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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捕头与悍匪

    山林间,溪水潺潺,枝叶摇曳。

    阿玉有些漫无目的的走在山路上,往日里听起来像是乐曲般的虫鸣鸟叫,这会儿显得格外嘈杂,一对眸子里像是蕴含着汪汪水汽,眼圈微微有些发红。

    山里的姑娘性子单纯质朴,她见惯了镇子上青壮小伙子的冒失莽撞,眼界局限在这片近乎与世隔绝的村镇间。江楚的出现,俊朗的面容,温和的气质,就像是一抹春风,悄悄的吹入心房。

    姑娘年华正好,心中怀春,对未曾得见的美好,总怀有难以压抑的憧憬。

    她心中也多多少少是有些许的小期盼,可对方却无情的将其敲碎。

    阿玉满腹心事,等她反应过来时,却已不知不觉间往林子的深处走了很远,天边的日头也渐渐垂下,有风掠过,林叶间簌簌作响。

    她有些迟疑与惧怕,深山老林里,多得是豺狼虎豹,天色愈晚,就越发的危险,也很有可能在林间迷了方向,就算是镇子上的老猎手,也不敢在山林里过夜。

    心中的恐惧感涌上来,再看向附近,就越发地感觉心慌。

    树荫深处隐隐绰绰,像是藏着虎狼;灌木里簌簌作响,也仿佛是有蛇虫在翻滚。

    阿玉急匆匆的往回走,脚下步子越发的加快,身后像是有什么野兽在追赶一样。

    她不敢回头,耳边总像是隐约传来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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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傻女儿,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镇子上人来人往,虽然是聚集地,也不时有行客商经过,但总体来说,也算是各家邻居相互认识,多多少少打过照面。

    阿玉的母亲问了镇子上的几处人家,都说没有见过自家姑娘,她望了望渐渐要落下的日头,不免有些担忧。

    妇人唉声叹气,满腹担心,望着江楚的视线不免愈发埋怨。

    他是在阿玉父亲喝醉后,才出发来寻找的,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

    “您先回去照顾阿叔吧,我再找找。”

    江楚望着远处的山林,眉头蹙着,叮嘱道:“你放心,我会安全把阿玉带回去的。”

    他转而先朝酒馆走去,那里人多眼杂,最是可能得到消息。

    店老板百无聊赖的在柜台后打着算盘,店里倒是坐了几个身影,像是公门中人,江楚不免多看了两眼。其中一人看上去斯斯文文,鼻梁上架着副眼镜,视线第一时间落在江楚的身上,上下打量着,眼神格外的犀利。

    “阿玉?我好像是看到过...”店老板撮着牙花子,想了半天,才说道:

    “中午的时候,我倒是看到小姑娘一个人沿河流,一直漫无目的的走。我叫了她,可是她没搭理我,像是有什么心事。”

    江楚咬了咬牙,溪流起于山间,如果店老板所言不假,阿玉现在可能已经走到了深山里。

    他道了声谢,转身就往外走,忽然却听到有人叫了一声,“你在找人?”

    回头看去,那戴着眼镜的人正盯着他看,笑着拱了拱手,和气道:“我是县衙里的捕头,刚好过来刘家村有公干,你在找谁?我可以帮你。”

    他身旁有位捕快悄悄拉了下他衣袖,低声道:“徐哥,咱们这趟可是要...”

    那徐姓捕头摆了摆手,止住了属下的话,始终饶有兴致的看着江楚,继续说道:“我既然是捕头,就要保一方平安,你可以跟我讲讲,我发动人手去寻。”

    江楚抿了抿嘴,忽然脑海灵光一闪,已认出了这人,略一思索便走了过去,将事情简单的讲了一通,问道:“怎样?徐捕头,这事儿能不能帮忙?”

    “进山?”对方反倒是有些犹豫,端着茶盏,有些沉默不语。

    他显然是身负任务而来,想来也没办法中途去另行他事,因此脸色有些犯难。

    江楚等了片刻,没能等来他的回答,便只得是摇头道:“还是多谢徐捕头的好意,山林里毕竟危险,我自己去寻就好了。”

    出了酒馆,江楚直接寻了家猎户,借了把弓与一筒箭矢,沿着溪流朝山林里走去。

    徐捕头轻轻咬着牙,嚼着一颗花生米,镜片下的眼神里,总有些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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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一个人走在荒山野岭,随着夜幕降临,心底就会不自觉的发慌,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像是身后总有人在跟着你,往往会把自己吓个半死。

    这是几乎刻在人基因里的记忆,本能的对黑暗的恐惧。

    因此,有些胆小的人,甚至根本不敢自己走夜路。

    这会儿太阳还未落山,但山林里树荫遮天蔽日,本就昏暗,阿玉又是一个人,不免心中发慌,她越走越快,甚至不由得奔跑了起来,可那脚步声却像是始终跟在身后,初始模模糊糊,后来真像是有人跟在她身后跑着。

    姑娘不时的回头,却总未看到人影,可山林里多得是树木林荫灌木,她已经到了惊慌失措的地步,总觉得那些地方藏着什么东西。

    又走了一段路,阿玉渐渐放缓了脚步,轻轻的喘息着,多少有些适应了。

    可就在这时,忽然便有声音从后面传来,粗犷而凶恶。

    “——别跑!”

    那不是幻听,而是真真切切的喊声。

    阿玉回过头匆匆看了一眼,脚下步子越发的快了。

    那是一个面相丑陋凶恶的壮汉,脑门光溜溜的,满是汗渍,手里还提着一把刀,快步跟在后面,脑后的金钱鼠尾随着他的跑动一摆一摆的;而在稍前方随行的,更是还有个矮个子,身形稍显瘦小,面皮都是褶子,可脚程更快,像是一阵风般奔了过来。

    “嘿!姑娘...跑什么跑!?”矮个子脚下像是生风一般,通常只以脚尖浅浅着地,一步未落定,下一步已经踏了出去。上下颠簸的山林间,到处是石头树藤,他却灵活的像是只猴子,左跳又跃,很快便要追上。

    阿玉彻底慌了神,她已经能够看到镇子上燃起的炊烟了,可这会儿,矮个子距离她已经不足几米远,提劲一跃,脚下一踩树干,身子就径直翻在了阿玉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山里的姑娘,还真是水灵!”矮个子擦了擦口水,一对芝麻眼滴溜咕噜打着转儿,落在姑娘身上的视线满是**,显然脑海里想着不好的一些勾当。

    “干!跑什么跑!”身后的壮汉也已经提着刀追了上来,扭头呸了一声,吐出一地的唾沫星子,他拄着手里的大刀,抬手擦了擦一脑门的汗,没好气的骂道:“被那群不要命的捕快像猫抓老鼠一样撵,好容易跑进这林子里脱了身,没想到还要跑!”

    “东哥儿,这妞可是白捡的啊。”矮个子吸溜了一声,冲壮汉打着眼色。

    阿玉眼神里满是恐惧,步子退了又退,在两个形似野人的家伙逼迫中,慢慢靠近了一株古树,后背有所依靠,这才稍有安全感。

    “听说这片山里有个刘家村?怎么走?”壮汉抖了抖大刀,眼底也好像在放着光,脑后的鼠尾拖在背脊处,一甩一甩的。

    “有...有炊烟的地方,就是刘家村。”

    矮个子瞅了瞅,脸上的褶子晕开,“嗬!终于从这山里走出来了。”

    “可不是嘛...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壮汉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嘿嘿的笑道:

    “徐百九那群家伙像是死狗一样撵着我们,可还是棋差一招!咱们兄弟这不就死里逃生了么,等到了刘家村还可以做一票!”

    “说的是...不过眼前这个白捡的,可不能浪费了!”

    “嘿嘿...”

    壮汉显然是领头的人物,威信更足,矮个子是以一直都撺掇着,却没有第一个动手。显然他早有些蠢蠢欲动,可还是按捺着心情,等壮汉的决断。

    两人来历倒也简单,壮汉名唤闫东生,乃是近些年此地的十大通缉犯之一,向来手段残忍,涉及案件众多。矮个子则没甚匪名,只是腿脚甚快,算是个帮衬的小匪。

    此次二人之所以出现在这山林中,则是因为本地新晋捕头徐百九。其人精于查案探秘,很是一把好手,收服手下一众捕快,一连破获多起大案。

    这两人也是不凑巧,正犯下一宗灭门大案,便撞见了徐百九高升。这第一把火便浩浩荡荡的烧了过来,愣是被徐百九勘出他二人手段,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定论其落脚地,展开天罗地网似的抓捕。

    所幸闫东升本就有一身好功夫,而矮个子灵活,腿脚功夫也算是小有成就,在徐百九领人抓捕时,直接破窗而逃,一头莽莽撞撞的冲入了山林里,生生绕了几日,这才快要走出来。

    这一出来,便撞见了阿玉,以他们匪人性子,如何能放过眼前软玉?

    本来若是没有这一出,他们二人像是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山林里乱撞,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定然是逃不出徐百九的围捕。

    在原剧中,闫东升便就是因此被徐百九抓住,在大牢里关了三天,后来才越狱而走。

    这说明,在这种时代里,抓到匪人还是当场弄死的好,多得是中途越狱的家伙。

    闫东生这种悍匪,自然是不会放过眼前的猎物,他将刀尖一插脚下树藤,便搓着手要上前,矮个子在一旁羡慕的看着,守着周围免得姑娘逃脱。

    阿玉惊魂未定,想要扭头跑开,矮个子已张开了双臂拦住去路。

    她咬着下唇,眼底满是决绝,忽然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

    “嗬...有兴致!”闫东生毫不在意,甚至眼底的光芒更甚。

    可阿玉调转了匕首,抵住了自己脖子。

    山里的女儿性子素来烈,不似江南的女子水米养人。

    矮个子讥笑了一声,公鸭嗓道:“死了也好,趁热也成。”

    闫东生伸出了手,刀尖刺破了皮肤,渗出殷红的血珠。

    ——嗖!

    一道箭矢像是星光般越过林荫,骤然从缝隙间穿越,直接扎透了那只手掌掌心。

    惨叫声响起,闫东生立刻闪身跃过,又是一枚流光般的箭矢扎在他方才站立的方位。

    两人都是手上见过血的悍匪,瞬间已反应过来,矮个子无处可避,步子一提,直接想先拿下阿玉,作为盾牌挡在身前。

    可他刚跃出一步,箭矢直接穿透他左腿小腿,矮个子直接摔倒在地。

    他倒是也硬气,抱着腿顺势一滚,先藏住自己。

    闫东生则借着这个机会顺势一带刀柄,牵着大刀闪在了树后,小心的窥伺着前方。

    阿玉反应很快,立刻扭头朝箭矢射来的方向跑去。

    矮个子疼的面上肌肉扭曲成一团,他也是个狠角色,生生咬着左手手臂,猛然拔出箭矢,带出一连串血珠。

    再抬起头时,两眼已经赤红,都是抑制不住的杀意。

    他起手往腰间摸,掂出了一把小斧头,恶狠狠的咬着牙,瞄准了阿玉的方向,猛地一抡斧头,直接掷了出去。

    ——铛!

    “东哥...是柳白猿!”

    望着斧头被箭矢准确命中,直接乱了去向,他脸色顿时大变,声音都有些颤抖。

    北方没人能有这么好的箭法,唯有天下第一箭士柳白猿。

    “妈的!才出了狼窝,又进了虎口!”闫东生汗毛直树,他早就听说过柳白猿的大名,可从未见识过,今天遇到这一手神乎其神的箭术,才倍感憋屈。

    身手再好,对方躲在暗处放冷箭,你能有什么办法?

    不待近身,柳白猿那从不脱靶的箭矢,就足以把人扎成一团刺猬。

    “前辈!请您放我们一马!”闫东生摁着手腕,实在想不到好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寄希望于对方好打交道,高声的喊了声。

    “行!这次只是略施小戒,别再有下次!”

    有男人清亮的回音在林间响荡。

    闫东生眼睛一亮,他本来也是打着探一探态度的念头,竟然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直接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让了他们一条生路?

    两人脸上都有着浓浓的喜悦,抱拳道:“多谢前辈!”

    江楚脸上挂着轻轻的笑容,已暗暗开弓搭箭,口中不紧不慢道:“不用谢...”

    “你们直接原路返回,不要去刘家村,那里已有位徐捕头在等着你们!”

    闫东生稍稍一愣,旋即满是后怕,表情更加钦佩,心中本来还有一丝疑虑,这会儿直接散尽,和矮个子一起站起了身,高声叫道:“谢谢前辈提醒!”

    他二人彻底放下心来,一起朝着原路走去,背对着江楚。

    江楚则半眯着眼,对准了闫东生的后心,松开了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