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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意外来客

    萧瑾庭下了朝匆匆赶回家。

    “公子,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了,按您说的,只挑了几样常用的衣物。”

    “辛苦你了,祁伯,我走之后,这里就拜托你了。”

    “公子说的哪里话,我的命都是萧家的......”祁伯老泪纵横。

    萧瑾庭把一个荷包塞到祁伯手里:“这些钱你先拿着,等我安顿好就给你写信,到时候若你也想去雍州我安排人来接你,若你不愿意,就离开这儿,寻个安逸的地方。这家里还有些值钱的东西,你也都一并拿走吧。”

    “公子,你可真想好了......”

    “想好了,想的很清楚。我当年选择放弃复仇投奔靖国,一是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我的执念而家破人亡,另一则......”萧瑾庭笑了笑,“也是因为某些人吧。那些年我一直活在虚伪的面具之下,直到来了洛阳,才真正品尝到了活着的滋味,也明白了,有些东西,或许把它默默放在某个角落里,独自呵护,才能更长久更纯粹吧。”

    萧瑾庭摘下一朵瓶中的海棠,放在鼻尖轻轻嗅吸。

    门外传来了客人到访的声音。

    祁伯擦擦眼睛退下,萧瑾庭迎出去。

    “元朝、明彦,你们来啦。”

    “你这也太不仗义了吧,怎么也不打声招呼说走就走!”郑明彦嘟着嘴埋怨道。

    萧瑾庭捏着他的脸笑道:“小明彦别生气了,我又不是不回来,再说了,你也可以去雍州找我玩呀。”

    “哼!我本来还想着下月佛诞节叫上你们还有晚吟一起去玩呢!”

    “我看,你是叫我们去凑数的吧。”瑾庭调侃道。

    明彦好像被戳中了什么似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我不管!总之,你一定得回来!”

    萧瑾庭看看他,又看看穆元朝。

    元朝一句话没说,但满目流光中透着意味浓长。

    萧瑾庭明白他的心意。

    他抱起双拳。

    “一定!”

    直到临近黄昏他们才从萧府离开。

    穆元朝刚回到府邸门口,见到管事的从里面跑出来。

    “王爷,您可算回来啦,来了两位客人,从未时一直等您到现在。”

    “是何人?”

    “一位是前几日造访的那位将军,还有一位,老奴不识,他身着斗篷,不过看起来很有派头。”

    穆元朝突然从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他理了理衣衫,大步走进去。

    刚迈进正厅,客座上的奚泠立马起身,另一位也站了起来。穆元朝看清楚了那人的侧脸。

    “不知大都督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大都督莫要怪罪。”

    “长乐王说的哪里话,不请自来,是本将军叨扰了。”赫连天光脱下帽子。

    “都督今日亲自前来,是为奚将军前几日所说之事吧。”

    “哈哈,王爷应该听说了吧,我上表太后请求来洛阳吊唁先帝,被驳回了,所以此次我是悄悄过来的。不错,我确实有心要与王爷合作,王爷的顾虑,我也能理解。不过今日,我并不是来劝王爷要同意与我结盟,只是想与王爷聊聊天。”

    “聊天?”穆元朝抱着一丝警惕。

    “先帝那封密函,王爷应该看过了吧,信中所说,‘此朕一人之难也’,王爷可知是什么意思?”赫连天光上挑的眼神活像一只正盘算着捕食猎物的狐狸。

    “无论前朝后宫,先帝都是孤军奋战。他虽贵为天子,可这天下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责任吗?他本可以选择做一个木偶皇帝,顺遂的过完一生,但他没有。他很清楚倘若这件事被太后发现,他会是什么下场,可他依然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去做,为什么?因为在他决定以一人之力扛下社稷的那刻,他就已将自己的个人性命,置于社稷之前。”

    穆元朝面部表情有了细微的扭曲,但他依然在努力保持克制。

    “我很清楚,无论是太后、文武百官,甚至王爷你,都对本将军抱有敌意,我也不奢望短期内你们会对我改观。”赫连天光直了直腰板。

    “我虽承袭爵位,但在军中,也是从一个小小的伍长一步步走上来的,我见过太多的人,也杀过太多的人,我不相信什么悲天悯人的情怀,但是对于先帝的这句话,我震动了。他才十九岁呐。我想起我十九岁的时候,那年冬天,我们秀容遭遇了一场暴风雪,上千头牛羊被冻死,老百姓房子被压垮,他们连烧火的柴禾都没有。那时候我父亲还健在,他把府上那些吃的穿的用的都拿出来赈济灾民。灾民没有住的地方,他就让那些人住到我们家里,房子住满了,又在院子里搭起帐篷。就这样,我们熬过了那个冬天。父亲说,我们身为一方领主,接受他们的供养,自当在他们危难之时,向他们伸出援手,这是我们与他们的契约,切不可把我们所得的一切,看作是与生俱来的应得的权力。”

    赫连天光看了眼穆元朝,继续说道:“先帝十九岁便已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想帮他达成心愿。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既然先帝已经不在了,大都督为何还要执意领兵进京?”穆元朝开口。

    “因为我要亲自问问我们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后,她是不是被权力蒙住了眼睛已经忘记她的契约,甚至不惜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那都督为何偏偏选中我?”穆元朝厉色道。

    “王爷错了,并不是我选的你。”

    穆元朝愣住了。

    赫连天光从怀里掏出一个黄布裹着的东西,递给他。

    穆元朝把那东西打开的瞬间,整个人如同石化一般。

    那是一封圣旨,只是看起来年代有些久远,而且被火烧去了大半,模糊中依稀还能辨认出上面的文字,只有十七字: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传位于彭城王穆承烨。”

    落款的位置,盖得是传国玉玺。

    穆元朝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呆在原地,脑袋嗡嗡发响,脑子里快速闪过许多场景。

    “王爷不必怀疑,这封诏书确实是真的。当年,你父王拿到了高祖皇帝的诏书,却并没有公开,他天性忠孝,不忍将皇位从侄儿手中夺走,便想将这诏书毁了,幸得我大哥穆承瑄及时从火中抢出,保存至今。可惜呀,原本你父王才是被高祖皇帝选中的那个人。”

    穆元朝抱着圣旨,蹲坐在地上,把头深深埋在臂膀之下。

    一直以来,他都听说,当年新皇即位不久,因为忌惮父亲的威名,将他诓骗进宫,赐了一杯毒酒。

    为什么?

    原来故事的结局明明可以不是这样子。

    天已经黑了,一辆辆马车在车道上疾驰,那是寿丘里其他王府请的歌姬。先帝丧期未过,朝廷下令歌舞坊禁止营业,奈何一些王公们憋不住,只得悄悄把歌姬请到自己家里,大家也都彼此心照不宣。

    赫连天光和奚泠朝着与马车相反方向走着。

    “都督现在有几分把握?”

    “十之有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