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醉翁之意
简忱诚惶诚恐地站在市场部副总监办公室。
秦秘书打电话告诉他严副总要见他时，他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摔到地上。严世杰虽是市场部副总监，管不到他们财务部的头上，可他偏偏与他们财务部领导一样身份特殊。
这位严副总他印象颇深。有次公司开会，常年嘻哈打扮的严世杰雷打不动地以“我是最潮最靓的崽”形象出现在会场，与他西装革履严肃端坐的大哥严世辉形成了鲜明对比。彼时外宾还没到，董事长严振气得不轻，拍桌而起走到严世杰面前训斥他：“你穿的什么？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严世杰回嘴：“凶什么凶？我刚到公司才被通知要开会好不好。”
严振正要问责，严世辉看了眼严世杰，立刻求情道：“爸，世杰年纪小，下次肯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严振恨铁不成钢地打量着严世杰，不耐烦道：“去角落里坐着！丢人现眼。”
不起眼的角落坐着傻不啦叽的简忱，严世杰扫了他一眼，大剌剌地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简忱余光瞥见严世杰裤子上一大片骷髅头刺绣，在心里笃定了衡剡未来的继承人——肯定是他们财务部成熟稳重的严总。
严世杰风风火火地走进办公室，看了看在办公室中央站得笔挺的简忱。这个刚踏出校园没多久的男人两只手交叉在身前，右掌紧紧扣在左腕，指关节因用力而发了白，眼神躲闪发憷，努力维持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简忱，对吧。”
“是的。”简忱微微鞠了个躬，“严副总。”
“胆儿够肥啊，动了公司983万？”
好似晴天霹雳的一击，简忱直瞪瞪地看着严世杰，惊惧涌向全身，差点跌坐到地上去。
严世杰见他吓得不轻，那张脸跟没了血色似的，没兴趣再逗他玩，直接进入正题：“你女朋友叫励谕岚啊？”
简忱呆愣愣如惊弓之鸟，一时不明白他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严副总……”
严世杰往椅子里一坐：“让你女朋友中午到对面那家海鲜馆等我，我有事找她。”
简忱觉得自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惶惶道：“那笔钱请听我解释，我……”
严世杰不耐烦地朝门口抬了抬下巴：“出去。”
简忱只好离开严世杰的办公室。
励谕岚接到简忱电话也是一头雾水。跟刘钰请了两小时假，她按着导航准点到达严世杰指定的地点，服务生将她带到靠窗的半开放式包厢，严世杰早已坐在那儿等她。
严世杰原本觉得傅延蹊不泡妞则已，一泡脑子就发了昏，居然能做出抢别人女朋友这么丧心病狂的事，还要让他当助攻。纵使是流连花丛的放浪公子，见了再喜欢的，严世杰也从不横刀夺爱。见励谕岚进来，严世杰突然停止了对傅延蹊的唾弃，心底起了几分理解。望轮廓就知晓这是个美人，待走得近些，可见眼角眉梢有股聪慧的书香气，还透着股机灵劲儿。明眸善睐，似泓清泉，妆感极淡，容貌极绝。严世杰不怎么爱读书，可脑子里跳出语文课本上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来，后面还有几句他给忘了。
入座，服务生端来一壶茶为他们斟上。励谕岚心里着急，直接开口为简忱求情道：“严先生，您能不能给简忱一次机会？那笔钱，我们会尽快补上的。”
“励小姐，如果每个人犯错都能被轻而易举地原谅，也就没有不以规矩不成方圆这句话了。”严世杰坐得端正，谈吐优雅，“若不杀鸡儆猴，那么就会有更多的简忱冒出来，到时候我们衡剡就完了。”
“所以严先生您的意思是......”励谕岚默默地倒吸了口凉气，极为艰难地问道，“报警处理吗？”
严世杰笑容未变，不置可否。
“严先生，这件事确实是简忱失职，但我可以向您保证，他不是品行不端的人。”励谕岚卑微又真诚地看着他，“请别报警好吗？”
严世杰看了眼手机，依然没有来电，他内心暗暗翻了个白眼。
他快假正经不下去了！
服务员上了菜，严世杰礼貌一笑：“励小姐应该饿了吧，吃点东西。”
励谕岚也不好多说，只能拿起筷子，夹起了一颗离她最近的鱼丸。
电话终于来了，严世杰迅速接起，缓慢清晰道：“喂，傅延蹊啊？”
励谕岚刚要送到嘴边的鱼丸滚落到了餐盘上。
严世杰看向励谕岚，励谕岚也正一脸茫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等他放下电话，励谕岚跟着放下筷子，问得迫切：“请问严先生刚才是在和榭圣科技的傅延蹊先生通话吗？”
严世杰点了点头：“我听说从没找过外包负责游戏美工的榭圣找你们工作室合作了一款新游戏，祝你好运，傅延蹊挑三拣四很难搞。”
励谕岚脸色微变。
动了两筷菜，严世杰起身匆匆告辞。励谕岚觉得他好像忘记了自己找她吃饭的目的，她这次赴约只得到傅延蹊和严世杰有交情这一个讯息。
傅延蹊意料之中接到了励谕岚的电话。
许秘书在傅延蹊的办公室里换上了株富山奇蝶，栽在八角边的青瓷盆里，这几日开得盛，桃红染着杏黄的花瓣重重叠叠挤在一起，整个办公室里溢着股兰花香。傅延蹊不是爱花赏花之人，但许秘书爱养花，办公室交给她打理后，每个季节她都会在落地窗边放一株时令花。给傅延蹊调制好一杯拿铁咖啡，见励谕岚进来，许秘书以为是来客，正欲接待，傅延蹊却打发走了她。
闻着这办公室里又是花香又是咖啡香的迷之味道，励谕岚更加紧张了，双手十指交叉着，犹豫着如何开口，百般纠结下，她看向傅延蹊。
他手边有杯咖啡，杯里正升起袅袅的热气。桌面静静躺着一支色泽莹润的黑色钢笔，励谕岚倏然一滞，紊乱了几分呼吸，可他气定神闲地看着电脑，仿佛面前没她这个人。
励谕岚硬着头皮咳了声，说：“傅总，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一些私事。”
“嗯，说。”
“是这样的，我男朋友简忱是您朋友严世杰先生的员工。”励谕岚说道，“他做错了些事，我想恳求您帮我向严先生说个情，给我男朋友一次机会，好吗？我保证，简忱会尽快把钱还清的。”
这一口一个“我男朋友”听在傅延蹊耳朵里别提有多别扭。
他像只傲慢的波斯猫，懒懒开口：“我为什么要帮你的男朋友？”
励谕岚沉默了许久，鼓足勇气道：“就当补偿我，可以吗？”
傅延蹊着实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
励谕岚是真的豁出去了。她眼底藏泪，强忍着不落下来，倔强地看向傅延蹊：“帮我这个忙作为补偿，可以吗？”
傅延蹊铁青着脸将咖啡杯往桌上一放，站起身向她走来：“你先回答我，简忱怎么把钱还清？靠傅仲婉给你的那张卡？”
励谕岚咬了咬唇不作声。
傅延蹊又问：“你再回答我，傅仲婉的一千万你怎么还？”
励谕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不知道。”
一滴一滴眼泪落在傅延蹊面前，他心里像被压着块石头，倚靠在办公桌前看着她。
励谕岚抬起泪眼和他对视，心里慌乱不堪，再次求道：“傅延蹊，求求你帮我，我真的不能看着简忱坐牢，他坐牢，这辈子就完了。”
“我帮你。”他从桌面抽纸盒抽出两张纸巾折了折，抬手温柔地一点一点擦掉她脸上的泪，“你回我身边。”
依然是这个要求。
励谕岚垂眸，沉默地盯着他白皙手腕上走线工整的表带。今天他穿了象牙色的针织衫，明明温润皎洁，提出的条件却骄横强势。
她嚅忍道：“没有别的选择吗？”
他浅浅地笑了声：“没有。”
“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没有。”
励谕岚眼里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
半晌，她轻轻点头：“好。”
秦秘书打电话告诉他严副总要见他时，他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摔到地上。严世杰虽是市场部副总监，管不到他们财务部的头上，可他偏偏与他们财务部领导一样身份特殊。
这位严副总他印象颇深。有次公司开会，常年嘻哈打扮的严世杰雷打不动地以“我是最潮最靓的崽”形象出现在会场，与他西装革履严肃端坐的大哥严世辉形成了鲜明对比。彼时外宾还没到，董事长严振气得不轻，拍桌而起走到严世杰面前训斥他：“你穿的什么？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严世杰回嘴：“凶什么凶？我刚到公司才被通知要开会好不好。”
严振正要问责，严世辉看了眼严世杰，立刻求情道：“爸，世杰年纪小，下次肯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严振恨铁不成钢地打量着严世杰，不耐烦道：“去角落里坐着！丢人现眼。”
不起眼的角落坐着傻不啦叽的简忱，严世杰扫了他一眼，大剌剌地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简忱余光瞥见严世杰裤子上一大片骷髅头刺绣，在心里笃定了衡剡未来的继承人——肯定是他们财务部成熟稳重的严总。
严世杰风风火火地走进办公室，看了看在办公室中央站得笔挺的简忱。这个刚踏出校园没多久的男人两只手交叉在身前，右掌紧紧扣在左腕，指关节因用力而发了白，眼神躲闪发憷，努力维持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简忱，对吧。”
“是的。”简忱微微鞠了个躬，“严副总。”
“胆儿够肥啊，动了公司983万？”
好似晴天霹雳的一击，简忱直瞪瞪地看着严世杰，惊惧涌向全身，差点跌坐到地上去。
严世杰见他吓得不轻，那张脸跟没了血色似的，没兴趣再逗他玩，直接进入正题：“你女朋友叫励谕岚啊？”
简忱呆愣愣如惊弓之鸟，一时不明白他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严副总……”
严世杰往椅子里一坐：“让你女朋友中午到对面那家海鲜馆等我，我有事找她。”
简忱觉得自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惶惶道：“那笔钱请听我解释，我……”
严世杰不耐烦地朝门口抬了抬下巴：“出去。”
简忱只好离开严世杰的办公室。
励谕岚接到简忱电话也是一头雾水。跟刘钰请了两小时假，她按着导航准点到达严世杰指定的地点，服务生将她带到靠窗的半开放式包厢，严世杰早已坐在那儿等她。
严世杰原本觉得傅延蹊不泡妞则已，一泡脑子就发了昏，居然能做出抢别人女朋友这么丧心病狂的事，还要让他当助攻。纵使是流连花丛的放浪公子，见了再喜欢的，严世杰也从不横刀夺爱。见励谕岚进来，严世杰突然停止了对傅延蹊的唾弃，心底起了几分理解。望轮廓就知晓这是个美人，待走得近些，可见眼角眉梢有股聪慧的书香气，还透着股机灵劲儿。明眸善睐，似泓清泉，妆感极淡，容貌极绝。严世杰不怎么爱读书，可脑子里跳出语文课本上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来，后面还有几句他给忘了。
入座，服务生端来一壶茶为他们斟上。励谕岚心里着急，直接开口为简忱求情道：“严先生，您能不能给简忱一次机会？那笔钱，我们会尽快补上的。”
“励小姐，如果每个人犯错都能被轻而易举地原谅，也就没有不以规矩不成方圆这句话了。”严世杰坐得端正，谈吐优雅，“若不杀鸡儆猴，那么就会有更多的简忱冒出来，到时候我们衡剡就完了。”
“所以严先生您的意思是......”励谕岚默默地倒吸了口凉气，极为艰难地问道，“报警处理吗？”
严世杰笑容未变，不置可否。
“严先生，这件事确实是简忱失职，但我可以向您保证，他不是品行不端的人。”励谕岚卑微又真诚地看着他，“请别报警好吗？”
严世杰看了眼手机，依然没有来电，他内心暗暗翻了个白眼。
他快假正经不下去了！
服务员上了菜，严世杰礼貌一笑：“励小姐应该饿了吧，吃点东西。”
励谕岚也不好多说，只能拿起筷子，夹起了一颗离她最近的鱼丸。
电话终于来了，严世杰迅速接起，缓慢清晰道：“喂，傅延蹊啊？”
励谕岚刚要送到嘴边的鱼丸滚落到了餐盘上。
严世杰看向励谕岚，励谕岚也正一脸茫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等他放下电话，励谕岚跟着放下筷子，问得迫切：“请问严先生刚才是在和榭圣科技的傅延蹊先生通话吗？”
严世杰点了点头：“我听说从没找过外包负责游戏美工的榭圣找你们工作室合作了一款新游戏，祝你好运，傅延蹊挑三拣四很难搞。”
励谕岚脸色微变。
动了两筷菜，严世杰起身匆匆告辞。励谕岚觉得他好像忘记了自己找她吃饭的目的，她这次赴约只得到傅延蹊和严世杰有交情这一个讯息。
傅延蹊意料之中接到了励谕岚的电话。
许秘书在傅延蹊的办公室里换上了株富山奇蝶，栽在八角边的青瓷盆里，这几日开得盛，桃红染着杏黄的花瓣重重叠叠挤在一起，整个办公室里溢着股兰花香。傅延蹊不是爱花赏花之人，但许秘书爱养花，办公室交给她打理后，每个季节她都会在落地窗边放一株时令花。给傅延蹊调制好一杯拿铁咖啡，见励谕岚进来，许秘书以为是来客，正欲接待，傅延蹊却打发走了她。
闻着这办公室里又是花香又是咖啡香的迷之味道，励谕岚更加紧张了，双手十指交叉着，犹豫着如何开口，百般纠结下，她看向傅延蹊。
他手边有杯咖啡，杯里正升起袅袅的热气。桌面静静躺着一支色泽莹润的黑色钢笔，励谕岚倏然一滞，紊乱了几分呼吸，可他气定神闲地看着电脑，仿佛面前没她这个人。
励谕岚硬着头皮咳了声，说：“傅总，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一些私事。”
“嗯，说。”
“是这样的，我男朋友简忱是您朋友严世杰先生的员工。”励谕岚说道，“他做错了些事，我想恳求您帮我向严先生说个情，给我男朋友一次机会，好吗？我保证，简忱会尽快把钱还清的。”
这一口一个“我男朋友”听在傅延蹊耳朵里别提有多别扭。
他像只傲慢的波斯猫，懒懒开口：“我为什么要帮你的男朋友？”
励谕岚沉默了许久，鼓足勇气道：“就当补偿我，可以吗？”
傅延蹊着实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
励谕岚是真的豁出去了。她眼底藏泪，强忍着不落下来，倔强地看向傅延蹊：“帮我这个忙作为补偿，可以吗？”
傅延蹊铁青着脸将咖啡杯往桌上一放，站起身向她走来：“你先回答我，简忱怎么把钱还清？靠傅仲婉给你的那张卡？”
励谕岚咬了咬唇不作声。
傅延蹊又问：“你再回答我，傅仲婉的一千万你怎么还？”
励谕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不知道。”
一滴一滴眼泪落在傅延蹊面前，他心里像被压着块石头，倚靠在办公桌前看着她。
励谕岚抬起泪眼和他对视，心里慌乱不堪，再次求道：“傅延蹊，求求你帮我，我真的不能看着简忱坐牢，他坐牢，这辈子就完了。”
“我帮你。”他从桌面抽纸盒抽出两张纸巾折了折，抬手温柔地一点一点擦掉她脸上的泪，“你回我身边。”
依然是这个要求。
励谕岚垂眸，沉默地盯着他白皙手腕上走线工整的表带。今天他穿了象牙色的针织衫，明明温润皎洁，提出的条件却骄横强势。
她嚅忍道：“没有别的选择吗？”
他浅浅地笑了声：“没有。”
“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没有。”
励谕岚眼里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
半晌，她轻轻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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