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那就叫你……
作为世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乌萨斯人，萨维奇在已经习惯了冬日凌冽的寒风，还有时常不能填饱的肚子。
过去，是乌萨斯纠察队。现在，是游荡在荒野各个角落的怪物。
以前是矿石病折磨他们，现在还有矿石病，甚至不止矿石病。雨水，黑暗，数不尽的东西可以将他这样的普通人吞噬。
他好不容易在聚落里安家，他发誓绝不会离开聚落。知道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里，在一场平凡的工作中，他的左手手指被斩断了三根，失去了工作的资格。
聚落里最不缺的就是劳工，工头甚至没有听完他的解释，他就被辞退了。
余粮失去补充，在消耗中快速减少。他实在是饿的不行了，只能做出一个违背誓言决定。正好，这个时候卫兵发布了任务，一个简单的探查任务。
他只需要来到不远的斯芬托瓦河边，看看这里有什么异常，就像现在一样。
湍急的流水即便是乌萨斯的隆冬也不能将它彻底冻结，白花花的水浪偶尔可以看见几尾消瘦的鳞在游弋。阳光照下水上，光彩夺目，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萨维奇转过头，张开的嘴似是要说什么，却未能说出什么，因为他要说话的对象，已经消失不见了。
疑惑蒙上心头，让这位乌萨斯猎人感到不安。他看着来时的方向，两人的脚印歪歪斜斜，延伸到视野之外。到这里为止，他们都是在一起的，因为他一个人显然走不出两组脚印。
害怕的他立刻拔出短刀，这把荒废已久的武器已经长满锈迹。在过去，萨维奇用它来割喉放血，还有剥皮切肉。大灾难以后，荒野变得更加危险，这把刀就是去了作用，和狩猎的弓一同被封存。因为手伤，他只能使用这把短刀而不是弓。
但很显然，手掌长短的刀并不能给他安全感。萨维奇的身子在剧烈的颤抖，无法控制，连带着呼吸也渐趋急促。
四周只有流水声，安静得可怕。
“亚德，亚德！”萨维奇试探地叫喊，他的声音在原野上空回荡、消散，如同跌落大海的石子，掀起一丝涟漪后便再无动静。
慢慢的，包裹他的寂静变为恐惧，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拨撩他脆弱而敏感的神经。
噗通。
“啊！”
跃出水面的声音吓坏了可怜的萨维奇，他狼狈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如果不是有厚厚的雪垫着，保不齐屁股已经摔红了。
定睛看去，什么也没有看见，似乎刚才的声响只是错觉……不，不是错觉，萨维奇在冰面上看见了一条鲜活的鳞。
它在冰面上扑腾，想要回到水里。
这很正常，冰面下的水缺乏氧气，想要呼吸，鳞就得靠近水面，甚至跳出来。一不小心，就会落到冰面上。
目前为止，一切都很正常，直到萨维奇看见那条鳞身上的斑纹。
五颜六色的鳞片整齐排列，就像画布上粉彩的色块，组成一副令人赞赏的画面。可那是活生生的鳞，不是纤尘不染的画布，画面的内容也绝非艺术品，而是让人头皮发麻，心生厌恶的——头颅！
萨维奇惊呆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好。缓了好一会，他才从雪中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来到河岸边上，凑近那冰面上早已经静止不动的鳞，去看它身上那幅由鳞片组成的怪异图画。
那是一个乌萨斯人的头颅，目眦尽裂，七窍流血，尽管如此，可他还是认出来了，那分明就是亚德……
极具冲击力的一幕让萨维奇无暇思考为何画面如此栩栩如生，其中细节又是如何。
他被吓破了胆，害怕的手脚并用拉开距离，想要逃离这里。
当他站起身时，迈开的双脚却又僵住。耳畔传来碎裂的声音，快速，清晰。萨维奇低头看向双脚，那正是声音传来的方向。
积雪之下，羸弱的冰面无法承担重负，正在飞速龟裂。而下一秒，则是冰面破碎，在萨维奇尚未哀嚎之前，刺骨冰寒的深渊就将这位可怜的乌萨斯人吞噬。
压力、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积压，将他包裹。
呛水让他的鼻喉火辣辣的疼，无法呼吸的痛苦折磨着他，单薄的意识眼看着就要崩溃。无光的黑暗里，无数造型奇特的鳞成群结队奔涌而至，尽情的啃食。
一只手探入水中，拽住了萨维奇的手臂，随之传来一股巨力，拖拽着他离开河流。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之后便是呕吐，污浊的河水从口腔流出，伴随着淡黄的胆汁和白色的胃酸。他的腹中空空如也，自然吐不出什么东西。
睁开眼，熟悉的脸凑到眼前，关切和责怪的情绪毫不加以掩饰。
“你*乌萨斯俚语*疯了，往河里走干嘛！”
是亚德，萨维奇混浊的大脑无法处理眼前这复杂的信息，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真*乌萨斯俚语*晦气，为了救你，老子衣服也湿了。”
亚德一边说话一边脱下外衣，沾湿的衣服会带走更多热量，宁愿少穿也不要穿湿衣服。此时他的脸已经被冻得煞白，踹了一脚萨维奇仍不解气。扭头看向那奔涌的河流，似乎想要找到那个勾走同伴魂魄的东西。
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萨维奇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直愣愣的往冰面上走。半冻结的河流冰面脆弱无比，自然只有落水这一种可能，真不该救他。
看着萨维奇茫然无知的模样，亚德越想越气，“赶紧走吧，冻死了老子可不给你收尸。”
——
“我说，你明明会说话，为什么要装作不会说话？”已经听过两次女孩说话的夏尔算是彻底知道了，女孩可以说话，而且语言流畅。
毫不意外的，夏尔的询问没有得到回答。他也不恼，对于这个危险而神秘的存在，既然不能敬而远之，那就只有顺其自然了。
那惊鸿一瞥的形象给了他极大的冲击，到现在夏尔也不能正视这个我见犹怜的女孩。
他搜索了附近的区域，没有再找到内卫活动的迹象。这不应该，按照传言，内卫们并不屑于隐藏痕迹，找不到活动痕迹就说明不存在，这样的理论显然又和那个黎博利的警告相悖。
夏尔只能沿着斯芬托瓦河搜索，他去的方向是下游，之所以不是上游，并没有太多因素干扰，而是单纯的直觉。
面临选择时，第一时间的反应往往就是最想要的答案，再多犹豫也只是浪费时间。何况也没有太多选择提供给他，于是就随缘了。
“说起来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我叫夏尔，你呢？”
说实在的，夏尔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是否属于他。但名字吗，能叫就行，在乎那么多干嘛。
女孩摇头回应，不知道是没有名字还是不想说。夏尔只能勉为其难的帮她做判断——摇头的意思是没有名字，既然如此，那就是时候展现一下他腹中的万千书卷了。
“没有名字吗，”阅览过万千河山的信使摩挲着下巴，煞有介事的沉思，“你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那就叫小白好了。”
青丝赛雪，几点灰烬尤为刺眼，夏尔伸手拨掉，满意的点头。
过去，是乌萨斯纠察队。现在，是游荡在荒野各个角落的怪物。
以前是矿石病折磨他们，现在还有矿石病，甚至不止矿石病。雨水，黑暗，数不尽的东西可以将他这样的普通人吞噬。
他好不容易在聚落里安家，他发誓绝不会离开聚落。知道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里，在一场平凡的工作中，他的左手手指被斩断了三根，失去了工作的资格。
聚落里最不缺的就是劳工，工头甚至没有听完他的解释，他就被辞退了。
余粮失去补充，在消耗中快速减少。他实在是饿的不行了，只能做出一个违背誓言决定。正好，这个时候卫兵发布了任务，一个简单的探查任务。
他只需要来到不远的斯芬托瓦河边，看看这里有什么异常，就像现在一样。
湍急的流水即便是乌萨斯的隆冬也不能将它彻底冻结，白花花的水浪偶尔可以看见几尾消瘦的鳞在游弋。阳光照下水上，光彩夺目，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萨维奇转过头，张开的嘴似是要说什么，却未能说出什么，因为他要说话的对象，已经消失不见了。
疑惑蒙上心头，让这位乌萨斯猎人感到不安。他看着来时的方向，两人的脚印歪歪斜斜，延伸到视野之外。到这里为止，他们都是在一起的，因为他一个人显然走不出两组脚印。
害怕的他立刻拔出短刀，这把荒废已久的武器已经长满锈迹。在过去，萨维奇用它来割喉放血，还有剥皮切肉。大灾难以后，荒野变得更加危险，这把刀就是去了作用，和狩猎的弓一同被封存。因为手伤，他只能使用这把短刀而不是弓。
但很显然，手掌长短的刀并不能给他安全感。萨维奇的身子在剧烈的颤抖，无法控制，连带着呼吸也渐趋急促。
四周只有流水声，安静得可怕。
“亚德，亚德！”萨维奇试探地叫喊，他的声音在原野上空回荡、消散，如同跌落大海的石子，掀起一丝涟漪后便再无动静。
慢慢的，包裹他的寂静变为恐惧，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拨撩他脆弱而敏感的神经。
噗通。
“啊！”
跃出水面的声音吓坏了可怜的萨维奇，他狼狈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如果不是有厚厚的雪垫着，保不齐屁股已经摔红了。
定睛看去，什么也没有看见，似乎刚才的声响只是错觉……不，不是错觉，萨维奇在冰面上看见了一条鲜活的鳞。
它在冰面上扑腾，想要回到水里。
这很正常，冰面下的水缺乏氧气，想要呼吸，鳞就得靠近水面，甚至跳出来。一不小心，就会落到冰面上。
目前为止，一切都很正常，直到萨维奇看见那条鳞身上的斑纹。
五颜六色的鳞片整齐排列，就像画布上粉彩的色块，组成一副令人赞赏的画面。可那是活生生的鳞，不是纤尘不染的画布，画面的内容也绝非艺术品，而是让人头皮发麻，心生厌恶的——头颅！
萨维奇惊呆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好。缓了好一会，他才从雪中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来到河岸边上，凑近那冰面上早已经静止不动的鳞，去看它身上那幅由鳞片组成的怪异图画。
那是一个乌萨斯人的头颅，目眦尽裂，七窍流血，尽管如此，可他还是认出来了，那分明就是亚德……
极具冲击力的一幕让萨维奇无暇思考为何画面如此栩栩如生，其中细节又是如何。
他被吓破了胆，害怕的手脚并用拉开距离，想要逃离这里。
当他站起身时，迈开的双脚却又僵住。耳畔传来碎裂的声音，快速，清晰。萨维奇低头看向双脚，那正是声音传来的方向。
积雪之下，羸弱的冰面无法承担重负，正在飞速龟裂。而下一秒，则是冰面破碎，在萨维奇尚未哀嚎之前，刺骨冰寒的深渊就将这位可怜的乌萨斯人吞噬。
压力、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积压，将他包裹。
呛水让他的鼻喉火辣辣的疼，无法呼吸的痛苦折磨着他，单薄的意识眼看着就要崩溃。无光的黑暗里，无数造型奇特的鳞成群结队奔涌而至，尽情的啃食。
一只手探入水中，拽住了萨维奇的手臂，随之传来一股巨力，拖拽着他离开河流。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之后便是呕吐，污浊的河水从口腔流出，伴随着淡黄的胆汁和白色的胃酸。他的腹中空空如也，自然吐不出什么东西。
睁开眼，熟悉的脸凑到眼前，关切和责怪的情绪毫不加以掩饰。
“你*乌萨斯俚语*疯了，往河里走干嘛！”
是亚德，萨维奇混浊的大脑无法处理眼前这复杂的信息，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真*乌萨斯俚语*晦气，为了救你，老子衣服也湿了。”
亚德一边说话一边脱下外衣，沾湿的衣服会带走更多热量，宁愿少穿也不要穿湿衣服。此时他的脸已经被冻得煞白，踹了一脚萨维奇仍不解气。扭头看向那奔涌的河流，似乎想要找到那个勾走同伴魂魄的东西。
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萨维奇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直愣愣的往冰面上走。半冻结的河流冰面脆弱无比，自然只有落水这一种可能，真不该救他。
看着萨维奇茫然无知的模样，亚德越想越气，“赶紧走吧，冻死了老子可不给你收尸。”
——
“我说，你明明会说话，为什么要装作不会说话？”已经听过两次女孩说话的夏尔算是彻底知道了，女孩可以说话，而且语言流畅。
毫不意外的，夏尔的询问没有得到回答。他也不恼，对于这个危险而神秘的存在，既然不能敬而远之，那就只有顺其自然了。
那惊鸿一瞥的形象给了他极大的冲击，到现在夏尔也不能正视这个我见犹怜的女孩。
他搜索了附近的区域，没有再找到内卫活动的迹象。这不应该，按照传言，内卫们并不屑于隐藏痕迹，找不到活动痕迹就说明不存在，这样的理论显然又和那个黎博利的警告相悖。
夏尔只能沿着斯芬托瓦河搜索，他去的方向是下游，之所以不是上游，并没有太多因素干扰，而是单纯的直觉。
面临选择时，第一时间的反应往往就是最想要的答案，再多犹豫也只是浪费时间。何况也没有太多选择提供给他，于是就随缘了。
“说起来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我叫夏尔，你呢？”
说实在的，夏尔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是否属于他。但名字吗，能叫就行，在乎那么多干嘛。
女孩摇头回应，不知道是没有名字还是不想说。夏尔只能勉为其难的帮她做判断——摇头的意思是没有名字，既然如此，那就是时候展现一下他腹中的万千书卷了。
“没有名字吗，”阅览过万千河山的信使摩挲着下巴，煞有介事的沉思，“你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那就叫小白好了。”
青丝赛雪，几点灰烬尤为刺眼，夏尔伸手拨掉，满意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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