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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皇城司暗桩

    内外的宫灯、烛台、火把全都燃亮,楚王府如在白昼。

    大院内香炉焚香,花团锦簇。

    花团中有六七只石鹤,栩栩如生。火光融入夏花、假山、流水之中,烟雾升腾,宛如皇家园林一般。

    分叉的小道上,站着王府家丁。

    外庭厢房内,古玩字画,藏书古琴,桌椅书案,皆古拙雅致,茶案上焚着香,摆着十几种小点心。

    陈策驻足正堂,四下打量。

    赵柒见他无动于衷,对这奢华场景似乎司空见惯,不由得好奇起来。

    “看样子,你出身东京大户?”赵柒问。

    “大户?”陈策摇摇头,“我若是出身大户,还干这跑腿的活儿?”

    陈策的目光落在一面古铜镜上,看着镜中赵柒的脸,只觉呼吸急促。

    这张脸上,有着东方美人精致的五官,眼睛瞬眨之间妩媚风流,身上有种高贵的姿态,令人不可逼视。

    “你在偷看我?”赵柒察觉出陈策的举动,嫣然一笑,“我的人就站在你身边,干嘛要偷看?你不敢看我吗?”

    陈策顿时羞红了脸,伸手拿起一个瓶子把玩,正不知如何接话,外边突然传来洪天玺的声音。

    “易水寒是无忧洞的老鼠,不值得大动干戈。”洪天玺的声音不高,却有穿透力,“记住,楚王府是朝廷在西京的脸面,做的是保家卫国的事儿,不是跟阿狗阿猫斗法的。记住,王府有王府的规矩。好了,大家散了吧!”

    陈策听着洪天玺的讲话,一时间听得入迷,赵柒问话的尴尬早就抛诸脑后。

    “阿策呢!”洪天玺走进客厅,“你和阿柒在聊什么?”

    赵柒向陈策手里的瓶子一指:“义父,我们再聊古玩呢!”

    “义父?”陈策微微一愣,举起瓶子,讪笑道:“聊古玩!”

    赵柒陪着洪天玺走到楠木前坐下。

    陈策放下瓶子,走到洪天玺对面坐下:“洪总管——”

    赵柒轻咳一声:“还叫洪总管?”

    陈策站起身,向洪天玺深深鞠了一躬:“师父!”

    洪天玺看着陈策挺直身子,示意他坐下:“你可知为何收你为徒?”

    赵柒轻声说:“义父三年前发过誓,再也不收徒弟!”

    陈策坐下说:“师父有师父的打算。”

    洪天玺说:“你了解皇城司吗?”

    陈策说:“身在皇城司,虽是跑腿,但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

    洪天玺说:“如今辽金大战,我大宋与大辽一百年前签署了‘澶渊之盟’,去年又与金国签署‘海上之盟’,大宋是‘联金攻辽’,还是‘助辽抗金’,成了多方关注的焦点,大辽的‘燕枢台’、金国的‘东青府’、西夏的‘山鬼堂’、吐蕃的‘神墟’、大理的‘南屏’纷纷派遣细作潜入我大宋打探消息,唐饮商行此时招募合资人,不是给他们提供了好机会?”

    陈策说:“师父担心的是外国细作?”

    赵柒说:“左宗明开了不涉帮派、草寇、军捕的条件,也是有所担心吧!”

    洪天玺哼了一声:“左宗明是个聪明人,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如此节点,就算唐饮商行倒了,也不能让细作有机可乘。”

    陈策说:“就算左行老不在意唐饮商行,可枢密院呢?童贯呢?左行老做不得主。再说了,侦查细作,不是唐饮商行的事儿,那是皇城司的事儿。”

    洪天玺点点头:“你有此见识,看来为师这双招子还是亮的。不错,侦查细作那是皇城司要做的事儿。只可惜,六年前楚王爷和萧儒死于东京,张琦北逃金国,皇城司都变了颜色。”

    陈策说:“师父跟萧儒很熟吗?”

    洪天玺脸色沉重:“萧儒是我的结义兄弟。”

    陈策神色一凛:“萧儒真是张琦杀的吗?”

    “张琦畏罪潜逃,是不是因为宝津楼旧案,为师至今不明。”

    “六年前,不就是这么定案的吗?”

    洪天玺嘿嘿一笑:“举国大案呢!不足三日,圣上就御笔定案,岂不可笑?”

    赵柒说:“举国大案,也只能圣上定案。”

    洪天玺叹了口气:“六年前宝津楼一案疑点重重,却又无从查起。这些年,为师是寝食难安呢!”

    赵柒向陈策望去:“你明白义父的意思了吗?”

    陈策嗯了一声:“我回到东京后,拿到密探腰牌,立刻着手调查旧案。”

    赵柒冷笑:“我还以为你真是个聪明人呢,谁知也是个糊涂蛋。”

    陈策疑惑不解,向洪天玺望去,说:“师父!”

    洪天玺站起身,朝着陈策鞠了一躬。

    陈策噌的一声站起来,向洪天玺还礼:“师父这是做什么?”

    洪天玺挺直身子:“为师不该利用你的。可是,为师找不到好法子。”

    陈策说:“师父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洪天玺叹了口气:“萧儒是我大哥,旧案为师必查。可是,六年前,官家下了玉旨,命枢密院和皇城司不得重启旧案。”

    陈策说:“我明白了,师父不便调查,我来查。我没有腰牌,也不要什么腰牌了,我就做赏金密探。”

    赵柒拉了一下陈策:“让义父说完。”

    洪天玺负手踱步:“为何不能重启旧案?这说明案情背后大有文章。为师怀疑做这篇文章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这群人就藏在皇城司。”

    陈策恍然大悟:“师父让我在京师调查旧案。”

    洪天玺点点头:“你可愿做为师的暗桩?”

    “愿意。”

    “你好好想想。”

    “我已经想好了。”

    洪天玺向陈策的手望去:“有件事为师很好奇,你的手没练过刀剑,为何也有茧子?”

    陈策抬起手晃了晃:“不瞒师父,我是神射手。”

    赵柒蹙眉:“神射手?”

    洪天玺抚掌笑道:“不错,神射手。阿策,你一个人做暗桩,为师不放心,阿柒会陪你去的。”

    陈策望了赵柒一眼,又收回目光:“柒姑娘是楚王府的,梅副使知道吗?”

    赵柒摇摇头:“我不是楚王府的,我也不是密探。”

    陈策一愣:“柒姑娘不是楚王府的,怎么会在京左商行……”

    赵柒嫣然一笑:“我是个暗桩。”

    陈策脱口而出:“你是‘银’!”

    赵柒点点头:“我就是‘银’!我是皇城司的暗桩!”

    陈策向洪天玺望去:“柒姑娘是楚王府的暗桩吧?”

    洪天玺微笑点头:“阿柒承袭了为师的衣钵。你应该知道为师出身丐帮吧?”

    “知道。”

    “为师这身功夫都教给了阿柒,她能保护你的安全。”洪天玺摘掉大拇指上一枚红玉戒,递给陈策,“这枚红玉戒,是丐帮帮主柴隐送给为师的,我们是师兄弟。回到东京后,你拿着红玉戒去找柴师弟,他会帮你弄到密探腰牌。”

    陈策接过红玉戒:“是,师父。”

    洪天玺向窗外望去:“皇城司有皇城司的规矩,楚王府是个没落的王府,为师也成了一个商贾,梅二更很难再卖楚王府的面子。”

    赵柒抬头向窗外望去:“放心吧义父,我会帮他的。”

    洪天玺也向窗外望去:“皇城司‘一司一务’,探事司监视百官商贾,冰井务督察探事司,谁也不敢逾矩。入内内侍省都都知周藏,大内太监的头子,是官家宠臣,兼任冰井务掌案,所以皇城司一举一动瞒不过管家龙目。尤其是宝津楼大案之后,冰井务监察更严,皇城司只给跑腿两块腰牌,一个萝卜一个坑,给你一块腰牌,就得收回一块腰牌,也不知梅二更收回谁的?”

    赵柒莞尔一笑:“一个腰牌,就能烛照梅二更的内心。”

    “易水寒偷走的名册,必须截回来!”洪天玺豁然转身,盯在陈策和赵柒的脸上,“楚王府已经日暮西山了,不能再丢这个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