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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标题章节4

    是夜,阴天,阴得刚好看不到月亮,月光的强度刚好,既不恼人唏嘘,也不徒增烦恼。

    居所外响起了不该出现的敲门声,可我想不到任何人有任何理由在这个时间来我这儿。

    科尔先生?不,我联系过他,我着重强调最近会有项目,一段时间内我会留校而不是“回家”,我和名叫“科尔”的口是心非的父亲格外心有灵犀。十分默契地,我们俩都避而不谈天文所前发生的事情,至少今夜如此。

    也不晓得那位反叛小姐时隔……时隔多久来着?反正隔了挺久之后第一次回到她的房间——从她一声不响的离开后就一直被精心打理的房间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敲门的人不急不缓,敲三顿二,尽管门一直是半掩,来人也无推门进来的意思。

    监视器传来的画面里,科尔正拎着袋子板正地站在门前,他的衣着未变,像个裹在棕色大衣里长条宽茄子,我猜是和面馆好友喝完酒径直过来的。

    科尔,话说这位也是个科尔,不会和未辰先生那个科尔是同一个吧……那真是捅了科尔窝。

    迎门去?算了,我不理解。不管是从三馆截走我的书,怂恿我参加河曲迷宫,“长途跋涉”带我去一家极为偏僻的面馆,在我离开时完全没有任何挽留的表示,还是现在在我没有透露住宿位置的情况下深夜提着书袋敲半掩的木门,哪一项我都不能替他找出一项合理解释,解释他随性的所为。

    科尔也没有窥探屋内的举动,如果我完全不作声会怎么样呢,他又能站多久呢?雪时不冷雪后冷,屋外正是融雪后鬼天气,寒风阵阵,冷冽的要紧,耐心被消磨干净后,科尔就会离开吧……而我总有其他书可以看,眼下,我决定不和一位资历深厚的职工扯上关系,何况他还是雪蔷薇的职工。

    声音渐悄,一切复归沉寂,敲门声不再,但画面里,科尔缩着手,拎着纸袋,沉默地站着,和一棵枯树一样。

    或许是于心不忍,脑里响起这个词汇——(反复无常)。

    又是那个奇特的声音,一场无趣的自问自答就此开始。

    啊,对,我就是反复无常,最一开始,在三馆我就该不理会他,一个白眼的事情,后来也不该顺着他离校去面馆,那又浪费一大段时间——是啊,是啊,我承认,现在给自己一个“他是个麻烦,所以不去招呼科尔”的借口,好让因为自己的任性而放任老人受冻的事情显得有一丝丝,借此安慰自己良心,又怎么了!又不是我让他来的——又不是我让他拿走要借阅的几本书的……

    (什么时候也会这么小孩子气了呢?理性些,不要陷进怀疑一切,反复证伪的主观陷阱里,正视下自己。)

    显示器在喘息声后接连显现出花花绿绿的乱纹,主显示器的转轴咔咔咔响了三下,闭合声和座椅推拉的尖锐声响一并想起……我连买个静音套的闲心都消磨干净了么,明明每次被吵到耳朵都下定决心去搞一个的。

    我:【门没关!】

    言下之意是,“进来吧”。

    洛洛安再次见到灰时已是深夜,久经风霜,她对于光与声的敏感让她注意到了伊丘幕阁基地外的异常。洛洛安在那里遇见了灰,一个她看着胆寒的灰,她不理解的并非是一个还没她高的小伙子怎么能有如此庞大的煞气,而是他的杀意和决心中存在着无可掩饰的悲凉。

    两人在一盏昏暗的灯前并坐,面朝着远处的幕阁基地。

    观望来路,诺大的幕阁没有一点光亮,如同一只休憩的巨兽侧卧在伊丘的土地上。

    一番交谈,灰斟酌的言辞在洛洛安听来更像是友善的……道别。

    【假如科学的发展让个人拥有伟力,那么这种科学还是那个探求事物的知识载体吗?】灰问洛洛安。

    【战争的距离正在拉开,可视距离内的战斗仅限于占领和治安,可视距离外的武器正在逐步成熟,救人的手段远不及杀人的手段进步得快,灰色地带的情况大家都有目共睹,如果就这样下去,第二次“葬铃之灾”是早晚的事情。】灰抚摸着停在身前的机械助手。

    【像我这样的臭小鬼也正因为有洛洛安女士您这样的人,才能捡回来一条小命。对吧,像我这样不成熟人却拥有能炸毁一座城市的权限,无人制止,无人管束的权限,很危险吧?是啊是啊,很危险,毕竟炸过一次了,现在大家都知道这很危险了——

    高高在上的人担心的从来是自己的权势能不能稳固,这样他们才能够做事,不管是去做好事还是去做坏事,而碰上我这样的不分青红皂白的破坏狂,怎么想他们都会感到恐惧吧。】

    【我们都有愿望,如果把实现愿望的能力叫做力量,那我们都渴求力量,我们成天说这种欲望是无底深渊,却谁都没停在崖岸,都在争先恐后,争分夺秒地往里面跳,成为深渊的一部分带来的舒适感着实美妙,美妙到根本看不清自己污浊的身躯和怪物没什么两样。】

    整夜无云,幕阁外的温度骤降,深夜个位数的温度下,流子活性与运转速率降低,封装阻值数倍增大,整流子灯昏暗起来。

    洛洛安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灰不需要她来教什么道理,而灰想要的答案她也给不出。洛洛安在灰身后仿佛看见了一个重影,一个大号的灰。

    【你还是小灰吗?】

    【遵照女士的意思回答,不是,您可以当我是个逝去的人与灰的憧憬相结合而表现出的人格,我不会长久存在…我的出现代表了……】

    【深度链接。】洛洛安皱起眉头。

    【没错,逾越光子信息的十二向异时空链接,逾光链接,或是说深度链接。天启九月与反抗军们能击败不可一世的翼王的最大依仗之一,单人即可凭依巨量的线路,动动念头就能凭空增强爆炸当量,好不讲理啊,也不知道翼王面对比魔法还可怕的力量时是什么表情。】

    【不,还是请耐心听我讲吧,这样的机会可着实不多,如果您担心小灰的话,呵呵,也仅仅停留在担心就好,您的医术和那边的女武神帮不上一点忙儿——我?小灰只认为我是个值得信赖的防卫人格,他现在并不知道外界的事情,正一个人承受着撕裂重组,再撕裂再重组的折磨,直到一百四十亿零一个神经通鞘全部组建完成。】

    灰自上而下捂着鼻梁抹了几下脸,深深地望了洛洛安一眼。

    【这个星球很奇怪,每年被完美的均分为十二月,每月整整齐齐三十一天,像是被安了齿轮上了发条,天上的星星一成不变,和施了魔法一样,十五的小灰也就是经历了那么多岁月罢了,遇见灰光之前和一条疯狂的野狗一样对世界呲牙,遇见灰光之后和一头歇斯底里的饿狼一样发狂地吞噬书本。】

    【我知道洛洛安女士你在内也把小灰看作未来,把他当未来的时候绝对没考虑过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而在另一方面,在安排他的将来时所有人却只把他当成个极度优秀的十五岁的孩子看。我承认我的语言表达能力损失了不少,现在仅凭语言我无法表达出十分之一他的悲哀。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娱乐,他甚至翻阅我留下涩情刊物都抱着研读的态度。】

    【洛洛安女士,你有了一夜炸毁一座城市的能力后,你能做什么呢?威胁当局来让财富和教育均衡?白月花的土地上没有“钱”做为流通物,而文明的中心处,大人的童话不是爱情,而是有钱,变革该怎么开始?靠更为先进的科技这一条路可以吗?您的努力方向可能不了解,白月花组织在灰土上的耕种最初并不是为了粮食,准确说,并不是全为了粮食,我提醒一句您就会明白——糖是可以做成炸药的。】

    【空气与大地,我们存活在两者之间,白月花这么块儿地方是小灰唯一挂念的地方,他视为家的地方,如果强迫他以好不容易获得的家乡为抵押去解放这片陆地总和与九岛相当的灰色地带,是不是用高尚来逼迫高尚呢?这算不算得下贱?】

    【你是玛丽的儿子,灰光?】洛洛安终于明白小灰的异样何来,她没有猛地起身,也没有神情大变,她记得那个举手投足都透露着机灵的年轻人,那个风度翩翩扬言改天换地的年轻人。

    【灰光死透了,如果小灰捧走的尘土里有他的骨灰的话,一部分灰光正在畅游天空之海,无休止地那种,毕竟那些翼王的魔法造物不吃死物。】

    【为什么肯和我这个老婆子说这些?】

    【因为玛丽信任您,您也不会伤害小灰,这就够了。接下来的事情让小灰一个人处理就好,我希望您能说服其他人按照这项计划待命,小灰嘴笨,幕阁的里瓦大监察难以捉摸,肯定会多提一堆条件,您先尽可能答应就是,这也是他治理领导手下一帮科学疯子的手段,要是吵起来记得凶一些,您现在的形象不合适,让可因去干,她骨子里的狠辣较辛还毒烈三分,稍稍激她一下您再半路上去劝,皆大欢喜……】

    【你要是活着,也许……】

    【我要是活着,小灰会更快乐一些,他是我们中唯一一个不需要被救赎的人,他是需要被拯救的,他的所作作为从来都是直接拯救了别人,和救赎这种东西边儿都不沾。】

    【时候快到了,那所谓的“生命之水”小灰能带回来的,幕阁的研究成果真是比我的学说还科幻,估摸着他这次得躺个半年多,凭现在的露茹还只能吊住他的命,得送他去空之国本土才行,哎呀,不知道多少人的小算盘被两只沙虫破坏了个干净,哈哈,如您所知,我是个拍拍屁股就跑的人,剩下的事情就全交给您了,洛洛安·露蒂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