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色茫茫
与简忱半个月未见，励谕岚知道他忙，平日并不多打扰，每天定时问候他几句以维系感情。简忱偶有回复，但寥寥数语，一问一答，令人发困。励谕岚并不是不会在意，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失落是有的，但没有和他计较的冲动，更没有和他吵架的冲动。本就是她主动选择的简忱，没道理拒绝这平淡的相处，生活不就该朝着平淡温馨的方向前进吗？她原本就是这样计划的。
简忱读的是普通大学，读了四年会计，赶在毕业季才拿到了从业资格证。他抱怨过自己，大学里的空闲时间都用来做兼职了，而兼职赚来的钱全用来取悦当时的女朋友了。不过简忱是幸运的，他在实习单位遇到了恩人，托那人的福，刚毕业就得到了一份待遇好又有人保的工作。他理应踏踏实实地努力，把时间都用在工作上。
今天按时下了班。励谕岚系好安全带，开往超市，买了肉和水果——这部分给自己；猫粮将购物车挤得满满当当——这部分给她家那只馋猫，她的猫越来越贪吃了。
晚风掠过阳台跑进屋子里来，卷起书桌旁的水色窗帘，励谕岚书桌上摆放的东西不多，收拾得很干净，一盏护目台灯，一只好友赠送的笔筒，一些书和稿件，一个手机支架，一台笔记本，正中间放了块数位板。毛桃十九个月大，长成了成年布偶猫该有的模样，甚至远超了点。太肥嘟嘟的了。它在励谕岚脚边蹭来蹭去，见主人没理它，索性一跃而上，在书桌踱起步，趴在励谕岚手边，将毛绒绒的肉爪放在她拿笔的右手上。
励谕岚笑眯眯地揉揉它毛发松软的小脑袋。
一坐就是两小时。她看了看时间，展了展发酸的腰，起身离开书桌。从沙发上捞起薄薄的针织外套披在家居服外，将耳机塞进耳朵选了歌走向阳台。
城市繁华地段的灯光像散落到苍穹之下的星光，她时常双臂撑在阳台眺夜景，画画没有灵感的时候，工作疲倦的时候......夜景眺着眺着，一些困扰她的问题会迎刃而解。她喜欢眺夜景。
自毕业起，她就将住处定在这里。励谕岚有不错的经济条件，她和姐姐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的，尽管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打小没让姐妹俩受过物质上的委屈。励谕岚靠自己赚到的第一桶金来自游戏代打——那是很久很久前的事了，那时也不是因为缺钱。她没有后悔过，只是深知爱情带给人疲惫。上了大学，有了课余时间，本想做兼职赚点钱，但为了日后考虑，她选择多学点东西，于是把时间和钱都花光了。寒暑假是赚钱的好机会，她给小朋友当美术家教，钱包重新鼓起来了点。因油画水平出色，又爱参加比赛，她拿过不少奖，奖金为父母、姐姐、好友花一部分——她一向喜欢用礼物来表达心意，剩余奖金存起来，钱包又鼓了些。最幸运的莫过于读大四的时候，有个爱好收藏油画的人看了她往年参赛作品后表示很喜欢她的画风，特意托人来和她订画，并且给予了极高的报酬。刚租下这里时，励母不放心地来看过几次，虽未明说，但励谕岚感受得出来，这是生怕她瞒着家里在外头和男孩子合住呢。她习惯母亲的不信任了，也不多说，双手交叉在身后，耷拉着脑袋用脚划拉着地面，满脸不高兴。母亲帮她收拾收拾了房间，然后给了她一笔钱。励谕岚不肯要，励母却指着角落里和幼猫玩具玩得不亦乐乎的布偶猫，说：“你才赚多少工资？租房子，养车，现在还添只猫？”她欣欣然地接受，抱了妈妈一下：“谢谢妈。”励母正色道：“别让我为你担心，我就谢谢你了。”励谕岚闷闷地“哦”了声。
励谕岚眺着夜景，想着和简忱的未来。
等感情水到渠成，他们就会步入谈婚论嫁的阶段。应该是这样的，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生活该朝着平淡温馨的方向前进，与她信赖的简忱一起。
励谕岚拢了拢身上的薄外套。
楼下的傅延蹊倚靠在车门边，静静地望着她。
风吹起她发梢微卷的黑色长发，不知道她在听什么歌，或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嘴角才那样温柔地牵起。
她微笑的样子真好看。
其实，她不笑的样子也很好看……无论什么样子的励谕岚，在傅延蹊眼里都那么好看。
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傅延蹊回过了神。
“延蹊，来采酒玩！快！”严世杰亢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傅延蹊边应他边重新抬头向阳台方向望去。阳台空无一人，屋子灯光如旧，励谕岚进了屋。他打开车门坐进去，又恋恋不舍地从车里抬头看了看，窗户依然透着明亮的光，她没再出来。
灰色的GranTurismo跑进茫茫的夜色里。
睡前，励谕岚接到了简忱的来电，刚接通，便听他着急地问：“小岚，你手上有多少钱？”
励谕岚如实说道：“我卡里有六万随取随用，九十万买了理财产品还有半年到期。怎么了？你需要钱吗？”
简忱沉默近一分钟。
励谕岚心慌地喊了他一声：“简忱哥？”
简忱这才出声：“你先睡吧。”
她哪里还睡得着，试探性地问道：“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就随便问问。”简忱本要撂电话，又引开话题，“最近工作烦，没空联系你，别介意。”
励谕岚愣愣地盯着通话结束的界面，毛桃“喵喵”地叫着跳上励谕岚的床，见她举着手机停留在半空，好奇地将爪子伸过去一拍，差点将手机从她手里拍落。励谕岚放下手机，将猫搂进臂弯。
熄灯半时，简忱又打来电话：“小岚，我在你楼下，你睡了吗？能出来吗？”
励谕岚穿好衣服趿着拖鞋出门。夜色茫茫，昏黄的路灯下，简忱削瘦的颓影被拉得老长，她快步朝他走去：“简忱哥？”
简忱自责道：“打扰你休息了。”
夜风越吹越冷，励谕岚穿着单薄的家居衣裤，边收紧外套边示意他往电梯口走：“我们上去说。”她猜，简忱是来寻求帮助的，并且和钱有关。
进了屋，励谕岚倒了杯水递给简忱。他不安地扣着水杯，犹豫道：“小岚，我想问你借点钱。”
励谕岚问：“你要多少？”
简忱说：“你能借我多少？别勉强。”
励谕岚想了想：“卡里六万转给你？够吗？”
简忱喝了点水，既没说“够”，也没说“不够”。但这意思是很明显的。
励谕岚又说：“你需要多少？急需的话，我把那笔理财的钱拿出来？”
“谢谢，”简忱羞愧地紧捧水杯，不敢抬眼看她，尴尬万分地再次说道，“谢谢。”
他太过反常了，励谕岚不死心地又问了遍：“简忱哥，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严重吗？”
简忱沉吟了会儿，朝她露出跟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笑容：“没事，一点小事，真的，很快就会解决的，到时候再告诉你。”
他不肯说，励谕岚也不逼问了。二人闲聊了会儿，分享着最近的工作和生活，简忱状似认真听着，心思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嗯”，“是吗”，“挺好的”，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着聊着，励谕岚打起了哈欠，时间真的不早了。
简忱顺势放下水杯告辞。
车里，车载广播传来沙沙的天气播报语音，提醒明日有雨。
他吐出口浊气。
深色夜空堆满厚云，明天不会放晴，阳光扒不开厚云，但雨会停，总会雨过天晴。就像天一定会亮，等到黎明之时，茫茫的夜色会被光亮冲破，每一寸大地都会被照亮。
简忱读的是普通大学，读了四年会计，赶在毕业季才拿到了从业资格证。他抱怨过自己，大学里的空闲时间都用来做兼职了，而兼职赚来的钱全用来取悦当时的女朋友了。不过简忱是幸运的，他在实习单位遇到了恩人，托那人的福，刚毕业就得到了一份待遇好又有人保的工作。他理应踏踏实实地努力，把时间都用在工作上。
今天按时下了班。励谕岚系好安全带，开往超市，买了肉和水果——这部分给自己；猫粮将购物车挤得满满当当——这部分给她家那只馋猫，她的猫越来越贪吃了。
晚风掠过阳台跑进屋子里来，卷起书桌旁的水色窗帘，励谕岚书桌上摆放的东西不多，收拾得很干净，一盏护目台灯，一只好友赠送的笔筒，一些书和稿件，一个手机支架，一台笔记本，正中间放了块数位板。毛桃十九个月大，长成了成年布偶猫该有的模样，甚至远超了点。太肥嘟嘟的了。它在励谕岚脚边蹭来蹭去，见主人没理它，索性一跃而上，在书桌踱起步，趴在励谕岚手边，将毛绒绒的肉爪放在她拿笔的右手上。
励谕岚笑眯眯地揉揉它毛发松软的小脑袋。
一坐就是两小时。她看了看时间，展了展发酸的腰，起身离开书桌。从沙发上捞起薄薄的针织外套披在家居服外，将耳机塞进耳朵选了歌走向阳台。
城市繁华地段的灯光像散落到苍穹之下的星光，她时常双臂撑在阳台眺夜景，画画没有灵感的时候，工作疲倦的时候......夜景眺着眺着，一些困扰她的问题会迎刃而解。她喜欢眺夜景。
自毕业起，她就将住处定在这里。励谕岚有不错的经济条件，她和姐姐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的，尽管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打小没让姐妹俩受过物质上的委屈。励谕岚靠自己赚到的第一桶金来自游戏代打——那是很久很久前的事了，那时也不是因为缺钱。她没有后悔过，只是深知爱情带给人疲惫。上了大学，有了课余时间，本想做兼职赚点钱，但为了日后考虑，她选择多学点东西，于是把时间和钱都花光了。寒暑假是赚钱的好机会，她给小朋友当美术家教，钱包重新鼓起来了点。因油画水平出色，又爱参加比赛，她拿过不少奖，奖金为父母、姐姐、好友花一部分——她一向喜欢用礼物来表达心意，剩余奖金存起来，钱包又鼓了些。最幸运的莫过于读大四的时候，有个爱好收藏油画的人看了她往年参赛作品后表示很喜欢她的画风，特意托人来和她订画，并且给予了极高的报酬。刚租下这里时，励母不放心地来看过几次，虽未明说，但励谕岚感受得出来，这是生怕她瞒着家里在外头和男孩子合住呢。她习惯母亲的不信任了，也不多说，双手交叉在身后，耷拉着脑袋用脚划拉着地面，满脸不高兴。母亲帮她收拾收拾了房间，然后给了她一笔钱。励谕岚不肯要，励母却指着角落里和幼猫玩具玩得不亦乐乎的布偶猫，说：“你才赚多少工资？租房子，养车，现在还添只猫？”她欣欣然地接受，抱了妈妈一下：“谢谢妈。”励母正色道：“别让我为你担心，我就谢谢你了。”励谕岚闷闷地“哦”了声。
励谕岚眺着夜景，想着和简忱的未来。
等感情水到渠成，他们就会步入谈婚论嫁的阶段。应该是这样的，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生活该朝着平淡温馨的方向前进，与她信赖的简忱一起。
励谕岚拢了拢身上的薄外套。
楼下的傅延蹊倚靠在车门边，静静地望着她。
风吹起她发梢微卷的黑色长发，不知道她在听什么歌，或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嘴角才那样温柔地牵起。
她微笑的样子真好看。
其实，她不笑的样子也很好看……无论什么样子的励谕岚，在傅延蹊眼里都那么好看。
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傅延蹊回过了神。
“延蹊，来采酒玩！快！”严世杰亢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傅延蹊边应他边重新抬头向阳台方向望去。阳台空无一人，屋子灯光如旧，励谕岚进了屋。他打开车门坐进去，又恋恋不舍地从车里抬头看了看，窗户依然透着明亮的光，她没再出来。
灰色的GranTurismo跑进茫茫的夜色里。
睡前，励谕岚接到了简忱的来电，刚接通，便听他着急地问：“小岚，你手上有多少钱？”
励谕岚如实说道：“我卡里有六万随取随用，九十万买了理财产品还有半年到期。怎么了？你需要钱吗？”
简忱沉默近一分钟。
励谕岚心慌地喊了他一声：“简忱哥？”
简忱这才出声：“你先睡吧。”
她哪里还睡得着，试探性地问道：“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就随便问问。”简忱本要撂电话，又引开话题，“最近工作烦，没空联系你，别介意。”
励谕岚愣愣地盯着通话结束的界面，毛桃“喵喵”地叫着跳上励谕岚的床，见她举着手机停留在半空，好奇地将爪子伸过去一拍，差点将手机从她手里拍落。励谕岚放下手机，将猫搂进臂弯。
熄灯半时，简忱又打来电话：“小岚，我在你楼下，你睡了吗？能出来吗？”
励谕岚穿好衣服趿着拖鞋出门。夜色茫茫，昏黄的路灯下，简忱削瘦的颓影被拉得老长，她快步朝他走去：“简忱哥？”
简忱自责道：“打扰你休息了。”
夜风越吹越冷，励谕岚穿着单薄的家居衣裤，边收紧外套边示意他往电梯口走：“我们上去说。”她猜，简忱是来寻求帮助的，并且和钱有关。
进了屋，励谕岚倒了杯水递给简忱。他不安地扣着水杯，犹豫道：“小岚，我想问你借点钱。”
励谕岚问：“你要多少？”
简忱说：“你能借我多少？别勉强。”
励谕岚想了想：“卡里六万转给你？够吗？”
简忱喝了点水，既没说“够”，也没说“不够”。但这意思是很明显的。
励谕岚又说：“你需要多少？急需的话，我把那笔理财的钱拿出来？”
“谢谢，”简忱羞愧地紧捧水杯，不敢抬眼看她，尴尬万分地再次说道，“谢谢。”
他太过反常了，励谕岚不死心地又问了遍：“简忱哥，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严重吗？”
简忱沉吟了会儿，朝她露出跟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笑容：“没事，一点小事，真的，很快就会解决的，到时候再告诉你。”
他不肯说，励谕岚也不逼问了。二人闲聊了会儿，分享着最近的工作和生活，简忱状似认真听着，心思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嗯”，“是吗”，“挺好的”，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着聊着，励谕岚打起了哈欠，时间真的不早了。
简忱顺势放下水杯告辞。
车里，车载广播传来沙沙的天气播报语音，提醒明日有雨。
他吐出口浊气。
深色夜空堆满厚云，明天不会放晴，阳光扒不开厚云，但雨会停，总会雨过天晴。就像天一定会亮，等到黎明之时，茫茫的夜色会被光亮冲破，每一寸大地都会被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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