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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从咖啡店到游乐园的距离只有不到五百米,令格格却觉得跑了很久很久,她喘息着在门口见到了阿丽莎——在游乐园里负责照看佩妮的私人工作人员。

    “你刚才在电话里说的,什么叫佩妮不见了?”令格格厉声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佩妮想去洗手间,我带她去了,她说自己可以,我就在门口等她,等了十分钟也不见她出来,我就进去找她,但她已经不见了…..”阿丽莎看上去六神无主,尽管针对于佩妮的隐私保护做的很好,显少有人知道她是奥罗拉的女儿,但阿丽莎是知道的,她当然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那你在门口等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其他人进去了?”令格格比阿丽莎还急,她脑内飞速回忆着奥罗拉那些数不胜数的仇人,只觉得头疼。

    “大概….有三个人进去了,我也没太注意….”

    “那出来的人呢?”

    “出来了好几个吧,因为洗手间里本来就有不少人。”

    “你确定佩妮没有出来过?”

    “我确定。”

    令格格拿出手机准备报警,忽然奥罗拉的电话打了进来。令格格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应该正好是演出开始前五分钟。

    “佩妮呢?”奥罗拉言简意赅,从她的语气中听不出很大的情绪波动。

    “大概率被绑架了。”令格格一边往监控室走一边说。

    “我刚才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信息,让我不许报警,并在半个小时之后到一个郊外的废物停车场。”奥罗拉说。

    “…..你比我想象中更冷静。”令格格轻声说。

    “你现在有立场和我说这种话吗?”奥罗拉仍然是平静的语调。

    “….对不起,我尽量在半个小时之内找到佩妮。”令格格知道自己确实理亏,她听见奥罗拉那边已经在准备开场了———奥罗拉没有取消或推迟她的演出。

    “我知道你会的,她是贝拉的女儿。”奥罗拉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啧…”令格格眼底的疤痕突然开始疼了,这几年它几乎成了一个应激反应,只要回忆起曾经的事,就疼的像刚刚受伤一样。

    尽管那都是婴儿时的事了,她连这处伤痕从何而来都不清楚。

    洗手间后边有一个尺寸较大的窗户,完全可以让一个成年人爬过去。据阿丽莎回忆,她也的确在窗口发现了鞋印,几乎可以确定人是从窗户翻出去的,所以进去后一直没有出来的人有重大嫌疑。

    但问题是现在除了那三个阿丽莎看着进去的人,其他人阿丽莎没有印象了。

    这个主题公园比较古老了,监控比起新建的公园要少很多。洗手间附近没有监控,距离最近的一个是在旁边的路上,无法确定路过这里的人是否都去过洗手间。令格格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比对这条路和下面两条路的监控,找到只出现过一次的人,但这样的工作量太大了。考虑到郊外距离这里很远,过去肯定得驾车,游园停车场内的监控坏了很久了,一直没有修,能用的只有出口的电子监控。然而查车里的人比直接查走路的人更难,再加上绑架的人大概率会把佩妮藏在后备箱之类的地方躲避检查,佩妮很难出现在监控里。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先确定绑架者,再确定那个人的车。

    但这个方法只是理论上可行,令格格看了两分钟监控就觉得头疼眼晕,保险起见他们调出了佩妮失踪前后半个小时的监控,三条路三个屏幕,如果不倍速的话至少得比对两个小时。

    “或许学美术的人看起来会轻松一点。”监控室的人说。

    “为什么?”令格格看着眼花缭乱的监控画面,问。

    “我也是在电视上看到的,说画家的观察力一般很强,大概是因为他们会速写之类的,反正就是能很快记住一个人的特征,到时候确定车的时候也方便一点。”

    令格格心说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拿出手机,正巧看到莱尔发信息问她怎么跑的那么急,唇釉都落在店里了。令格格没有告诉莱尔佩妮失踪的事,只是让她请纪凌喻到园区门口。

    尽管令格格没有说理由,纪凌喻还是放下手中的活,到了指定的地点,他看到令格格已经在等他了。

    “出什么事了,莱尔说你接了一个电话就走了。”纪凌喻看起来也是跑过来的,发梢挂了几颗汗珠。

    “我妹妹失踪了。”令格格忽然觉得提着的一口气落下了一点,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抖。刚才阿丽莎情绪几乎要崩溃了,游园的工作人员也如临大敌,令格格只能强装冷静,但现在她看到了纪凌喻,莫名放松了很多。

    纪凌喻立刻严肃了起来,令格格告诉了他前因后果,并询问他是否能够帮忙看一下监控。

    “我知道你应该保护眼睛的,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她是我其中一个养母的亲生女儿,她妈妈已经去世了。她妈妈对我很重要,她对我也很重要。”令格格几乎是在哀求,纪凌喻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在纪凌喻的印象里,那个喜欢坐在窗边的年轻女孩总是如同雪松一般清冷安静,她喜欢一个人插着耳机望向窗外,黑色的长发划过她天鹅般的脖颈,落在桌上。大概半个小时之前,这个女孩又成为了他离开画室后第一个发现他眼睛有问题的人,那种灵敏的感知能力和推理能力,像森林中精巧的猎手一般,又会在他们交流的时候刻意收起爪牙,似乎是在担心弄疼了她的猎物。

    其实在第一次见到令格格的时候,纪凌喻就认出她了,他曾在几年前被邀请观看过一次奥罗拉乐团的表演,他对西方古典乐并不了解,却唯独对一个小女孩印象深刻——那个小女孩穿着精巧的白色公主裙,像一颗饱满的珍珠,她坐着很高的凳子才能够到面前的竖琴,但她的演奏却不会让人感到生疏青涩,反而优美动听。舞台金色的灯光落在她身上,纪凌喻记得自己几乎能看到那个小女孩远比同龄人更加修长纤细的手指,拨动着琴弦,那一刻与年龄和种族无关,纪凌喻觉得她就像神话中的圣女。

    演出结束后,纪凌喻站在剧院的走廊里,看到奥罗拉被很多人簇拥着走了出来,她后面是一位金色长发,身着呢绒大衣的女人,正牵着一个那个小女孩的手。纪凌喻隐约听见记者们称呼那个女人为“贝拉”,而她微笑面对记者的各种提问,却严密的将那个小女孩护在身侧,不允许有记者惊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