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婉婉（二）
虽整天哭哭啼啼的，但寇倩倩咬牙忍到了军训最后一周。汇演结束后，她将军训装备丢在地上踩了个痛快，悉数塞进垃圾袋，仿佛被这样对待的是她讨厌的学姐教官。她说：“解放了，以后就跟他们桥归桥，路归路。”
高柔笑道：“归不了，我打听了，你的方鸣学姐是学生会宿管部干事。”
寇倩倩驳道：“什么狗屁干事，她还能把我床给端了？”
“床是不会给你端的，你不是说跟她桥归桥路归路吗？我这不是在提醒你，以后桥路交叉的机会多着呢。”高柔说。
寇倩倩铁青着脸将手机“嘭”地往桌上一丢，说：“傅仲婉人呢？”
“人家有会要约。”高柔暧昧地朝傅仲婉桌位看了看，又转成羡慕的神色，“大小姐就是大小姐，我一学期生活费买不了她一瓶面霜，恭喜许康阳傍上富婆！”
许康阳陪傅仲婉逛了大半天商场。傅仲婉军训时虚弱无力，逛起街来两条腿像装了发条。逛久了，他们在一家咖啡店喝东西休憩，许康阳感慨道：“原来全世界最累的事情是陪女人逛街。”
傅仲婉点了杯冷饮：“嫌累下次别来。”
“那怎么行，我不来你岂不是找别人陪你来？”许康阳说，“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许康阳压低音量道：“军训最后那几天，你去哪儿了？”
傅仲婉冷哼一声：“你觉得去哪儿了？”
许康阳不作声了。
“说起来还得谢谢我的许教官，没你帮我兜着，我也出不去那么多天。”傅仲婉笑了笑，“许教官对谁都凶，只对我温柔，以后还会这样对我吗？会不会得到就不珍惜了？”
许康阳说：“嘴巴说说是没用的，你一直跟我在一起，我用实际行动证明给你看。”
傅仲婉听了，笑容更灿烂起来。她就喜欢听这种甜言蜜语，从自己喜欢的男生嘴里说出来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回宿舍的路上，傅仲婉远远瞧见门外聚集着一些人，争执声分明正从她那间宿舍传出来。傅仲婉凑近了看，宿舍里聚集着几个穿制服的女生，黑压压一片。傅仲婉不明所以，周围女生告诉她，这是学生会的宿管部长在带人查寝。和寇倩倩“有仇”的方鸣也在其中，正和寇倩倩因为一个电水壶争执。旁边那女生又说：“宿管部不准我们用电水壶，怕引起火灾。”
寇倩倩抱着那个电水壶不肯放：“这是我爸妈给我寄的！你们不让用，我寄回家总行了吧！凭什么收走！”
方鸣食指指着寇倩倩：“我警告你，这个水壶是天王老子给你寄的你也得交！这是学校的规定，不是我的规定，我们仅代表学校监督你们服从规定，如果你要挑战权威，受到的惩处绝不是站军姿走正步。”
寇倩倩怄得要命，方鸣是在提醒她别忘记军训的时候因“手脚无力”这个理由被方鸣惩罚了多久。方鸣“有权”惩罚她，就像此刻方鸣“有权”收走她的水壶。
寇倩倩将水壶牢牢抱着：“我不交，你们要收，把我和水壶一块儿收走。”
方鸣没想到寇倩倩的态度这么强硬，直接动了手，气急败坏地去抢她怀里的电水壶。没抢成，她求助地看向部长一行人，可她们冷冰冰地看着她，尤其是部长。方鸣下不来台，上前拿起寇倩倩桌上放着的水杯往地上一掼。
“啊！”玻璃四溅，高柔被吓一跳，仿佛场面要失控似的捂住耳朵，嚷道，“倩倩把水壶给她吧！不就个水壶！”
“凭什么！”寇倩倩哭起来，“这是我的私人财物，她们无权没收。”
那部长冷眼瞟着她，说道：“今晚这个水壶留在这里，你要是半夜偷偷地用，出了消防事故，谁给你负责？”
部长身边的宿管成员见状，迎合部长道：“小学妹，我们按规矩办事，你这样闹得大家都难做。”她倒像是真为解决问题来的，又给了台阶下，“你把水壶给我们，明天你可以按照流程把水壶取来，到时候再让你寄回家，你看怎么样？”
寇倩倩一听，绷紧的双臂松了松，犹豫着抚摸起怀里的新水壶。方鸣眼疾手快将她的水壶抽走，瞪她一眼，朝部长说：“拿到了。”
宿管部一行人带着“战利品”声势浩大地从狭窄的寝室离开，即将开始对下间寝室的“扫荡”。门口围着的女生纷纷散了，傅仲婉走进寝室，见寇倩倩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盯着被方鸣打碎的水杯，说：“你这样看，也不能把这杯子看成原样。”
高柔拿来扫把簸箕：“倩倩，别蹲着了，她们不是说了吗？明天让你把水壶寄回家。”
寇倩倩依言站起身，默默地爬上床。床上的被子被折叠成豆腐块——这也是宿管部要求的。寇倩倩趴在被子上，十分压抑委屈地给家里打去了电话：“妈妈，我想回家。”
第二天，寇倩倩去要水壶没要到，课也没心情上了，回宿舍哭了一上午。高柔和傅仲婉上完课回来，本就哭哑了嗓子的寇倩倩哭得更凶了，二人一惊一愣，忙问：“你怎么了？”
寇倩倩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诉道：“那群地头蛇......说，我要水壶，先打报告......写完报告让我找......这个老师那个老师，好多老师！签字......签完交给学生会主席......由学生会进行确认......确认好后，再决定，是否还给我......”
高柔忿忿不平：“这是谁定的规矩？还有没有王法了！”
傅仲婉说：“算了，一只电水壶而已，我送你只新的？”
“谢谢，但是......不用了，我不是气电水壶......我是气他们......”寇倩倩哭着，语无伦次道，“凭什么......他们可以对我们这样......”
傅仲婉和许康阳约会时将这件事告诉给许康阳听，佯装生气道：“你说，凭什么你们可以对我们这样，嗯？”
许康阳忙讨好她：“姑奶奶，气别撒我身上，他们是宿管部，我是组织部。”
“蛇鼠一窝，”傅仲婉说，“你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嗯嗯，我不是好东西。”
打情骂俏了会儿，二人上了出租车前往好去处。傅仲婉到底有心，回校前买了只新的电水壶给寇倩倩。许康阳不开心了，傅仲婉又是为舍友骂他又是买东西送舍友的，“怎么在你眼里你舍友比我金贵？”他说。于是傅仲婉问他想要什么，许康阳拒绝了。
寇倩倩得到新的电水壶后心情没好半分，将新水壶塞进柜子最深处藏起来，十分严肃地对两名舍友说道：“你们要不要加入我的讨伐大队？”
“讨伐大队是什么玩意儿？”高柔疑惑道。
寇倩倩不语，一屁股坐回座位开了笔记本，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打字。傅仲婉自顾自地和许康阳柔情蜜意地聊天，突然蹦出条消息：“婉婉，你学校在哪里？我来看你。”
傅仲婉没好气地回：“范齐岳你有病是不是？没看到我在朋友圈晒我和我男朋友的合照？你以什么名义来看我，你有什么资格来看我！”
说罢，傅仲婉气愤地将范齐岳拉黑：“阴魂不散。”
过几日，高柔和傅仲婉才了解“讨伐大队”的性质：领头羊寇倩倩，成员全由大一新生组成，针对的目标只有一个——学生会宿管部。
“讨伐大队”成立的第一周收获颇丰。先是方鸣夜跑回来的路上被“讨伐大队”拉到偏僻角落殴了顿，然后宿管部长的山地车被拆得只剩个轮毂。方鸣在监控室眼睛瞪得冒血丝，偏偏殴打她的那群人有备而来，一个个全蒙了面，殴打的地点又在监控死角；宿管部长的山地车才骑一学期，她家庭并不富裕，这辆山地车她勤工俭学了一段时间攒钱买的，“她平时吆来喝去挺威风，我们都没见过她哭，但听说她为那辆自行车哭得鬼吼鬼叫，不光课不上，寝都不查了。”寇倩倩的“探子”来报。
“倩，出完气了吧，放过她们吧。”高柔不安道，“见好就收算了，再搞出点动静，万一被抓到，学校通报批评开除一条龙。”
“我怕被开除？这种垃圾学校，开除就开除。”寇倩倩开心极了，想起方鸣被打成猪头的脸她就兴奋，“让方学姐歇两天，歇完再请她‘吃大餐’。”
傅仲婉躺在床上和许康阳视频聊天，听着寇倩倩和高柔的对话，不禁想起从前。
高一时，班里有个女生，个子娇小，常常扎着双马尾，别着五颜六色各式的卡通发夹。眼睛圆圆的，脸圆圆的，大家喜欢叫她“萌妹”。时隔多年，傅仲婉想起她会自动给她安上“萌妹”这个称呼，至于她的本名傅仲婉已经淡忘了。“萌妹”和谁说话都会本能地瞪大眼睛噘起嘴，傅仲婉看她很不舒服，在一次晨间跑步结束上楼的过程中，“萌妹”撞到傅仲婉不仅没道歉，还瞪眼噘嘴和身旁好友说“痛痛”，那一刻，傅仲婉的不舒服达到了顶点。
“萌妹”平时跟人说话声音轻轻的，态度柔柔的，实际上胆子也真的小极了，被傅仲婉几人带到角落“训话”，二话不说就向傅仲婉认错道歉，生怕挨打。
那是傅仲婉第一次霸凌同学。
此后就像脱缰的马。霸凌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她不再为霸凌找堂而皇之的理由，她在欺负别人的过程中获得了快感，存在感与快感并存。
像寇倩倩这样把人打成猪头傅仲婉没有尝试过，高中是封闭式管理的，不像大学。
许康阳在那端说起方鸣被打一事，竟是幸灾乐祸的语气，傅仲婉问他：“你认识方鸣？”
许康阳说：“都是学生会的，我是干事，她也是干事，当然打过照面。”
傅仲婉吃味道：“你俩怎么没在一起？”
“你这逻辑，打过照面就得在一起？我才看不上她，”许康阳鄙夷道，“脚踩四条船，癞蛤蟆日青蛙，长得丑玩得花。”
傅仲婉捧腹大笑，许康阳也跟着笑。将方鸣的轶事讲给寇倩倩和高柔听以后，寝室就热闹了。
高柔对寇倩倩说：“原来你的方学姐得罪不少人，挺好，她怀疑不到你头上。”
寇倩倩也颇得意：“贱胚子。”
傅仲婉和许康阳恋恋不舍地道了晚安。她又想，她从前热衷于欺负别人，为什么加入寇倩倩的“讨伐大队”？
她相信许康阳是她不愿加入的理由，现在的她拥有了爱，她想要的爱。
所以，她变成了另一个傅仲婉。
高柔笑道：“归不了，我打听了，你的方鸣学姐是学生会宿管部干事。”
寇倩倩驳道：“什么狗屁干事，她还能把我床给端了？”
“床是不会给你端的，你不是说跟她桥归桥路归路吗？我这不是在提醒你，以后桥路交叉的机会多着呢。”高柔说。
寇倩倩铁青着脸将手机“嘭”地往桌上一丢，说：“傅仲婉人呢？”
“人家有会要约。”高柔暧昧地朝傅仲婉桌位看了看，又转成羡慕的神色，“大小姐就是大小姐，我一学期生活费买不了她一瓶面霜，恭喜许康阳傍上富婆！”
许康阳陪傅仲婉逛了大半天商场。傅仲婉军训时虚弱无力，逛起街来两条腿像装了发条。逛久了，他们在一家咖啡店喝东西休憩，许康阳感慨道：“原来全世界最累的事情是陪女人逛街。”
傅仲婉点了杯冷饮：“嫌累下次别来。”
“那怎么行，我不来你岂不是找别人陪你来？”许康阳说，“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许康阳压低音量道：“军训最后那几天，你去哪儿了？”
傅仲婉冷哼一声：“你觉得去哪儿了？”
许康阳不作声了。
“说起来还得谢谢我的许教官，没你帮我兜着，我也出不去那么多天。”傅仲婉笑了笑，“许教官对谁都凶，只对我温柔，以后还会这样对我吗？会不会得到就不珍惜了？”
许康阳说：“嘴巴说说是没用的，你一直跟我在一起，我用实际行动证明给你看。”
傅仲婉听了，笑容更灿烂起来。她就喜欢听这种甜言蜜语，从自己喜欢的男生嘴里说出来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回宿舍的路上，傅仲婉远远瞧见门外聚集着一些人，争执声分明正从她那间宿舍传出来。傅仲婉凑近了看，宿舍里聚集着几个穿制服的女生，黑压压一片。傅仲婉不明所以，周围女生告诉她，这是学生会的宿管部长在带人查寝。和寇倩倩“有仇”的方鸣也在其中，正和寇倩倩因为一个电水壶争执。旁边那女生又说：“宿管部不准我们用电水壶，怕引起火灾。”
寇倩倩抱着那个电水壶不肯放：“这是我爸妈给我寄的！你们不让用，我寄回家总行了吧！凭什么收走！”
方鸣食指指着寇倩倩：“我警告你，这个水壶是天王老子给你寄的你也得交！这是学校的规定，不是我的规定，我们仅代表学校监督你们服从规定，如果你要挑战权威，受到的惩处绝不是站军姿走正步。”
寇倩倩怄得要命，方鸣是在提醒她别忘记军训的时候因“手脚无力”这个理由被方鸣惩罚了多久。方鸣“有权”惩罚她，就像此刻方鸣“有权”收走她的水壶。
寇倩倩将水壶牢牢抱着：“我不交，你们要收，把我和水壶一块儿收走。”
方鸣没想到寇倩倩的态度这么强硬，直接动了手，气急败坏地去抢她怀里的电水壶。没抢成，她求助地看向部长一行人，可她们冷冰冰地看着她，尤其是部长。方鸣下不来台，上前拿起寇倩倩桌上放着的水杯往地上一掼。
“啊！”玻璃四溅，高柔被吓一跳，仿佛场面要失控似的捂住耳朵，嚷道，“倩倩把水壶给她吧！不就个水壶！”
“凭什么！”寇倩倩哭起来，“这是我的私人财物，她们无权没收。”
那部长冷眼瞟着她，说道：“今晚这个水壶留在这里，你要是半夜偷偷地用，出了消防事故，谁给你负责？”
部长身边的宿管成员见状，迎合部长道：“小学妹，我们按规矩办事，你这样闹得大家都难做。”她倒像是真为解决问题来的，又给了台阶下，“你把水壶给我们，明天你可以按照流程把水壶取来，到时候再让你寄回家，你看怎么样？”
寇倩倩一听，绷紧的双臂松了松，犹豫着抚摸起怀里的新水壶。方鸣眼疾手快将她的水壶抽走，瞪她一眼，朝部长说：“拿到了。”
宿管部一行人带着“战利品”声势浩大地从狭窄的寝室离开，即将开始对下间寝室的“扫荡”。门口围着的女生纷纷散了，傅仲婉走进寝室，见寇倩倩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盯着被方鸣打碎的水杯，说：“你这样看，也不能把这杯子看成原样。”
高柔拿来扫把簸箕：“倩倩，别蹲着了，她们不是说了吗？明天让你把水壶寄回家。”
寇倩倩依言站起身，默默地爬上床。床上的被子被折叠成豆腐块——这也是宿管部要求的。寇倩倩趴在被子上，十分压抑委屈地给家里打去了电话：“妈妈，我想回家。”
第二天，寇倩倩去要水壶没要到，课也没心情上了，回宿舍哭了一上午。高柔和傅仲婉上完课回来，本就哭哑了嗓子的寇倩倩哭得更凶了，二人一惊一愣，忙问：“你怎么了？”
寇倩倩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诉道：“那群地头蛇......说，我要水壶，先打报告......写完报告让我找......这个老师那个老师，好多老师！签字......签完交给学生会主席......由学生会进行确认......确认好后，再决定，是否还给我......”
高柔忿忿不平：“这是谁定的规矩？还有没有王法了！”
傅仲婉说：“算了，一只电水壶而已，我送你只新的？”
“谢谢，但是......不用了，我不是气电水壶......我是气他们......”寇倩倩哭着，语无伦次道，“凭什么......他们可以对我们这样......”
傅仲婉和许康阳约会时将这件事告诉给许康阳听，佯装生气道：“你说，凭什么你们可以对我们这样，嗯？”
许康阳忙讨好她：“姑奶奶，气别撒我身上，他们是宿管部，我是组织部。”
“蛇鼠一窝，”傅仲婉说，“你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嗯嗯，我不是好东西。”
打情骂俏了会儿，二人上了出租车前往好去处。傅仲婉到底有心，回校前买了只新的电水壶给寇倩倩。许康阳不开心了，傅仲婉又是为舍友骂他又是买东西送舍友的，“怎么在你眼里你舍友比我金贵？”他说。于是傅仲婉问他想要什么，许康阳拒绝了。
寇倩倩得到新的电水壶后心情没好半分，将新水壶塞进柜子最深处藏起来，十分严肃地对两名舍友说道：“你们要不要加入我的讨伐大队？”
“讨伐大队是什么玩意儿？”高柔疑惑道。
寇倩倩不语，一屁股坐回座位开了笔记本，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打字。傅仲婉自顾自地和许康阳柔情蜜意地聊天，突然蹦出条消息：“婉婉，你学校在哪里？我来看你。”
傅仲婉没好气地回：“范齐岳你有病是不是？没看到我在朋友圈晒我和我男朋友的合照？你以什么名义来看我，你有什么资格来看我！”
说罢，傅仲婉气愤地将范齐岳拉黑：“阴魂不散。”
过几日，高柔和傅仲婉才了解“讨伐大队”的性质：领头羊寇倩倩，成员全由大一新生组成，针对的目标只有一个——学生会宿管部。
“讨伐大队”成立的第一周收获颇丰。先是方鸣夜跑回来的路上被“讨伐大队”拉到偏僻角落殴了顿，然后宿管部长的山地车被拆得只剩个轮毂。方鸣在监控室眼睛瞪得冒血丝，偏偏殴打她的那群人有备而来，一个个全蒙了面，殴打的地点又在监控死角；宿管部长的山地车才骑一学期，她家庭并不富裕，这辆山地车她勤工俭学了一段时间攒钱买的，“她平时吆来喝去挺威风，我们都没见过她哭，但听说她为那辆自行车哭得鬼吼鬼叫，不光课不上，寝都不查了。”寇倩倩的“探子”来报。
“倩，出完气了吧，放过她们吧。”高柔不安道，“见好就收算了，再搞出点动静，万一被抓到，学校通报批评开除一条龙。”
“我怕被开除？这种垃圾学校，开除就开除。”寇倩倩开心极了，想起方鸣被打成猪头的脸她就兴奋，“让方学姐歇两天，歇完再请她‘吃大餐’。”
傅仲婉躺在床上和许康阳视频聊天，听着寇倩倩和高柔的对话，不禁想起从前。
高一时，班里有个女生，个子娇小，常常扎着双马尾，别着五颜六色各式的卡通发夹。眼睛圆圆的，脸圆圆的，大家喜欢叫她“萌妹”。时隔多年，傅仲婉想起她会自动给她安上“萌妹”这个称呼，至于她的本名傅仲婉已经淡忘了。“萌妹”和谁说话都会本能地瞪大眼睛噘起嘴，傅仲婉看她很不舒服，在一次晨间跑步结束上楼的过程中，“萌妹”撞到傅仲婉不仅没道歉，还瞪眼噘嘴和身旁好友说“痛痛”，那一刻，傅仲婉的不舒服达到了顶点。
“萌妹”平时跟人说话声音轻轻的，态度柔柔的，实际上胆子也真的小极了，被傅仲婉几人带到角落“训话”，二话不说就向傅仲婉认错道歉，生怕挨打。
那是傅仲婉第一次霸凌同学。
此后就像脱缰的马。霸凌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她不再为霸凌找堂而皇之的理由，她在欺负别人的过程中获得了快感，存在感与快感并存。
像寇倩倩这样把人打成猪头傅仲婉没有尝试过，高中是封闭式管理的，不像大学。
许康阳在那端说起方鸣被打一事，竟是幸灾乐祸的语气，傅仲婉问他：“你认识方鸣？”
许康阳说：“都是学生会的，我是干事，她也是干事，当然打过照面。”
傅仲婉吃味道：“你俩怎么没在一起？”
“你这逻辑，打过照面就得在一起？我才看不上她，”许康阳鄙夷道，“脚踩四条船，癞蛤蟆日青蛙，长得丑玩得花。”
傅仲婉捧腹大笑，许康阳也跟着笑。将方鸣的轶事讲给寇倩倩和高柔听以后，寝室就热闹了。
高柔对寇倩倩说：“原来你的方学姐得罪不少人，挺好，她怀疑不到你头上。”
寇倩倩也颇得意：“贱胚子。”
傅仲婉和许康阳恋恋不舍地道了晚安。她又想，她从前热衷于欺负别人，为什么加入寇倩倩的“讨伐大队”？
她相信许康阳是她不愿加入的理由，现在的她拥有了爱，她想要的爱。
所以，她变成了另一个傅仲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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