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重骑传说
“咻——“
那金色箭矢在空中发出爆鸣声，激射而来！
不论帕玛尔如何左右闪避，箭矢仍在空中随着她的躲闪而改变改变轨迹，牢牢锁定住了她。
躲不掉了！
帕玛尔侧滚起身，双手凝结出水盾，抵挡在胸前——砰！
尖锐的箭头转瞬间就刺穿了盾面，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直直向帕玛尔刺去！
咻咻咻——
就在帕玛尔拼命抵挡这一箭的瞬间，金焰重骑又是三箭连发，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好快！
帕玛尔接连凝结出三面水盾才使箭矢恐怖的冲势缓冲停下，她脸色惨白，显然凝结水盾让她消耗极大。
可她没有任何停留，在意识到用水盾抵挡重骑的箭矢实在是螳臂当车之后，她选择了，放弃抵挡！
噗呲——
箭矢没入血肉的声音传来，三根利箭深深扎入她的胸膛，帕玛尔登时闷哼一声，痛得脑袋里直闪过一片白光。
虽然这是在空海内，她的精神体并不会流血，但受到的伤害和疼痛却是真实的。
不过如此牺牲，却并不是一无所获。
只见她受此重伤也未作停留，强忍着剧痛快速奔跑，迅速拉近了她与重甲骑兵之间的距离！
金焰骑士拉开弓弩的动作都有一瞬间的微微凝滞。
这小孩要干什么？
帕玛尔胸膛都因疼痛而剧烈起伏着，但她此时不敢有丝毫懈怠。
脚下海浪阶阶升高，她踏浪腾空，右手处凝结出一把长枪！
这长枪很明显是仿照重骑之前的那把凝结而成，不过缩小了许多，正合适帕玛尔握在手中。
她模仿着重骑方才挥枪的动作，从高空一跃而下，向马背上的重骑刺去！
重骑金色焰浪构成的头盔缝隙里，有什么精光一闪而过。
紧接着，他手中弓弩消失，又出现了方才的那把骑枪！
锵！
两枪相撞，重骑以恐怖的力道横劈出去，将帕玛尔手中的长枪一把挑断！
帕玛尔被劈得在空中划过一道轨线，重重朝后方砸去！
然而她反应迅速，心念一动，脚下浅浅的海水就迅速升起，将她托住。
……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论力量和速度她都不是重骑的对手，这样下去肯定要输！
帕玛尔脸色惨白，脑筋飞速转动着。
她现在还只能调用空海里一小部分的海水，就用这一小部分海水，到底该怎么赢？
重骑将长枪背在身后，并没有再主动攻击。
不知道是不是帕玛尔的错觉，她总觉得这金焰骑士，正人性化地观察着自己？
……不不不，应该是错觉。
帕玛尔迅速回过神来，再次聚精会神，向着重骑冲锋而去！
她故技重施，将海水凝聚在脚下，一步步踏浪腾空，从高处跳下，长枪向着重甲兵刺去。
她手持水盾将整个人遮盖住，长枪在盾后刺出！
重骑仰头看着空中的小不点，右手发力，猛地将手中长枪掷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什么东西飞速从水盾后方落下，是帕玛尔！
重骑的长枪刺穿了水盾，但水盾后方却空无一人——帕玛尔已经从空中跳下，迅速滚落到重骑身下。
眼前雄壮的战马已经高高扬起了蹄子，眼看就要一脚把她踏碎，只见帕玛尔一个后仰滑到马腹下方，长枪横扫而出！
马蹄受到重击，吃痛抬起前蹄，咴咴怒叫，开始奋力挣扎，试图将背上的重骑甩下去。
……不错，是个有计谋的孩子。
那重甲兵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松开僵绳，一个后翻砸落在地，就在帕玛尔不远的前方。
“……不错。”
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从他的头盔里传出，他，他居然开口说话了！
帕玛尔警觉地后退一步，这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然而她退他进，重骑长枪横在胸前，始终紧逼着帕玛尔，不给她逃走的暇机。
“来，战！”
瞧不起谁呢？
本来见势不妙想要逃跑的帕玛尔此时心中被激出豪意，她一咬牙，拖着沉痛的身子向前冲去：“战就战！”
这里是我的地盘，当我还怕了你不成？
横劈竖挑，枪身疾旋！
常常是重骑上一秒刚做出一个动作，下一秒，帕玛尔就能模仿个大概，然后反向他攻去！
渐渐地，帕玛尔学习的速度越来越快，模仿的动作和发力要领也精确得分毫不差。
看着这孩子如海绵般飞速汲取着他的枪法和作战策略，重骑心中满意更甚。
很好，很不错。
有计谋，有勇气，还有智慧。
不过……还是太小了。
思及此处，重骑难以抑制心中失落。
他不再刻意放慢速度给帕玛尔喂招，一枪重重刺出，将帕玛尔隔着枪尖震飞，结束了缠斗！
“……你，偷食赫克尔神果，可认罪？”
“我不认！”
帕玛尔右臂手骨被重骑的巨力震碎，她捂着肩膀，摔倒在地。
然而即使这样了，她也仍然不服软：“果子既然结果出来了，不就是要给人吃的吗？人吃果子天经地义，我有什么罪？”
“这不是普通的果子。”
重骑在她身前站定，双手交握着，浑身金焰熊熊燃烧，衬得他身上斑驳厚重的铠甲更有历史沉淀的痕迹。
“赫克尔神果千年才结出一颗，这一颗，是为未来坎菲特大陆的救世主准备的。”
“你，是为盗贼。”
帕玛尔疼得晕头转向，如果有熟悉她性格的在场，一定会诧异于她没有再反驳重骑，而只是默默低着头。
砰！
重骑上前一步，冰冷的铁盔发出清脆的碰撞之声，伴随着恐怖的威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帕玛尔，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骑枪。
“尔等，如有临言？”
小女孩黑发狼狈地糊了一脸，整个右臂折成一个怪异的弧度，看上去凄惨不已。
重骑心中划过一丝不忍。
这孩子十分瘦弱，看上去也才四五岁大。
……屠戮幼儿，不是骑士准则。
更何况，她确实天赋惊人，未来必成大才。
想到这里，重骑手中长枪放下，厉声喝道：“将你所吞吃的赫克尔神力交还，吾且饶你不死！”
空海里，他们脚下涌动着的海水已经在与金色火焰的交锋中占了上风，熄灭了一定数量的金色火焰。
而融入海水中的金色火焰，又缓缓灼烧着底下的万丈冰层，还有其中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
重骑话里表达的意思，显然算得上对帕玛尔网开一面了。
按理来说，寻常人面对如此强大而不可战胜的对手应当是见好就收，毕竟，弱者是不可能将宝物占为己有的。
重骑心中也是如此理所当然地想着。
一旦这小孩将神力归还，他不会再为难她。
但他面前，这重伤到连喘气声都断断续续的小女孩却抬起头，露出了眼里狡黠的笑意。
“还给你？进了我肚子里的东西，就别想要回去了！”
重骑心中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然而还不待他做出反应，他身披着的金色盔甲上突然亮起了丝丝黑线！
这些黑线交错厚杂，几乎将他缠成了蚕蛹！
这是帕玛尔空海中的海水所凝成的丝线，不知什么时候，竟偷偷缠上了他。
帕玛尔左手猛地一握拳，重骑身上锐利如钢丝的黑线就开始紧紧向内收缩！
咯吱，咯吱咯吱。
让人牙酸的，钢丝切割金属的声音传来。
重骑手中骑枪掉落，手脚被黑色丝线层层束缚住，利线切割着他苍老干枯的皮肤，几乎要将他身上割破！
眼看着重骑无力反抗了，帕玛尔才喘着气站起身。
她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从对战时她就看出来，这重骑不知为何没有对她下死手，反而颇有点指教的意思在里头。
她当然是抓紧机会学习着他的一招一式，与此同时，他也在拼命寻找着他的破绽。
这重骑枪发诡辩莫测，更不要说身形高大，力大无穷了。他浑身上下被武装得犹如铁桶，要说面对面击败他，简直是天方夜谭。
帕玛尔正着急，好在……重骑的盔甲总在他抬手之时发出金石碰撞之声，吸引了帕玛尔的注意。
只见盔甲上烈焰缠绕，尤其是表面古老斑驳的划痕处，更是金芒闪烁。
这些划痕交错纵横，看上去历史久远。
若是从这里突破，也许有可能成功！
果不其然，帕玛尔看着失去平衡摔倒在自己面前的重骑，爬起身来。
形势瞬间对调，猎人和猎物，强势的观赏者和无力的被观赏动物交换了位置。
但帕玛尔并没有得意忘形，相反，她说出了出乎重骑预料的话。
“我不会伤害你。”
“刚才你虽然将我打倒，但那是我实力不如你，你并没有借此机会羞辱我。而且……在明明有机会杀掉我的时候，你却放过了我。”
女孩黑色的眸子紧盯着重骑头盔的缝隙，好像能透过那道缝隙看见重骑的眼睛一样。
“你尊重我。”
“我是在公平的决斗中被你打伤的，所以我也不会趁现在故意伤害你。”
是的，她能感觉到重骑对她的尊重。
虽然她此刻受得伤前所未有的重，但她能感觉到重骑出招进攻时，对她的认真对待。
重骑并不因为她的发色和年龄轻视她，相反，他给予了她从前未曾感受过的尊重。
他不像外面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像艾曼一样，表面好相与，却天生鄙夷她。
所以不论穆雷们对她说多少好话，她心中始终对他们戒备万分；但她此刻，却其实对眼前这重骑颇有好感。
然而据重骑所说，她所吃的果子是他准备给那个什么，她听都没听说过的救世主的。
看来，她和他是不可能和解了。
帕玛尔背过身，不去看那高大骑士倒在地上的狼狈模样。
一瘸一拐地，她向未曾被海水熄灭的金焰走去，打算专心致志地吸收剩余的魔力。
“……等等。”
重骑此刻动容万分。
如此年幼的孩子，不仅有超乎常人的学习能力，居然还……
懂得仁德。
他苍老而腐朽的心脏中，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淡淡的暖流。
已经，太久太久了。
为了一个预言，他已经等待了所谓救世主千年。
这女孩，不是赫克尔金果千年来遇到的第一个人，却是唯一一个能唤醒重骑存在的人。
但她不是救世主。
传说中救世主有着如同琼浆绸缎般的金发，是上天派来解救众生的神女。
重骑的使命，本来是防止其它意外吃下赫克尔神果的人得到神果的力量。
但他此刻看着帕玛尔小小的背影，却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有可能致使坎菲特大陆万劫不复的决定。
“等等。”
他有些干涩的声音响起，帕玛尔疑惑转过身。
“你曾经做过恶事吗？”
女孩有些困惑于重骑突兀的提问，却还是回答了他。
“……我只报复过对我做恶的人，没有主动做过恶事。”
“你心中的善是什么？”
“善？”
“嗯……我觉得，‘善’大概就是，不伤人的话语，不主动的暴力行为，以及感同身受的心理吧。”
重骑手指都微微颤抖着，他抑制着快要涌上喉头的冲动，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倘若有一天，让你选择死一个人，或是选择死一千万个人，你会怎么选？”
小女孩没有立时回答。
她小小的脑袋歪着，看上去很努力地在理解这个问题。
死一个人……和死一千万个人？
重骑紧紧盯着她的反应，一刻也没有错过。
“我不选。”
帕玛尔皱着小脸开口：“是谁给我出这么可恶的题目？我有什么权利决定除我以外任何人的生死呢？”
“……那如果，你有一天获得了超凡的力量呢。”
重骑的声音哑得不像话，他古怪的音调中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奇异力量：“足以决定一千万人，两千万人，甚至整个大陆的人生死的力量！”
“那我也没有资格呀！”
女孩认真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以前认识一个叫艾曼的人，他拥有比我强大很多的力量，所以他觉得他可以轻易掌握我的生死。”
“可是最后这样一个坏人，却在危机时刻被我报复，死在了比他更强大的魔兽手里。”
“像艾曼，他觉得他很强了，就可以随意掌控别人的命运吗？”
女孩摇了摇头：“不是的。你强，永远都有人比你更强。艾曼可以在肉体上折磨我，但我真正比他强大的，是永远不对他认输的心情。”
“所以，即使我能够杀很多很多人，能够杀光全大陆的人，这又有什么用呢？”
“我杀不死他们的心。”
杀不死的，是心。
重骑的头深深垂着，长久地静默着。
帕玛尔仿佛只是和他闲聊几句，说完这些话转身就走了。然而还没等她走出多远，却听到身后突然传来“咯咯”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啊，好啊！杀不死的是心，我不就是如此吗！”
“纵使时光无情，纵使枯骨成灰，我也从未言败！杀不死的，不正是我的心吗？”
重骑喃喃笑道，仿佛释然了什么一般，浑身暗淡的金焰突然爆出惊人的光芒！
砰砰砰！
重骑身上束缚着的丝线层层断开，他对上帕玛尔惊疑的目光，哈哈大笑道：“小不点，就是你了！”
那金色箭矢在空中发出爆鸣声，激射而来！
不论帕玛尔如何左右闪避，箭矢仍在空中随着她的躲闪而改变改变轨迹，牢牢锁定住了她。
躲不掉了！
帕玛尔侧滚起身，双手凝结出水盾，抵挡在胸前——砰！
尖锐的箭头转瞬间就刺穿了盾面，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直直向帕玛尔刺去！
咻咻咻——
就在帕玛尔拼命抵挡这一箭的瞬间，金焰重骑又是三箭连发，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好快！
帕玛尔接连凝结出三面水盾才使箭矢恐怖的冲势缓冲停下，她脸色惨白，显然凝结水盾让她消耗极大。
可她没有任何停留，在意识到用水盾抵挡重骑的箭矢实在是螳臂当车之后，她选择了，放弃抵挡！
噗呲——
箭矢没入血肉的声音传来，三根利箭深深扎入她的胸膛，帕玛尔登时闷哼一声，痛得脑袋里直闪过一片白光。
虽然这是在空海内，她的精神体并不会流血，但受到的伤害和疼痛却是真实的。
不过如此牺牲，却并不是一无所获。
只见她受此重伤也未作停留，强忍着剧痛快速奔跑，迅速拉近了她与重甲骑兵之间的距离！
金焰骑士拉开弓弩的动作都有一瞬间的微微凝滞。
这小孩要干什么？
帕玛尔胸膛都因疼痛而剧烈起伏着，但她此时不敢有丝毫懈怠。
脚下海浪阶阶升高，她踏浪腾空，右手处凝结出一把长枪！
这长枪很明显是仿照重骑之前的那把凝结而成，不过缩小了许多，正合适帕玛尔握在手中。
她模仿着重骑方才挥枪的动作，从高空一跃而下，向马背上的重骑刺去！
重骑金色焰浪构成的头盔缝隙里，有什么精光一闪而过。
紧接着，他手中弓弩消失，又出现了方才的那把骑枪！
锵！
两枪相撞，重骑以恐怖的力道横劈出去，将帕玛尔手中的长枪一把挑断！
帕玛尔被劈得在空中划过一道轨线，重重朝后方砸去！
然而她反应迅速，心念一动，脚下浅浅的海水就迅速升起，将她托住。
……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论力量和速度她都不是重骑的对手，这样下去肯定要输！
帕玛尔脸色惨白，脑筋飞速转动着。
她现在还只能调用空海里一小部分的海水，就用这一小部分海水，到底该怎么赢？
重骑将长枪背在身后，并没有再主动攻击。
不知道是不是帕玛尔的错觉，她总觉得这金焰骑士，正人性化地观察着自己？
……不不不，应该是错觉。
帕玛尔迅速回过神来，再次聚精会神，向着重骑冲锋而去！
她故技重施，将海水凝聚在脚下，一步步踏浪腾空，从高处跳下，长枪向着重甲兵刺去。
她手持水盾将整个人遮盖住，长枪在盾后刺出！
重骑仰头看着空中的小不点，右手发力，猛地将手中长枪掷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什么东西飞速从水盾后方落下，是帕玛尔！
重骑的长枪刺穿了水盾，但水盾后方却空无一人——帕玛尔已经从空中跳下，迅速滚落到重骑身下。
眼前雄壮的战马已经高高扬起了蹄子，眼看就要一脚把她踏碎，只见帕玛尔一个后仰滑到马腹下方，长枪横扫而出！
马蹄受到重击，吃痛抬起前蹄，咴咴怒叫，开始奋力挣扎，试图将背上的重骑甩下去。
……不错，是个有计谋的孩子。
那重甲兵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松开僵绳，一个后翻砸落在地，就在帕玛尔不远的前方。
“……不错。”
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从他的头盔里传出，他，他居然开口说话了！
帕玛尔警觉地后退一步，这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然而她退他进，重骑长枪横在胸前，始终紧逼着帕玛尔，不给她逃走的暇机。
“来，战！”
瞧不起谁呢？
本来见势不妙想要逃跑的帕玛尔此时心中被激出豪意，她一咬牙，拖着沉痛的身子向前冲去：“战就战！”
这里是我的地盘，当我还怕了你不成？
横劈竖挑，枪身疾旋！
常常是重骑上一秒刚做出一个动作，下一秒，帕玛尔就能模仿个大概，然后反向他攻去！
渐渐地，帕玛尔学习的速度越来越快，模仿的动作和发力要领也精确得分毫不差。
看着这孩子如海绵般飞速汲取着他的枪法和作战策略，重骑心中满意更甚。
很好，很不错。
有计谋，有勇气，还有智慧。
不过……还是太小了。
思及此处，重骑难以抑制心中失落。
他不再刻意放慢速度给帕玛尔喂招，一枪重重刺出，将帕玛尔隔着枪尖震飞，结束了缠斗！
“……你，偷食赫克尔神果，可认罪？”
“我不认！”
帕玛尔右臂手骨被重骑的巨力震碎，她捂着肩膀，摔倒在地。
然而即使这样了，她也仍然不服软：“果子既然结果出来了，不就是要给人吃的吗？人吃果子天经地义，我有什么罪？”
“这不是普通的果子。”
重骑在她身前站定，双手交握着，浑身金焰熊熊燃烧，衬得他身上斑驳厚重的铠甲更有历史沉淀的痕迹。
“赫克尔神果千年才结出一颗，这一颗，是为未来坎菲特大陆的救世主准备的。”
“你，是为盗贼。”
帕玛尔疼得晕头转向，如果有熟悉她性格的在场，一定会诧异于她没有再反驳重骑，而只是默默低着头。
砰！
重骑上前一步，冰冷的铁盔发出清脆的碰撞之声，伴随着恐怖的威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帕玛尔，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骑枪。
“尔等，如有临言？”
小女孩黑发狼狈地糊了一脸，整个右臂折成一个怪异的弧度，看上去凄惨不已。
重骑心中划过一丝不忍。
这孩子十分瘦弱，看上去也才四五岁大。
……屠戮幼儿，不是骑士准则。
更何况，她确实天赋惊人，未来必成大才。
想到这里，重骑手中长枪放下，厉声喝道：“将你所吞吃的赫克尔神力交还，吾且饶你不死！”
空海里，他们脚下涌动着的海水已经在与金色火焰的交锋中占了上风，熄灭了一定数量的金色火焰。
而融入海水中的金色火焰，又缓缓灼烧着底下的万丈冰层，还有其中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
重骑话里表达的意思，显然算得上对帕玛尔网开一面了。
按理来说，寻常人面对如此强大而不可战胜的对手应当是见好就收，毕竟，弱者是不可能将宝物占为己有的。
重骑心中也是如此理所当然地想着。
一旦这小孩将神力归还，他不会再为难她。
但他面前，这重伤到连喘气声都断断续续的小女孩却抬起头，露出了眼里狡黠的笑意。
“还给你？进了我肚子里的东西，就别想要回去了！”
重骑心中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然而还不待他做出反应，他身披着的金色盔甲上突然亮起了丝丝黑线！
这些黑线交错厚杂，几乎将他缠成了蚕蛹！
这是帕玛尔空海中的海水所凝成的丝线，不知什么时候，竟偷偷缠上了他。
帕玛尔左手猛地一握拳，重骑身上锐利如钢丝的黑线就开始紧紧向内收缩！
咯吱，咯吱咯吱。
让人牙酸的，钢丝切割金属的声音传来。
重骑手中骑枪掉落，手脚被黑色丝线层层束缚住，利线切割着他苍老干枯的皮肤，几乎要将他身上割破！
眼看着重骑无力反抗了，帕玛尔才喘着气站起身。
她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从对战时她就看出来，这重骑不知为何没有对她下死手，反而颇有点指教的意思在里头。
她当然是抓紧机会学习着他的一招一式，与此同时，他也在拼命寻找着他的破绽。
这重骑枪发诡辩莫测，更不要说身形高大，力大无穷了。他浑身上下被武装得犹如铁桶，要说面对面击败他，简直是天方夜谭。
帕玛尔正着急，好在……重骑的盔甲总在他抬手之时发出金石碰撞之声，吸引了帕玛尔的注意。
只见盔甲上烈焰缠绕，尤其是表面古老斑驳的划痕处，更是金芒闪烁。
这些划痕交错纵横，看上去历史久远。
若是从这里突破，也许有可能成功！
果不其然，帕玛尔看着失去平衡摔倒在自己面前的重骑，爬起身来。
形势瞬间对调，猎人和猎物，强势的观赏者和无力的被观赏动物交换了位置。
但帕玛尔并没有得意忘形，相反，她说出了出乎重骑预料的话。
“我不会伤害你。”
“刚才你虽然将我打倒，但那是我实力不如你，你并没有借此机会羞辱我。而且……在明明有机会杀掉我的时候，你却放过了我。”
女孩黑色的眸子紧盯着重骑头盔的缝隙，好像能透过那道缝隙看见重骑的眼睛一样。
“你尊重我。”
“我是在公平的决斗中被你打伤的，所以我也不会趁现在故意伤害你。”
是的，她能感觉到重骑对她的尊重。
虽然她此刻受得伤前所未有的重，但她能感觉到重骑出招进攻时，对她的认真对待。
重骑并不因为她的发色和年龄轻视她，相反，他给予了她从前未曾感受过的尊重。
他不像外面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像艾曼一样，表面好相与，却天生鄙夷她。
所以不论穆雷们对她说多少好话，她心中始终对他们戒备万分；但她此刻，却其实对眼前这重骑颇有好感。
然而据重骑所说，她所吃的果子是他准备给那个什么，她听都没听说过的救世主的。
看来，她和他是不可能和解了。
帕玛尔背过身，不去看那高大骑士倒在地上的狼狈模样。
一瘸一拐地，她向未曾被海水熄灭的金焰走去，打算专心致志地吸收剩余的魔力。
“……等等。”
重骑此刻动容万分。
如此年幼的孩子，不仅有超乎常人的学习能力，居然还……
懂得仁德。
他苍老而腐朽的心脏中，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淡淡的暖流。
已经，太久太久了。
为了一个预言，他已经等待了所谓救世主千年。
这女孩，不是赫克尔金果千年来遇到的第一个人，却是唯一一个能唤醒重骑存在的人。
但她不是救世主。
传说中救世主有着如同琼浆绸缎般的金发，是上天派来解救众生的神女。
重骑的使命，本来是防止其它意外吃下赫克尔神果的人得到神果的力量。
但他此刻看着帕玛尔小小的背影，却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有可能致使坎菲特大陆万劫不复的决定。
“等等。”
他有些干涩的声音响起，帕玛尔疑惑转过身。
“你曾经做过恶事吗？”
女孩有些困惑于重骑突兀的提问，却还是回答了他。
“……我只报复过对我做恶的人，没有主动做过恶事。”
“你心中的善是什么？”
“善？”
“嗯……我觉得，‘善’大概就是，不伤人的话语，不主动的暴力行为，以及感同身受的心理吧。”
重骑手指都微微颤抖着，他抑制着快要涌上喉头的冲动，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倘若有一天，让你选择死一个人，或是选择死一千万个人，你会怎么选？”
小女孩没有立时回答。
她小小的脑袋歪着，看上去很努力地在理解这个问题。
死一个人……和死一千万个人？
重骑紧紧盯着她的反应，一刻也没有错过。
“我不选。”
帕玛尔皱着小脸开口：“是谁给我出这么可恶的题目？我有什么权利决定除我以外任何人的生死呢？”
“……那如果，你有一天获得了超凡的力量呢。”
重骑的声音哑得不像话，他古怪的音调中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奇异力量：“足以决定一千万人，两千万人，甚至整个大陆的人生死的力量！”
“那我也没有资格呀！”
女孩认真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以前认识一个叫艾曼的人，他拥有比我强大很多的力量，所以他觉得他可以轻易掌握我的生死。”
“可是最后这样一个坏人，却在危机时刻被我报复，死在了比他更强大的魔兽手里。”
“像艾曼，他觉得他很强了，就可以随意掌控别人的命运吗？”
女孩摇了摇头：“不是的。你强，永远都有人比你更强。艾曼可以在肉体上折磨我，但我真正比他强大的，是永远不对他认输的心情。”
“所以，即使我能够杀很多很多人，能够杀光全大陆的人，这又有什么用呢？”
“我杀不死他们的心。”
杀不死的，是心。
重骑的头深深垂着，长久地静默着。
帕玛尔仿佛只是和他闲聊几句，说完这些话转身就走了。然而还没等她走出多远，却听到身后突然传来“咯咯”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啊，好啊！杀不死的是心，我不就是如此吗！”
“纵使时光无情，纵使枯骨成灰，我也从未言败！杀不死的，不正是我的心吗？”
重骑喃喃笑道，仿佛释然了什么一般，浑身暗淡的金焰突然爆出惊人的光芒！
砰砰砰！
重骑身上束缚着的丝线层层断开，他对上帕玛尔惊疑的目光，哈哈大笑道：“小不点，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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