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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标题章节6

    【亲爱的,你见过没有常识的人嘛?】

    正在煎蛋的柯尔夫人冷不丁地向科尔先生发问。

    她本人盯着滋滋作响的油花却是根本没有转头去看她的丈夫。

    科尔先生倒塔菲的手一顿,扭过头瞥一眼围着围裙的妻子,下意识地摸了摸下颌。

    难道是自己又在哪惹到了小心肝,会是哪里的问题呢?

    科尔下意识摸着下颌的时候,下意识地如此想到。

    “没有常识”——啊,那又是生活作风问题了,唉,都说了工作原因导致的异性接触是必要的,“关系良好”也算是你丈夫工作能力的体现,不过这种小别扭还是挺可爱的。

    【老婆指的是哪种?】

    当然,这种时候不能点破,如果你点破了,那就是明知故犯,早干什么去了!这样说会让老婆生气,面对她这样的小倔娃,要顺毛捋才行。再者说,老婆说的是哪个女人,科尔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头绪。

    科尔夫人没好气的回话道:【你自己最近碰到过什么样的‘没常识’,自己没点儿数?或是你最近上床睡的次数比睡沙发的次数多了一点儿,身心状态失调了?】

    科尔先生发觉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不敢多造次,哀声求饶——一声声全是讨好,没有丁儿具体内容。

    科尔夫人嘟嘟嘴,煎蛋装盘,调汁,懒得再搭理没个大人样儿的丈夫。

    糖醋口偏咸的煎蛋,两杯冒着热气的塔菲,两小碗白饭,一盘杂菜清炒,这就是普普通通的早餐,空联农粮林合作署雅克专员的早餐。葬铃之灾后,粮食生产和食品行业的恢复情况远超预期,不出半年,下次丰收后,相信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科尔每次咀嚼食物都能感到丰收之神的祝福;每次吞咽食物,他的泪腺都会不自觉地激动。

    夸张但不做作,这是后天本能,也算“真情流露”。

    科尔曾面对过的饥荒动乱和他曾做出的令人作呕的抉择逼他死死认可并接受这份本能,无关于食物的美味程度,也无关于同桌人与他亲近与否。

    【你真不知道我提及的人是谁吗?】轮到科尔夫人疑惑了,她捧着杯子,仔细瞧着丈夫的眼神变化。

    科尔是个能分清工作和家庭的社会精英分子,既然夫人已经这样发问了,那么多半时自己身边真的有一个“没常识”的人。

    妻子没有长舌妇倾向,平日也不爱发牢骚,多半妻子口中的人脑袋真的缺根弦。

    会是谁呢?

    【我看你想了半天,唉,也只好原谅你了。】科尔夫人收回杯子,抿了一口塔菲,寡淡的酸甜。

    这个时候的塔菲产量还远未恢复,官方规定了农耕用地的面积,毕竟当今最重要的事是确保粮食安全,倒也不用担心农户的经济问题,因为如果没有平价措施,种植金麦的收益可能是原本种植经济作物的数倍……现在啊,原本随处可见的塔菲都成了有些稀缺的货物。

    【所以呢,亲爱的公布‘答案’?】解除警报的科尔先生喝下一大口塔菲。

    【还答案呢,该你头疼他了,这个人可是去你们署实习的,来头我觉得不小呢。】科尔夫人轻笑道。

    【嗯?】

    【他对于一些名词只有一些最基本的概念,签证、认证、密保协议……什么都是‘新鲜的’。他的事故保险,医疗保险等等完全,完完全全是我大发慈悲帮他从头到尾办完的。】话里话外,科尔夫人无不透漏着骄傲。

    【人事部什么时候这么……】

    【嗯?】

    【这么体贴了,夫人做事还是那么完美。】

    【对了,名字好像是,叫灰,什么什么的,他的姓氏很不常见。】科尔夫人恢复常态,夹起一口饭,【我本来以为是你找这么个人过来消遣我的,我其实也不耐烦啦,但那孩子说你让他来找我的。】

    科尔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还有件事没和夫人讲,寄宿家庭的事情定下来了,要来他们家旅居一个月的白蔷薇学序的学生名字……

    也叫灰。

    空域联合·农粮林合作署,特别调研分队

    1683年██月██日

    报告人:魏·石垣·马里斯

    1682年的秋收,农业特化卫星岛绿沙岛却上交了一份虚伪的产粮报告,其下辖的三个镇均已在未经申请(注:是未经申请,而非未经许可)的情况下开仓放粮以保证民生所需。根据初步调查,我们得出一个骇人的结论,1682年,种植在绿沙岛的三种主要粮食作物均颗粒无收,同时,由于“产生了变化”的植物们“全然不可控”的生态效应,全岛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土地均已不宜耕种,详细内容及相应图表会在后续上报。我们的调研小组和取证小组已经进入“灾区”调查取证,由我负责的上级成员也对当地政府的负责人和发言人进行了两次盘问,初步估计,这次异变酝酿的时间至少为两年期,伪造报告一事从一年前的夏收便已开始……

    萧条造成的冲击总是到来的迅猛无比,和来自南坪次级变电站的电流穿过近千米的电线瞬间点亮街坊上密密麻麻的装饰灯一样。

    昨天无法想象的事情,一天后就能变成让人喘不过气的真实,高楼大厦俨然充当着压迫的象征。越是发达,越是现代,越是电气,越是自动,越是智能,越是完美,越是无懈可击,诸多供应链条下被称为都市的供给终点,实际上越是弱不禁风。需要被一层层关注保障的地方,或许也有自己的坚韧——这就是竭力挣扎,试图从葬铃之灾的痛苦中解脱出的皇都。

    天文所老宿舍区的讣告一层摞了又一层,风吹过扑棱扑棱响。

    整体偏向灰黄的白墙上整整齐齐贴好一排,附近的铁栅栏上也飘零着不完整的纸张。

    有年头的布告栏上找不到近年的小广告,遮蓬的铁皮锈蚀得不成样子,铁锈和积攒的灰尘给展面盖了层被子,也许能使沉睡在讣告墨迹里的一个个人名睡得稍稍安详。

    滋滋——刺痛——滋滋——

    “我是怎么也不能忘怀那幅景象的,比学院里最会打扮着装的少女,还要光鲜亮丽的公告栏。被学生们秀丽整洁的字体充斥的公告栏并非由学序负责管理,实际上,它本身的作用也超脱了一个正常公告栏本身。”

    “在我看来,宣发栏这个名字可能更适合它。早课后空旷而漫长休息时间里,过来看一眼被智慧女神加护的公告栏是生活学习在天工学序东区人士的日常习惯。”

    灰光哥年轻时的记忆像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瞬间整合进了我的记忆中。

    滋滋——胀痛和刺痛——脑子里好像要长出个新脑子——

    在旁人看来,这边有个一身灰黑色的家伙正有些神经质地抽击被拎起来的背包。

    我忘我地使用连续直拳和高速巴掌,以此修正背包里的机械助手米娅所产生逻辑错误。

    嘶,这种痛觉仿佛直达灵魂,不管经历多少次我都不能适应,如果现在伸手去摸摸脖颈和额头,大概率能摸到新渗的冷汗。

    这是经典的低同步率症状,月殆综合征的一种,不过我遇到的情况比较特殊,只需要不断殴打始作俑者就能让症状缓解甚至消失,原理不明,我个人推断是直达机身的暴力行为能够“唤醒”陷入“死循环”的米娅。

    最后两记余韵悠长的重拳砸下,米娅的待机语音姗姗来迟。

    恢复常态后,我也只好希望在接下来的等待里不会再出现类似的倒霉事,避免米娅近乎随机的“死机”只能靠不断地和它交互,可一个人孤独地在冷清的街道旁对着背包高声阔谈还是显得太过异常,更何况我和机械助手米娅的“关系”本就不好,一人一机彼此待答不理,场面不比交流情感的冷战异地夫妻好到哪里去。

    背好背包找个有阳光的地方,靠着偶尔的捶背和自言自语,十几分钟风平浪静的彳亍后,我等见了目标人物。那人和照片上一模一样,衣服都一样,鞋子也一样,头型也一样,帽子也一样,甚至瞪人的眼神也一样。

    我怀疑科尔先生的这张照片就是近期在我这个位置对着天文所的小侧门拍摄的了,要问为什么,因为角度也一样。

    (所以科尔先生至少亲自来过一次,我觉得能劝科尔小姐回家吃饭的可能性又低了不少)我的脑海浮现出这个念头。

    试想,你已提前获知会有人来充当说客在你离开单位时上来游说,而眼前正好有个拿着照片站在晃眼的夕阳下和整条老街格格不入的男人与你大眼瞪小眼,你会怎么做?

    哈欠连连拎着包踏出天文所侧门的科尔小姐盯了我三秒,面无表情的三秒,接着赧然一笑,随意地朝我摆摆手,头也不回地朝着一个方向离开了。

    也算食人俸禄,替人分忧,傻站了半个多钟头,至少态度上我能说过得去,古典的家庭矛盾让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解决也不太可行。

    (追上去,至少说上话才能算完吧?)

    嗯?我是这样的人吗?上去被当成纠缠不休的流氓领一顿高等人才的讽刺,最后挨上一耳光,得到这样结果的概率远比成功劝她回家过个生日来得要大得多吧,根据朵朵米娅的模型做预测,啊,没有朵朵米娅靠目前的常识推断也是这样,我对他们家的现状也就一知半解,就算拿米娅做——算了,米娅的所有计算结果都有悖基本逻辑……

    (还犹豫什么,怎么还在犹豫,婆婆妈妈就能成事吗)

    犹豫两个字深深触动了我,向着目标离去的方向,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加速,三步并两步,小跑着靠近了科尔小姐,卒停于能用手够得到她肩头的位置。

    莫名其妙,不单是对听闻异动回过头的科尔小姐来说,还是对一声不吭加速过来的我来说,都是如此。

    科尔:【请问,有什么事吗?】

    科尔小姐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或者厌烦。

    我没有支支吾吾,这个时候我出奇的冷静,这么看来,我的表情有些阴冷也说不定,余光中我能瞟见科尔小姐的右手已经伸进了她的左肩包。

    科尔:【请问是有什么急事吗?】

    这种时候该如何是好,我好像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历,不论如何,先个道歉缓和一下再说,这时候要怎么笑来着。

    (说她漂亮,夸她像她母亲,眼睛的形状,瞳孔的颜色,用个比喻)

    宝石和绸缎?等等,我应该这么做吗,我会这样做吗!?

    (且不提老掉牙与否,这种烂俗恋爱剧本……正常一点,柔顺,漂亮就行,先说,快快快,再不表示一下,这位就要从包里掏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

    好!奇怪的念头在近乎本能的危险预警下,用不知道哪来的合理性打败远遁离开暴力源的意愿,于行为指导方面占据了上风。

    好!要上了!要上了!

    直视科尔小姐的双眼——

    我:【你长得很漂亮。】

    ……

    理所当然的沉默横亘在我与科尔小姐身前。

    科尔小姐呆住,愣了神,尴尬地笑了笑。

    科尔:【哈……谢谢?就这个事儿?】

    她的右手仍在包内,已经停止了动作,我猜是找到了防身用具。

    (防狼道具更为贴切)

    太轻率了,太鲁莽了,接下来怎么做?

    直说吧,说完就走(先说为妙)

    我:【今天不回家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