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三十七”
北宋宣和三年，七月十九日。
大宋开封府，东京城，桐树巷，汴河大街。
陈策从朱仙镇回来倒头就睡，却在天微微亮的时候醒来，分明还很困，可就是睡不着。
易无寒的话，只能信一半，关键是信哪一半。
去西京的背后有故事，陈策相信这一句话。
这几天经历的一切，现在已有清晰的轮廓。
老话讲，人的命天注定。
这话不假，只是这“天”是老天爷，还是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
这几天的好运气，分明是一群人给的。他能看出个轮廓，赵柒、洪天玺、柴隐都在轮廓内。
一个红玉戒，怎么可能换一辆马车？
这说明，赵柒、洪天玺和柴隐是旧识。
他们之间有一个纽带：丐帮。
这说明，丐帮要重启宝津楼旧案。
重启旧案，与他的目标一致，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好运气。
只是，有两点他没有搞明白。
第一点，丐帮为何选择了他？
在开封府，他的身世已被母亲洗干净，无人知道他是萧儒的儿子，丐帮选择他不可能与萧儒有关。
第二点，梅二更为何派他去西京？
难道梅二更也与丐帮有关？
还是，他是在无意间推波助澜？
陈策不相信无意的推动，他更愿意相信背后有阴谋。
那么，梅二更的阴谋是什么呢？
这些不可知的猜想，令他头晕脑胀。
他起床走到院子里，向西厢房眺望，不知赵柒睡的是否安好？是否在睡梦中见到何劲飞？
“何劲飞！”陈策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心里一阵难受，明白那是嫉妒，爱情的嫉妒。
“吱呀”一声，西厢房的门开了。
赵柒走到院子里，看见浑噩的陈策，丢给他一个清秀的笑容。
“起那么早？”
“睡不着。”
“一晚上没睡？”
“不，刚醒的。”
“想我——”赵柒身上那件紫色的寝衣被微风轻轻荡起，脸上起了魅惑般的笑意，“还是想何劲飞？”
陈策呀了一声：“你真是个妖精！”
赵柒幽幽一叹：“他也骂我是妖精！”
“何劲飞是个什么样的人？”陈策的声音低不可闻，他不知为何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他是一个有血性的汉子！”赵柒抬起头来，长长的眼睫毛眨了眨，“我们是在金国上京认识的，东青府的青卫要杀我，他冒死救了我。你说，他有没有血性？”
“有血性……”陈策的声音飘忽，显然是不愿承认，“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他就回东京了。”赵柒的眼睛湿润了，“丢下我一个人回来了。”
“今天去找他吗？”陈策小心翼翼地问。
“找！”赵柒一扫阴霾，向陈策笑了笑，“一定得找！只有找到楚王府名册，你才能拿到密探腰牌，你才能为你娘报仇。”
赵柒最后的话，令陈策自惭形秽。
是啊，那些自知或不自知的阴谋，那些清醒或不清醒的爱情，怎么能浮云遮眼呢？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给父母报仇吗？
仇恨，才是让人清醒的药剂。
赵柒望着陈策转身离去的背影，眼神很复杂，她就给他开了这剂苦药——不——是两剂，一剂是仇恨，一剂是嫉妒。
“良药苦口利于病！”赵柒喃喃地说，“只有痛苦，你才能活下去。否则，你就是炮灰，你就是替死鬼。”
童复做的早餐还是有滋味的，米粥、油条、咸菜，都不需要太精细的调配。
三人简单吃了早餐，童复去巡街，赵柒和陈策去汴河大街。
“三十七”坐落在汴河北街，是一爿店铺。
作为赵柒的夫君，陈策自然热情周到，尤其是从下马车到走进“三十七”的那段路程。
赵柒走到门前，抬头看了一眼写着“三十七”的招牌，咬了咬嘴唇，昂着头进去。
陈策窥见赵柒的小举动，还有她的幽怨，似乎能感知金国上京那段往事的喜怒哀伤。
“有人吗？来客啦！”陈策走进店内，学着衙内似的吊一嗓子。
“有人呢！”从里间走出一个人来，正是何劲飞，看到赵柒时愕然愣住。
“有人，就他娘的赶紧接客！”陈策瞥见何劲飞那副德行，气不打一处来。
“阿柒！”何劲飞魂不守舍地说，“你终于来找我了！”
赵柒高昂着头，不理会他。
陈策指着何劲飞：“你是这儿的掌柜？”
何劲飞叹口气：“我是。”
“有生意上门，你叹什么气呀！”陈策装着一副衙内模样，“我夫人有事找你。”
何劲飞微微一愣：“你夫人？阿柒？”
陈策怒喝：“你是个什么东西？敢直呼我夫人的名讳？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的店。”
赵柒向陈策望去：“阿策，别动气，这是皇城司的产业。”
陈策被赵柒一声“阿策”叫得晕了头，张口就骂：“皇城司算个屁！”
何劲飞抚掌大笑：“小兄弟骂得过瘾！是呀，皇城司算个屁！”向茶室一指，“客官上门，里面请，看茶！”
赵柒伸出手来，陈策媚笑着接住，带着她走进茶室。
何劲飞望着赵柒的背影，一脸苦笑，跟着走进茶室，说：“夫人？什么夫人？”
陈策哼了一声：“本衙内姓陈。”
何劲飞哦了一声：“陈夫人何事找我？”
赵柒淡淡地说：“新账老账，一块算算。招牌摘了吧，我看着恶心。”
“招牌不能摘？”何劲飞一边泡茶一边笑着说，“三十七，你我认识整整三十七天，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三十七天。”
赵柒冷笑：“是我最痛苦的三十七天！”
陈策大大咧咧地说：“何掌柜不地道呀，你的美好怎么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何劲飞不理会陈策，一双眼睛盯在赵柒脸上：“三十七天，每一天都刻骨铭心，每一天都美好开心。”
赵柒哼了一声：“那你为何当逃兵？”
“东青府要杀我！我不逃，就得死。”
“事情因我而起，你逃之前，考虑过我吗？”
“我知道你会没事的。”
“这么说，旧账没得算了？”
“不，是我欠你的，我会还的。”
“你拿什么来还？”
“你让我拿什么还，我就拿什么还。”何劲飞凝视着赵柒，“哪怕是我这条命。”
“我不要你的命。”赵柒冰冷的眼神里有了暖色，“我只要名册。”
“名册？什么名册？”
“这是还账的态度吗？”赵柒的语气又变得冰冷。
大宋开封府，东京城，桐树巷，汴河大街。
陈策从朱仙镇回来倒头就睡，却在天微微亮的时候醒来，分明还很困，可就是睡不着。
易无寒的话，只能信一半，关键是信哪一半。
去西京的背后有故事，陈策相信这一句话。
这几天经历的一切，现在已有清晰的轮廓。
老话讲，人的命天注定。
这话不假，只是这“天”是老天爷，还是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
这几天的好运气，分明是一群人给的。他能看出个轮廓，赵柒、洪天玺、柴隐都在轮廓内。
一个红玉戒，怎么可能换一辆马车？
这说明，赵柒、洪天玺和柴隐是旧识。
他们之间有一个纽带：丐帮。
这说明，丐帮要重启宝津楼旧案。
重启旧案，与他的目标一致，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好运气。
只是，有两点他没有搞明白。
第一点，丐帮为何选择了他？
在开封府，他的身世已被母亲洗干净，无人知道他是萧儒的儿子，丐帮选择他不可能与萧儒有关。
第二点，梅二更为何派他去西京？
难道梅二更也与丐帮有关？
还是，他是在无意间推波助澜？
陈策不相信无意的推动，他更愿意相信背后有阴谋。
那么，梅二更的阴谋是什么呢？
这些不可知的猜想，令他头晕脑胀。
他起床走到院子里，向西厢房眺望，不知赵柒睡的是否安好？是否在睡梦中见到何劲飞？
“何劲飞！”陈策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心里一阵难受，明白那是嫉妒，爱情的嫉妒。
“吱呀”一声，西厢房的门开了。
赵柒走到院子里，看见浑噩的陈策，丢给他一个清秀的笑容。
“起那么早？”
“睡不着。”
“一晚上没睡？”
“不，刚醒的。”
“想我——”赵柒身上那件紫色的寝衣被微风轻轻荡起，脸上起了魅惑般的笑意，“还是想何劲飞？”
陈策呀了一声：“你真是个妖精！”
赵柒幽幽一叹：“他也骂我是妖精！”
“何劲飞是个什么样的人？”陈策的声音低不可闻，他不知为何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他是一个有血性的汉子！”赵柒抬起头来，长长的眼睫毛眨了眨，“我们是在金国上京认识的，东青府的青卫要杀我，他冒死救了我。你说，他有没有血性？”
“有血性……”陈策的声音飘忽，显然是不愿承认，“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他就回东京了。”赵柒的眼睛湿润了，“丢下我一个人回来了。”
“今天去找他吗？”陈策小心翼翼地问。
“找！”赵柒一扫阴霾，向陈策笑了笑，“一定得找！只有找到楚王府名册，你才能拿到密探腰牌，你才能为你娘报仇。”
赵柒最后的话，令陈策自惭形秽。
是啊，那些自知或不自知的阴谋，那些清醒或不清醒的爱情，怎么能浮云遮眼呢？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给父母报仇吗？
仇恨，才是让人清醒的药剂。
赵柒望着陈策转身离去的背影，眼神很复杂，她就给他开了这剂苦药——不——是两剂，一剂是仇恨，一剂是嫉妒。
“良药苦口利于病！”赵柒喃喃地说，“只有痛苦，你才能活下去。否则，你就是炮灰，你就是替死鬼。”
童复做的早餐还是有滋味的，米粥、油条、咸菜，都不需要太精细的调配。
三人简单吃了早餐，童复去巡街，赵柒和陈策去汴河大街。
“三十七”坐落在汴河北街，是一爿店铺。
作为赵柒的夫君，陈策自然热情周到，尤其是从下马车到走进“三十七”的那段路程。
赵柒走到门前，抬头看了一眼写着“三十七”的招牌，咬了咬嘴唇，昂着头进去。
陈策窥见赵柒的小举动，还有她的幽怨，似乎能感知金国上京那段往事的喜怒哀伤。
“有人吗？来客啦！”陈策走进店内，学着衙内似的吊一嗓子。
“有人呢！”从里间走出一个人来，正是何劲飞，看到赵柒时愕然愣住。
“有人，就他娘的赶紧接客！”陈策瞥见何劲飞那副德行，气不打一处来。
“阿柒！”何劲飞魂不守舍地说，“你终于来找我了！”
赵柒高昂着头，不理会他。
陈策指着何劲飞：“你是这儿的掌柜？”
何劲飞叹口气：“我是。”
“有生意上门，你叹什么气呀！”陈策装着一副衙内模样，“我夫人有事找你。”
何劲飞微微一愣：“你夫人？阿柒？”
陈策怒喝：“你是个什么东西？敢直呼我夫人的名讳？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的店。”
赵柒向陈策望去：“阿策，别动气，这是皇城司的产业。”
陈策被赵柒一声“阿策”叫得晕了头，张口就骂：“皇城司算个屁！”
何劲飞抚掌大笑：“小兄弟骂得过瘾！是呀，皇城司算个屁！”向茶室一指，“客官上门，里面请，看茶！”
赵柒伸出手来，陈策媚笑着接住，带着她走进茶室。
何劲飞望着赵柒的背影，一脸苦笑，跟着走进茶室，说：“夫人？什么夫人？”
陈策哼了一声：“本衙内姓陈。”
何劲飞哦了一声：“陈夫人何事找我？”
赵柒淡淡地说：“新账老账，一块算算。招牌摘了吧，我看着恶心。”
“招牌不能摘？”何劲飞一边泡茶一边笑着说，“三十七，你我认识整整三十七天，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三十七天。”
赵柒冷笑：“是我最痛苦的三十七天！”
陈策大大咧咧地说：“何掌柜不地道呀，你的美好怎么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何劲飞不理会陈策，一双眼睛盯在赵柒脸上：“三十七天，每一天都刻骨铭心，每一天都美好开心。”
赵柒哼了一声：“那你为何当逃兵？”
“东青府要杀我！我不逃，就得死。”
“事情因我而起，你逃之前，考虑过我吗？”
“我知道你会没事的。”
“这么说，旧账没得算了？”
“不，是我欠你的，我会还的。”
“你拿什么来还？”
“你让我拿什么还，我就拿什么还。”何劲飞凝视着赵柒，“哪怕是我这条命。”
“我不要你的命。”赵柒冰冷的眼神里有了暖色，“我只要名册。”
“名册？什么名册？”
“这是还账的态度吗？”赵柒的语气又变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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