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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炮灰,替死鬼

    红院如同一座堡垒,延伸百丈远、分庭东西两侧的红街拱卫着它的安全。

    它的西侧是大相国寺,东侧是临安府越王赵偲的别院。

    红院的大门不在红街上,而是坐南朝北,面向汴河。

    柴隐很少离开红院,六年前的“青红斗”,令他元气大伤。

    尤其是萧家被灭门,至今凶手没有找到,也令他寝食难安。

    “六年前,高俅揣摩圣意,要借无忧洞之手灭我丐帮。哼,丹书铁券,祖宗立法,姓赵的都忘了。”柴隐坐在宽阔的大厅里,一边望着赵柒,一边诉说着往事,“那时,我为拯救丐帮,邀请萧儒从中调停,却不料他却死在宝津楼。”

    赵柒缓缓点头:“萧儒死后,说来奇怪,本来作壁上观的巡检司、皇城司倾巢而动,立刻制止了‘青红斗’!”

    柴隐长叹不解:“张琦是皇城副使,位居皇城司‘一王一案二侯’之列,他是侯爷,不可再进,为何要杀楚王?”

    赵柒蹙眉:“杀害楚王的难道是那‘一案’?”

    “那更不可能了!”柴隐摇了摇头,“当年皇城司‘一王一案二侯’四人,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皇城四使,鼎鼎大名。

    “一王”赵似,西京楚王,都河南府,当今圣上的十三弟。

    “一案”,冰井务掌案,由入内内侍省都都知周藏亲掌。

    “二侯”,张琦和梅二更,皇城司左右副使。

    “张琦叛逃后,其中‘一侯’空缺至今。”柴隐冷笑,“楚王薨,凶手不是张琦,便是周藏。这二人一个叛逃,一个是宦官,杀楚王作甚?”

    赵柒缓缓点头:“看来,调查楚王的死因,不如调查萧儒。二人同日死在宝津楼,凶手或许是冲着萧儒去的。”

    柴隐嗯了一声:“萧儒被暗杀,或许跟当年的‘青红斗’有关?真不知当年到底卷入多少势力?只可惜呀,萧儒一死,所有的事情如同雷雨,瞬息而来,瞬息而去,不着痕迹呀!”

    “师父,当年为何发生‘青红斗’?”赵柒若有所思地问,“或许,这才是根源。”

    “当年的‘青红斗’,就是为了一个女人!”柴隐闭上眼睛,脑海里似乎浮现起佳人翩翩,连眉毛都跳动起来,“为了一个女人呀!”

    “何等女人,竟掀起一场‘青红斗’?”赵柒好奇地问。

    “一个非凡的女人!”柴隐睁开眼来,“不过,她只是个诱因。”

    “师父喜欢那个女人?”

    “师父就是为她留在东京的。”

    “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柴隐摇摇头,“师父把她藏了起来,远离是非,清净无为,才合她的性子。”

    “真希望,有一天能见到这个非凡的女人。”赵柒凝视着柴隐,“师父,重启旧案,丐帮还如何在京师立足?”

    “旧案必须重启。”柴隐脸色一沉,“不启旧案,就不知当年隐藏的真相。不启旧案,师父就没法给萧儒一个交代。”

    “是呀,不管怎么说,萧儒是为丐帮而死的。”

    “这份恩情,我柴隐欠不得,丐帮更欠不得。”柴隐长长叹息,“阿柒,你义父如何评价那个小厮儿?”

    “义父收他做徒弟,就是最好的评价。”赵柒眼前浮现起陈策的羞赧,禁不住嫣然一笑,“他叫陈策,不知怎么就入了义父和师父的法眼?”

    柴隐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花团锦簇:“陈策,一个没根的人,岂非是启动旧案的好人选?”

    赵柒也站起身走到窗前:“师父的意思是,丐帮躲在后面,让陈策来重启旧案?”

    “圣上御笔钦定的铁案,枢密院和皇城司三缄其口,他们不让重启,谁敢轻捋虎须?”柴隐叹了口气,“重启旧案,不可大张旗鼓,只能一针一针地扎,在不显山露水之处,在不明觉厉之前,把旧案扎破,到时他们想捂也捂不住了。”

    “我明白了。”赵柒笑了笑,“师父不着急。”

    “天下事,以躁急自败。”

    “师父要从何处入手?”

    “唐饮商行合资案。”

    “师父有法子了?”

    “阿柒!”柴隐侧身望着赵柒,“师父并不希望你卷进来,不知你怎么哄骗你义父开心,他竟然同意了。你可知道,师父把你送进皇城司,费了多大气力吗?”

    “就是费了好大气力,我才回京师的嘛!留在西京给梅二更做暗桩,那不是浪费师父的好大气力吗?”赵柒莞尔一笑,一只手挽住柴隐的胳膊,撒起娇来,“义父都同意了,师父就别做坏人啦!”

    “坏人!”柴隐无奈地摇摇头,“顺着你来,就是好人。逆着你来,就是坏人。”

    “是啊!”赵柒扬起脸,光线洒在她光滑的脸颊上,光彩照人,“师父,我也是丐帮弟子。”

    “好吧!好吧!”柴隐望着赵柒的侧颜,一时间恍惚走神。

    “还是师父疼我!”

    “不过,你要记着。”柴隐回过神来,“第一,师父的计划,不会全告诉你,你莫怪师父。”

    “我不怪师父。”赵柒嫣然一笑,“师父是为了我好。”

    “你明白就好。”柴隐呵呵一笑,旋即脸色一沉,“第二,你要听师父的话,做事不可使性子。”

    “还有第三吗?”赵柒咯咯一笑。

    “第三,你要替师父收服那个小厮儿。”

    赵柒微微一愣:“师父为何看中了他?”

    “你可知陈策住在哪里?”柴隐见赵柒瞪大双眼,摆手苦笑,“好了,就当师父没问。师父告诉你,陈策就住在桐树巷。”

    “桐树巷?”赵柒眼睛眨了眨,“他租的是老童的房子?”

    “你才是那座宅子的户主。”柴隐淡淡一笑,“我赏给了老童。”

    “陈策怎么住在了桐树巷?”

    “师父也很好奇。”柴隐转身走回楠木椅前,“他住在桐树巷两年了,一心想做密探,你可知他是如何进皇城司的?”

    “他是有些小聪明。”赵柒转过身来。

    “小聪明?”柴隐呵呵一笑,“仅凭小聪明,就能进皇城司?你太小看梅二更了。此人冷静多疑,颇有智谋,皇城司的密探、小吏、跑腿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唯独陈策是个例外。”

    赵柒哦了一声,好奇地问:“陈策使了什么神通?”

    “越王赵偲的亲笔信!”柴隐沉声说,“越王在京师别院的管家黎叔,亲自带着陈策,把信笺交给了梅二更。”

    “陈策在临安府西湖书院求学四载。”赵柒微微一笑,“看来,他没有说谎。”

    柴隐哦了一声:“西湖书院,天下名院,仅次于白鹿洞、岳麓、嵩阳、应天府四大书院。能在西湖书院求学,他不该是个普通人。开封府姓陈的没什么豪绅,他究竟有何背景?阿柒,替师父盯好了他。”

    “义父也是这么交代的。”赵柒默默点头,“我就不明白了,他有什么好盯的?”

    “他是重启旧案的关键。”柴隐眸子里射出一道杀气,“没有炮灰,我们就得挨打。没有替死鬼,死的很可能就是你师父和义父。”

    “炮灰?替死鬼?”赵柒微微一愣。

    “陈策就是炮灰,就是替死鬼。”

    赵柒喃喃自语:“他是炮灰,他是替死鬼。”

    “阿柒,你是丐帮弟子的事儿一定要保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来红院。”柴隐缓缓向门口走去,“我不知旧案重启,丐帮这艘船将驶向何处,你的安全最重要。阿柒,你虽卷入了这场风波,但要做好随时抽身的准备。”

    “我明白,师父。”赵柒向门外望去,脸上升起妩媚的笑容来,“我就住在桐树巷吧!既然我是户主,不收回房子,也能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