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远亲

    梁氏奇道：“我们梁家举家迁至京都已有二十余年，我不记得江南还有何远亲呐，可说了叫什么名字？”

    “说是名叫陈阳路。”

    “陈阳路？”梁氏想了想：“我家只我姨婆的夫家姓陈，当年举家搬迁时我姨婆已出嫁，就没有迁来京都，许是姨婆家的亲眷。”

    听说确实可能是梁氏的远亲，秦相便说：“既如此，我与夫人前去见见。”

    见秦相夫妇进了花厅，陈阳路便赶忙起身向他们行了拜礼：“拜见秦相、秦夫人。”

    陈阳路一身墨青色锦缎长袍，虽然已显得陈旧，但浆洗得非常干净。

    待他直起身，秦相夫妇才发现，他面容生得十分俊俏，比之京城的公子哥儿也毫不逊色，举止大方得体，颇有教养，与人对视时目光和煦、不卑不亢，于他这样的寒门子弟而言，属实难得。

    梁氏不由生了一分好感：“小公子可是从岭南来？”

    陈阳路答道：“回秦夫人，学生确是从岭南嘉州来…”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双手奉上：“这是祖母给夫人的信。”

    梁氏接过，拆开一看：“没错，果然是姨母的字迹。”看着看着，便红了眼眶：“姨母说陈家遭难，如今难以维持生计，只得让阳路只身前来投奔我们，希望能让他暂住府上，以准备参加今年的秋闱。”

    秦相搂紧了梁氏的肩：“别担心，我马上派人去姨母家，看看咱们能帮点什么。”转头又吩咐下人道：“你去收拾一间客舍，选安静点的房间，安顿好表侄公子，一应吃穿用度听夫人安排。”

    陈阳路闻言立刻跪伏地上，口上也改了称呼：“侄儿谢姑父姑母照拂！如有用得上侄儿的地方，请姑父姑母尽管吩咐，侄儿定当竭心尽力。”

    秦相赶紧将陈阳路搀起：“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我既是姑侄，便不用多礼，这段时日便住秦府，我们也不用你做什么，好好准备科考便是。表侄，可否细说一下家中变故？”

    陈阳路叹了口气，便将陈家这几年的遭遇娓娓道来。

    陈家原先家底颇丰，一直在岭南做绸缎生意，虽说不上富甲一方，但陈氏绸缎庄也算小有名气。

    梁氏的姨母小何氏嫁过去以后，带去了何家积攒多年的人脉和丰厚的商业资源，陈家的生意便越做越大，甚至逐渐往江浙富庶地区开拓商业版图。

    前些年陈家想要开些其他赚钱的营生，考察了一段时间选了玉石生意，结果因为不熟悉业务，又错信了人，花高价买了一大批劣质玉石，导致血本无归。

    而恰好在此之前，有一位大客户订了上百匹顶级云锦，还委托绸缎庄制成舞衣，说是供给王室伶人乐团的，因为着急要，贵一些无所谓，关键是要准时交付。

    为了保证准时交付，客户要求与陈氏绸缎庄签署合同，约定如若未能按时交付，陈氏绸缎庄便要按照合同金额的十倍赔付。

    尽管这个条件十分苛刻，但以陈氏当时的实力，准时交付是不在话下的，因此陈家家主在巨大的利润面前，只犹豫片刻便签了这份合同。

    没成想不久之后发生了玉石事件，陈氏绸缎庄的资金链便跟着断裂了，根本采购不了那么多云锦，自然无法准时交付成衣。为此几乎变卖了所有田庄铺子，才勉强还上违约金。

    如此一来，陈氏绸缎庄不但赔了生意，还赔了名声，从前商场上的竞争对手此时也都来落井下石，自此，陈氏家境一落千丈。

    如今，陈家连祖宅也变卖了，一家人十几口人挤在一处三进的宅院中勉强度日。

    听完陈家的遭遇，秦相夫妇唏嘘不已。

    梁氏担忧地问：“那遭逢如此大的变故，姨婆她老人家身体可还好？”

    梁氏幼时与小何氏关系很好，搬来京都后也偶有书信往来，这几年就没有收到小何氏的来信了，没想到一来就是这么大的变故，梁氏很是心酸。

    陈阳路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祖母不足半百之年，身体一直硬朗，遭逢此难后，忧思过甚，疾病缠身，我本不愿在此时离开祖母，然而她要我必须赴京参加今年秋闱，为我们陈家争一口气。”

    梁氏闻言眉头紧蹙，叹道：“你是个孝顺孩子，既是姨母吩咐，今年秋闱你务必要全力以赴。”

    “是，侄儿谨遵姑母教诲。”

    梁氏看着陈阳路言行举止颇有教养，又很是孝顺，打心底认可这表侄儿，转而吩咐侍女：“去叫小姐过来见见表兄。”

    不一会儿，秦真施然掀帘进门：“父亲母亲。”

    陈阳路一见秦真便愣住了，好美的小娘子！

    梁氏见秦真进来，便朝她招招手：“真真，来，见过你表兄阳路。”

    秦真忽略陈阳路有些赤裸的眼神，压下心中不喜，施了一礼，淡淡道：“表哥好。”

    陈阳路赶紧收回目光，回了一礼：“表妹好。”

    梁氏大概与秦真说了几句陈家的事情，秦真也对陈家的遭遇表示同情。

    几人又闲话了几句，梁氏便让人带着陈阳路前去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