听到林婉晗的回答,玄封依旧严肃的注视着林婉晗的眼睛说到:“既然林小姐信得过在下,就请不要说话,他们要害你!”

    此话一出,刚刚放松下来的林婉晗又立刻僵住了,眼神难以置信的看向黄球一行人,但却是乖乖的没有做声。

    正在此刻黄球等人刚好走到近前,他看见林婉晗的表情,脸上顿时浮现出狐疑的神色,再看到担架上的两个大活人之后,黄球的眼中浮现出一股讶色,随即目光凶狠的看向一边的玄封。

    黄球神色的变化全然落在玄封眼中的,这让玄封对自己之前的怀疑多了一分肯定,不待黄球说话玄封就抢先开口,带着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到:“别那么看着我,我大哥让我告诉黄队长,要让我们兄弟按照你们的规矩办事儿,得加钱!”

    黄球闻言,脸上的表情更凶,恶狠狠的说到:“他妈的你个小杂鱼也配和老子谈条件,叫你们老大陈岚出来说话。”说罢他便摸向腰间佩剑。

    听到黄球的话,玄封内心觉得好笑,自己只用一句话就让黄球在林婉晗面前露出原形,想来他可真是蠢的可以。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他仍然面不改色的说到:“黄队长别生气啊,我们兄弟向来守信用,只是觉得这交易对我们来说不公平,之前那是杀人的价,你们要这小丫头活着,肯定有大用对吧?”

    见到黄球没有回答,玄封用眼神扫了扫四周继续说:“我大哥他们就在附近,他的脾气你也知道,所以才让我来说话。咱们两伙人是半斤对八两,万一真有个什么差池,对谁也没有好处,和气生财嘛。办好了这件事儿,你背后的主子也不会亏待你,对吧?咱们黄队长应该不是目光短浅的人。”说罢玄封便不再出声,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黄球。

    听到这里,黄球目光里的凶狠褪去一些,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待其思索片刻后语气中略有不甘的对着玄封说:“你们想加多少?”

    玄封闻言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开口说到:“佣金翻一倍,拿到钱我立刻杀了地上那两个废物。”

    随后他伸手指向一脸愤怒与惊恐的林婉晗,又拍了拍自己的腰间说:“至于这小丫头,我们兄弟自然有药让她什么都想不起来,拐卖肉票我们也是拿手的紧,你们想用她干嘛都行,怎么样黄队长?这买卖可不亏。”

    听到这里黄球稍稍犹豫了一下,便也不再多想,他从腰包里取出两袋灵币,放在手中颠了颠后说到:“大家都是直爽人,这里是四千灵币,这买卖我黄球做了。小兄弟你叫什么?年纪轻轻就这么有胆有谋,将来没准还有合作的机会。”

    说罢黄球就把手中的两袋灵币扔向玄封。

    玄封微笑着看向装满灵币的口袋,朗声说:“在下是……”

    话到一半,玄封猛然出击,右手以极快的速度连出两掌,几乎同一时间打在两个口袋上,里面的灵币顿时如漫天飞石般带着嗖嗖的破风声砸向黄球一伙人。

    黄球等人见状急忙举手护住头脸及咽喉等要害,防止自己的眼睛或喉咙被灵币打伤,还不等黄球放下双手,他就感到一股巨力猛然砸在自己的心窝上,于此同时玄封的声音也在他耳边响起:“取你性命的人。”

    黄球被玄封一膝盖顶中心窝,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就口喷鲜血倒了下去,其它人听到声音刚刚放下双手,就看到玄封已经冲到他们身前,筑基巅峰的气势伴随着四道手刀划开空气的尖锐啸声刚一出现就倏然隐没。

    地上四个被切断喉咙的人还在挣扎,但也无法阻止生命随着血液流出他们的身体。四人中间,玄封目光冷冽的回头看向昏死在地上的黄球。

    刚才玄封为了防止有人逃走,选择了以最稳妥的方式,先击倒实力最强的黄球,再以最快的速度斩杀其余四人,最后再决定该如何处置这个黄球。

    玄封刚走到黄球身前,原本昏死过去的黄球猛然暴起,不知他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把匕首,对着玄封的喉咙狠狠刺去。黄球胸口破碎的衣衫处,露出了一块明亮的护心镜。

    玄封虽然遭遇突袭却毫不慌乱,就算黄球全盛时期,这种突袭也未必伤的了玄封,更何况现在的他。

    只见玄封迅速的向左侧身,以左肘格开黄球的匕首,右手随后掐住黄球的咽喉,还不待他有下一步动作,黄球却痛苦的扭动起来,嘴里惊恐的喊着:“我的灵气?!你……”

    还不等他说完,便一下跪倒在玄封面前,一命呜呼了。

    此时只有玄封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就在他抓住黄球的时候,突然一股诡异的吸力自他右手中涌出,将黄球的灵气尽数掠回到自己体内,待黄球气绝后,那些被吸掠来的灵气又冲出玄封体外,慢慢逸散成那悬浮在天地间的稀薄灵气了。

    还不等玄封弄明白眼下发生了什么,只听天空中的灵气银河中传出一声爆响,随即一道灵气湍流便自其中冲出,向着玄封的方向疾驰而来。湍流带着猛烈的冲击砸在距离玄封不到两丈远的地面上。

    待周围浓郁而混乱的灵气散去。玄封震惊的看到一个以暗红色兜帽遮住面孔的人,正从溃散的灵气中走出来。

    那颜色如污血一般暗沉的兜帽,就像那日焚灭封家的金色火焰一般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