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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入微

    萧起回过神,便发现眼前之世界已然不同,浑身细胞仿若饥饿已久躁动不以,自行如饥食渴的鲸吞着周遭逸散的各种能量,甚至将大厅内翻涌的煞气带出无数细小的能量旋涡,其动作之下发现竟然浑身僵硬,使唤手足竟也存有凝滞之感。

    刚一回神萧起潜意识之下便欲调动神识感知周遭环境,却发现已失去此前神识自行感触周遭环境之能。但人体先天所具备的五感六识确是被强化到极致,不说周围众人的呼吸动静,便是四周流动的各种能量也似乎行迹可查,律动可闻;眼、耳、鼻、口、身诸识与周遭环境交互感知形成意识传递,引导身体本能反馈,使得萧起仅需本能,便已超越此前修行时的神识感应。

    意识感知之下,更是发现体内已无经脉丹田之属,只感觉周遭能量自浑身毛孔穴窍自发灌入体内,随血液脉动输散全身,最后被全身细胞悉数鲸吞,能量加持之下其血浓稠似汞,其心鼓动如擂。

    萧起有一种感觉,待全身细胞饱食能量躁动平复之后,其甚至可以单独控制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筋腱,一丝毛发,甚至每一个细胞,至此萧起便知筑基已成。此境:入微。

    众人见萧起身体不受控制的僵直和能量掠夺反应,似是见怪不怪,反而安心下来;萧起察觉到众人关切神情,便勉强起身与众人见礼,众人也不搭理,而是骂骂咧咧各自择地修行去了,萧起也不待与白起单独至礼,而是急迫与句旬确认道:“前辈,可是成了?”

    只见句旬此刻面色慈祥做高人状,单手抚须道:“有老夫亲自出手,自是成了,完美筑基。”

    白起闻言瞬间脸色铁青,似有无边怒火无处发泄,便对句旬冷声道:“你且看着他在此熟悉身体,待其行动无碍后带来见我。”随后也不待人回复,瞬间便闪身消失不见踪影。

    萧起见此只当起另有要事处理,见其如此忙碌之下仍然亲自关心自己筑基之事,也是感动不已。萧起见其余诸人也都已各自入定修行,便也就地盘坐,随后向句旬请教道:“敢问前辈,现下应当如何修行?”

    而今蚩尤头颅镇压之地已然明了,句旬自是不会让其修行残缺功法,便与其道:“我等俱是以残缺功法勉强为之,而今大巫完整修行之法已然在望,你之修行便不急一时,待功法完整后在议不迟。”

    随后似乎见萧起盘坐甚是别扭,便道:“你此刻身体筑基初成,体内能量干涸,对周遭能量的捕捉乃是本能,又无修习法门,打坐作甚,便是站着躺着都一样。”

    萧起抱赧起身讪讪道:“许是习惯了。”

    句旬许是心中有鬼,小声对萧起询问道:“萧潜那厮可知你来此间?”

    萧起不明就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应是不知,月前太祝带我从泰山传送至骊山,之后便随武安君传送至此,前辈可是有话捎于家祖?”

    句旬讪讪道:“没有没有,我与那莽货相识甚至还在将军之前,那厮欠我人情甚多,也不差你这一遭,不用放在心上,与之相见切莫提及此事,免增其负担,哈哈哈哈。”

    句旬话音刚落,萧起便听到从周遭入定之人口中传出了好几声冷笑:“呵呵”......

    见此萧起便知其中定有猫腻,但一来句旬于自己确实有两次再造之恩,二来长辈之间的隐秘他一晚辈也不便干预,便朝句旬正色道:“那便谢过前辈。”

    见身体对周遭能量获取之势似乎无有止境,体内细胞依然躁动活跃,便与句旬请教道:“请问前辈,我当前状况会持续多久?”

    句旬似是在做评估,打量萧起状况片刻之后回复道:“我等在场之人都在一两个时辰,将军和你祖父那莽货时间长些,也就三个时辰,你约莫也差不多吧,你且先在此恢复,有事唤我。”

    萧起正待致谢便只见身前气机流转涟漪,句旬便已然兀自不见,颇为无奈之下便也习惯性盘坐待身体恢复,却是不曾想到,这一坐便是十二个时辰有余。

    一日之后,萧起才发现身体与外界已经不在是单向的掠夺,浑身穴窍毛孔与周遭环境终于恢复了能量往返交互,意识探查之下大到呼吸吐纳,小到毛孔舒张之间,身体与外界都已经存在某种妙不可言的联系,似乎在对进行能量获取的同时,身体也在对外释放着某种神秘的能量辐射。

    这种能量辐射赋予了萧起无与伦比的敏锐意识,意识散开之下,便发现身体周遭出现了数十处宛若黑洞的能量旋涡,这些旋涡无时无刻不在鲸吞着周遭的各种游离能量。与之相比,自己身体的掠夺程度尚不足其等百一;萧起心中了然,这几十处能量黑洞便应是在此间修行的诸人造成的。

    萧起意识随着辐射延伸之际,心中便产生了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若是以意识在辐射的尽头构建出一个与身体周遭相同的辐射环境,自己便可凭借这种辐射的轨迹直接到达彼端,甚至也可以构建其他的辐射环境,实现其他的目的。

    瞬息之间,萧起身形便自原地消失,兀自出现在句旬的休息室内,许是萧起出现得太过突兀,此刻句旬却没能维持住往日慈祥的形象,顾自爆了句粗口道:“天赋?”

    与此同时,大厅修行诸人处也传出各种粗口或者赞赏之词。

    萧起懵懂请教道:“何为天赋?”

    句旬立即正了正身板,于萧起道:“天赋便是筑基之后无需修行便可自行领悟的某种“神通”,或者特殊能力。”

    随后似是为了更好的教导萧起,句旬伸出手展示其天赋能力,萧起立刻便察觉到句旬指掌之间涟漪骤起,似有未知的能量聚集,随后便见点点绿意于其掌间育蕴而出,便是不使用意识感知,单凭肉眼也能看出其中蕴藏的勃勃生机。

    萧起还在研究之时,便听句旬神色自得道:“这便是我天赋:复生,当下我修为尚浅,还做不到生死人的程度,但活白骨确是已然不在话下。”

    萧起感知到句旬此刻展示出来的与此前维持自己经脉一致的能量,感激和敬意顿生,对句旬恭维道:“前辈得此天赋,日后定有使人复生之能。”

    句旬听闻大为受用,一脸慈爱的对萧起道:“以后没事多来此间走动,帮老头子们解解闷。”

    萧起乖巧点头,随后句旬好奇道:“你这天赋倒是有些稀奇。”

    萧起不明所以,便对句旬道:“不都一样吗,我平日见各位前辈都是这么忽闪忽现的。”

    句旬似是见其得了便宜卖乖,便没好气道:“我那是秘法,将军那直接就是极速,此前你尚未筑基修为也不够,肉眼凡胎之下自是看不出差别。”

    萧起虚心请教道:“之间有何区别?”

    句旬似是对点拨后辈颇为上心,见得萧起虚心请教便为其解惑道:“不管是秘法还是速度,都有能量驭使的痕迹,便就有迹可循,况且两者使用损耗甚大,我观你方才则是凭空出现,几乎无迹可寻,其能量损耗你心中自知,其中差别你日后自行琢磨。”

    随后也不待萧起多言,便道:“将军在等你,随我走吧。”

    萧起意识一动,室内角落的佩刀便已经握在其手中,句旬见之眼角抽搐,但也忍着无有表示,便直接为萧起领路去寻白起。

    白起倒确是如其所说并未居住在地下,而是住在位于地宫之上的地面,许是此地不详,便是长平之战已过数十年,此间也无有人至,周遭环境倒也清雅,不似地宫大厅那般阴风阵阵鬼哭神嚎。

    句旬似是不待见白起,将萧起领到白起住处招呼都没打便兀自返回地宫,萧起老老实实像白起见礼。

    时隔一日,白起怒气好似已经消散,加之惹祸之人句旬已然逃离此处,其对萧起态度倒也平和,便问道:“筑基之后感觉如何?”

    萧起内心已然做过评估,便如实回答道:“除却少了神识之便,其他方方面面较此前犹有过之。”

    白起闻言也是脸颊抽搐,暗道也不想想耗了多少资源。按其与蚩尤身躯残识之约定,其等为蚩尤提供能量供给并设法解除镇压封印,蚩尤则为其提供血液和大巫修行之法,寻常血液不提,那心头精血三年始得一滴,萧起此番将其存量耗尽不说,还把未来九年的供给都已提前预支殆尽。

    好在作为长辈,也着实没脸在晚辈跟前昭示这些糟心事,便道:“方才句旬传音说你另有天赋,使来瞧瞧。”

    萧起便意识锁定远在肉眼极限的山巅之地,瞬息动念两次,仿若身形未动,然而在白起眼中,萧起则是已经去而复返。

    白起见之内心略有欣慰,暗想,筑基便有如此神通,似乎...好像也亏得不多,口中却道:“嗯,天赋尚可,我等现身世间之前,此天赋不可使人知晓,巫之修行,根基还是在肉身,神仙之属神通众多我等自是难以企及,还需依仗根基才是。”

    萧起始终没能安奈住那颗捡漏的心,心下暗道不可使人知晓却也不是不可使用,面上却还是乖巧道:“晚辈遵命,多谢武安君教诲。”

    许是当日被众多“死而复生”的先秦故人冲击精神,其后又连日潜心修行,却是忘了询问阳洛之事,便向白起询问道:“武安君可知阳洛城陷始末?”

    白起却是神色平静道:“无甚大事,我等假陈、吴二人之名尽屠阳洛囚居的旧十六国门阀遗老,其等反扑之下火焚阿旁宫倒是事实,百姓虽然有殃及但损耗不多,无需挂碍。”

    萧起闻言心神顿安,便虚心请教道:“而今天下大势云遮雾绕,还请武安君为晚辈解惑。”

    许是专业对口,这次白起倒是没端架子,虽然言语简洁,但也对萧起指点道:“天下成势反贼两路皆出之于楚,一乃张楚吴陈、一乃西楚项羽,李信覆灭西楚,蒙、王二人覆灭张楚,而今两大势力尽殁。”

    “现下刘邦倒是趁机收拢了不少两楚残余,待幕阜山事了之后便着李信王贲剿了刘邦便也可安稳几年。”

    萧起闻言道:“我大秦兵多将广,何不尽剿天下反贼,还天下太平?”

    白起直视萧起如见白痴,念其年少且久在沙场缺乏教养便也未做训斥,转念便教导道:“天下太平谈何容易,我大秦初定天下,旧诸侯国百姓均念故国,民心尚不可用何来天下太平。”

    “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均只能统一其表,便是实施均田制予地于民仍不足以归纳民心,百姓但受蛊惑便有起事之危;如此才有“焚书”去旧诸侯国历史;才有都江堰、郑国渠、驰道直道、灵渠、长城、阿房宫、皇陵等工程牵制各国青壮;才有新建东都阳洛,聚旧十六国门阀权贵以削其等对旧诸侯国的影响之举。”

    “若无外力干涉,仅需如此徐徐图之,不出两代便天下自安,奈何凡人之上尚有神仙,其等放牧人间,以气数、信仰为食,怎能容得下一个民心归一,且不受其傀儡的大一统国度,此番阳洛旧十六国门阀权贵受天庭势力鼓噪,暗中策应张楚陈吴二人欲夺东都,此举触及我等底限,遂尽诛之。”

    “此番之后旧诸侯国贵族尽殁,少许残余藏匿已难成事,待刘邦等大势贼首覆灭之后,其余各路反贼但不联合便散而养之,予天庭以希望扰其等视线,待我等准备充分之后一举平定天下,再行伐天之举。”

    萧起似乎是想到什么隐秘之事,便问道:“既然您和老帅王翦甚至蒙武将军都在隐匿在世,那......”

    岂料白起尚未待其出口便呵斥道:“住嘴,慎言。”

    受其呵止萧起非但未有不岔反而眼神熠熠生辉,于公于私皆有兴奋之理,暗想如此回到两都便可安心,白起见得萧起神情也只道其猜出真相心生快意,便嘱咐道:“此话休得再提,也不可再于人说道。”

    萧起肃然道:“请武安君放心,晚辈省得。”

    似乎是疑惑尽除,萧起便与白起问道:“武安君于晚辈可有差遣?”

    白起知其是欲出力建功,但其天赋虽好,奈何当下实力确实不堪一用,便没好气道:“好生修行,地下诸人尚且用之不及,那能轮得到你。”

    萧起自是对地下诸人有过感知,仅从其等修行气机上看便远超自己百倍有余,便讪讪道:“那晚辈这便回泰山汇合部众。”

    听其言语白起似乎也是想到些许有趣传闻,加之萧遣那憨货估计也几年未见过眼前之人,便训斥道:“七尺男儿岂可因儿女之事弃家于不顾,当下已近年关,滚回去过年,便是都城待之不惯,去杜邮也可。”

    随后又补充道:“你那亲卫营属此刻应已在阳洛,自行将之安排妥当之后便可回家。”

    似乎想起当下自己已然不再受那天人之约束缚,似乎是可以重回军队,但还需于与白起确认,便询问道:“晚辈可还需太尉府复命?”

    白起自是知其所想,却是给了他一盆冷水,道:“我等行事还未到暴露之时,军中多有天庭眼线,你已筑基,前后变化甚巨恐为有心人察觉,不宜再返军中。”

    似是见萧起心有不甘,便安慰道:“此前军功自是少不了你,此回王都朝中自有封赏。”

    萧起那里愿意回王都做那闲散贵人,便与白起求情道:“晚辈想参与幕阜山之事,还请武安君成全。”

    白起似是被缠得烦躁,无奈取下腰间玉佩掷于萧起道:“持此物可通行我大秦诸多隐秘之地,但此非印、令,仅可通行问询,无有主事之权,行事不得僭越。”

    萧起大喜敢忙接过,却未纳入怀中,而是直接佩于腰侧,随后致谢道:“谢武安君赏赐。”

    白起愕然,似乎被萧起此举刷新了认知,没好气道:“滚!”

    萧起见白起虽看似恼怒,但实际已默认此物赐与自己,幕阜山之后其仍可继续使用不必归还,那以后不论是此间还是骊山乃至五岳秘地都尽可去得,心中得意,便与白起道:“那晚辈这就去与句前辈道别,然后传送东都。”

    白起闻言许是想起前日传送东都求人的尴尬,顿时火起,对着萧起便吼道:“一次传送的消耗都能再造一个筑基,辞甚行,赶紧滚,自己走回去。”

    萧起闻言知道传送之事作罢,也不羞恼,依然满脸得意的对白起道:“那晚辈告退,您老保重。”。

    见白起不欲搭理自己,也不纠缠,扛刀在肩转身寻路便走,也不使用天赋而是直接步行,步伐甚是欢快。

    萧起一走,白起脸色倒是和蔼下来,随即骂了句粗口道:“讨债鬼啊”

    随后喊了声:“老狗。”

    便见句旬兀自现身佝偻着腰低头讪笑不以,白起见之便更不耐烦,对其低吼道:“难不成真让他走回去?弄匹马给他。”

    句旬也不答话,兀自消失,片刻之后之后便见其打马飞驰追萧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