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话剧之囧（上）2

    “琳姐，你也笑。再笑，我生气了。”我对刘琳说。

    “我笑，是因为这个名字太有烟火气了。八妹，王……八妹。我记得有句歌词唱‘九妹九妹可爱的妹妹’，从今以后，你就是湘西大学全体师生可爱的八妹了。”刘琳笑着说，“哈迪尔，巴吐尔，你们说是不是啊？”

    哈迪尔挤了挤眼睛，说：“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巴吐尔站起身来，他取下头上的帽子，向我鞠了一躬，说：“八妹，不，八姐，恭喜八姐当上艺术总监。”

    巴吐尔的恭维让我心花怒放，我不由自主地摆出了矜持的姿态，像封建君主接见臣民一样，淡淡地对巴吐尔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刘琳把她盘里一条鸡腿夹到我碗里，我毫不客气地抓起鸡腿往嘴里送。巴吐尔给我送了一杯柠檬水，我拿眼睛看着哈迪尔，他被我刀一般的眼光逼得没法，只好忍痛割肉，从兜里拿出一片口香糖递给我，我赶紧伸手去接，他的手在半途倏地缩了回去，我的手僵在半空中，好像过山车突然断了电，孤零零地吊在半空中。哈迪尔拿起那一片口香糖，撕下三分之二塞进他自己嘴里，把剩余的三分之一放到我手上，我僵在半空的手终于得救，半载而归。刘琳笑着问哈迪尔要口香糖，说他不应该只给艺术总监分口香糖，应该给她和巴吐尔也分一点。巴吐尔听了就站起身来搜哈迪尔的口袋，哈迪尔急忙起身向外逃，巴吐尔紧追着他向外跑。刘琳也要起身，我把她拉住，把哈迪尔给我的三分之一片口香糖塞进她嘴里。

    回到公寓以后，我打开湘西大学的官网，在官网上查看全校各系部的名称。七天后就要初赛，全校13个系部，我必须在两天内走完，把任务布置下去，给各系部5天时间编剧排练，5天后进行初审。我的眼睛盯在学校系部名称上，琢磨着从哪个系部打头炮。全校我最熟悉的就是中文系，最藐视我的也是中文系，货到地头死，这跟桔树之乡的人不爱吃桔子是一个道理，中文系就像老虎屁股一样是绝对摸不得的。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该从哪个系部点燃我的第一把火呢？我站起身来，走到穿衣镜前，对着镜子打量自己。镜子里是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妇女，一张又圆又肥的脸，脸上还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雀斑，像一张陈年的芝麻饼，散发着又老又旧的陈腐气。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下身穿着一条黑白相间的短裙，露出像圆柱似的大象腿。我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实在缺乏艺术总监应有的灵气和锐气。我想不出头绪，就走到窗前，趴在窗棂上往下看路上的行人。马路上来来往往的多半是青春貌美灵气逼人的学生，只有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婆婆，拄着拐棍在路上颤巍巍地走着。我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欣慰，比起那个老婆婆，我还是风华正茂的五八佳人啊！对，人的魅力大小是和参照物相关的！我人矮貌寝，在女人堆里当然是占下风的，音乐系舞蹈系女人多，美女也多，我去了相形见绌，肯定备受冷遇。电机系物理系男人多，俗话说，“当兵有三年，母猪赛貂蝉。”我再难看也比母猪强多了，那我就是超级貂蝉了！想当年，我在师大读研究生的时候，每次参加舞会我都像一座雕像，从头至尾坐在旁边当看客，有一回我跑到隔壁的中南大学参加舞会，从头至尾我转成了一个陀螺，没有片刻安坐的时分，我是整场舞会的皇后！主意一定，我决定从电机系打头炮，物理系打二炮，中文系打三炮。去向定了，我想到装备问题。杨八妹威名赫赫一是因为她武艺超群，二是因为她宝枪傍身，她用的武器叫什么？梨花嵌金枪。这把枪可不好模仿，要金子，要生铁，还要有会把金子和生铁铸成梨花的能工巧匠。杨八妹是名将之后，家里金银财宝信手拈来，我是破落地主之后，除了继承一个地主头衔，别无长物。我急得在家里走来走去，像一个哲人一样独享只有思想没有物质的孤独。在家里转了十圈，我想出一个主意，去小孩的玩具店买一把塑料枪。去向定了，装备也有了，我又犯了愁：我这个艺术总监是个光杆总监，没有助理。从盘古开天地到现在，哪个带“总”字的职务没有助理？没有助理总什么，总哪个？我把脑袋一拍，有了，刘琳不就是现成的助理吗？我拿出手机，给刘琳，不，刘助理打了一个电话，叫她马上到楼下等我。刘琳听到我的口气些吃惊，我自己也有些吃惊：我和刘琳是好朋友好姐妹，平时说话很亲热很随便的，今天我说话的口气却是又客气又生硬。我立刻醒悟到这是因为我们地位变了，从前我们是平等的姐妹，现在我们是不平等的上级和下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