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出头鸟
周六下午，临近放假。
李凡坐在办公室，小心翼翼的摸鱼，随后起身，动动筋骨，想下去走一走。
公司很大，有两个厂房，两厂房只相隔一条走道，一厂房一楼为装配车间，二楼是办公室。二厂房有采购部、仓库、展厅以及测试车间，采购部和仓库被单独隔开。办公室配置齐全，空调洗手间饮用水都有。装配车间、仓库、测试车间没有空调，只有风扇，加上厂房是铁棚搭建，一到热天，温度蹭蹭的往上飙。装配车间还好，上面有办公室隔着，虽热但不至于太热。但测试车间和仓库就不行了，夏天室内一度高达40°，酷热难耐，虽有风扇，也老旧不堪，要降温，那是杯水车薪。
李凡常去车间指导装配和测试，深知其热，不用呆上十分钟，就汗流浃背。除指导外，空闲时，李凡也常去一楼闲逛，一是领导都在二楼办公室，二是采购部美女多。
这时正直订单变少，公司开始清闲起来。上月的一天，公司开始作妖，行政部在群里发布通知，为公司形象，要全体员工穿工衣戴工牌，抓到不穿不戴的，一次罚10元，依次倍增。作为待宰羔羊，有啥办法，只能遵从。几乎每天都有人被罚，还会张贴上榜，李凡也不能幸免，特别是工牌，经常忘记。先前就没规定要工衣工牌，现在突然来这么一个规定，明显是闲着没事干，想着法子逼人走，大家心知肚明，这是公司惯用的招数。
到了一楼，李凡径直走向采购部，想找采购部的两位美女聊聊天，还能蹭吃蹭喝，女孩子嘛，除了可爱外，就是零食多。当然，工作也是常有的，很多涉及物料方面的事需要沟通。另外，一楼就采购部装了空调，是唯一一个即远离领导又有美女美食还特么凉快的地方，简直是公司天堂般的存在。
打开采购部的大门，“我去，”默默地拉上，光头在里面，先去对面的仓库转悠转悠吧。
“李大股东，下来啦。”赵工喊道，他正在搬运物料。
“是啊，想你了呗。”李凡应到。
“仓库这么热，你还想我，想采购部的美女了吧。”赵工打趣，接着凑过头，问道，“咋样，光头走了没，走了我们一起去那凉快凉快。”
“还没，再等等。”
赵工是仓库管理员，四十来岁，来公司比李凡早一年，算是老员工，住宿舍。李凡经常去仓库看配件，见面多了，便熟络起来。与赵工闲聊时，常听到他抱怨，抱怨点无非就是事多钱少环境差。相较仓库主管来说的确如此，那又有什么办法，仓库主管姓曹，是老板的娘家人，大家对他的印象就是：半躺在叉车上玩手机，他的主业就是装卸设备，没货时就躺着，顺便挂职仓库主管，管着仓库钥匙。仓库部只有三个人，除他俩，还有一个刘姓妹子，负责出入库的登记，要说这偌大的仓库谁在管理，那重活就是赵工包揽，文活就是刘妹子负责。
“光头走了没，这仓库就是大蒸笼，吹的风都是热的。”赵工抱怨到。
“确实，你瞅瞅，我衣服后背都湿了。”李凡说。
“这破工衣不透气，穿着整个身体都闷闷的，很容易中暑。”赵工说。
“工牌也是，这么热还得挂着，晃荡晃荡，做事碍手的很。”李凡补充到。
“你去测试部看没，测温仪都要爆表了。大伙怨气大得很。”赵工说。
“你们可以向上反映啊。”李凡说。
“反应个球球，没用，说是电压不够，装不了空调，测试部这么大一个铁棚，得多大的空调。”赵工说。
“说的也是，还不如在上面隔一层，像你们那个厂房一样。”李凡说。
“那工程量也很大。”赵工说。
“你们咋不向老张提，叫他向行政部施压。”李凡说。
“他，你又不是不知道，精的很。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他是不会干的。”赵工说。
“那你去工会群说说，工会群不就是为工人利益建的么。”李凡开玩笑说。
“欸，有道理。”赵工说。
聊了一会，见光头还没走，放弃了，还是上楼凉快些。
刚坐到座位，工会群里就开始热闹起来。
“王经理，你看看。”赵工跑去测试部，拍了一张测温仪的照片发到群里，表中显示40°，@了行政王经理，他也是工会主席。
“是啊，太热了，衣服都湿透了。”一楼员工1附和。
“衣服不透气，穿着难受死了。”一楼员工2附和。
随之而来的是员工3、4、5、6......
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工会群被一楼的兄弟刷屏了，无数的@王经理。
等群里恢复安静后，整个公司像是冻住一般，鸦雀无声。
王经理没回复，也没一个高层回应，没人敢接话，显得最后那个@王经理的人格外傻逼，大家都在伺机而动，在等一个人的态度。
终于，群里有了动静。
光头转发了一条有关行业前景的公共号文章，然后附言：“大家再接再厉，共创佳绩。”
像是光头没注意到刷屏这事，顿时，几位平时比较活跃的员工附和：
“共同努力，加油。”还不忘附上奋斗的表情。
接下来就是一波“围着头巾举着左拳怒视前方的小人头”，发消息的人，行政部门占了大数，气势上还远远不够。高层们似乎都很忙，没空看手机，想必是不想趟这浑水，避之唯恐不及。而二楼和采购部办公室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都坐等吃瓜。
随之而来的，将是一个大招，将完全把气势扭转过来。
光头发了一个红包，一个写着“共同奋斗”的红包，亮瞎眼的红包。
瞬间，底下一片欢呼，那些爱占小便宜的吃瓜群众随之附和，气势完全盖过上一波：
“谢主隆恩”
“老板威武”
“谢谢红包”
工会群被各种马屁、跪恩、感谢刷屏。至于上面那条抱怨，就让它随风而逝，从没发生过吧。一楼的兄弟看着群，目瞪口呆，表情呆滞，凋零在夏热炎炎之中。
突然！一条信息出现，局面再度失控。
“@行政王经理，王经理，这是工会群，是以工人利益建立的群，请重视员工的心声，看见请回个话。”李凡出手了。
底下再次陷入安静，李凡见没人回复，一不做二不休，连发了数条。
“我觉得这个工会群不应成为某个人或某些人的歌颂群，这违背了工会的宗旨。”
“工会群理应是工人的群，有的人是不应该出现在群里的。”
行政王经理出手了，他怕说实话的人。
“李工，有事私下找你谈。”王经理回复。
“这儿就能解决的事没必要私下谈，工衣不透气是老早就提过的。”李凡继续。
等了几秒，群里没了动静。
“群里都是兄弟们的心声，还是望公司能处理好，不要寒了一楼的兄弟。”张厂长终于开口了，一个能让形势暂停的人。
“会的，张厂长。”王经理回复。
群里终于安静下来。
可大伙没安静下来，各个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兴奋，因为终于吃到一个真正的瓜，看到一场真正的戏。
李凡的手机不停的震动，不要想，都是大拇指的表情，大拇指后接着就是哭的表情，不言而喻，就是：你牛逼，等着完吧！李凡倒是不以为然，内心很平静。
让李凡气愤的是，赵工发来的一条信息：
“你厉害，不过我觉的穿工衣也不是很热。”
李凡没回复，沉默良久。科内同事时不时朝他挤眉弄眼，好像在说：“我们科又要倒霉了，不过我们挺你。”
下班，一路的大拇指，李凡却高兴不起来，反倒有些失落，那倒不是后悔，那是什么？或许在旁人眼里，他就是一个冲动的缺根筋的傻小子。
果真，旁观者是最幸福的那批人。
李凡坐在办公室，小心翼翼的摸鱼，随后起身，动动筋骨，想下去走一走。
公司很大，有两个厂房，两厂房只相隔一条走道，一厂房一楼为装配车间，二楼是办公室。二厂房有采购部、仓库、展厅以及测试车间，采购部和仓库被单独隔开。办公室配置齐全，空调洗手间饮用水都有。装配车间、仓库、测试车间没有空调，只有风扇，加上厂房是铁棚搭建，一到热天，温度蹭蹭的往上飙。装配车间还好，上面有办公室隔着，虽热但不至于太热。但测试车间和仓库就不行了，夏天室内一度高达40°，酷热难耐，虽有风扇，也老旧不堪，要降温，那是杯水车薪。
李凡常去车间指导装配和测试，深知其热，不用呆上十分钟，就汗流浃背。除指导外，空闲时，李凡也常去一楼闲逛，一是领导都在二楼办公室，二是采购部美女多。
这时正直订单变少，公司开始清闲起来。上月的一天，公司开始作妖，行政部在群里发布通知，为公司形象，要全体员工穿工衣戴工牌，抓到不穿不戴的，一次罚10元，依次倍增。作为待宰羔羊，有啥办法，只能遵从。几乎每天都有人被罚，还会张贴上榜，李凡也不能幸免，特别是工牌，经常忘记。先前就没规定要工衣工牌，现在突然来这么一个规定，明显是闲着没事干，想着法子逼人走，大家心知肚明，这是公司惯用的招数。
到了一楼，李凡径直走向采购部，想找采购部的两位美女聊聊天，还能蹭吃蹭喝，女孩子嘛，除了可爱外，就是零食多。当然，工作也是常有的，很多涉及物料方面的事需要沟通。另外，一楼就采购部装了空调，是唯一一个即远离领导又有美女美食还特么凉快的地方，简直是公司天堂般的存在。
打开采购部的大门，“我去，”默默地拉上，光头在里面，先去对面的仓库转悠转悠吧。
“李大股东，下来啦。”赵工喊道，他正在搬运物料。
“是啊，想你了呗。”李凡应到。
“仓库这么热，你还想我，想采购部的美女了吧。”赵工打趣，接着凑过头，问道，“咋样，光头走了没，走了我们一起去那凉快凉快。”
“还没，再等等。”
赵工是仓库管理员，四十来岁，来公司比李凡早一年，算是老员工，住宿舍。李凡经常去仓库看配件，见面多了，便熟络起来。与赵工闲聊时，常听到他抱怨，抱怨点无非就是事多钱少环境差。相较仓库主管来说的确如此，那又有什么办法，仓库主管姓曹，是老板的娘家人，大家对他的印象就是：半躺在叉车上玩手机，他的主业就是装卸设备，没货时就躺着，顺便挂职仓库主管，管着仓库钥匙。仓库部只有三个人，除他俩，还有一个刘姓妹子，负责出入库的登记，要说这偌大的仓库谁在管理，那重活就是赵工包揽，文活就是刘妹子负责。
“光头走了没，这仓库就是大蒸笼，吹的风都是热的。”赵工抱怨到。
“确实，你瞅瞅，我衣服后背都湿了。”李凡说。
“这破工衣不透气，穿着整个身体都闷闷的，很容易中暑。”赵工说。
“工牌也是，这么热还得挂着，晃荡晃荡，做事碍手的很。”李凡补充到。
“你去测试部看没，测温仪都要爆表了。大伙怨气大得很。”赵工说。
“你们可以向上反映啊。”李凡说。
“反应个球球，没用，说是电压不够，装不了空调，测试部这么大一个铁棚，得多大的空调。”赵工说。
“说的也是，还不如在上面隔一层，像你们那个厂房一样。”李凡说。
“那工程量也很大。”赵工说。
“你们咋不向老张提，叫他向行政部施压。”李凡说。
“他，你又不是不知道，精的很。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他是不会干的。”赵工说。
“那你去工会群说说，工会群不就是为工人利益建的么。”李凡开玩笑说。
“欸，有道理。”赵工说。
聊了一会，见光头还没走，放弃了，还是上楼凉快些。
刚坐到座位，工会群里就开始热闹起来。
“王经理，你看看。”赵工跑去测试部，拍了一张测温仪的照片发到群里，表中显示40°，@了行政王经理，他也是工会主席。
“是啊，太热了，衣服都湿透了。”一楼员工1附和。
“衣服不透气，穿着难受死了。”一楼员工2附和。
随之而来的是员工3、4、5、6......
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工会群被一楼的兄弟刷屏了，无数的@王经理。
等群里恢复安静后，整个公司像是冻住一般，鸦雀无声。
王经理没回复，也没一个高层回应，没人敢接话，显得最后那个@王经理的人格外傻逼，大家都在伺机而动，在等一个人的态度。
终于，群里有了动静。
光头转发了一条有关行业前景的公共号文章，然后附言：“大家再接再厉，共创佳绩。”
像是光头没注意到刷屏这事，顿时，几位平时比较活跃的员工附和：
“共同努力，加油。”还不忘附上奋斗的表情。
接下来就是一波“围着头巾举着左拳怒视前方的小人头”，发消息的人，行政部门占了大数，气势上还远远不够。高层们似乎都很忙，没空看手机，想必是不想趟这浑水，避之唯恐不及。而二楼和采购部办公室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都坐等吃瓜。
随之而来的，将是一个大招，将完全把气势扭转过来。
光头发了一个红包，一个写着“共同奋斗”的红包，亮瞎眼的红包。
瞬间，底下一片欢呼，那些爱占小便宜的吃瓜群众随之附和，气势完全盖过上一波：
“谢主隆恩”
“老板威武”
“谢谢红包”
工会群被各种马屁、跪恩、感谢刷屏。至于上面那条抱怨，就让它随风而逝，从没发生过吧。一楼的兄弟看着群，目瞪口呆，表情呆滞，凋零在夏热炎炎之中。
突然！一条信息出现，局面再度失控。
“@行政王经理，王经理，这是工会群，是以工人利益建立的群，请重视员工的心声，看见请回个话。”李凡出手了。
底下再次陷入安静，李凡见没人回复，一不做二不休，连发了数条。
“我觉得这个工会群不应成为某个人或某些人的歌颂群，这违背了工会的宗旨。”
“工会群理应是工人的群，有的人是不应该出现在群里的。”
行政王经理出手了，他怕说实话的人。
“李工，有事私下找你谈。”王经理回复。
“这儿就能解决的事没必要私下谈，工衣不透气是老早就提过的。”李凡继续。
等了几秒，群里没了动静。
“群里都是兄弟们的心声，还是望公司能处理好，不要寒了一楼的兄弟。”张厂长终于开口了，一个能让形势暂停的人。
“会的，张厂长。”王经理回复。
群里终于安静下来。
可大伙没安静下来，各个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兴奋，因为终于吃到一个真正的瓜，看到一场真正的戏。
李凡的手机不停的震动，不要想，都是大拇指的表情，大拇指后接着就是哭的表情，不言而喻，就是：你牛逼，等着完吧！李凡倒是不以为然，内心很平静。
让李凡气愤的是，赵工发来的一条信息：
“你厉害，不过我觉的穿工衣也不是很热。”
李凡没回复，沉默良久。科内同事时不时朝他挤眉弄眼，好像在说：“我们科又要倒霉了，不过我们挺你。”
下班，一路的大拇指，李凡却高兴不起来，反倒有些失落，那倒不是后悔，那是什么？或许在旁人眼里，他就是一个冲动的缺根筋的傻小子。
果真，旁观者是最幸福的那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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