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棋逢对手

    没想到事情还真有了转机。

    在那天江听雨下了那颗黑子后，第二天下午三人一起去了竹林里。鉴于那位应先生只在早晨过来，所以她们决定在下午悄悄行事。

    果然没有人在，林中有个很雅致的亭子，靠着一条小溪而建，顶盖上落满了或黄或绿的竹叶，再配上这溪水冷冷，竹林潇潇，苏绾就真的有点理解了名士这一类人。

    无论如何都是有灵气的吧，能欣赏这草木众生，能为天地大大小小的造化而沉醉，苏绾心里有点感慨，就是太萧瑟了，都显得有点孤寂了。

    三个人围着石桌盯着棋盘，两个迷惑至极一个若有所思。江听雨拧紧眉头：“小六，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看出来了他很有钱，”苏绾下意识道：“你看这棋盘是白玉做的，基本上没有什么瑕疵，质地上好。”她又从旁边的棋盅中捏起一颗白子，“这个还是暖玉，卖了能值好多钱了，这人居然直接放在这里，啧啧啧，暴殄天物。”

    怪不得她这么想，钟家其实没什么钱，主要靠着大哥做木工二哥教书，勉强够六个人一日两餐。苏绾感激他们的收留之恩，也从来没有抱怨半句，在饭桌上也是吃个七分饱，半年下来都要苗条不少。

    这里能一日三四餐的只有北巷的富人家。

    “诶，”说到钱钟无媚就来劲了，伸手去摸这棋盘：“要不咱们……”

    “哎呀！你们怎么能这样！”江听雨马上急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苏绾笑完就开始认真地看着，指向一颗白子：“你们看，他也下了一颗。”

    江听雨眼睛放光，紧盯着那颗白子，就好像它就是她的应先生似的。

    “哟哟哟，有转机嘛！”钟无媚也来兴趣了，推推苏绾：“那我们就再下一个，下赢他，让他对我们那什么……刮目相看！”

    “哪有这么简单，”苏绾皱着眉头看了半天，看得都有点烦躁了还是没想到对策，“这个人还挺厉害的，我好不容易开的路又给他堵死了。”

    不知不觉两个钟头过去，三个人还是面面相觑，苏绾道：“怎么办？我好像也不会。”

    江听雨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咬咬唇：“要不再看看？说不定能解出来呢。”

    “或许可以，”苏绾抬头看了眼天，“但是我们得快点回去了，不然大哥那边不好说。”

    江听雨低下头不说话，手指快把衣角给绞烂了。

    苏绾马上改口：“但是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可以留个信儿啊，给他说回去想两天，一定可以想出来的。”

    “那就听小六的！”江听雨猛地抬头，总归是笑了。

    她们没有带纸笔，这里显然也没有。最后还是钟无媚灵机一动，掏出刀子砍了根拇指大的竹子，削了其中一个竹节：“不如在上面刻字好了！”又把这些东西递给江听雨：“喏，你来。”

    江听雨羞愧得满脸通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字难看……”

    最终还是苏绾刻的字，整整齐齐两列：今日不便，十五必来。

    没办法，说是差不多会说了，字还没认识几个。

    今天十四，十五就是明天。

    由于有求于苏绾，江听雨这两天变得格外殷勤，老是顶着一双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看着她，吃饭的时候甚至把最爱的菜留给了她。

    苏绾吃人嘴软，只好努力地想，夜里梦到在草地上看星星，一转眼星星就变成了黑子白子，天幕为盘，所有棋子一起旋转起来，把她给吓醒了。

    第二天起来自然是两眼鳏鳏，吃早饭的时候钟少轩关切地问：“小六，是昨晚没睡好吗？”

    江听雨赶紧朝她使了个眼色，苏绾扯出一个笑容：“估计是昨天晚上吃太饱了，过了好久才睡着，没事的，今天睡早点就是了。”

    二哥钟子郁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慢慢喝粥。

    下午三人又到了小亭子，拿起小竹节一看，上面多了一个字：诺。

    同样是刻字，那人的字遒劲有力，潇洒自如，透着一股风流之态。

    对比她那勉强周正的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桌上还放了新的笔墨纸砚，像是为了方便她们写东西。

    苏绾心中一动：好细致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