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突如其来的消息
阵道，在整个九州都趋于没落。
能守不能攻，是阵道最要命的死穴。就如枯坐闭关永无飞升之望那般，不论是修士还是宗门势力，若只能守成，不能进取，一样是闭目待死的结局。
然而，在“海兽狂潮”这种守城战中，一个“阵道大成”的阵法宗师，能起到的作用又远远要比正常的元婴修士要大。
就如此刻陆机这般。
“这是晚辈改进之后的鲁港城护城大阵全图，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城主府阁楼，是整个鲁港城制高之处。站在这里，可以俯瞰鲁港城全貌，遥视海上一切变化。
陆机摆出阵图，让老者查看。
老者倒不急着看图，而是略有深意地扫视一眼鲁港城整体，淡淡道：
“老朽见过多次‘海兽狂潮’，鲁港城城防布阵也参与不少。不说对其了如指掌，也能自夸略懂一二。听小友你的意思，你竟然改良了我布置下的阵法不成？”
“前辈若是对鲁港城城防心中有数，那自然再好不过。鲁港城是青州最重要的商港大城，其护城大阵的规格也是最顶级的。经我查看，共布置下了一座天阶大阵，乃是防阵，主守。四座地阶阵法，分别为木、土、水、火四大属性，主攻。十六处人阶阵法，则多是聚灵、治疗等辅助用阵法，可是如此？”
老者淡淡道：“我不要听这些。这些东西只要城主一说，连个普通人都能倒背如流。我想听得是你如何改进阵法布局。你是额外再布置了天阶大阵？还是将原有阵法改进成更强？”
“二者皆有。”
陆机把手放在阵图上，运转灵力，阵图上投放出丝丝光线，在几人眼前纠缠成了一个微缩版的鲁港城模型。
与真实的鲁港城不同的是，这个模型上，还有许多闪亮起来的阵法光芒，显示出“鲁港城”被阵法完全保护起来的模样。
“哦？有意思。”
老者眼睛微微一亮。
他点出手指，按在模型最顶处的玄奥阵纹之上。
“嗡”的一声，阵法如波纹般抖动一下，但随后便恢复了正常模样。
老者点点头。
“按你此般布置，原本的《五方守玄阵》已经从天阶下品大阵进阶为了天阶中品大阵。按照原有阵法的出力规模，这阵法应该能……嗯，金丹期妖兽肯定破不了这阵。得十只元婴初期妖兽，或者三只元婴中期，或者一只元婴后期。不错。”
此刻，老者看向陆机的眼神明显与之前不同。
陆机有着能改进天阶阵法的能力，仅此一点，就绝对是“大道已成”无疑。
“至于其他阵法我也各自作了改良。四座主攻的地阶阵法，如果由金丹后期修士主阵，足以对元婴初期海兽造成威胁。十六座人阶阵法在保持联结状态的前提下，现在都有了地阶阵法的强度，可以让阵法保护下的修士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修整。”
“……”
老者默而不语。
他仔细看着陆机布置的阵图，察看着每一座阵法。脸上始终无悲无喜，让人看不出他此时心中的态度。
良久，他缓缓说道：
“后生可畏。”
他看着陆机，说道：“我很意外。你居然没撤掉那些无用的人阶阵法，而是清楚意识到这些人阶阵法的‘互相联结’才是整个护城大阵的关键。更让我意外的是，你居然在此基础上，还能对这十六座人阶阵法进行改良？”
“前辈莫非也将我当成庸才？”
陆机笑道：“阵法之强，不在天阶地阶，而在阵成连环。天阶大阵不乏有九宫杀阵这种纯纯的废物，低级阵法也有聚灵阵这种实用简便的好阵。然而，聚灵阵虽好，却不能上阵杀敌，九宫杀阵虽然废，但也……嗯……嗯……算了这玩意纯废物吹不起来。
总之，阵成连环，彼此互为一体。天阶大阵与低级阵法联结使用，驱阵而行，才能发挥出阵法整体的威能。
鲁港城前般布阵，若没有四个主攻的地阶阵法，则好比守城无箭，城墙再高，也只会被如潮水般的敌军淹没。若没有十六个辅助的人阶阵法，则好比城中无粮，难以久持，也只有城毁人亡一种结局。”
“那，除海港外，其他水道的防守布置如何？”
“那些水道位置偏僻，本来布防的重心也不是那些地方。我便布置了一些迷雾幻阵，名为《雾相幻灵阵》，金丹期以下入阵决不可出。金丹期以上也会被困上一段时间。至于元婴妖兽，且不说它们对荒郊野外有没有兴趣，就算它们由此上岸，我也能有所感应，一一记下，等到海兽退去，自然能一一收拾。”
“……《雾相幻灵阵》？此阵倒没听过，可否让老朽一观。”
“阵图在此。”
老者对着《雾相幻灵阵》观摩许久。
也许是这个阵法他从未见过，看这个地阶阵法的时间竟是比之前看鲁港城整体阵法的时间还要更久。
“善。”
老者吐出一个字后，拄着拐杖，看向一旁的解殷，缓缓道：
“解城主，恭喜。这位陆小友阵法造诣超群，胜过老朽许多。这番布阵，精巧绝妙，老朽难以指摘。”
陆机：“╭(°A°`)╮？？？”
这、这不对吧！？
这就完了？认输了？
说好的找茬呢？挑刺呢？你堂堂老前辈难道现在不应该“呵呵一笑”，一语道出我这个小辈太过年轻巴拉巴拉，有处致命缺漏你没注意巴拉巴拉，然后再被我当场打脸巴拉巴拉，无能狂怒扬言这事没完巴拉巴拉，之后再被我反复打脸——这才是正常的装逼流程吧喂！
就连解殷都像是愣在当场，老半天之后才回味过来，连连道：
“玄机道友，莫非是在说笑？”
“怎敢对城主说笑。”
老者感慨道：“后生可畏，实在是后生可畏。陆道友改进了鲁港城整体布防后，老朽也没有能再帮上忙的地方。城主一眼相中这位陆道友，实在是眼光毒辣，胜过老朽许多。”
“……？”
解殷微微皱眉。
她没再开口，而是神识传音给老者：“玄机老头，你怎么突然改性子了？清灵不是让你来找我茬吗？你这样不好吧？”
“清灵那孩子是让老朽帮忙，但也只是让老朽对你鲁港城的城防多关心一些，‘找茬’一说乃是无稽之谈，城主说笑了。反而是城主，故意激怒老朽，好让老朽有理由‘找茬’的演技太做作了，反而是落了下乘。”
“……！”
“呵呵，年轻真好。”
老者摇了摇头，嘴角边不自觉露出些许微笑的神色，但随即又收紧起来，望着陆机，缓缓说道：
“陆道友为了改良鲁港城阵法，应该花了不少精力吧。”
“前辈说得哪里话，晚辈受城主所托，只是在尽应尽之力而已。”
“这样。”
老者叹了口气，拐杖轻点，将眼前鲁港城的模型散去。
“陆道友布置的阵法虽好，但若我说，此番‘海兽狂潮’将有化神妖圣亲至，陆道友可有法子挡住？”
“……！？”
“……！？”
别说陆机，就连城主解殷都双眸大震，急切说道：
“玄机道友，此话从何说起？”
老者暂不答，而是看着陆机，问：
“陆道友是宁州人，应该不曾见过‘海兽狂潮’。试问，在陆道友眼中，‘海兽狂潮’是何种模样？”
陆机表情微微一滞。
“说真话？”
“那自然是要说真话的。”
“……海兽和人族各取所需的默契表演。”
“正确。”
老者回应。
“海兽狂潮”，说白了就是海兽攻城。其实不是什么稀奇事情，更不是什么青州特有的现象，宁州广陵城就经常被海兽袭扰，陆机虽然没有参与过，但总归是听说过的。
这类现象，在九州各地都有。
无尽之海十分广阔，妖兽的寿元更是比人族悠长许多。由此带来的后果是，海兽数量比人族修士多出非常非常多，而这些海兽成长、生存，也是需要生存资源的。
当妖王们判断本地海兽数量超额，影响到了族群整体的生存发展之后，便会向人族的领地发起攻击，掠夺资源。
胜了，自然不必多说，人族许多让妖兽眼热的宝物都可劫掠一空。即便失败，也没什么影响，目的本就是为了平衡海兽族群数量。
对人族一方，海兽入侵也是一个可大可小的事情。
海兽无论如何不可能深入内陆，人族败得再惨也不会有灭族之灾。反而是，海兽入侵带来大量原本相当稀缺的妖兽材料，若能趁此时机建功立业，对每一个“活下来”的修士都有莫大好处。
因此，人族、海兽群体在这件事上是保持着相当程度的默契的。双方整体都将因此事而获利，至于下边的人死了多少，那不重要。
也正因为有这种“默契”存在，所以，人族、海兽，双方都有意控制每一次海兽攻城的规模。
就拿鲁港城举例，“海兽狂潮”每七百年一次，每次都将由一名寿元将近的元婴后期妖王，率领两名元婴中期、七名元婴初期海兽，以及为数不计的金丹期筑基期海兽来犯。绝不会有化神期妖圣来临。
同样，人族这边也只会分派元婴期修士进行防守，绝不会下派化神大能。
“这次的‘海兽狂潮’，是海兽那一边有人坏了规矩。”
老者轻叹，“青州以东海域，总计有五位化神妖圣，其中三位深居远海，从不外出。在人前露面的，不过是金鹏族‘逍遥大圣’、玄龟族‘长生大圣’两位而已。比宁州以南浪方、吞云、九幽三位大圣都还少上一位。（PS：玄龟不是游戏里的“旋龟”）
但近几年情况有些不同。
一年前，天地灵气异动。经长清门太上长老详查，昨日确定，玄龟族又出了一位新生大圣，号‘长明大圣’。
这位长明大圣，此次插手了‘海兽狂潮’。”
解殷惊呼：“这怎么可能！玄龟族不是一向不参与与人族的争斗吗？这位长明大圣既是妖圣，也是玄龟一族，为何要插手此事？”
玄龟族，据说是神兽玄武的血脉一族。素来以“长寿”、“不争”而知名。
这一族族人很少，不怎么需求外部资源，又有着妖圣庇护，各个长寿安逸。别说是与人族冲突了，连与其他海兽族群冲突的消息都没怎么听过。
照理来说，是不会来掺和“海兽狂潮”的。
“理由大概是：玄龟族那位老祖宗，寿元将尽了。”
“……啊？”
化神大能，居然会寿元将尽！？
这倒是陆机第一次听说。
妖兽与人族寿元不同。以金丹境为例，人族金丹普遍有五百岁寿元，若再有些益寿手段辅助，则能有六百、七百之数。而金丹妖兽的寿元则随着族群不同有很大差异，有些短寿族群，一两百年就寿终了，而知名的长寿族群如玄龟，在金丹期甚至就有了万年之久的寿元。
而化神期则有些特殊。
化神期，已经是仙人之体，不为下界所容。
这里有两层意思。
不为下界所容，意思是化神期只能在下界滞留一段时间，时间到了，就需渡过天劫，飞升上界。
已经仙人之体，意思是化神期已是仙人，与天地同寿，不再受寿元之苦。
只是，人族与妖兽之间，因为族群寿元不同，导致其滞留下界的时限也不同。人族化神后只能滞留千年，而化神大圣随族群不同，或百年，或数十万年才会迎来天劫。
——照理来说，应当如此。
可现在，居然说那位玄龟族大圣，寿元将近？
老者摇了摇头，颇有些惆怅地说道：
“没有什么‘与天地同寿’的说法，化神期，乃至所谓‘仙人’，也是有寿元之限的。只是非常长非常长，长到让人误以为他们已经‘长生’了而已。如同螟蛉观之人类，也会认为人类已经觅得长生。
但再长的寿元，也会有终尽的那天。
长生大圣等不来它的‘天劫’，已经走到了最后的时日。”
“……这与此次‘海兽狂潮’有何关系？”
“那位新晋的‘长明大圣’不想老祖宗死，如此而已。”
老者目光灼灼，望着西边的方向，缓缓而道：“海兽攻城，必有所求。青州有一特产，名为‘天麻翡石精’，是最上等的益寿材宝。长明大圣此番正是来求此物，至少十份，越多越好。”
“不可能！”
解殷眉头一皱，沉声说道：“天麻翡石精是何等珍贵之物，以我身份都弄不到一份。长明大圣就算贵为妖圣，能以物换物交换一两份也是极限了，十份？绝不可能！”
“它也觉得不可能，所以打算来硬的了。”
老者语气依旧不急不缓：“时间仓促，对两边来说都是一样。长明妖圣只是刚刚突破化神境界，实力并不足够，也没那个威望号令海内妖兽。即便如此，它也聚集了比之前任何一次‘海兽狂潮’都多得多的元婴、金丹海兽。
甚至，逍遥大圣也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
门派会派出太上长老与那位长明大圣相持，这倒不用担心。只是，必须守好每一座城市，这次绝不能让海兽踏上陆地。不然……”
陆机脸色沉重。
他明白老者话里的意思。这次“海兽狂潮”不是人族与海兽的默契练兵，而是真正意义上不死不休的杀局。
涉及化神妖圣，本来高高在上的“元婴强者”也一下子变成了无所谓牺牲的“炮灰”。
若让它们上岸，必定生灵涂炭。
不容有失。
他握紧拳头，沉声道：
“我会立刻闭关参悟阵法，必不会让一只妖兽上岸。”
“……”
老者叹了口气，点点头，又摇摇头。
“尽力而为吧。老朽还要将此消息告知给其他几座城市，就不在这里久留了。还请容老朽告退……哦，还有一件事。”
老者拄着拐杖，脸上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对陆机说道：“道友还欠老朽一个问题呢，老朽现在确实有了个想要弄清楚的问题，道友应该不介意回答吧。”
“还请前辈直言，晚辈必定知无不答。”
“你觉得，要把这场‘海兽狂潮’的损失降到最低，该怎么做？”
“……？”
陆机一愣。
脑海中直接就有了答案，但出于谨慎，他还是反复思索了一会，之后答道：
“就如刚才晚辈所说的那样，布置阵法，不让任何一头海兽上岸。除此之外……晚辈人微言轻，实力不足，也没有更多能帮上忙的事情了。”
“这样。”
老者又摸了摸自己花白的短须，既不否定，也不认可陆机这番回答，而是就这么缓步离开，不再多言。
能守不能攻，是阵道最要命的死穴。就如枯坐闭关永无飞升之望那般，不论是修士还是宗门势力，若只能守成，不能进取，一样是闭目待死的结局。
然而，在“海兽狂潮”这种守城战中，一个“阵道大成”的阵法宗师，能起到的作用又远远要比正常的元婴修士要大。
就如此刻陆机这般。
“这是晚辈改进之后的鲁港城护城大阵全图，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城主府阁楼，是整个鲁港城制高之处。站在这里，可以俯瞰鲁港城全貌，遥视海上一切变化。
陆机摆出阵图，让老者查看。
老者倒不急着看图，而是略有深意地扫视一眼鲁港城整体，淡淡道：
“老朽见过多次‘海兽狂潮’，鲁港城城防布阵也参与不少。不说对其了如指掌，也能自夸略懂一二。听小友你的意思，你竟然改良了我布置下的阵法不成？”
“前辈若是对鲁港城城防心中有数，那自然再好不过。鲁港城是青州最重要的商港大城，其护城大阵的规格也是最顶级的。经我查看，共布置下了一座天阶大阵，乃是防阵，主守。四座地阶阵法，分别为木、土、水、火四大属性，主攻。十六处人阶阵法，则多是聚灵、治疗等辅助用阵法，可是如此？”
老者淡淡道：“我不要听这些。这些东西只要城主一说，连个普通人都能倒背如流。我想听得是你如何改进阵法布局。你是额外再布置了天阶大阵？还是将原有阵法改进成更强？”
“二者皆有。”
陆机把手放在阵图上，运转灵力，阵图上投放出丝丝光线，在几人眼前纠缠成了一个微缩版的鲁港城模型。
与真实的鲁港城不同的是，这个模型上，还有许多闪亮起来的阵法光芒，显示出“鲁港城”被阵法完全保护起来的模样。
“哦？有意思。”
老者眼睛微微一亮。
他点出手指，按在模型最顶处的玄奥阵纹之上。
“嗡”的一声，阵法如波纹般抖动一下，但随后便恢复了正常模样。
老者点点头。
“按你此般布置，原本的《五方守玄阵》已经从天阶下品大阵进阶为了天阶中品大阵。按照原有阵法的出力规模，这阵法应该能……嗯，金丹期妖兽肯定破不了这阵。得十只元婴初期妖兽，或者三只元婴中期，或者一只元婴后期。不错。”
此刻，老者看向陆机的眼神明显与之前不同。
陆机有着能改进天阶阵法的能力，仅此一点，就绝对是“大道已成”无疑。
“至于其他阵法我也各自作了改良。四座主攻的地阶阵法，如果由金丹后期修士主阵，足以对元婴初期海兽造成威胁。十六座人阶阵法在保持联结状态的前提下，现在都有了地阶阵法的强度，可以让阵法保护下的修士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修整。”
“……”
老者默而不语。
他仔细看着陆机布置的阵图，察看着每一座阵法。脸上始终无悲无喜，让人看不出他此时心中的态度。
良久，他缓缓说道：
“后生可畏。”
他看着陆机，说道：“我很意外。你居然没撤掉那些无用的人阶阵法，而是清楚意识到这些人阶阵法的‘互相联结’才是整个护城大阵的关键。更让我意外的是，你居然在此基础上，还能对这十六座人阶阵法进行改良？”
“前辈莫非也将我当成庸才？”
陆机笑道：“阵法之强，不在天阶地阶，而在阵成连环。天阶大阵不乏有九宫杀阵这种纯纯的废物，低级阵法也有聚灵阵这种实用简便的好阵。然而，聚灵阵虽好，却不能上阵杀敌，九宫杀阵虽然废，但也……嗯……嗯……算了这玩意纯废物吹不起来。
总之，阵成连环，彼此互为一体。天阶大阵与低级阵法联结使用，驱阵而行，才能发挥出阵法整体的威能。
鲁港城前般布阵，若没有四个主攻的地阶阵法，则好比守城无箭，城墙再高，也只会被如潮水般的敌军淹没。若没有十六个辅助的人阶阵法，则好比城中无粮，难以久持，也只有城毁人亡一种结局。”
“那，除海港外，其他水道的防守布置如何？”
“那些水道位置偏僻，本来布防的重心也不是那些地方。我便布置了一些迷雾幻阵，名为《雾相幻灵阵》，金丹期以下入阵决不可出。金丹期以上也会被困上一段时间。至于元婴妖兽，且不说它们对荒郊野外有没有兴趣，就算它们由此上岸，我也能有所感应，一一记下，等到海兽退去，自然能一一收拾。”
“……《雾相幻灵阵》？此阵倒没听过，可否让老朽一观。”
“阵图在此。”
老者对着《雾相幻灵阵》观摩许久。
也许是这个阵法他从未见过，看这个地阶阵法的时间竟是比之前看鲁港城整体阵法的时间还要更久。
“善。”
老者吐出一个字后，拄着拐杖，看向一旁的解殷，缓缓道：
“解城主，恭喜。这位陆小友阵法造诣超群，胜过老朽许多。这番布阵，精巧绝妙，老朽难以指摘。”
陆机：“╭(°A°`)╮？？？”
这、这不对吧！？
这就完了？认输了？
说好的找茬呢？挑刺呢？你堂堂老前辈难道现在不应该“呵呵一笑”，一语道出我这个小辈太过年轻巴拉巴拉，有处致命缺漏你没注意巴拉巴拉，然后再被我当场打脸巴拉巴拉，无能狂怒扬言这事没完巴拉巴拉，之后再被我反复打脸——这才是正常的装逼流程吧喂！
就连解殷都像是愣在当场，老半天之后才回味过来，连连道：
“玄机道友，莫非是在说笑？”
“怎敢对城主说笑。”
老者感慨道：“后生可畏，实在是后生可畏。陆道友改进了鲁港城整体布防后，老朽也没有能再帮上忙的地方。城主一眼相中这位陆道友，实在是眼光毒辣，胜过老朽许多。”
“……？”
解殷微微皱眉。
她没再开口，而是神识传音给老者：“玄机老头，你怎么突然改性子了？清灵不是让你来找我茬吗？你这样不好吧？”
“清灵那孩子是让老朽帮忙，但也只是让老朽对你鲁港城的城防多关心一些，‘找茬’一说乃是无稽之谈，城主说笑了。反而是城主，故意激怒老朽，好让老朽有理由‘找茬’的演技太做作了，反而是落了下乘。”
“……！”
“呵呵，年轻真好。”
老者摇了摇头，嘴角边不自觉露出些许微笑的神色，但随即又收紧起来，望着陆机，缓缓说道：
“陆道友为了改良鲁港城阵法，应该花了不少精力吧。”
“前辈说得哪里话，晚辈受城主所托，只是在尽应尽之力而已。”
“这样。”
老者叹了口气，拐杖轻点，将眼前鲁港城的模型散去。
“陆道友布置的阵法虽好，但若我说，此番‘海兽狂潮’将有化神妖圣亲至，陆道友可有法子挡住？”
“……！？”
“……！？”
别说陆机，就连城主解殷都双眸大震，急切说道：
“玄机道友，此话从何说起？”
老者暂不答，而是看着陆机，问：
“陆道友是宁州人，应该不曾见过‘海兽狂潮’。试问，在陆道友眼中，‘海兽狂潮’是何种模样？”
陆机表情微微一滞。
“说真话？”
“那自然是要说真话的。”
“……海兽和人族各取所需的默契表演。”
“正确。”
老者回应。
“海兽狂潮”，说白了就是海兽攻城。其实不是什么稀奇事情，更不是什么青州特有的现象，宁州广陵城就经常被海兽袭扰，陆机虽然没有参与过，但总归是听说过的。
这类现象，在九州各地都有。
无尽之海十分广阔，妖兽的寿元更是比人族悠长许多。由此带来的后果是，海兽数量比人族修士多出非常非常多，而这些海兽成长、生存，也是需要生存资源的。
当妖王们判断本地海兽数量超额，影响到了族群整体的生存发展之后，便会向人族的领地发起攻击，掠夺资源。
胜了，自然不必多说，人族许多让妖兽眼热的宝物都可劫掠一空。即便失败，也没什么影响，目的本就是为了平衡海兽族群数量。
对人族一方，海兽入侵也是一个可大可小的事情。
海兽无论如何不可能深入内陆，人族败得再惨也不会有灭族之灾。反而是，海兽入侵带来大量原本相当稀缺的妖兽材料，若能趁此时机建功立业，对每一个“活下来”的修士都有莫大好处。
因此，人族、海兽群体在这件事上是保持着相当程度的默契的。双方整体都将因此事而获利，至于下边的人死了多少，那不重要。
也正因为有这种“默契”存在，所以，人族、海兽，双方都有意控制每一次海兽攻城的规模。
就拿鲁港城举例，“海兽狂潮”每七百年一次，每次都将由一名寿元将近的元婴后期妖王，率领两名元婴中期、七名元婴初期海兽，以及为数不计的金丹期筑基期海兽来犯。绝不会有化神期妖圣来临。
同样，人族这边也只会分派元婴期修士进行防守，绝不会下派化神大能。
“这次的‘海兽狂潮’，是海兽那一边有人坏了规矩。”
老者轻叹，“青州以东海域，总计有五位化神妖圣，其中三位深居远海，从不外出。在人前露面的，不过是金鹏族‘逍遥大圣’、玄龟族‘长生大圣’两位而已。比宁州以南浪方、吞云、九幽三位大圣都还少上一位。（PS：玄龟不是游戏里的“旋龟”）
但近几年情况有些不同。
一年前，天地灵气异动。经长清门太上长老详查，昨日确定，玄龟族又出了一位新生大圣，号‘长明大圣’。
这位长明大圣，此次插手了‘海兽狂潮’。”
解殷惊呼：“这怎么可能！玄龟族不是一向不参与与人族的争斗吗？这位长明大圣既是妖圣，也是玄龟一族，为何要插手此事？”
玄龟族，据说是神兽玄武的血脉一族。素来以“长寿”、“不争”而知名。
这一族族人很少，不怎么需求外部资源，又有着妖圣庇护，各个长寿安逸。别说是与人族冲突了，连与其他海兽族群冲突的消息都没怎么听过。
照理来说，是不会来掺和“海兽狂潮”的。
“理由大概是：玄龟族那位老祖宗，寿元将尽了。”
“……啊？”
化神大能，居然会寿元将尽！？
这倒是陆机第一次听说。
妖兽与人族寿元不同。以金丹境为例，人族金丹普遍有五百岁寿元，若再有些益寿手段辅助，则能有六百、七百之数。而金丹妖兽的寿元则随着族群不同有很大差异，有些短寿族群，一两百年就寿终了，而知名的长寿族群如玄龟，在金丹期甚至就有了万年之久的寿元。
而化神期则有些特殊。
化神期，已经是仙人之体，不为下界所容。
这里有两层意思。
不为下界所容，意思是化神期只能在下界滞留一段时间，时间到了，就需渡过天劫，飞升上界。
已经仙人之体，意思是化神期已是仙人，与天地同寿，不再受寿元之苦。
只是，人族与妖兽之间，因为族群寿元不同，导致其滞留下界的时限也不同。人族化神后只能滞留千年，而化神大圣随族群不同，或百年，或数十万年才会迎来天劫。
——照理来说，应当如此。
可现在，居然说那位玄龟族大圣，寿元将近？
老者摇了摇头，颇有些惆怅地说道：
“没有什么‘与天地同寿’的说法，化神期，乃至所谓‘仙人’，也是有寿元之限的。只是非常长非常长，长到让人误以为他们已经‘长生’了而已。如同螟蛉观之人类，也会认为人类已经觅得长生。
但再长的寿元，也会有终尽的那天。
长生大圣等不来它的‘天劫’，已经走到了最后的时日。”
“……这与此次‘海兽狂潮’有何关系？”
“那位新晋的‘长明大圣’不想老祖宗死，如此而已。”
老者目光灼灼，望着西边的方向，缓缓而道：“海兽攻城，必有所求。青州有一特产，名为‘天麻翡石精’，是最上等的益寿材宝。长明大圣此番正是来求此物，至少十份，越多越好。”
“不可能！”
解殷眉头一皱，沉声说道：“天麻翡石精是何等珍贵之物，以我身份都弄不到一份。长明大圣就算贵为妖圣，能以物换物交换一两份也是极限了，十份？绝不可能！”
“它也觉得不可能，所以打算来硬的了。”
老者语气依旧不急不缓：“时间仓促，对两边来说都是一样。长明妖圣只是刚刚突破化神境界，实力并不足够，也没那个威望号令海内妖兽。即便如此，它也聚集了比之前任何一次‘海兽狂潮’都多得多的元婴、金丹海兽。
甚至，逍遥大圣也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
门派会派出太上长老与那位长明大圣相持，这倒不用担心。只是，必须守好每一座城市，这次绝不能让海兽踏上陆地。不然……”
陆机脸色沉重。
他明白老者话里的意思。这次“海兽狂潮”不是人族与海兽的默契练兵，而是真正意义上不死不休的杀局。
涉及化神妖圣，本来高高在上的“元婴强者”也一下子变成了无所谓牺牲的“炮灰”。
若让它们上岸，必定生灵涂炭。
不容有失。
他握紧拳头，沉声道：
“我会立刻闭关参悟阵法，必不会让一只妖兽上岸。”
“……”
老者叹了口气，点点头，又摇摇头。
“尽力而为吧。老朽还要将此消息告知给其他几座城市，就不在这里久留了。还请容老朽告退……哦，还有一件事。”
老者拄着拐杖，脸上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对陆机说道：“道友还欠老朽一个问题呢，老朽现在确实有了个想要弄清楚的问题，道友应该不介意回答吧。”
“还请前辈直言，晚辈必定知无不答。”
“你觉得，要把这场‘海兽狂潮’的损失降到最低，该怎么做？”
“……？”
陆机一愣。
脑海中直接就有了答案，但出于谨慎，他还是反复思索了一会，之后答道：
“就如刚才晚辈所说的那样，布置阵法，不让任何一头海兽上岸。除此之外……晚辈人微言轻，实力不足，也没有更多能帮上忙的事情了。”
“这样。”
老者又摸了摸自己花白的短须，既不否定，也不认可陆机这番回答，而是就这么缓步离开，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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