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兄妹（一）
傅延蹊将钢笔拿在手里，重复着拔盖的动作。他悠然地轻转着座椅，看着隔了一张办公桌的励谕岚不说话。
励谕岚很有耐心地站着。他不说话，她自然也不开口。
“解释下？”
励谕岚反问：“解释什么？”
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理直气壮。傅延蹊将钢笔放在办公桌上：“你的意思是，你去见你的前男友，我没有过问的权利？”
“送他回家而已。”励谕岚又学着他的语气道，“你的意思是，分手了我就失去和他见面说话的权利？”
傅延蹊被她这副态度气笑了。励谕岚接到他的电话来榭圣，一进他办公室就看到他阴沉着脸，巧了，她也阴沉着脸，与外面的天气差不离。励谕岚不是那种一说话就浑身带刺的人，她送简忱回家接到他电话的那刻起就生了气：“傅延蹊，你向我解释下，为什么要派人跟着我？”
与简忱去烧烤店那日，她也和他计较过这个问题。
她眼眶发红，语气倔强：“你不喜欢我见他，我可以不见，可是我不喜欢走到哪里都被人跟踪，我又不是犯人。”
“不是跟踪。”是保护。傅延蹊烦闷地揉了揉太阳穴，不想继续和她争论，修长白净的手抚上鼠标，朝她道：“过来，《御侠》有改动，你的部分场景原画要修改。”
励谕岚对待工作素来敬业，暂时放下不满平复了心情走到他身旁，安静乖巧地看向电脑屏幕。她只是一名原画师，他却给她独一份的待遇：每次都跳过主美直接负责她的原画工作。第一次被他叫到身边“亲自指导”时，她说：“下次你可以让主美和我说。”他不置可否。第二次他这样做时，她明白了，他就是她的直属领导，她的顶头上司。她没再发表过意见。
励谕岚微微地弯着腰，十分认真地边看屏幕里的内容边听傅延蹊说话，不时点头附和他“好”、“明白”。傅延蹊偏了视线看向她无瑕的侧脸，手臂一伸揽住她的腰，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励谕岚脸蛋倏然腾起股热意，几乎是下意识地扶着桌沿想站起来。傅延蹊却箍着她的腰，哂笑道：“站着不累？”
“不累。”她边说边去掰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指，“......放开我，这是办公室！”
“怕什么，这是我的办公室啊。”暖融融的呼吸落在她颈侧，她耳根子爬满一片蔷薇色。傅延蹊收紧手臂，正要吻她，桌上的手机非常不识相地吵了起来。
来电的是秋林。傅延蹊撂了电话，放开了励谕岚，走到衣架旁捞起外套穿上，说：“走吧，出去一趟。”
励谕岚懵道：“去哪儿？”
“有点家务事要处理，”他说，“处理完一起去吃晚饭。”
灰色的汽车急驰在道路上。此时还不到下班时刻，路尚且宽敞通畅，傅延蹊的车速越提越快，励谕岚抓紧胸前安全带提心吊胆：“可以慢点吗？”他神情专注地看着前方，似乎是笑了声，她没有听清，可他听了她的话，踩了点刹车。
一道强光在傅仲婉与范齐岳面前闪了闪。二人眯起眼睛看去，只见那道强光后走来一道熟悉的高挑身影，伴随着熟悉的音色：“傅仲婉，跟我回去。”
傅仲婉这几日与范齐岳在一起刷卡刷得不知有多快活。她看向走到面前的傅延蹊，讽刺道：“跟你回去继续干一个月六百的活？”范齐岳听了咯咯发笑。
傅延蹊已颇有不耐：“傅仲婉，我再说一遍，跟我回去。”
“哥，我实话告诉你，”傅仲婉脸一扬，“我已经决定嫁给范齐岳了！”
范齐岳眉飞色舞，抬手够向傅延蹊的肩：“延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他手指刚触到傅延蹊的衣服，脸上就挨了记重拳。
范齐岳被打趴在地，鼻血喷了满满的一脸，鼻梁断了似的疼。他狂暴而起，抡着拳头冲傅延蹊挥来，傅延蹊灵活一闪，侧身躲开他的拳，拉过他的胳膊将他狠厉地往后一甩，范齐岳又被掀翻在地。
励谕岚在范齐岳冲向傅延蹊的那刻心一抖，匆忙下了车，傅仲婉怕打斗伤到自己往旁边躲开几步，瞪了眼走过来的励谕岚，朗声道：“傅延蹊，你这是什么意思？给你情妇报仇吗？”
范齐岳被揍得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哀嚎，傅延蹊掸了掸衣服，拽着傅仲婉的胳膊将她往车前一推：“滚回家去！”
傅仲婉被他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十分难堪，尤其是在励谕岚的面前，这分难堪就多了分屈辱。她看了看一脸怒气的傅延蹊，又看了看一脸淡漠的励谕岚，范齐岳捂着肚子叫唤她名字，她没有理会，趾高气昂地朝傅延蹊的副驾驶走，经过励谕岚身边的时候故意发狠力地撞了下她。
励谕岚被傅延蹊揽住，没说什么，绕到了车的另一侧。后排也能坐人，但没有副驾驶舒适，傅延蹊皱着眉，励谕岚朝他勉强笑了笑：“没事的，我坐后面。”
路上，傅仲婉要求傅延蹊恢复她的副卡，遭到拒绝后，对着傅延蹊破口大骂，甚至中途发疯一般来抢方向盘。励谕岚在后排坐着，越发感到惊悚，她看向驾驶室，傅延蹊目不斜视，看似冷静地开着车，抓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却发了白。他怒道：“傅仲婉，你再无理取闹，我让你后悔从娘胎里生出来。”
“无理取闹？你觉得是我无理取闹？！励谕岚回来了，你就不要我了！把我当垃圾一样，说停卡就停卡，说不见我我就怎么都找不到你！傅延蹊，我恨你！啊——”
她癫狂地尖叫起来，吵得励谕岚捂起耳朵，吵得傅延蹊当即猛地踩了脚刹车。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你这个骗子！”傅仲婉泪眼哀怨，哭喊不已，“爸爸不管我，妈妈不理我，是谁跟我说‘以后哥哥会对你好，对你双倍三倍的好’？是不是你呀！”
车停靠在路边，傅延蹊看向坐在副驾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傅仲婉，叹道：“是我只顾对你好，才把你惯成这样。”
“你要嫁人，我不反对。”他拿起纸巾袋往傅仲婉身上一丢，手重新放回方向盘，“但这个人不能是范齐岳。”
车子缓缓驶进傅家别墅。费姨正在花园除草，见傅延蹊回来，高高兴兴地迎上来。傅仲婉怒摔车门哭着跑进别墅，傅延蹊护着励谕岚的脑袋让她从后排钻出来，随后神色不悦地追着傅仲婉进了屋。励谕岚见到费姨，礼貌地朝她问好，费姨也十分喜欢她，以为他们过来肯定是要留下吃晚饭的，问她想吃什么，自己好去准备。励谕岚谢绝了，费姨听到客厅里隐约传来争吵声，后知后觉到兄妹俩又闹了矛盾，愁道：“嗳！要么不回来，一回来就吵架。”
傅仲婉坐在沙发里，抱着纸巾盒狠扯纸巾，揉着十几张纸巾胡乱地往脸上抹。励谕岚止步在客厅门口，傅家别墅冷冷清清的，依然是她高二那年第一次来这儿时的装饰和布局。傅延蹊站在沙发旁说道：“婉婉，明天重新给你安排工作，你好好上班，如果你想嫁人，就找个值得依靠的。”
“傅延蹊，我说你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傅仲婉将手里一大团揉皱的纸巾丢开，走到傅延蹊面前扬起脸，“既然收回我的卡，我做什么你都管不着，我工不工作嫁不嫁人都和你无关，哥哥，你守好你的励谕岚吧，免得再遇到一个范齐岳！”
见傅延蹊明显变了脸色，傅仲婉兴奋道：“哈哈，想想就可惜！可惜当初范齐岳没把励谕岚搞死搞残，可惜那辆破面包车没撞死她！范齐岳这个没用的废物东西，找的一群什么垃圾！都是一群废物！废物！那车为什么不爆炸，不把这贱人给炸死！”
励谕岚浑然一震，心头迸出股犹如噩梦惊醒般的恐惧。一记巨响的巴掌声响起，这巴掌力道奇大，傅仲婉摔倒在沙发里，右脸又疼又麻，难以复加，却是没哭，朝傅延蹊笑了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十多年前也是在这里，妈妈因为你打我，还把我关在仓库两天两夜！”
“傅延蹊，”傅仲婉瞪着酸疼的双眼泪水簌簌而下，“七岁那年，你就该看着我在游泳池里淹死！”
励谕岚很有耐心地站着。他不说话，她自然也不开口。
“解释下？”
励谕岚反问：“解释什么？”
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理直气壮。傅延蹊将钢笔放在办公桌上：“你的意思是，你去见你的前男友，我没有过问的权利？”
“送他回家而已。”励谕岚又学着他的语气道，“你的意思是，分手了我就失去和他见面说话的权利？”
傅延蹊被她这副态度气笑了。励谕岚接到他的电话来榭圣，一进他办公室就看到他阴沉着脸，巧了，她也阴沉着脸，与外面的天气差不离。励谕岚不是那种一说话就浑身带刺的人，她送简忱回家接到他电话的那刻起就生了气：“傅延蹊，你向我解释下，为什么要派人跟着我？”
与简忱去烧烤店那日，她也和他计较过这个问题。
她眼眶发红，语气倔强：“你不喜欢我见他，我可以不见，可是我不喜欢走到哪里都被人跟踪，我又不是犯人。”
“不是跟踪。”是保护。傅延蹊烦闷地揉了揉太阳穴，不想继续和她争论，修长白净的手抚上鼠标，朝她道：“过来，《御侠》有改动，你的部分场景原画要修改。”
励谕岚对待工作素来敬业，暂时放下不满平复了心情走到他身旁，安静乖巧地看向电脑屏幕。她只是一名原画师，他却给她独一份的待遇：每次都跳过主美直接负责她的原画工作。第一次被他叫到身边“亲自指导”时，她说：“下次你可以让主美和我说。”他不置可否。第二次他这样做时，她明白了，他就是她的直属领导，她的顶头上司。她没再发表过意见。
励谕岚微微地弯着腰，十分认真地边看屏幕里的内容边听傅延蹊说话，不时点头附和他“好”、“明白”。傅延蹊偏了视线看向她无瑕的侧脸，手臂一伸揽住她的腰，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励谕岚脸蛋倏然腾起股热意，几乎是下意识地扶着桌沿想站起来。傅延蹊却箍着她的腰，哂笑道：“站着不累？”
“不累。”她边说边去掰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指，“......放开我，这是办公室！”
“怕什么，这是我的办公室啊。”暖融融的呼吸落在她颈侧，她耳根子爬满一片蔷薇色。傅延蹊收紧手臂，正要吻她，桌上的手机非常不识相地吵了起来。
来电的是秋林。傅延蹊撂了电话，放开了励谕岚，走到衣架旁捞起外套穿上，说：“走吧，出去一趟。”
励谕岚懵道：“去哪儿？”
“有点家务事要处理，”他说，“处理完一起去吃晚饭。”
灰色的汽车急驰在道路上。此时还不到下班时刻，路尚且宽敞通畅，傅延蹊的车速越提越快，励谕岚抓紧胸前安全带提心吊胆：“可以慢点吗？”他神情专注地看着前方，似乎是笑了声，她没有听清，可他听了她的话，踩了点刹车。
一道强光在傅仲婉与范齐岳面前闪了闪。二人眯起眼睛看去，只见那道强光后走来一道熟悉的高挑身影，伴随着熟悉的音色：“傅仲婉，跟我回去。”
傅仲婉这几日与范齐岳在一起刷卡刷得不知有多快活。她看向走到面前的傅延蹊，讽刺道：“跟你回去继续干一个月六百的活？”范齐岳听了咯咯发笑。
傅延蹊已颇有不耐：“傅仲婉，我再说一遍，跟我回去。”
“哥，我实话告诉你，”傅仲婉脸一扬，“我已经决定嫁给范齐岳了！”
范齐岳眉飞色舞，抬手够向傅延蹊的肩：“延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他手指刚触到傅延蹊的衣服，脸上就挨了记重拳。
范齐岳被打趴在地，鼻血喷了满满的一脸，鼻梁断了似的疼。他狂暴而起，抡着拳头冲傅延蹊挥来，傅延蹊灵活一闪，侧身躲开他的拳，拉过他的胳膊将他狠厉地往后一甩，范齐岳又被掀翻在地。
励谕岚在范齐岳冲向傅延蹊的那刻心一抖，匆忙下了车，傅仲婉怕打斗伤到自己往旁边躲开几步，瞪了眼走过来的励谕岚，朗声道：“傅延蹊，你这是什么意思？给你情妇报仇吗？”
范齐岳被揍得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哀嚎，傅延蹊掸了掸衣服，拽着傅仲婉的胳膊将她往车前一推：“滚回家去！”
傅仲婉被他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十分难堪，尤其是在励谕岚的面前，这分难堪就多了分屈辱。她看了看一脸怒气的傅延蹊，又看了看一脸淡漠的励谕岚，范齐岳捂着肚子叫唤她名字，她没有理会，趾高气昂地朝傅延蹊的副驾驶走，经过励谕岚身边的时候故意发狠力地撞了下她。
励谕岚被傅延蹊揽住，没说什么，绕到了车的另一侧。后排也能坐人，但没有副驾驶舒适，傅延蹊皱着眉，励谕岚朝他勉强笑了笑：“没事的，我坐后面。”
路上，傅仲婉要求傅延蹊恢复她的副卡，遭到拒绝后，对着傅延蹊破口大骂，甚至中途发疯一般来抢方向盘。励谕岚在后排坐着，越发感到惊悚，她看向驾驶室，傅延蹊目不斜视，看似冷静地开着车，抓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却发了白。他怒道：“傅仲婉，你再无理取闹，我让你后悔从娘胎里生出来。”
“无理取闹？你觉得是我无理取闹？！励谕岚回来了，你就不要我了！把我当垃圾一样，说停卡就停卡，说不见我我就怎么都找不到你！傅延蹊，我恨你！啊——”
她癫狂地尖叫起来，吵得励谕岚捂起耳朵，吵得傅延蹊当即猛地踩了脚刹车。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你这个骗子！”傅仲婉泪眼哀怨，哭喊不已，“爸爸不管我，妈妈不理我，是谁跟我说‘以后哥哥会对你好，对你双倍三倍的好’？是不是你呀！”
车停靠在路边，傅延蹊看向坐在副驾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傅仲婉，叹道：“是我只顾对你好，才把你惯成这样。”
“你要嫁人，我不反对。”他拿起纸巾袋往傅仲婉身上一丢，手重新放回方向盘，“但这个人不能是范齐岳。”
车子缓缓驶进傅家别墅。费姨正在花园除草，见傅延蹊回来，高高兴兴地迎上来。傅仲婉怒摔车门哭着跑进别墅，傅延蹊护着励谕岚的脑袋让她从后排钻出来，随后神色不悦地追着傅仲婉进了屋。励谕岚见到费姨，礼貌地朝她问好，费姨也十分喜欢她，以为他们过来肯定是要留下吃晚饭的，问她想吃什么，自己好去准备。励谕岚谢绝了，费姨听到客厅里隐约传来争吵声，后知后觉到兄妹俩又闹了矛盾，愁道：“嗳！要么不回来，一回来就吵架。”
傅仲婉坐在沙发里，抱着纸巾盒狠扯纸巾，揉着十几张纸巾胡乱地往脸上抹。励谕岚止步在客厅门口，傅家别墅冷冷清清的，依然是她高二那年第一次来这儿时的装饰和布局。傅延蹊站在沙发旁说道：“婉婉，明天重新给你安排工作，你好好上班，如果你想嫁人，就找个值得依靠的。”
“傅延蹊，我说你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傅仲婉将手里一大团揉皱的纸巾丢开，走到傅延蹊面前扬起脸，“既然收回我的卡，我做什么你都管不着，我工不工作嫁不嫁人都和你无关，哥哥，你守好你的励谕岚吧，免得再遇到一个范齐岳！”
见傅延蹊明显变了脸色，傅仲婉兴奋道：“哈哈，想想就可惜！可惜当初范齐岳没把励谕岚搞死搞残，可惜那辆破面包车没撞死她！范齐岳这个没用的废物东西，找的一群什么垃圾！都是一群废物！废物！那车为什么不爆炸，不把这贱人给炸死！”
励谕岚浑然一震，心头迸出股犹如噩梦惊醒般的恐惧。一记巨响的巴掌声响起，这巴掌力道奇大，傅仲婉摔倒在沙发里，右脸又疼又麻，难以复加，却是没哭，朝傅延蹊笑了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十多年前也是在这里，妈妈因为你打我，还把我关在仓库两天两夜！”
“傅延蹊，”傅仲婉瞪着酸疼的双眼泪水簌簌而下，“七岁那年，你就该看着我在游泳池里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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