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前日谈

    哈尔终于疯了。

    他一觉醒来，睡眼惺忪，余光却隐隐约约见到床头柜多出来了一只鹰头猫。

    鹰头猫，顾名思义，有着鹰头猫身的奇特生理构造。

    就像是造物主在用一只猫和一只鹰创造出猫头鹰后，用剩下的零部件胡乱拼凑出了它。

    哈尔迟钝地呆滞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还梦中。

    鹰头猫在用喙舔舐理顺全身的猫毛后，一百八十度转过脑袋，盯着哈尔，用着若无其事地语气问道，“不用关闹钟吗？”

    哈尔愣住了，这玩意还会说人类语言？

    这东西长着鹰的脑袋，可能有了鸟类发达的发声肌肉，可以像鹦鹉一样说话。

    哈尔内心一阵意想不到的狂喜，不动声色地头微微转过来，正对着它。

    当机立断迅速地做出反应，伸手就要抓住这只稀有动物。

    抓住它后卖掉，一定能换不少钱。

    不对，自己应该拍视频变现，能赚更多钱！

    不管怎么说，先抓住了再说。

    可他伸长脖子够出去的手，却如水中捞月径直穿了鹰头猫的身体。

    看得见摸不着像是烟雾。

    切，原来是眼前的只是幻觉。

    而自己出现了幻视？

    哈尔处于恍惚状态，嘴角颤抖着勉强挤出一种微笑——自己终于疯了。

    当代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心理疾病，比如社交恐惧症、情感障碍、选择困难症等等。

    而很不幸地是，哈尔是个正常人。

    正常到就像是标准人类模板克隆出来的一样。

    每天早上六点醒晚上十点睡，从不熬夜，从不迟到，假期里的作业总会在一开始完成，喝完了的牛奶纸盒也会洗干净折好。

    哈尔是个正常人，正常到反而显得不正常。

    哈尔总是觉得与周围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而现在他终于成为成千上万病友中的一员。

    虽然早在很久之前，他周围的人就觉得他疯了，但直到看见鹰头猫之前，他一直确信自己很正常。

    哈尔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其他的孩子都迫切地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可哈尔却固执地认为“那层血脉关系还不如有个共同爱好来得可靠”。

    于是他也顺理成章孤零零地留在孤儿院，转而又送到公立学校。

    学校里的心理辅导老师，是个都市传说级别的年轻美女，在听闻哈尔的故事后，跷起脚尖，投出微笑，眼里似有星辰。

    “不如谈谈一场恋爱吧，少年与少女懵懂青涩的情感便是治愈一切的灵药。”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庸医，还是个误人子弟的老师。

    先别说劝学生早恋，单凭让哈尔假借爱他人的名义去爱自己，这点就难以让人接受。

    哈尔的眼睛接着朝窗口望去，天空很阴暗——可以听到雨点敲打在玻璃上的声音——他的心情也变得忧郁了。

    鹰头猫顺着视线从柜台上蹦跃至窗台上，一改招财猫的姿势，一边啄自己的猫爪，一边穷追不舍地提问道，“喂，小子。真的疯了以后，你感觉怎么样？

    确信眼前的生物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人格后，哈尔皱着眉评估起自己精神状态。

    终于得病后有什么变化吗？

    内心得到得到满足？不，看起来他只是疯了，心理还没扭曲到这种程度。

    相反地，他也没有感到难过。

    毕竟，情况也没这么糟糕，他目前只是看到了幻想，没有其他反应。

    要是能看到兔耳娘美少女的幻觉，甚至可以说是血赚。

    当然了如果可以，麻烦加上女仆的属性。

    哈尔托着下巴歪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对着猫头鹰郑重其事地说道，“老实说，我觉得自己还是个正常人，甚至离大家又近了一步。之前，我还觉得自己太过正常反而显得不正常，现在得了病，反而心里踏实多了。”

    脱口而出的荒唐结论，让哈尔本人都觉得有些好笑。

    然而，提出问题的鹰头猫对哈尔的回答好像并不感兴趣，自始至终它表现出来的，只有对自己身体的在意。

    在将右掌最后一根固执的毛理顺后，它纵身一跃，跳出了窗外。

    哈尔刚想起身查看，却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昏昏沉沉倒在床上。

    只有闹铃声隐隐约约在耳边嗡嗡作响，他似乎从未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