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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悲痛

    就在歐老弟蹉跎遲疑的期間,陸吾越戰越狂,渾身戰意不斷攀升,伴隨著數聲大吼“嚇吼!”陸吾身體開始膨脹,滿頭的金髮配合著不停巨大的身軀逐漸生長,其面容也開始產生變異,全身散發出強盛妖氣。

    陸吾收起手中的泣神槍,雙手化形如同一對虎爪,身後緩緩浮現出一尾、兩尾、三尾⋯⋯九條尾巴!

    眼見如此景象,葉晨不禁在心裡疑惑道:“『開明獸』?祂們當年不是都隨著『昊玄仙尊』飛升仙界,怎會出現在此?”此時局勢逐漸混亂,他趁機從懷中拿出凝血丹服下,想藉此帶著葉凡逃離。

    正當葉晨站起來的瞬間,一把艷紅色長劍先一步架在他的脖子上,柳琴暝看著葉晨微笑著說道:“嘻嘻,可別想跑呀!讓你們跑走我可又要被罵了。”說完,將劍尖微微碰觸著葉晨的脖子畫出一道血痕,無奈的葉晨只得乖乖站在原地。

    膨湃的妖氣瞬間壟罩眾人,伴隨著身體的變化,陸吾就像野獸般大吼,道:“我可真會殺了他呀!”同時再次運勁納力,赫然一股更加強盛的妖氣外溢,形成一道黑色龍捲風將陸吾與歐陽少辰包圍起來。

    雖然歐陽少辰跟陸吾打的有來有回,但事實上就像是發狂的野獸無法控制自己,像這種毫無章法的亂擊也無法對陸吾造成更大的傷害,正當陸吾將自身妖氣提至頂點之時,歐老弟出現黑色龍捲風內,擋在兩人之間,陸吾見狀隨即收手卸掉殺招,歪著嘴淺淺笑著望向歐老弟。

    此時歐老弟慢慢脫掉黑色的斗篷,露出他瘦削的身型,斗篷之下衣衫襤褸,稀疏的灰白頭髮顯得蒼老,然而當他將面具拿下,卻有著儒雅斯文的臉龐,看上去大約也就三十多歲。

    歐老弟低聲呢喃,道:“少辰⋯⋯”隨後動作迅速一指輕點在歐陽少辰的眉心處,一道氣流隨著指力灌入,剎那間歐陽少辰便消停了下來,全身的紋痕也漸漸消退,冷靜下來的歐陽少辰,氣力放盡癱軟地跌坐到地上。

    接著歐老弟從囊中拿出一粒丹藥,餵給了歐陽少辰,不到一會的功夫歐陽少辰的神智就清醒許多,也能慢慢站起身,但是身體的劇痛瞬間湧上,又讓他再次跌坐。

    此時的歐陽少辰正在疑惑發生的事情,但身體的劇痛又再次湧上,他也顧不了那麼多,只能先試著運氣療傷,好在配合著歐老弟的丹藥,很快便已無大礙。

    歐老弟依舊擋在兩人之間,他看著陸吾輕聲嘆氣無奈地問道:“唉,陸先生您為何要逼我?”

    陸吾語氣輕挑地說道:“哈!不然我將他殺了,你可捨得?”

    看著癱坐在地上的歐陽少辰,歐老弟隨手將他扶起,而恢復神智的歐陽少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臉茫然地看著他,緩緩從口中喊出一聲:“父親?”

    歐老弟聽到歐陽少辰如此稱呼,先是一愣,但沒有更多回應,反而是轉頭看向葉晨,淡淡地說道:“好久不見了,葉晨。”

    葉晨定神看著眼前之人,不可置信地問道:“歐陽大哥?真的是你嗎?”

    歐陽軒簡單地回應道:“是我。”

    確認眼前之人就是歐陽軒後,葉晨帶著疑問與歉意,說道:“歐陽大哥為何你會?當年⋯⋯對不起⋯⋯對不起!”或許是累積許久的情緒在此刻爆發,瞬間就將他擊潰。

    歐陽軒顫抖的語氣聽起來十分痛苦,回應道:“葉晨,當年你做的沒錯,現如今⋯⋯逝者已矣⋯⋯我早就不是當年的歐陽軒,你也無須再掛懷過往⋯⋯”

    就在歐陽軒說話的過程中,葉晨察覺到了些許怪異,問道:“歐陽大哥,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因為他從歐陽軒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生氣,就如同一具屍體。

    沒有架可打的陸吾語氣很明顯有些不耐煩,大聲喊道:“好了!別敘舊啊!快把葉凡那小子帶回去吧。”。

    歐陽少辰激動地抓著歐陽軒說道:“父親!孩兒有許多的疑問,拜託你先別走⋯⋯”而歐陽軒則將他狠狠甩開。

    被甩開的歐陽少辰,如同小孩般委屈的眼神,看著歐陽軒,呢喃道:“父親⋯⋯”但是歐陽軒依舊無視著他,沒有給予更多回應。

    此時,柳琴暝則是將葉凡扛在肩上,隨即跳回到歐陽軒身旁,眼看著事情到段落,兩人轉身就準備離開,歐陽軒只是簡短跟陸吾說道:“陸先生剩下就麻煩您了。”

    不死心的歐陽少辰,拖著傷痛的身體再次拉住歐陽軒,激動地喊道:“父親!我是少辰呀!你不記⋯⋯”沒等到歐陽少辰把話說完,歐陽軒閃身再次甩開他的手,不管不顧的往前繼續往前走,留下滿臉失望的歐陽少辰,傻傻地站在原地望著漸漸走遠的歐陽軒。

    陸吾緩緩走到他的面前,擋住歐陽少辰遠望的視線說道:“好了!”看著擋在眼前的陸吾,歐陽少辰只好先將岩塵刀喚回手中,雖然他早已無力再戰,但還是勉強提著刀與陸吾對峙。

    然而,看著歐陽少辰那搖搖欲墜的腳步,就連站著都有困難,陸吾早已失去興致,說道:“不打了——不打了!”

    歐陽少辰眼神凌厲地狠瞪著陸吾,隨手掏出一塊玉石,用力將其砸向地面,玉石落地隨即碎裂迸發出渾厚精純的靈氣,歐陽少辰倒轉岩塵刀,將刀尖插入地面,岩塵刀迅速將靈氣吸收,說道:“放棄是死,不如就戰到最後一刻!”

    陸吾看著準備死戰到底的歐陽少辰,說道:“喔?聚靈玉!小子你就算再有十顆,也無濟於事⋯⋯”心裡突然產生不同想法。

    只見陸吾上下打量著歐陽少辰,不懷好意地說道:“這小子很有趣!不如就讓我們來玩個遊戲?”隨即轉身用手指著葉晨,說道:“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你們一起死,二是你一人獨活,如何?”

    柳琴暝臉上盡顯不屑,嘴裡唸叨道:“又來⋯⋯無聊的惡趣味,呸!”

    此時的葉晨已然是油盡燈枯的呆坐在原地,一連串禁招的反噬加上與陸吾戰鬥所累積的傷,早已讓他沒有餘力反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葉凡被他們帶走,葉晨小聲對著歐陽少辰說道:“少辰!我命元已盡⋯⋯”

    歐陽少辰不等葉晨把話說完,便打斷了他,說道:“前輩我做不到!您待我就如同父親,我又如何能親手弒父呢?”

    葉晨氣若游絲的繼續說道:“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陸吾打斷他們的對話,出聲催促道:“別煽情了,我的耐心有限!”

    拒絕完葉晨後,歐陽少辰轉身提起岩塵刀準備與陸吾死戰到底,他對著陸吾說道:“我原本以為你只是執著於戰鬥的武癡,沒想到居然如此卑劣,今日我若無法勝你,此仇來世我必報!”

    陸吾看著歐陽少辰,語氣輕蔑說道:“來世?太久了。現在只要殺掉葉晨,你今生就有機會來找我報仇!”

    歐陽少辰不改本心大聲咆嘯道:“唬扯!我再說一次!今日你要就殺便殺!或許今生我不如你,但我不會逃也不會苟活於世,此仇來世我必報!”他提起岩塵刀將全身的靈力匯集於刀尖,怒火使得他逐漸失去冷靜。

    陸吾自顧自的繼續說道:“這顆『開明珠』是以我的骨血煉化而成,若你能將其粉碎,我會主動來找你⋯⋯”

    歐陽少辰直接打斷陸吾的話,大聲咆嘯道:“閉嘴!我現在就能殺了你!”

    忽然,葉晨用盡最後的力氣,朝著歐陽少辰撲了過去,就這樣直直撞在歐陽少辰手中的岩塵刀上,刀鋒瞬間貫穿身體,他緊緊抱住歐陽少辰說道:“少辰⋯⋯別難過⋯⋯我已經活夠⋯⋯嘔⋯⋯你跟凡兒才正要開始,不要有⋯⋯恨⋯⋯”

    葉晨遲遲沒有再說出下一個字,而歐陽少辰則是傻傻站在原地,雙手不停的顫抖,不願面對現實的他緊緊閉上雙眼,眼淚卻如潰堤般落下,此刻的他不敢出聲也不願睜眼,滾滾灼熱從他握著刀的手潸然而下,岩塵刀如同畫筆沾染著鮮紅,滿溢的顏料放肆流淌於如同畫布的大地。

    陸吾見狀也信守自己的諾言,默然將“開明珠”放在原地後轉身準備離去。

    與此同時,趴在柳琴暝背上的葉凡,微微地張開眼睛看往葉晨與歐陽少辰的方向,他看著阿爹被刀貫穿的身軀,卻無法開口只能默默地流下眼淚,隨後又昏厥過去,而在昏迷中的葉凡無法辦別這一切究竟是夢還是現實,只感覺有一雙很溫暖的手正撫摸著他的頭,恍惚間他依稀聽見葉晨的聲音,那是一句要他堅強活著的叮嚀。

    歐陽少辰再也忍不住,眼淚如洪水傾瀉而出,他從自說自話,到最後放聲大哭,但是再大聲的叫喊也得不到任何回應,宣洩過後只剩下空氣中殘留的沉重:

    “前輩您放心,無論要上天還是下地,我一定會找回葉凡!我會帶他進昊天宗,就像您當年對我那般照顧他,前輩是您帶著少辰踏入仙途,是您⋯⋯前輩⋯⋯是您⋯⋯啊!!!!!!!!!!”

    隨著歐陽少辰的喊聲落地,他陷入過往回憶,過往的一切歷歷在目,他又一次體會了失去至親的悲苦,此刻他內心如斷腸翻湧,只能緊緊抱著葉晨,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自己的孱弱渺小,再次無法保護身邊的人。

    不知道過去多久,鮮血早以不再流淌,歐陽少辰抱著葉晨逐漸冰冷的身軀,最終他只能認清現實慢慢地將岩塵刀從葉晨身體抽出,他緩緩地把葉晨的身體平放在地面上,走上前撿起地上那顆開明珠,他用力握在手中,直到手掌慢慢滲出鮮血,但珠子卻連一絲裂痕也沒有,彷彿再次提醒著他的弱小。

    歐陽少辰跪倒在地,不斷反覆問著同樣的問題,吶喊道:“師尊!您曾說過這世間萬相皆為空,何苦執迷於虛幻?但為何面對生死卻是如此悲痛?如此悲痛啊!”

    直到大雨無情的落下,雨聲掩蓋住他嘶吼到乾涸的聲音,早就分不清楚臉上的是淚水還是雨水,他開始徒手挖著被浸濕的泥土,任憑雨水一次又一次的將洞填平,儘管滿手鮮血,他還是不停的挖,直到挖出一個大水坑。

    不知過了多久,大雨逐漸停下,歐陽少辰忍著淚將葉晨的遺體放入坑中,他舉起岩塵刀往身旁的山壁一斬,整片岩石崩落後,他找了一塊合適的石頭,稍作雕刻製成石碑。

    “葉晨——長眠於此”。

    歐陽少辰對著石碑雙膝一跪,說道:“前輩,您放心在此好好休息,我一定會把葉凡帶回來看您,再重新為您立碑。”此刻他雙手緊緊握住石碑,在心裡立下誓言。

    埋葬葉晨之後,歐陽少辰深感道心躁動,他隨即雙眼緊閉靜坐於石碑前,他在內心不斷反覆與自己論辯,道:“若說蒼天有眼,為何流淚受傷的總是善良之人?行善千萬,卻不抵一次放下屠刀?殺人是惡?但以殺止殺,如何是惡?救人是善?但以救助殺,如何是善?是善!是惡!不過就是由勝利者來定義!哈哈哈哈——!”隨著日月更迭,從呢喃低語到放聲狂笑,止不住ㄉ的是那越發膨脹的恨意。

    當他再次睜開雙眼,眼神帶著些許冷冽,當他緩緩起身,身影拖著些許憔悴,當他邁出步伐,腳步踏著些許迷茫,然而已然驟變的道心,膨發不止的恨意,未來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