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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真是大军压境啊……

    Z0组织的队伍已经进入丰市。

    他们所要面对的是混沌的真身,组织可一点也不敢含糊,人数估摸着已经到达了上千人。

    比起那次海岛的行动,这一次似乎更加严肃。这可是近万人数的队伍,一支近万人数的纳米装甲队伍!

    夜鸦说:居民们都已经离开了,看来这次你的上司们准备大干一场了——前些时日的混沌给你们的组织落下很大的阴影,这一次不会是倾巢而出吧……

    前些时日?亭回答道,那你这一睡就是把自己睡懵了吧。

    我反正记得自己只睡了一小会,夜鸦冷冷道。

    亭茫然地站着,他与夜鸦久别重逢,隐隐约约地感受出夜鸦的话变得少了许多,即便先前夜鸦的话也不多,但是他似乎能察觉到有一种潜藏于心的负面情绪,这情绪紧紧封住了夜鸦的嘴。

    “亭。”竺大卫向他招手,“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在亭的心目中,竺大卫已经变为他的地区领导人,所以他很自然地跟上了竺大卫的步伐。直到走到一扇门前,竺大卫停下了脚步。

    组织征用了丰市所有的酒店,而这所酒店住的,都是不一般的人。不过倒是在这样不多的时候,这些人才会住进等级几乎一样的房间。

    “本来……想带你去别的房间的,”竺大卫朝这楼层的远处望了望,才推开门道,“但是方才突然来了一个消息,我需要你先去调查一下。”

    亭顺着他的眼神望去,但也不清楚竺大卫究竟在指哪一个房间,他愣了愣,接着马上进了屋。

    “你本来要带我去哪个房间?”亭道,“难道又是什么大人?”

    “确实是一位大人。你早见晚见,应该迟早都会要见。”竺大卫入门便坐在了床上,“啊……但这现在并不是很重要,之前抓的那位负责人……他虽然坏事做尽,却是实在忠诚,我们没能从他的嘴里掏出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但不幸中的万幸,我们这一次的紧急抓捕发现了一封书信,看样子是近期发出的。”

    “那你派人去抓便是。”亭冷言道。

    “问题就出在这,我们还真不知道去哪抓,要抓谁……”竺大卫摇头说,“这封书信我们看不懂,所以我准备把它交给你。”

    “交给我?”

    “那联系员已经服毒自杀,想问也没机会再问。你知道的,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很忙,只是忙的不是这件事。”

    “啊……那是。”亭回答道。

    “这一次冬年燕会和你一起行动。”竺大卫看了看腕表,“他现在应该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就这样吗?”

    “还……”竺大卫凝视着亭好一段时间,“确实就这样。”

    “但我总感觉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亭说道,这不仅仅是他一人的感觉,这是他和夜鸦共同的感觉。

    “唉,你……亭兄弟,从你入组织来,我就能看出来你是一个不平凡的人。先前我和我的领导人提到你,他的反应更让我明确了——你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小组员。我不知道你下到我们这二十六组之中究竟为何事,我猜想过你是在和我执行同一样的任务,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现实扯碎。我现在只知道,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瞒着我们,对吗?”

    亭的眼珠子在竺大卫开始说话时停住,他的心中有些许惊慌,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不过我知道,我不该问,只是……我也就是稍稍了解下……我只是想提醒下你,无论你要做什么事情,梵至和冬年燕都是超级善良的好搭档。”竺大卫又接道,“他们很信任你,也很信任我。”

    “我不做什么事。”亭假装淡然地回答道,他的脸上已落下几颗不易察觉的汗珠。

    难道说他们这么快就察觉到夜鸦是我了吗?他们究竟是怎么察觉到的?

    夜鸦传声道:“也许就是在你昏迷的期间,那时我在沉睡,但也能感知到奇异的能量波动。”

    但他们却至今都没有对我采取行动……为什么?

    亭于是问道:“你所说的领导人,就是你想要带我见的人吗?”

    “是的。”

    “他叫什么?”

    “我还不能告诉你。”

    “我见过他吗?”

    “他基本不会出现在外面的世界。”

    “他姓什么?”

    竺大卫轻轻叹了口气:“若你这次能完成这个任务,这个问题我倒可以回答你。”

    “好。”

    ……

    ……

    “这就是书信的内容,我反正是一头雾水,你呢?”冬年燕的眉头好像已被信中工整的文字压住,这工整的文字看着好看,实则为磨人心智的利器。

    “天上走一走,桥上走一走,命里缺钱走一走,赛过九十九。”亭又认真读了一遍。

    对亭来说,做一份解密的任务,实在是令人头痛。身边的帮手若是梵至还有一线生机,但这……

    亭看了看瞪着大眼的冬年燕,这黄发少年虽然活泼,但此刻,他大部分的热情也只能局限在四肢之间。

    你这还埋汰起别人来了,在我看来,你和他也没有什么大区别,夜鸦发言道。

    真的假的,我觉得我自己还是挺聪明的,亭回答道。

    “上面给我们指派这样的任务,怕是准备分给我们消磨时间吧,据说现在满城的人都在忙,我们这些多余的人要是不表现得忙一点,怕是要影响士气。”冬年燕思索了好一段时间,很认真地对亭说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亭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对嘛……”

    “你知道这次他们来要做什么吗?”亭忽然发问。

    “上面还没下通知,组织只是让我们所有人都待在房间里。我猜想一定是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了,不过这四大地区还有什么,是可以和这个恐怖的组织势均力敌的呢?”

    “也许……我是说也许,会不会是一副面具?”亭收起信纸对冬年燕道,他嘴上一边说着,心里也想道,难道竺大卫是通过这个事情发现我不对劲的吗?

    ——组织居然还没有下通知,告诉二十六组的组员关于面具的消息。

    夜鸦却说道:我倒觉得你瞎想了,他的指向性很明确,绝对不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

    希望吧,亭抬头望了望天,晴空万里,偶尔还有几丝白云飘过,像是黑心老板那紫菜蛋花汤里的几段残破蛋花。

    似乎……有风。

    在呼吸间,亭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他暗想道:该来的还是会来,本以为一切算是尘埃落定了,没想到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是说……新面具!”冬年燕大叫一声,“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新面具……到底又会是怎么样的强者呢!”

    冬年燕兴奋地原地跳动起来,可是当他回过神并注意到眼前平静的亭时,马上僵住了自己的肢体。

    “对不起,我没忍住。”冬年燕满怀歉意。

    “这……”亭不能接下这份歉意,他连忙转移话题,“你想这信中的文字,天上走,街上走,也许……”

    他没想到这个不经意的“突然间”,居然让他有了个方向。

    “他会不会指的是天桥。”

    “哇,你真聪明,我觉得还真有可能是。一般这样秘密的书信,他要么用着特殊的密码本,要么一定是会在信中提到地点与时间……我们既然没找到密码本,也只能探寻这一个方向。”冬年燕也为亭竖起了大拇指。

    但亭看见这个大拇指,心里却稍稍感觉有些不适。

    “时间呢,会不会是九点。”

    “我觉得不像是九点……他应该不会提示的如此明显。”亭沉思片刻,“不过交易处于天桥,我想大概率也会是晚上。”

    现在已经是下午,距离晚上倒也不算远。

    亭极目远眺,那个方向有着丰市唯一的天桥,小江流过这座城市,江的上下游都是正在开发着的小村落,那里的人们过江靠的是木桥,石桥和横铺过去、留着小缝的沙石路。

    而中游则是丰市的中心地带,唯一的天桥,便设于此。

    明明还有一段时间才到晚上,他们不用着急,可是亭不知为何,心里总感到不安。

    到底是怎么回事?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亭重重呼吸几次,这微风里蕴藏着的都是丰市专属的味道,味道来自泥土,来自河流,来自阳光。

    我好像在害怕?我在害怕什么……害怕组织毁了这座城市吗?害怕我如果遇到上次那样的情形下,却已不能再保护住城市吗?

    这风吹着弱,但它的力度在逐渐增强!

    这风之间已杂入别的血液!

    亭慢慢稳住自己的心智,可是他的身体忽然像不受控制了一般,他的呼吸愈来愈急促。

    冬年燕也发现了亭的不对劲,他连忙问道:“亭兄弟,你怎么了?”

    “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我觉得我们可能来不及……我们也许要早点……”亭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好,就听你的,”冬年燕也急忙回答道。

    “马上去!”冬年燕见亭又开始咳嗽,连忙又补道。

    “现在就去!”亭大吼一声。

    天桥。

    这里的风更大。

    “你还好吗?”冬年燕问道。

    “都还好……”亭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第一时间就相信我。”

    “哈哈……这么想,我应该第一时间把你带去医院好好医治一番,”冬年燕大笑道,“那时你才是真要谢谢我。”

    “唉……”

    亭又叹起了气,他定神盯着冬年燕,冬年燕也扭头看向他,他们就这样注视着,即便耳边与鼻尖前都拂过凉风,身边走过了行人,两人似乎都没有察觉分毫。

    “你感受到风了吗?”亭打破属于两人的安静。

    “感受到了。”冬年燕认真地点了点头。

    “现在是晴空万里,可却慢慢刮起了冷风。”

    “但依我来看,这是凉风,不是冷风。”

    “你也清楚的,他会变成冷风。”

    冬年燕双眼一睁:“是的,他正在变成冷风。”

    他马上又说道:“这难道就是你快速带我来到这的目的?”

    “不是,”亭冷冷道,“你还没回过神吗?这座城市从昨天开始,就不可能再出现行人!”

    “行人?哪里有行人?”

    “刚才就从我们的身边经过!”

    “对,对……有行人,刚才有行人……他们人呢?他们去哪了……他们去哪了?”冬年燕像是大梦初醒,竟然站在天桥上大叫起来。

    阴元气!夜鸦低喝一声,他嗅到了阴元气的味道。

    果然……是混沌吗?江北望,是你躲在什么地方吗?亭张望四周,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就连方才的行人……也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周围的场景像是浸入水中一般,目之所及皆如水体一般涌动着,随后变得朦胧而不可即。

    “糟糕!”冬年燕和亭异口同声。

    “哈哈哈哈哈……”涌动的水体分离出一具人形液态物。

    液态物透明发亮,渐渐化为一个完整的人形,他的脸部也逐渐浮现出来。

    苍白如雪的皮肤,鲜红如雪的嘴唇,似地狱间鬼魅的面目。

    这是……鬼面!

    “是你?”亭握住拳头,下意识护住身后的冬年燕,“你到底是谁?”

    “你是……小丑?”冬年燕严肃地说道。

    “你才是……小丑!”鬼面喝道,他的手中忽地出现两把飞刀,飞刀之上还流淌着鲜血。

    “你是左七……江北望?还是那个张机……”亭问道。

    “想杀我?不可能!”冬年燕却大吼道。

    鬼面好似使了什么手段,他让这片区域的人,都压不住自己的情绪。

    “哈哈哈哈……”鬼面却丢下了飞刀,冷笑道,“少年郎果然还是要沉不住气些。”

    “你想干什么?”

    “我就是来玩玩……亭少爷,这也不行吗?”鬼面面具的嘴唇竟然勾起一个弧度,“这你也要管吗?”

    “你果然和左七的工厂有关系。”亭咬牙道。

    “我可没说。”

    “你可知道这样的工厂直接害死了多少人?他们用工厂赚的黑心钱,又间接逼死了多少人?”亭大叫,也许他害怕面具下的那个人是他所熟悉的人。

    “哈哈哈……这些我都不清楚。但比起害人,那你们一定是高手。”鬼面转过了身,扭头瞥了亭一眼,又讥笑道,“哦?亭少爷是在害怕吗?这可不是黑暗的作风……”

    “你给我站住!”亭想让鬼面解释清楚,可鬼面反而一头扎入流水幻象中,消失不见。

    “他就这样?”冬年燕也觉得不可思议,“走了?”

    “他绝不会那么简单。”亭狠狠地咬紧了牙齿,心中如有一块巨石落下。

    他不禁反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害怕?我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可是现在没人回答他,这问题在短时期也找不到答案。亭只能无奈又愤愤地暗自对自己念叨——下次,我绝不会让你逃走,下次,我要知道你究竟是谁……无论你是谁,我都会让你说清楚!

    “还有人!”

    天桥下似乎有人探出了头,冬年燕呼喊一声,他站在桥的边缘,所以恰巧能看到。

    “是谁?”亭问道,他定睛一看,可那个人已将身子缩了回去。

    “他躲在天桥底下!”冬年燕大吼一声,飞身跃下天桥。

    这应该是被喊叫的动静吸引而出的一个人,他又是谁?他为何在所有人逃出城市的时候,还留在这里?

    “任何人都该知道,现在这里哪都不安全。”亭自言自语。

    夜鸦回答:或许那位负责人的团体,他们对于组织的行动其实知道的比你还清楚。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亭想着也一跃而下。

    天桥下确实有人。

    但他不但他不是被冬年燕按住的。

    那个人根本没打算走。

    “小老头,你留在这干什么?”冬年燕喊得很大声。

    “现在的年轻人……对人真是不尊敬呢……”这是一位老人,老人用迟缓的语调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对你这样的人不会有好感,我没叫你老骨头就已经不错了。”

    “呵呵……”

    “你一看就是不是个好人,我可不想浪费感情在坏人身上,不然对于好人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对。”亭道,“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我只是天桥下的一个乞讨者,你们怎么……还要为难我吗?”老人指了指自己的破旧的衣裳和脏乱的披头散发。

    “乞讨者?”冬年燕好像信了。

    “他说一句话你就信了?”亭的脸上表现出不解的神情。

    “我现在细想,似乎真的可能是这么一回事……”冬年燕的神色变得有些许慌张。

    “他若是乞讨者,就不可能留在这。”亭肯定地说,“如果他有这般强大的心,能留在这,那他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乞讨者。”

    “怎么……看不起乞讨者吗?”老人拾起一破了边的碗,转动手腕摇了摇,“这世间还有很多你们解不开的谜呢,别在这和我一个老头子浪费时间了!”

    说完,他还眯眼看看冬年燕。

    冬年燕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他似乎被说得动摇了,但又像是注意到其他细节,在思考着其他的什么事。

    亭突然心生一念头,他说道:“老伯是在这等人吗?”

    “哼……我现在是老伯了?”

    “都是误会,这一切的动静都是一缘分。”亭怀着歉意,他拿出一张纸钞,递上说道,“这是一百……”

    “但是你得找我一银币。”亭靠近老伯,小声又说道,“九十九……命里缺钱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你!”老伯瞪直了双眼,他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两人,愣了半天,最后还是一拧眉头,又忽地松开,他回答道:“竟然……竟然有这种事?看来每一次的保密程度都是那么得高……那么得让人意外。”

    “是。”

    “请跟我来。”

    老伯利索地转过身,他的身子不再佝偻,一下子直了许多,走路的步子敏捷得就像是脚下生风了一般,而手中的碗已被随意一丢。

    啪!

    摔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