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妖精，撞南墙
北宋宣和三年，七月十八日。
大宋开封府，东京城，桐树巷。
赵柒投向玄帝庙的那一瞥，落入陈策的眼里，就像一根刺。不论赵柒看没看到陈策，躲在黑暗处的陈策却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赵柒。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不是愤怒，不是生气，当然也不是开心，那眼神里藏着一种忧伤。
那是对谁的忧伤？
这一晚，陈策被赵柒忧伤的眼神刺痛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赵柒的忧伤，跟他无关，他不值得她忧伤。她的忧伤，一定跟那个玄帝庙有关，因为她的目光落在了庙内的塔尖上。
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过不多久，晨光便斜射进来，当头给他一击。他没睡够，不愿起床，忽然飘来一阵香气，这才想起家里多了一个人，立刻翻身起床。
陈策来到火房，看到赵柒和童复正在做饭，一时间愣住了。赵柒和童复显然是在聊天，有说有笑的，可他们的谈话声仿佛被什么给屏蔽了，竟然听不到一句，全都给赵柒脸上那干净的笑容、清秀的面容给迷惑了。
他想不到赵柒还有这么清秀的一面。
赵柒笑着望向窗外，那目光纯净，没有一丝掺杂，再也看不到那一丝忧伤了。
陈策将自己收拾干净，赵柒和童复已把饭菜摆在了方桌上。早餐不算太丰盛，不过是简单四个小菜，炸了油条，熬了稀饭。这样的饭养人，这一顿也吃得酣畅。在饭桌上，陈策偷看着赵柒，觉得她有好多面，每一面都有气场，干净的，可爱的，妖娆的，妩媚的，总之这个女人可以千变万化，就像个妖精似的。
“妖精！”陈策扑哧一声笑了。
“什么？”童复喝了一口稀饭，“什么妖精？”
赵柒哼了一声：“他是骂我呢！”
陈策挥挥手：“不是骂你！”
赵柒微微一笑：“那是夸我喽！”
陈策不敢接话，低头吃饭。童复偷瞄二人一眼，拿着油条去了院里。
赵柒说：“赶紧吃，咱们去大相国寺。”
“去大相国寺做什么？”
“当然去买东西了。”赵柒瞥了陈策一眼，“去见柴帮主，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是，是，得买些礼物。”陈策尴尬地挠挠头，“工钱还没发，我……”
“你个小无赖！”童复站在院里说，“柒姑娘让你去，自然是先借钱给你喽。”
陈策和赵柒吃过饭，便去了大相国寺。恰逢初一、十五以及逢八的开业日子，大相国寺内货物琳琅满目，二人很快便挑了礼物出来。走到御街上，抬头仰望一个瓦舍，匾额上写着“青莲瓦市”，里里外外也是小商小贩，叫卖不停。
赵柒望着青莲瓦市，说：“你可知为何到大相国寺买礼物？”
“在哪买不都一样？”
“面子一样，里子不一样。”
“哦，里子？”陈策回头向大相国寺望了一眼，“大相国寺跟柴帮主有关系？”
“青莲瓦市和大相国寺，都是热闹的集市百货，背后管事的便是无忧洞和丐帮。”
“嗯？”陈策皱了皱眉，“无忧洞？丐帮？”
“大相国寺是柴氏管事，圣上钦定的。青莲瓦市是无忧洞的产业。”赵柒向陈策望去，“知道为何在大相国寺买了吧？”
“要是买了青莲瓦市的东西，柴帮主一准把我扫地出门。”
二人雇了辆驴车，绕到马行街，驴车停在越王别院前。别院前站在四个禁军，其中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身穿效用服饰。效用是禁军中一种高级军士，无需在脸上刺字。
陈策看到那个男子，眼睛猛地一亮，高声喊道：“叶远！叶大哥！”
那个叫叶远的禁军扭过头来，瞧见陈策，兴奋得手足舞蹈，喊道：“阿策！”
陈策走到叶远身前，四下打量，说：“叶大哥当兵了？”
叶远点点头，伸开手臂，说：“我入伍两年了。”
陈策放下礼物，伸开双臂抱住了叶远。二人又蹦又跳，片刻松开彼此。
陈策说：“叶大哥何时来的东京？”
叶远说：“一年了。”向赵柒望去，“这位小娘子是弟妹吗？”
赵柒走到陈策跟前，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说：“是的。”
叶远耸耸肩，说：“我不高兴了，弟妹竟这么漂亮。”
陈策轻轻捶了叶远一下，说：“我高兴呀！”
叶远面色一沉，说：“夏郡主一定不高兴。”
陈策笑着问：“夏郡主还好吗？”
叶远摇摇头：“她不好！她十分想念你！”
陈策尴尬一笑：“叶大哥，我今日有事要办，改日我做东。”
陈策和赵柒辞别叶远，来到红院。柴隐早在正堂等着，看到陈策手中的礼物，向赵柒瞥了一眼。
赵柒不动声色地说：“柴帮主，我叫赵柒。”
柴隐哼了一声说：“小厮儿，拍马屁！”
陈策将礼物放在一旁，说：“我师父说，什么都是自家的好，所以我就买自家的货。”
柴隐说：“自家？你是丐帮弟子？”
陈策从兜里掏出红玉戒，双手捧着递给柴隐，说：“我不是丐帮弟子，我师父是。”
柴隐伸手拿起红玉戒，说：“你师父是洪天玺！”
陈策点头说：“师父向帮主问好。”
柴隐说：“你既是洪天玺的徒弟，也算是自家人。”侧身向赵柒望去，“这位小娘子是你什么人？”
陈策说：“未过门的媳妇儿。”
柴隐瞪了赵柒一眼：“未过门的媳妇儿？”
陈策说：“我就住在桐树巷。”
柴隐说：“桐树巷？皇城司的跑腿？”
陈策兴奋地说：“帮主知道我？”
柴隐哼了一声：“整条红街都是丐帮的，你住在桐树巷，我岂能不知你的身份？”低头看了红玉戒一眼，“没想到，你是洪师兄的徒弟。”将红玉戒戴着拇指上，“说吧，何事？”
陈策说：“皇城司密探腰牌……”
柴隐摇头说：“我与皇城司没有交集，弄不到腰牌。”
赵柒说：“洪总管说您可以办到。”
柴隐又瞪了赵柒一眼，说：“小娘子，你的郎君太嫩了，成不了事。”
赵柒会心一笑：“他太嫩了，所以才请柴帮主相助呀！他是嫩些，不过能被洪总管看中，收为关门弟子，想来他身上还是有优点的。”
柴隐哼了一声：“你们可知皇城司的处境？”见二人茫然，不由得冷笑摇头，“我收到消息，枢密副使费长卿向枢密使童贯建议，要对皇城司密探进行裁员。费长卿说，皇城司密探冗员太多，必须精兵减员。”
赵柒淡淡一笑：“费长卿不过是一个枢密副使，他有这个能耐吗？”
柴隐摇摇头：“费长卿是大宋第一神射手，曾是马军司的马帅（侍卫亲军步军司都指挥使的简称），人称‘费马帅’，他左手枢密院，右手三衙，说不好还真有这个能耐。燕王做皇城使跟没做一样，皇城司只有梅二更独木苦撑，只要童贯这个媪相点头，皇城司就得精兵减员。”
陈策昂头说：“只要守规矩、走正道，谁点头都没用。”
柴隐打量陈策，说：“撞南墙，回头否？”
陈策重重点头，说：“南墙不破，绝不回头！”
柴隐负手踱步，走了几个来回，停下身说：“东京城只有一个人能从梅二更手里拿到腰牌。”
赵柒问：“谁？”
“左宗明。”
“左行老！”
“嗯！”柴隐抬头向窗外望去，“左夫人曾是皇城司冰井务的掌案，我大宋第一个女侯爷。左宗明要一个腰牌，梅二更不得不给。”转身向赵柒和陈策望去，“不过，要让左宗明帮你，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赵柒淡淡一笑：“也不是太难。”
柴隐哦了一声：“你有主意？”
赵柒也向窗外望去：“左宗明是生意人，只要手里有足够的筹码，左宗明就会答应的。”
大宋开封府，东京城，桐树巷。
赵柒投向玄帝庙的那一瞥，落入陈策的眼里，就像一根刺。不论赵柒看没看到陈策，躲在黑暗处的陈策却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赵柒。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不是愤怒，不是生气，当然也不是开心，那眼神里藏着一种忧伤。
那是对谁的忧伤？
这一晚，陈策被赵柒忧伤的眼神刺痛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赵柒的忧伤，跟他无关，他不值得她忧伤。她的忧伤，一定跟那个玄帝庙有关，因为她的目光落在了庙内的塔尖上。
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过不多久，晨光便斜射进来，当头给他一击。他没睡够，不愿起床，忽然飘来一阵香气，这才想起家里多了一个人，立刻翻身起床。
陈策来到火房，看到赵柒和童复正在做饭，一时间愣住了。赵柒和童复显然是在聊天，有说有笑的，可他们的谈话声仿佛被什么给屏蔽了，竟然听不到一句，全都给赵柒脸上那干净的笑容、清秀的面容给迷惑了。
他想不到赵柒还有这么清秀的一面。
赵柒笑着望向窗外，那目光纯净，没有一丝掺杂，再也看不到那一丝忧伤了。
陈策将自己收拾干净，赵柒和童复已把饭菜摆在了方桌上。早餐不算太丰盛，不过是简单四个小菜，炸了油条，熬了稀饭。这样的饭养人，这一顿也吃得酣畅。在饭桌上，陈策偷看着赵柒，觉得她有好多面，每一面都有气场，干净的，可爱的，妖娆的，妩媚的，总之这个女人可以千变万化，就像个妖精似的。
“妖精！”陈策扑哧一声笑了。
“什么？”童复喝了一口稀饭，“什么妖精？”
赵柒哼了一声：“他是骂我呢！”
陈策挥挥手：“不是骂你！”
赵柒微微一笑：“那是夸我喽！”
陈策不敢接话，低头吃饭。童复偷瞄二人一眼，拿着油条去了院里。
赵柒说：“赶紧吃，咱们去大相国寺。”
“去大相国寺做什么？”
“当然去买东西了。”赵柒瞥了陈策一眼，“去见柴帮主，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是，是，得买些礼物。”陈策尴尬地挠挠头，“工钱还没发，我……”
“你个小无赖！”童复站在院里说，“柒姑娘让你去，自然是先借钱给你喽。”
陈策和赵柒吃过饭，便去了大相国寺。恰逢初一、十五以及逢八的开业日子，大相国寺内货物琳琅满目，二人很快便挑了礼物出来。走到御街上，抬头仰望一个瓦舍，匾额上写着“青莲瓦市”，里里外外也是小商小贩，叫卖不停。
赵柒望着青莲瓦市，说：“你可知为何到大相国寺买礼物？”
“在哪买不都一样？”
“面子一样，里子不一样。”
“哦，里子？”陈策回头向大相国寺望了一眼，“大相国寺跟柴帮主有关系？”
“青莲瓦市和大相国寺，都是热闹的集市百货，背后管事的便是无忧洞和丐帮。”
“嗯？”陈策皱了皱眉，“无忧洞？丐帮？”
“大相国寺是柴氏管事，圣上钦定的。青莲瓦市是无忧洞的产业。”赵柒向陈策望去，“知道为何在大相国寺买了吧？”
“要是买了青莲瓦市的东西，柴帮主一准把我扫地出门。”
二人雇了辆驴车，绕到马行街，驴车停在越王别院前。别院前站在四个禁军，其中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身穿效用服饰。效用是禁军中一种高级军士，无需在脸上刺字。
陈策看到那个男子，眼睛猛地一亮，高声喊道：“叶远！叶大哥！”
那个叫叶远的禁军扭过头来，瞧见陈策，兴奋得手足舞蹈，喊道：“阿策！”
陈策走到叶远身前，四下打量，说：“叶大哥当兵了？”
叶远点点头，伸开手臂，说：“我入伍两年了。”
陈策放下礼物，伸开双臂抱住了叶远。二人又蹦又跳，片刻松开彼此。
陈策说：“叶大哥何时来的东京？”
叶远说：“一年了。”向赵柒望去，“这位小娘子是弟妹吗？”
赵柒走到陈策跟前，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说：“是的。”
叶远耸耸肩，说：“我不高兴了，弟妹竟这么漂亮。”
陈策轻轻捶了叶远一下，说：“我高兴呀！”
叶远面色一沉，说：“夏郡主一定不高兴。”
陈策笑着问：“夏郡主还好吗？”
叶远摇摇头：“她不好！她十分想念你！”
陈策尴尬一笑：“叶大哥，我今日有事要办，改日我做东。”
陈策和赵柒辞别叶远，来到红院。柴隐早在正堂等着，看到陈策手中的礼物，向赵柒瞥了一眼。
赵柒不动声色地说：“柴帮主，我叫赵柒。”
柴隐哼了一声说：“小厮儿，拍马屁！”
陈策将礼物放在一旁，说：“我师父说，什么都是自家的好，所以我就买自家的货。”
柴隐说：“自家？你是丐帮弟子？”
陈策从兜里掏出红玉戒，双手捧着递给柴隐，说：“我不是丐帮弟子，我师父是。”
柴隐伸手拿起红玉戒，说：“你师父是洪天玺！”
陈策点头说：“师父向帮主问好。”
柴隐说：“你既是洪天玺的徒弟，也算是自家人。”侧身向赵柒望去，“这位小娘子是你什么人？”
陈策说：“未过门的媳妇儿。”
柴隐瞪了赵柒一眼：“未过门的媳妇儿？”
陈策说：“我就住在桐树巷。”
柴隐说：“桐树巷？皇城司的跑腿？”
陈策兴奋地说：“帮主知道我？”
柴隐哼了一声：“整条红街都是丐帮的，你住在桐树巷，我岂能不知你的身份？”低头看了红玉戒一眼，“没想到，你是洪师兄的徒弟。”将红玉戒戴着拇指上，“说吧，何事？”
陈策说：“皇城司密探腰牌……”
柴隐摇头说：“我与皇城司没有交集，弄不到腰牌。”
赵柒说：“洪总管说您可以办到。”
柴隐又瞪了赵柒一眼，说：“小娘子，你的郎君太嫩了，成不了事。”
赵柒会心一笑：“他太嫩了，所以才请柴帮主相助呀！他是嫩些，不过能被洪总管看中，收为关门弟子，想来他身上还是有优点的。”
柴隐哼了一声：“你们可知皇城司的处境？”见二人茫然，不由得冷笑摇头，“我收到消息，枢密副使费长卿向枢密使童贯建议，要对皇城司密探进行裁员。费长卿说，皇城司密探冗员太多，必须精兵减员。”
赵柒淡淡一笑：“费长卿不过是一个枢密副使，他有这个能耐吗？”
柴隐摇摇头：“费长卿是大宋第一神射手，曾是马军司的马帅（侍卫亲军步军司都指挥使的简称），人称‘费马帅’，他左手枢密院，右手三衙，说不好还真有这个能耐。燕王做皇城使跟没做一样，皇城司只有梅二更独木苦撑，只要童贯这个媪相点头，皇城司就得精兵减员。”
陈策昂头说：“只要守规矩、走正道，谁点头都没用。”
柴隐打量陈策，说：“撞南墙，回头否？”
陈策重重点头，说：“南墙不破，绝不回头！”
柴隐负手踱步，走了几个来回，停下身说：“东京城只有一个人能从梅二更手里拿到腰牌。”
赵柒问：“谁？”
“左宗明。”
“左行老！”
“嗯！”柴隐抬头向窗外望去，“左夫人曾是皇城司冰井务的掌案，我大宋第一个女侯爷。左宗明要一个腰牌，梅二更不得不给。”转身向赵柒和陈策望去，“不过，要让左宗明帮你，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赵柒淡淡一笑：“也不是太难。”
柴隐哦了一声：“你有主意？”
赵柒也向窗外望去：“左宗明是生意人，只要手里有足够的筹码，左宗明就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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