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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枪戟迎目血漫关

    苇子口,酉时三刻。

    杜文悍等人将马匹拴在远处的山坡阴暗处啃草,各队兵卒跟随新点选的伍长一起蹲在角落里嚼粟米。

    十几个摔断了腿的兵卒被医匠扶进了毡帐,先锋部队中有大部分马术并不熟练的士卒,长途赶路磨的他们两条大腿血肉模糊。

    “张凯忠,你安排辅兵打造城梯、踏板。”杜文悍把毡帐布面铺在地上,坐在上面拿着一小袋炒粟米干嚼,他那五个随身的督战队走动都坐在身后,其中一个偷偷的挪过来掖给杜文悍一块熏干的马肉。

    本来在杜文悍军队里,只有伤兵能吃到这种好东西。但是,在夜袭后金营地以后,杜文悍又缴获了不少战马,其中有几匹伤了蹄子的都被厨匠宰了,厨子们抹上盐用烟火熏干,都给先锋部队带在了身上。这东西可比炒粟米顶饿,骑在马上的时候含在嘴里用唾沫润了,嚼碎就咽进肚子。

    杜文悍觉得这个东西咬在嘴里就像筷子,他咧着一嘴大黄牙朝这汉子笑了笑,那汉子腼腆的缩了缩脖子。

    远处辅兵队的马车里慢慢的跳下来了不少矮壮敦实的工匠,他们提着光线幽暗的风灯偷偷的走进了林子。

    “程柏青,把哨探都放出去了吗?”杜文悍撕咬着嘴里的肉干,看着愣愣出神的程柏青道:“你这家伙在想什么?”

    程柏青今年三十有二,长得一副川人少有的高大身材,只是膀子上没肉,瘦的像个麻杆。

    “将军,您放心,哨骑撒出去三里地,都是功夫老到的兄弟。”程柏青回过神来说道:“我只是想到了秦邦翰大帅,我原是秦邦翰将军麾下奴兵,出山海关病倒后才被安排在四东主营里休养,如今想来,以后再也没机会见大帅了。”

    闻此,杜文悍也闷闷的,憋了一会儿说道:“别想了,该想想怎么杀人,想办法把后金杀绝了才是。把他们的娘们儿都抢来,我做主给你安排几个后金娘们儿做小妾。”

    他满嘴跑火车,脸上表情却是一脸正经。坐在不远处的秦翼明闻言也看了几眼杜文悍。

    老杜不愿意这俩家伙总想着战死殉国的自家人,便开口道:“咋?大侄子,你也想要几个?放心,姑父给你安排。”

    那秦翼明一脸愤愤转过身不搭理杜文悍,也不知从哪摸出来一磨石,撅着屁股就着水囊在那磨刀。见状,杜文悍仰天躺下哈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打起了呼噜。

    不一会儿,营区里呼噜响成了一片……

    杜文悍做梦了,梦里他结婚了,各路江湖豪杰都带着厚厚的红包来观礼。宝马、奔驰、凯迪拉克,一水儿的豪车占满了酒店门前的泊车位。

    杜文悍站在酒店礼堂里搂着自己的新娘,那娘们儿纤腰款款,两腿修长,浓妆艳抹之下怎么看都像秦婉娘。

    秦婉娘是谁?这名儿咋这么熟?

    没一会儿的功夫,礼堂的门被人踹开了,泪眼婆娑的王宁儿穿着雪白的婚纱跑了进来大声叫道:“你要我!还是要她!”

    杜文悍见状心口狂跳,血压升高,嫩酿了隔壁的,这可咋整?

    老子全都要!!!

    这时候,秦婉娘一把抓住杜文悍的胳膊可劲摇了起来。

    摇啊摇,摇着摇着杜文悍就醒了,张凯忠披头散发的大方脸映入眼帘,杜文悍吓的提起大脚给这厮踹了一个跟头。

    ……

    “将军都准备好了。”张凯忠爬起来跟杜文悍说道:“兄弟们也都起来了。”

    杜文悍使劲的揉了揉脸,胸口还因为刚才那个梦怦怦直跳,他道:“现在几时了?”

    程柏青紧了紧绑腿说道:“看天色,已是子时了。”

    杜文悍站起身,他提起风灯顺着营盘以什为单位挨个队伍巡视,待转了一圈以后,他对张凯忠吩咐道:“吩咐战兵披甲,辅兵带着踏板、墙梯向山口行进。”

    待众人出发前,杜文悍又吩咐众人挑选身轻脚快的一百兵勇充作死士,二十多根三四丈长短的木杆被撂在地上,这些杆子最少都有碗口粗细。

    他将这些人招到身前面授机宜,待几番尝试熟练以后。杜文悍用毡布遮掩风灯率领众人跑进无边的黑暗。

    ……

    鸦鹘关正道关隘,第一重关。

    斡鲁补裹着棉衣蹲在城垛旁捧着一壶烧酒,黑红色的嘴唇正呲溜呲溜的舔舐着滚烫的酒液,他脚旁正有一炉炭火把水翁烧的咕嘟咕嘟冒热气。

    “狗奴才定是往老子的酒里掺了水!”斡鲁补细细的咂着嘴,迎着冷风把脑袋探出城垛,就这一下,冷风越过城垛灌了他一脖子,他用力的打了一个寒颤。

    斡鲁补发誓今晚他再也不会把脑袋伸出去了,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城墙的角落里,四个汉奴没有冬衣,皆蜷缩在草帘子里拥挤取暖。这十几丈宽的城墙上只有他和四个汉奴在寻望,斡鲁补狠狠地啐了口唾沫,只想时间赶快熬过去好换班休息。

    斡鲁补往城墙正中的塔楼看了一眼,那里面有一个佐领将官和三十多个披甲兵在呼呼大睡,斡鲁补使劲的看着那处,仿佛能感觉到那塔楼里温暖的炭火盆。(满清军制:佐领指挥一牛录三百人战兵,参领指挥五牛录一千五百人战兵)

    就这么看着,斡鲁补的眼皮越来越沉。耳朵边好像有什么响动,大概是风声吧,斡鲁补昏昏欲睡的想着。

    远处,斡鲁补看不到的隘口处,一个光溜溜的大脑袋探出头来。

    杜文悍使劲的眯着眼睛也看不清远处阴暗的城墙,他探出粗壮的胳膊猛的一挥手。只见他身后隘口外的荒地里顿时站起一队队、一列列的黑影,这些人身负甲胄利刃在手,目光狠厉、果决。

    他们跟着各自的伍长、什长一同行进,最前方是杜文悍带领的那一百多个身轻脚快的死士。

    鸦鹘关外的荒地上闪着一簇簇犹如鬼火一样的风灯……

    斡鲁补根本没看清这些敌人是怎么登上城墙的,他们犹如天降神兵一般,甩着两条大腿就跳上了城墙。

    “敌……袭。”斡鲁补刚喊出第一个字,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拿着一口黝黑的钢刀抡进了他的嘴里,半个没了下巴的脑瓜子像个没了盖子的罐头,洋洋洒洒的掉下城头。

    那四个缩在角落里的汉奴羊癫疯一样的发抖,刚想出声,就被杜文悍刀子一样锋利的双眼盯住了。

    城墙下,四五个川兵撑着木杆尾部,木杆的前头是一个消瘦的披甲汉子,只见这几人同时发力向前跑,前头那个汉子甩开双腿,原地起跳,双脚落在城墙上以后就拔足狂奔,二十几步的功夫就迈过了三丈多高的城墙,待到了城垛,他双手一松便借着惯性跃上城头。

    任谁也想不到,杜文悍竟然用这杂技一般的本领,使得一百战兵登上城头。其后又有墙梯,踏板搭上。

    杜文悍留下张凯忠五十人接应后来战兵以后,独自带着另外人手冲下城头夺门。待城下厮杀声响起的时候,塔楼里立刻冲出了几个披甲兵,这几人刚出门就被张凯忠几人砍倒在地,后金兵还想拼杀,往复几次都没有得逞。

    待后方营兵都登上城头以后,张凯忠点燃了几个火油瓶扔进塔楼,顿时火光湛湛照亮了鸦鹘关的三重关隘。

    杜文悍刚打开门闸,背后就有箭雨袭来。只见那一里外的关卡处大门洞开,正有源源不断的甲兵冲出门来。那后金军战兵皆头戴黄标战盔,尚未跑到身前便开始朝天上拉弓抛箭。

    “小的们!盾手列阵!”杜文悍知晓后金弓手厉害,见状立刻扯着脖子高声呼喝:“后队擎枪!”

    杜文悍卸下后背的大盾顶在头上,不一会儿就听炒豆子一样的噼啪响声打在盾牌上,他身边好几个来不及举盾的战兵中箭倒地。

    好在这时大门已经打开,杜文悍身后也有援兵支援。城墙上的张凯忠也开始率兵下来。

    “方阵!方阵!”杜文悍用手里的钢刀砍断盾牌上密密麻麻的羽箭,高声喝到:“将佐在前!方阵冲锋!”

    “杀!”

    杜文悍与张凯忠二人结成一对犄角,从两侧杀入敌阵,他们中间是阵列严密的盾兵,盾兵身后是川军老卒程柏青率领的长枪兵。

    双方于两道城关中间展开激战,后金兵只见长枪迎目,大盾成墙。杜文悍与张凯忠二人身前更是血雨横飞,残肢飘荡。长枪兵见两翼安全便是一阵阵猛力突刺,前排处刀盾手与后金战兵刀盾相抵没有出刀的机会,只得随着阵形推进。一旦有人倒下,便要被无数双大脚踩在泥土中。

    钩镰枪进退间带起朵朵血花,每一次出枪都会留下数十具创口可怕的尸体,后金军阵线越来越薄。胜利的天平正向杜文悍一方倾斜。

    突然间,城头上又窜出了三十多个白甲兵控弦射箭。

    杜文悍等没有办法应对弓箭,只得奋力杀敌,以期正面击穿对方阵线。后金军阵型逐渐松散,杜文悍等一众军官带着麾下兵卒肩并着肩顶盾前进。

    又挨过了五六波箭雨,想来城头弓箭手力气用尽了,杜文悍松开盾牌,双手持刀跳入敌阵,只见他战刀轮转间便有两人被砍翻了脖子,众兵卒见主将如此勇猛,更是奋力拼杀。

    杜文悍身边那五个健壮的督军走动这时已经浑身浴血,只见这五个汉子持重斧提大盾牢牢的护住杜文悍身侧。以这几人为核心,后金军右翼开始崩溃,眼下距离城关不过还有二十多米的距离。

    杜文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程柏青吼道:“程柏青!”

    程柏青在枪兵阵中应声大喝:“投枪!”

    杜文悍营中没有足够的新兵精擅弓弩,杜文悍为此次夺关给每个枪兵装备了一杆投枪和总计四十个火油罐。

    二十米的距离,就算是个娘们都能扔个砖头把人打开瓢。更何况是几百个强擎壮猛的汉子。只见一片包铁短矛脱手,后金军凌乱的阵线顿时倒下一片。

    杜文悍和张凯忠趁机杀入关卡门洞,二人一路砍杀冲出去的时候,只见那关卡外的空旷荒地上站着百十来个甲胄银白的秃头汉子。这些人一脸狂放不羁,手里的钢刀上尽是些米粒大的缺口,一看就是百战精兵。

    杜文悍摆摆手,张凯忠便带着二十多个人冲上城头砍杀弓箭手去了。

    等程柏青带着后队战兵走进来的时候,杜文悍打眼一看,最少有两百人倒在外头。现在还能站在杜文悍身边的这三百多个兄弟,也都是浑身浴血疲惫不堪。

    杜文悍看不清第三处关卡还有多少人,但是,现在还不是放下刀的时候,他握紧了手里的钢刀走到众人之前高喝道:“小的们!擎枪!”

    “再战!再战!再战!”

    刀盾手在前,枪兵在后,方阵成形。杜文悍钢刀猛地一挥,喝道:“冲阵!火油罐!”

    三四十个冒着火星的瓦罐被扔进了后金军的白甲军阵中,杜文悍趁对方阵形稍乱便砥砺冲杀!

    “杀!”

    长枪又一次卷起血浪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