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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蔡京产业

    丐帮做香是祖辈传下来的活儿。

    自汴京城开的那时起,柴氏家族便组建丐帮,上书朝廷,专为寺庙、道观、老百姓制作供香。

    丐帮做的香,粗糙,低廉,但地道。

    到了宋徽宗时期,公相蔡京竟以公家土地、私产投资的方式,助力柴隐建造红街。因由蔡京支持,红街便成汴京城首屈一指的香街。

    走一趟红街,便可以看到香桩、香拐、香杠、香桶、香案、香签、香箅、香箩、香尺、香嘴等做香工具。

    香桩是一个四尺左右高的粗树桩,桩身正中凿了一个高三尺、宽三寸的长空。

    香杠长有丈余,一头圆,一头扁平,扁平的一头正好插入香桩中。

    香桶立在香桩边,装着八成满的香面,上插丁字型的木香拐,香杠的扁平头压在香拐上。

    圆头偏坐着做香人,稍用劲下压香杠,香线就源源不断地从香桶底侧的香嘴里涌出来,盘旋着落在香签的周边。

    做香人用末端钉有铁钩的棍子转动香箩,直到其周遭转满盘旋的香线。

    这时,做香人端起香箩放置香案侧,左手扯着软软湿湿的香线一头,递到右手中,甩到宽二尺长五尺白布覆面的香箩上,排成一根二尺长直线。

    随后,左手掐断香线,再甩、再排、如此反复,直到铺满半香箩。

    其间,用竹批做成的香箅打平,使铺平的每根香互相粘合,再十根一组用香箅尖头冲开。

    等另半箩香照此铺满,就拿一架香网密合在香箩上猛然反转,排排香儿就瞬间磕落在香网上,拿出去晾晒,不出半天就可以收香了。

    晚上,再用麻绳或红纸捆扎成方把或圆把,翌日清晨就能出售。

    有一种盘香,宛如金钟悬挂,玲珑剔透,掂起来颤颤悠悠,放下去圈圈涟漪;一根香线挂在高处,自顶端盘旋而下,点起来半月不熄,香气缭绕,烟雾氤氲。

    红街中央有座亭子,上面就悬挂着盘香,烧了七八天,整条街上都是香气。香烟在半空中舞动,飘向树梢,在树梢上纠结,凝成一团烟雾。

    在充满香气、哗哗作响的梧桐树下散步,那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陈策听着风卷树叶的声响,脑海里浮泛着赵柒的一颦一笑,一路欢喜雀跃。他偷偷向赵柒瞧去,见她心不在焉地观看红街上的店铺,欢喜顿时减半。

    “名册一定藏在顾青的铁酒壶里。”陈策低声说,“你觉得呢?”

    “就在那个铁酒壶里。”

    “咱们得弄到手?”

    “偷!”赵柒停下脚步,“只能偷!”

    “怎么偷?”

    “找到顾青的家,咱们去她家偷。”

    “你知道她家在哪里吗?”陈策摇头苦笑,“她神神秘秘的,所说的不能信。”

    “哪些不能信?”赵柒冷笑。

    “譬如,她究竟认不认识何劲飞?”

    陈策说出这句话后,连自个都惊了一下。

    是啊,易无寒、何劲飞和顾青究竟是什么关系?

    只在西京见过何劲飞接走易无寒,在西辅客栈见过顾青,然后就是三人各自讲述的“故事”。

    然而,他们讲的故事可信吗?能信吗?

    “你说顾青不一定认识何劲飞?”赵柒惊奇地问。

    “你的推测,就凭大食国的蔷薇水。”陈策耸耸肩,“用蔷薇水的女人不止一个。”

    “是啊!”赵柒微微蹙眉,“今天宴席上,我坐在顾青身边,没有闻到那股香水味儿。”向前走了两步,回头凝视着陈策,“反而在另一个人身上闻到了。”

    “谁?”

    “息夫人!”

    “息夫人?”陈策微微一愣,“咱们不能凭蔷薇水断案。”

    “咱们先去顾青家里偷名册。”赵柒点点头,“蔷薇水之案,咱们慢慢查。”

    “怎么找到顾青的家?”陈策向桐树巷望去,看到童复站在巷子口,“老顽童回来了。”

    “他知道顾青住在哪里。”赵柒微微一笑,“吃饭的空当,我离开了一会儿,是雇一个跑腿,给老顽童送了个信儿,请他跟踪顾青。”

    “你早打定主意偷名册了!”陈策摇摇头。

    二人疾步走到桐树巷,从童复的表情里可以看出找到了顾青住处。

    童复和赵柒坐进车厢,陈策坐上车辕赶车。

    马车从桐树巷驶向马行街,陈策问童复:“去哪里?”

    “梁门。”童复坐在副驾驶位上,“梁门里大街,咸宁坊。”

    陈策驾车赶到梁门里大街,穿行在幽静的街道里,抬头便可看到梁门的内城墙,一幢高耸的牌楼伫立在梁门里大街上,只见牌楼上写着“咸宁坊”三字,牌楼下面有两个捕快巡逻。

    牌楼往里,城墙之下,四面院墙围着一十二座大宅院。

    “咸宁坊!”赵柒轻声说,“咸宁坊,六和堂,都是奸贼蔡京的产业,住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无忧洞何霁云想买咸宁坊的宅子,都被蔡京给拒了。顾青怎么住在这里?”

    童复向咸宁坊一指:“顾青就住在咸宁坊丁字号。”

    “你亲眼看着她进去的?”

    “嗯,我还问了那俩捕头。”

    “你和他们照面了?”

    “他们瞧见了我,我只得跟他们打个招呼。”

    “你怎么打探的?”

    “我是老捕头,他们是生瓜蛋,自然是不用客气的,该问什么就问什么。”童复向赵柒瞥了一眼,“你不用担心,不会暴露的。”

    “怎么打探的?”赵柒继续问。

    “我看着顾青进去,直接质问他们怎么放陌生人进了咸宁坊?咸宁坊是普通人随便进出的地方吗?那俩捕头就说了实话,他们说顾青不是陌生人,住进咸宁坊一个多月了。丁字号院之前住的是一个监察御史,半年前调到西京了。再往前,丁字号住着一对孤儿寡母。”

    “还有什么吗?”

    “没有了,我只打听到这么多。”

    “老顽童,你先回去吧。”

    “我留下帮你们。”

    “不用。”赵柒笑了笑,“你是捕头,帮到这里就可以了。”

    “那好吧,你们当心。”童复下了马车,徒步向前走去。

    “为何支走老顽童?”陈策不解地问。

    “顾青的身份不一般。”赵柒向咸宁坊望去,“老顽童有公职,出了事很麻烦。”

    “住在咸宁坊,身份就不一般了?”陈策淡淡地问。

    “住在咸宁坊的,都是蔡京的亲信。”

    “这么说,我爹也是蔡京的亲信了。”陈策向咸宁坊一指,“小时候,我就在这里长大的。”

    “嗯?”赵柒好奇地望着陈策,“这里是你的家?”

    “嗯。”陈策点点头,“在去临安府之前,我就住在咸宁坊。”

    “你为何不住在这里?”

    “我无法证明这是我的家。”陈策向赵柒望去,“我回京师后,所有关于我的痕迹都不存在了。”

    “是你娘做的?”赵柒见陈策点头,“你娘一定是在保护你!”

    “越是这样,我越觉得神秘。越神秘,我娘的劫持案就不是普通的劫持案。”

    赵柒向咸宁坊望去:“你家不会是咸宁坊丁字号吧?”

    “是。”陈策叹了口气,“就是咸宁坊丁字号。”

    “这么说,顾青的出现,一定跟你有关。”赵柒眉头紧锁,“她不是平白无故的出现,她一定知道你去西京。”

    “去西京的为何是我?”陈策也向咸宁坊望去,“梅二更为何派我去西京?”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丁字号院也许是关键之一。”陈策向咸宁坊一指,“我知道怎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