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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家事国事天下事

    天启元年,四月二十七,大明天启皇帝朱由校立张氏为皇后,于当月大办典礼。册立王氏为良妃、段氏为纯妃。同月,朱由校赐客氏之父客太平为锦衣卫正千户,并荫升魏忠贤的两个侄子为官。

    给事中程沅,言官周之纲认为无功加官有违祖制,纷纷上书言,客氏之父身无军功,魏忠贤为低贱宦官不得荫子。朱由校置之不理,反倒又升了客氏的儿子侯国兴为指挥佥事。

    众看官且看,边关军卒久历厮杀尚升不得官职,与天子谈笑便讨得高位。天地生人,纷争不断,此赖人性,无关国体。

    当中一老宦官名叫王安,此人经万历、泰昌、天启三朝。乃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司礼监乃二十四内衙之首。他见魏忠贤、客氏二人愈发得势,恐危及自身,终日惶恐难安。

    于是,他便暗中遣人联络东林、言官、清流道:“客魏势大,恐窃大权。”

    王安其人乃是泰昌皇帝近侍,早年常在东宫服侍,若说其人不谙诡斗博弈,小子自是不信。王安其人得财不贪财,得势而不凌人。与外庭众文官素来交好,他对天启皇帝也谨慎礼数。

    但宦官乃是奴人,在天启皇帝眼中却是个可有可无的,只此一条便是他的取死之道。

    待外庭上书要求惩治魏忠贤时,天启皇帝就把魏忠贤送给王安管教。王安本有机会凭此一举收拾掉魏忠贤,但魏忠贤是个惯会演戏的,只见他痛哭流涕,把脑袋磕的血肉模糊发誓以后一定以王安马首是瞻,如此逃得性命。

    此事过后,已是五月,司礼监掌印太监卢受被高攀龙上书参核,言他御下不严。天启皇帝想要将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个职位给王安,司礼监统管内廷,设掌印一人,秉笔数人。

    但王安其人,体弱多病,对朱由校本人处事的寡恩态度也有情绪。

    天启皇帝赐官,他却不接旨。

    一日,天启皇帝正在西暖阁听着小太监告知太监王安拒不接旨的回复,旁边客氏、魏忠贤两个小心陪着。

    小太监捧着圣旨说完话就退到一旁。

    此时魏忠贤在一旁从中挑衅的说道:“王安这人定是因为常在先帝身边服侍,所以对您惯有轻慢。”

    客氏在一旁更是火上浇油,口中尽是些什么,王安自高自大,欺君上年幼,目无尊卑,抗拒朝廷。

    按照天地君亲的伦理纲常,此一说却也没错。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是要给你升官,你还闹情绪不同意?

    但是,大明一朝,最爱喊忠君爱国的文官老爷们也是最爱抗旨辞官的。这悖逆君上的习惯,都是被这些文官带出来的。王安此来也不算什么大错。

    但由不得掌权者耳边尽是些谄媚小人。这魏忠贤与客氏两个轮番念叨,让朱由校听的心烦。

    此时,另一个秉笔太监王体乾又跳出来开始编排王安,直把王安说成了天天怀里揣着毒药,随时准备谋害皇上和客氏的恐怖分子。

    不过是个奴才宦官罢了,朱由校自然不信王安有什么忤逆的阴狠心思,但他不想继续听身边人废话。

    随后,魏忠贤的狗腿子兵科给事中霍维华上书诬陷王安:司礼监掌印太监关系重大,必须有谨慎忠诚之人担任,现在外庭都在议论,王安要挟君上,以取司礼监掌印一职。

    又说王安以养病为由在家结交外庭,王安家中每日有不少朝中大臣往来。

    朱由校终日听客氏与魏忠贤念叨已是心烦,此时更是不耐烦,于是就发配王安为南海子净军(北京永定门外皇庄猎场),魏忠贤罗织党羽南海子提督刘朝等人,于天启元年九月将其用残忍手段打杀。

    至此,魏忠贤统御内廷,收服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东厂提督邹义为爪牙。

    ……

    九月,辽东镇,鞍山驿。

    辽东经略袁应泰身边的监军太监高出到访鞍山驿。按照原本历史,高出这个狗屁监军是辽阳城战第一个逃跑的,如果没有杜文悍,现在没卵的玩应不知道在哪缩着抖爪子呢。

    杜文悍一改早先的暴戾脾气,满脸的讨好样子,待得将这个大太监迎入军帐以后,高出开口就直奔主题,只听他挺着母鸭嗓子道:“咱爷们在辽阳早就听闻杜将军你的英武事迹,此来却是为朝中之事。”

    高出坐在军帐中上首位,杜文悍和一众厮杀汉穿着干净的鸳鸯袄坐在下首两旁。杜文悍笑呵呵的小心问道:“敢请高大人教教小的几个,所为何事啊?”

    杜文悍看着这个身材纤瘦,面庞干瘪的老太监一阵别扭。老太监枯瘦的身材穿着肥大的太监袍子活像个葡萄干,老杜心道:老子不跟你个阉人计较,得罪了你们这些阴阳人,再克扣辽东军饷岂不是麻烦。

    高出一听这话,消瘦的腮帮子立马咧开一个难看的笑容,他说道:“五军都督府和山东的几个文官可都因为你的事往朝中递了书函。他们弹劾你擅杀身负军职的辽东将佐,若咱爷们猜的没错,此时鞍山驿左近都姓杜了吧。”

    沈何几个心腹一听这话,顿时变了脸色,杜文悍没放在心上,他道:“高大人,挑要紧的说吧,您老手眼通天,这点事在您手中肯定是有缓的。”

    “杜将军说笑了,咱爷们没什么本事,有本事那也是魏公公有本事。”老太监说话时打量着堂中一众军官道:“此次辽沈大战以后,魏公公来信褒奖了我一番,听说山东巡抚赵彦那个狗奴才贪了你的人头赏,把功劳都指给了李秉诚,若日后有魏公公替你做主,断不会发生这种事。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明白,我简直太明白了,卧槽尼玛的,你个阴阳人是来让我拜码头的是不?杜文悍心里气得直骂娘。

    脸上笑呵呵的说道:“李军门是我的上司,我的功劳自然就是李军门的功劳,赏银李军门并没少我的……”

    杜文悍拿了李秉诚的银子自然得说实话,但在高出耳朵里反倒成了袒护李秉诚。

    “哼!”高出一听这话立马板着脸道:“魏公公知道有你这么个人物那是你的福分,你可自己想清楚了?”

    辽东事紧,自万历朝起直至熊廷弼下台,楚党就失去了影响力。辽东镇长官一直由东林党把持,魏忠贤执掌司礼监以后,手下团结了一批东林党以外的各党残余,这些人依托魏忠贤的庇护与东林党继续博弈。

    而辽东战场,自然也就成了群臣博弈的权力场。

    王安的死,一早就把高出这个怂逼吓尿了。他不等魏忠贤来信,立马上书大表忠心。魏忠贤的意思是,尽快拉拢几个能打仗的将军,独领一协,安插监军,日后辽东再战,魏忠贤一系也可凭此揽些军功,省得外庭的文官们终日攻讦他的侄子们无功荫官。

    辽东战死的总兵、参将太多了,能打的武将就那么几个,还被一堆文官拴着,每逢战报都是一大串文官署名,皇帝不仔细看都不知道统兵将领是哪个,有功劳也轮不到监军太监们。

    高出也是经人指点才找到杜文悍这家伙。

    如果换个人威胁杜文悍,一早就被他砍翻了。但是,他现在还需要趴在鞍山驿养兵,只能先纵容这阉人。

    辽北之兵不堪大战,西面的广宁城还有一堆娄俊臣、孙得功为首的后金奸细。杜文悍进退不得,唯有据此积蓄力量,才能图谋大事。

    谈判也不能把话说死,而且被人上书弹劾也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杜文悍收拾情绪恭敬的说道:“高大人且在鞍山驿待两天,容我好好思虑一番,我等也好招待大人一番。”

    “嗯。”高出一脸的不满意,他沉吟道:“就在鞍山驿住一晚,明早你来见我!”

    ……

    晚上,杜文悍家宅。

    一番颠鸾倒凤之后,杜文悍光着毛屁股跑到桌边坐着喝酒,秦婉娘披着广袖衣袍坐起身靠在床头温柔的看着杜文悍。

    自从嫁给杜文悍以后,秦婉娘就不再整日里来往军营,一切事都不过问,她见杜文悍神色有异便开口问道:“良人,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今日辽阳监军来鞍山驿找我,想要让我附庸魏忠贤这个权阉。”杜文悍面有怒色,他冷声说道:“今日军议散了,那高出的随从给了我一本子建生词的用料文书,真特酿的扯淡,大活人讨什么香火?”

    “良人,我虽不通文墨,但也知道历朝历代权阉当国都没有好下场。”秦婉娘裹紧衣袍打了个寒颤。

    杜文悍见状,赶紧跳起来拨弄几下房里的炭火盆,让火苗旺起来。

    秦婉娘笑的更温柔了,她继续说:“附庸内宦,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况且,良人你也没有钱财结交魏阉。”

    杜文悍虽然表面上吆五喝六过得风光,但是私下里并没有虚耗银子沉迷享乐。杜文悍闻言摇摇头道:“眼下我被文官攻讦,必是那杨铎暗中使劲的结果。”

    八月份的时候,杨铎曾带兵到鞍山驿寻衅,不过在千山口就被王六打散了。想来定是这人武的不行,来搞文的。

    “不如我去信给姐姐说一下此事?”秦婉娘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说道:“不论如何,良人也不能与宦官为伍。那武宗朝的刘瑾可是挨了千刀万剐的啊!”

    杜文悍摇了摇头,太过宽泛的概念是没有意义的,大家都想做个好人,但大多事与愿违。

    大明官场乌烟瘴气,没个靠山,杜文悍站得住吗?李秉诚后面还有赵彦、袁可立看顾。自己可是谁都没有。但是,跟魏忠贤为伍,那可就是千古骂名,万年臭水沟了。

    甭管杜文悍干没干,魏忠贤的脏水都有杜文悍一份。

    不过,好在杜文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天启二年开始,魏忠贤越发权势滔天。现在惹下这条疯狗,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被咬一口。

    杜文悍想着叹了一口气,秦婉娘缓缓的靠在他的怀里。

    秦婉娘看着杜文悍的脸色越发烦躁,她开口说道:“良人,此事并非……”

    “婉娘,如果我执意为虎作伥……”杜文悍粗暴的打断秦婉娘的话,他问道:“不,这或许仅仅是个开始,日后我为了达到目的,肯定还会做很多伤天害理之事,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这夜,万籁俱寂。所以,杜文悍低沉的嗓音格外清晰。

    “良人,不要说这些话。你想做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依你。只要你喜欢!”秦婉娘轻轻地靠在杜文悍的胸口,她闭上眼睛梦呓一样说道:“只要你喜欢就好,我只要你知道,若你不在了,我绝不独活!”

    杜文悍的嗓子被什么堵住了,他捧着秦婉娘娇媚的脸蛋:“婉娘,我爱你。”

    这世上有无数狂徒恶人,但是,没有人不害怕孤独。杜文悍从不吝啬自己的真性情,但他的心也只给识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