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骗鬼呢
第二天，奚涓终于确认自己的感觉，这个黑壮大哥纯粹是不爱说话，半天闷不出一个字的闷葫芦。他起个了大清早，在城门口见到同样清早出来的周葳大哥，直接被塞了一把锄头。周葳自己肩头也抗了铲子和斧头等工具，转身就走，还示意他跟上去。
奚涓看这不像种地不像砍柴的架势，莫名其妙。
不过既然军师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那就跟着埋头干呗。于是一上午的时间，奚涓都在一块山岗上挖着露天大坑。直到坑越来越大，越来越深，都能躺下去一个成年人，还要继续深挖，加宽加深。他不禁好奇，问了一句，这到底挖的是什么。
“埋死人的墓穴。”
黑壮大哥周葳闷声说句，然后搬来不知道原先藏在哪里的斑驳长木板，一块块的盖住长方形的大深坑，然后木板表面撒上浮土。除了做的简陋记号，一点看不出地面异常。这一切做完，还特意说句，你要学着做。
听完越觉古怪的奚涓，虽是年轻人，血气旺盛，大白天仍然感觉后背一阵毛骨悚然。不自觉的离那个深坑远点，丝毫不觉得那个是自己今天的劳作成果。
当周葳带他砍完很多粗树枝后，下午一起在城隍庙里靠着供桌休息睡觉，然后提了一句，晚上还有几个墓穴要挖。
奚涓完全惊悚了！早先的胆气一泄而尽，开始觉得，是不是军师故意设法来整自己。这也是有过前例的！而且他当时在旁边，还替那个孤儿拍掌叫好！
当晚上被周苛带着，来到一大片墓地群，说要贴着几座最高最大的坟墓挖坑时，奚涓已经是彻底麻木了，热血冷却，只会像提线木偶一样，机械的挥舞着锄头。
“晚上挖的墓坑小而深，挨主坟墓这么近，难道是墓主人死去的小孩子？”
管他呢，军师既然说了照做，那就指哪，就挖哪！
一夜无事。
又过了一个白天还是无事发生。傍晚时分，城门楼里一个眼光锐利的锦袍戾气青年，满脸不满的朝另外几位坐着的同伴喊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再傻坐一夜？”
中间坐着的发福中年人，呵呵一笑：“既然田氏重金请我们几家出手帮忙，终归还是要当一件重要的事，认真对待。稍安勿躁。”
“田家......”
锦袍戾气青年哼哼几声，忍不住出口嘲讽道：“难道田家，自己拿不出高手了吗。也是，就是最低级的中阶剑客，也不会在剑术大师面前，一回合都撑不了。也就田家那个10级废材，见面就被人宰了。”
发福中年人又是呵呵一笑，作为牵头的知情人，当然了解当日一战的详情。匪首隐瞒等级不假，田氏门客为首者轻敌了，被一剑毙命。众人惶恐之下，才会兵败如山倒。
这青年嘲讽田家，还有个原因。因为他姓雍，县里排名仅在田氏之后的豪强雍氏。
锦袍戾气青年雍崖，用手指指了指，视线所及极远处的地上，草席包着的物事，说道：“那里，又不知道是田氏哪个蠢材想出的主意。那么多人被一个人杀回来，既然脸都丢尽了，还在乎丢具盗匪尸体，去挣回一点脸面么......就不知道躺着的那个，是不是也姓田呢。”
发福中年人倒被戾气青年的话逗笑了，解释道：“田氏既然神通广大，掌握了逃跑盗匪的路线。花这大代价，请我们过来，说不定就是怀疑城内，还留有盗匪的厉害同伙。他们现在也不敢再派人去追，干脆死马当作活马医，城外摆个尸体做个饵局，反正没什么损失......没人上钩就当示威，顺带震慑城内那群不安分的游侠。钓着鱼就收网，不管大鱼还是小虾，脸面上也有个交代。”
“随公看得真透彻。”
旁边有人附和道。
听到恭维，发福中年人满面笑容，挪动了下坐席位置。
“裹着的那个，我私下听说过，就是在城门洞里掉下去的那个。却是不姓田，哈哈......”
他也是县中豪强族人，并不为田氏讳口。
冷不防旁边另一位一直默不出声的青年，冷冰冰的插了句：“那位剑客身上的几处伤口，全在正面中剑。尸体实在不该拿来，如此侮辱。”
这人仪容端正，年轻鬓角却有丝丝白发。
发福中年人顿时收声，甚至有几分忌惮。因为这人不但是排名第一王氏的门客，还是城中著名的剑客。
城中诸豪一损俱损。此人说话如此不客气，不知道是否因为他同为门客，兔死狐悲。
雍崖不以为意，落魄子弟多得去了，再有品行，不还是一样寄人篱下。不过，雍氏素来和王氏交好，自己就不好在外面公然拆台。
他指着外面那卷草席的地方，天没黑就有人点起了火把，意味深长的说道：“生怕人不知道，骗鬼呢......”
。。。。。
县城再次震惊了！
还是那个田氏！
听说一夜之间，豪强田氏的祖坟，被人刨了个干净，墓碑被推倒，坟头倒塌，连棺材板都露出来了！
那一大片条状巨石装饰墓园门面，里面布局严谨讲究的祖坟地，在入城的官道旁极为显眼。墓园门口的巨石犹然在，和往常一样庄严肃穆。墓地里面却是各种东倒西伏，一地狼藉，大坑套小洞......
被早上入城来的人看到了，以为遇到了什么妖魔鬼怪，吓得赶紧跑去城门口报案。
然后是得到消息的田氏家主，惊惶的带着人赶到坟灾现场，哭得稀里哗啦，不停的以头抢地。丝毫看不出，这是位曾一日鞭笞死三对年轻奴隶的狠角色。
之所以说是发生在一夜之间，因为昨日白天，有人在这段官道经过时，都看到坟地是好好的，非常正常。
当天还有一支送葬的队伍，队伍里很多人都亲眼见过，并证实白天的田氏坟地，确实都是好好的。而挖这么多的大洞小坑，各种崩塌垮方，没一晚上的功夫是干不了的。也就晚上官道没行人，不会被人撞见。
于是田氏直接霸住四个城门出口，询问守卒，昨日城中有多少人出城，尤其晚出不归的。排查来排查去，最终得出的结论是，那群天杀的盗匪，又跑回来了！
更多人想的是，那群盗匪也太讲究义气和面子了，田氏敢把盗匪尸体丢在城门外示众显威，自然惹了人家，这群盗匪不敢跑到县城城墙下撒野，于是干脆跑去把田氏祖坟刨了。合情合理！
或许也是震撼于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手段，田氏深怕搞出什么更厉害的幺蛾子，偷偷把卷着盗匪尸体的草席收了回去。至于背后又做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这件事便慢慢淡化下去。
。。。。。
奚涓内心却是兴奋不已，那晚他在坟地挖完所有墓坑，周葳将粗树枝盖在上面，然后细心撒土泥土，表面观之如常。他以为就这么结束了，后面还跟着白天出殡。
没想两天一过，就传出田氏祖坟被刨的消息。
看到地方的他，顿时眼前一黑，娘......这不正是自己那晚挖的地方吗......自己竟然不是在挖墓坑，而是在挖别人的坟头？
做坏事的竟然是自己，奚涓很伤心很难过。不过想到挖的，是对头田氏的坟，马上那一丝荒唐和害怕，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对，这就是军师说的“出份力”！肯定是自己一晚上挖得差不多，然后军师第二天傍晚时分派人去推倒。还有周葳大哥肯定知情。
奚涓再也忍不住，直接跑去找黑壮青年周葳，后者还是一副木讷于言的样子。两人大眼睁小眼。一咬牙，奚涓以手覆胸，做了个怪异的祈祷姿势，似乎是某种暗号。没想到后者还是无动于衷，直接丢过来一把锄头。
奚涓傻傻接过锄头，疑懵之余，蓦然想起，这，这不就是军师常说的胜不骄，事后要处之若素吗。难怪他指点自己过来，这是要自己拜大哥呢。
“大哥说，今晚咱们挖谁家！”
奚涓看这不像种地不像砍柴的架势，莫名其妙。
不过既然军师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那就跟着埋头干呗。于是一上午的时间，奚涓都在一块山岗上挖着露天大坑。直到坑越来越大，越来越深，都能躺下去一个成年人，还要继续深挖，加宽加深。他不禁好奇，问了一句，这到底挖的是什么。
“埋死人的墓穴。”
黑壮大哥周葳闷声说句，然后搬来不知道原先藏在哪里的斑驳长木板，一块块的盖住长方形的大深坑，然后木板表面撒上浮土。除了做的简陋记号，一点看不出地面异常。这一切做完，还特意说句，你要学着做。
听完越觉古怪的奚涓，虽是年轻人，血气旺盛，大白天仍然感觉后背一阵毛骨悚然。不自觉的离那个深坑远点，丝毫不觉得那个是自己今天的劳作成果。
当周葳带他砍完很多粗树枝后，下午一起在城隍庙里靠着供桌休息睡觉，然后提了一句，晚上还有几个墓穴要挖。
奚涓完全惊悚了！早先的胆气一泄而尽，开始觉得，是不是军师故意设法来整自己。这也是有过前例的！而且他当时在旁边，还替那个孤儿拍掌叫好！
当晚上被周苛带着，来到一大片墓地群，说要贴着几座最高最大的坟墓挖坑时，奚涓已经是彻底麻木了，热血冷却，只会像提线木偶一样，机械的挥舞着锄头。
“晚上挖的墓坑小而深，挨主坟墓这么近，难道是墓主人死去的小孩子？”
管他呢，军师既然说了照做，那就指哪，就挖哪！
一夜无事。
又过了一个白天还是无事发生。傍晚时分，城门楼里一个眼光锐利的锦袍戾气青年，满脸不满的朝另外几位坐着的同伴喊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再傻坐一夜？”
中间坐着的发福中年人，呵呵一笑：“既然田氏重金请我们几家出手帮忙，终归还是要当一件重要的事，认真对待。稍安勿躁。”
“田家......”
锦袍戾气青年哼哼几声，忍不住出口嘲讽道：“难道田家，自己拿不出高手了吗。也是，就是最低级的中阶剑客，也不会在剑术大师面前，一回合都撑不了。也就田家那个10级废材，见面就被人宰了。”
发福中年人又是呵呵一笑，作为牵头的知情人，当然了解当日一战的详情。匪首隐瞒等级不假，田氏门客为首者轻敌了，被一剑毙命。众人惶恐之下，才会兵败如山倒。
这青年嘲讽田家，还有个原因。因为他姓雍，县里排名仅在田氏之后的豪强雍氏。
锦袍戾气青年雍崖，用手指指了指，视线所及极远处的地上，草席包着的物事，说道：“那里，又不知道是田氏哪个蠢材想出的主意。那么多人被一个人杀回来，既然脸都丢尽了，还在乎丢具盗匪尸体，去挣回一点脸面么......就不知道躺着的那个，是不是也姓田呢。”
发福中年人倒被戾气青年的话逗笑了，解释道：“田氏既然神通广大，掌握了逃跑盗匪的路线。花这大代价，请我们过来，说不定就是怀疑城内，还留有盗匪的厉害同伙。他们现在也不敢再派人去追，干脆死马当作活马医，城外摆个尸体做个饵局，反正没什么损失......没人上钩就当示威，顺带震慑城内那群不安分的游侠。钓着鱼就收网，不管大鱼还是小虾，脸面上也有个交代。”
“随公看得真透彻。”
旁边有人附和道。
听到恭维，发福中年人满面笑容，挪动了下坐席位置。
“裹着的那个，我私下听说过，就是在城门洞里掉下去的那个。却是不姓田，哈哈......”
他也是县中豪强族人，并不为田氏讳口。
冷不防旁边另一位一直默不出声的青年，冷冰冰的插了句：“那位剑客身上的几处伤口，全在正面中剑。尸体实在不该拿来，如此侮辱。”
这人仪容端正，年轻鬓角却有丝丝白发。
发福中年人顿时收声，甚至有几分忌惮。因为这人不但是排名第一王氏的门客，还是城中著名的剑客。
城中诸豪一损俱损。此人说话如此不客气，不知道是否因为他同为门客，兔死狐悲。
雍崖不以为意，落魄子弟多得去了，再有品行，不还是一样寄人篱下。不过，雍氏素来和王氏交好，自己就不好在外面公然拆台。
他指着外面那卷草席的地方，天没黑就有人点起了火把，意味深长的说道：“生怕人不知道，骗鬼呢......”
。。。。。
县城再次震惊了！
还是那个田氏！
听说一夜之间，豪强田氏的祖坟，被人刨了个干净，墓碑被推倒，坟头倒塌，连棺材板都露出来了！
那一大片条状巨石装饰墓园门面，里面布局严谨讲究的祖坟地，在入城的官道旁极为显眼。墓园门口的巨石犹然在，和往常一样庄严肃穆。墓地里面却是各种东倒西伏，一地狼藉，大坑套小洞......
被早上入城来的人看到了，以为遇到了什么妖魔鬼怪，吓得赶紧跑去城门口报案。
然后是得到消息的田氏家主，惊惶的带着人赶到坟灾现场，哭得稀里哗啦，不停的以头抢地。丝毫看不出，这是位曾一日鞭笞死三对年轻奴隶的狠角色。
之所以说是发生在一夜之间，因为昨日白天，有人在这段官道经过时，都看到坟地是好好的，非常正常。
当天还有一支送葬的队伍，队伍里很多人都亲眼见过，并证实白天的田氏坟地，确实都是好好的。而挖这么多的大洞小坑，各种崩塌垮方，没一晚上的功夫是干不了的。也就晚上官道没行人，不会被人撞见。
于是田氏直接霸住四个城门出口，询问守卒，昨日城中有多少人出城，尤其晚出不归的。排查来排查去，最终得出的结论是，那群天杀的盗匪，又跑回来了！
更多人想的是，那群盗匪也太讲究义气和面子了，田氏敢把盗匪尸体丢在城门外示众显威，自然惹了人家，这群盗匪不敢跑到县城城墙下撒野，于是干脆跑去把田氏祖坟刨了。合情合理！
或许也是震撼于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手段，田氏深怕搞出什么更厉害的幺蛾子，偷偷把卷着盗匪尸体的草席收了回去。至于背后又做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这件事便慢慢淡化下去。
。。。。。
奚涓内心却是兴奋不已，那晚他在坟地挖完所有墓坑，周葳将粗树枝盖在上面，然后细心撒土泥土，表面观之如常。他以为就这么结束了，后面还跟着白天出殡。
没想两天一过，就传出田氏祖坟被刨的消息。
看到地方的他，顿时眼前一黑，娘......这不正是自己那晚挖的地方吗......自己竟然不是在挖墓坑，而是在挖别人的坟头？
做坏事的竟然是自己，奚涓很伤心很难过。不过想到挖的，是对头田氏的坟，马上那一丝荒唐和害怕，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对，这就是军师说的“出份力”！肯定是自己一晚上挖得差不多，然后军师第二天傍晚时分派人去推倒。还有周葳大哥肯定知情。
奚涓再也忍不住，直接跑去找黑壮青年周葳，后者还是一副木讷于言的样子。两人大眼睁小眼。一咬牙，奚涓以手覆胸，做了个怪异的祈祷姿势，似乎是某种暗号。没想到后者还是无动于衷，直接丢过来一把锄头。
奚涓傻傻接过锄头，疑懵之余，蓦然想起，这，这不就是军师常说的胜不骄，事后要处之若素吗。难怪他指点自己过来，这是要自己拜大哥呢。
“大哥说，今晚咱们挖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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