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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作诗与表字

    梁泽在心中快速搜索,印象中描写春景的优秀诗篇很多,将那些不适用于现在场景的诗篇淘汰掉,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选择。

    梁泽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自己在小学时便学过的名篇《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贺知章的这首咏物诗,写的正是早春二月的杨柳,通过比喻和拟人的手法,生动地描绘出了早春嫩柳的迷人风姿,与当下庭院的春景正好符合。

    梁泽心中有了答案,但没有立即作答。

    而是先装模作样地盯着水池旁的柳树,紧皱眉头,好像在认真思考。

    卢琰坐在桌边若无其事地摆弄着棋盘,王叔夜则是期待地注视梁泽。杜晦和郭仟放心不下今天的事情,也都又来到了卢琰这里,想再争取一番。正巧一来到,就碰到梁泽现场写诗,两人也都是怀着满满地期待。

    过了一会,梁泽收回心绪,装的差不多了,再装就过头了。

    转过身来,对着卢琰几人说道:“学生献丑。”

    接着摆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轻声朗诵道:“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此句一出,杜晦三人眼中期待的目光更甚,而卢琰也停下手上的动作,笑吟吟地看着梁泽。

    梁泽不慌不忘,接着诵读道:“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言毕,池边柳树剩余的业苞,竟加速伸展开来,叶片的颜色也由嫩绿微微转深,细长的柳枝伴随着春风分吹拂,跳起舞来,细细的舞片像舞裙一样飘曳。

    诗词勾连天道,引发共鸣,柳叶开苞。

    三位大儒品味着这首诗,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杜晦率先开口称赞:“果真是一首好事!此诗品级绝对不下于‘传诵不绝’。”

    郭仟也是鼓起掌来,点评道:“别出心裁地将“二月春风”比喻为“剪刀”,再用拟人化的“裁出”动作,使视之无形的春风变成了具体可感的生动形象,不仅立意新奇,而且饱含韵味。”

    “全诗由“碧玉妆成”引出了“绿丝绦”,“绿丝绦”引出了“谁裁出”,最后,那视之无形的不可捉摸的“春风”,也被用“似剪刀”形象化地描绘了出来。这“剪刀”裁制出嫩绿鲜红的花花草草,给大地换上了新妆,它正是自然活力的象征,是春给予人们美的启示。从“碧玉妆成”到“剪刀”,可以看出一系列艺术构思的过程。”

    卢琰也很满意,起身道:“此诗是咏柳,但又不仅仅是咏柳,更是咏春,歌咏自然造化。此诗的品级应该在‘出神入化’。”卢琰是成名已久的大儒,见识广博,不需要借助文华之光也能判断出一首诗大致的品级。

    “这首诗确实给了老夫一个惊喜。老夫之前闲暇时,写了几句真言,正好今天送给你了。”

    卢琰从袖中掏出了几页精美的宝纸,轻轻一抛,直接出现在了梁泽的手上。

    梁泽不太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不过既然是一位立功境大儒的东西,想来也不会差。回去找李应问问,他可能知道一些。

    卢琰把之前答应的礼物给了梁泽,然后又问到“不知此诗为何名呀?”

    梁泽听到卢琰的提问,本想直接回答原本的名字《咏柳》,但是话到嘴边,梁泽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一个好主意,对题目小做修改,改口道:“学生谢过司业大人。这首诗题目叫做《咏柳呈卢司业》。”

    卢琰听到梁泽的话,顿时心花怒放。他是一位学富五车、德行高尚的大儒,对物质、权力之类的俗务并不感兴趣,不过也免不了读书人的通病:擦粉进棺材——死要面子。

    这首诗注定能成为传世的经典之作,而且因为韵律较为简单,很适合用来给孩童作为写诗的启蒙教材。如今把他卢琰的名字写进了诗的题目之中,以后凡是有人读起这首诗,都绕不过他卢琰,都会想起他今日提携年轻学子的这一段佳话。

    功名利禄百年之后终归会是烟消云散,而自己名字却能一直被传诵下去。流芳百世这种荣誉实在是难以拒绝的诱惑。

    而另一边,杜晦和郭仟羡慕不已,只恨题目中提及的为什么不是自己。

    特别是杜晦,此刻更是懊悔不止。内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重复: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梁泽文采不错,诗词策论具佳,我却不知道他是如此优秀。

    早知道有今日,那盘棋我向郭老匹夫认输便是,何至于闹到现在这种状况呀。不过只要梁泽能入我太学院,像今日这般机会还会有很多,所以接下里谈分院的事情我势在必得。

    卢琰按耐住激动的心神,看着梁泽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关切道:“贤侄可有表字?”

    梁泽拱手回应道:“小子未及弱冠,尚未取字。”

    表字是在本名以外所起的表示德行或者本名意义的名字。按照《礼记》所述,男子二十岁弱冠礼和女子十五岁笄礼之后,取表字。古人成人之后进行社会交往时,不方便直呼其名,所以要取表字供他人称呼。

    梁泽闻言心中有些奇怪,一般在弱冠之后才会有表字,难道卢琰要提前给自己赐字。

    果不其然,卢琰捻着胡须,笑着道:“你虽未及弱冠之年,但有七步之才,且今后进入国子监,免不得要和其他人打交道,没有表字多有不便。因而,老夫送你一个表字如何?”

    梁泽心中了然,反正早晚都要取表字,自己没有什么推辞的必要。并且,长者提前给晚辈取字,体现出了爱护和期许。

    卢琰是二品立功境的大儒,又是国子监的司业,这样的德高望重之人给自己赐字,也是难得的运气。如果不是自己那首《咏柳》赢得了他的赞许,他必然不会主动提出给自己赐字。

    梁泽顷刻之间便理清了思路,俯身道:“长者赐,不敢辞”。

    卢琰听到梁泽没有抗拒,沉思了片刻,开口曰:“泽,有雨露之意,《易·夬卦》中曰:泽上于天。《孟子·梁惠王上》又曰: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则苗浡然兴之矣。”

    “老夫为你取字为沛然,希望你能如春日的甘霖滋润禾苗茁壮成长一般,为国家的强盛发达贡献出力量,意下如何。”

    梁泽本人对四书五经还算熟悉,这个表字尚在自己那浅薄的学识理解范围之中。他对这个卢琰给自己取得表字沛然还是十分满意的,格调很高。心中暗暗为卢琰竖起了大拇指,大儒不愧是大儒,学识渊博,取个字引经据典、信手拈来。

    梁泽拜谢道:“学生谢过师长赐字。”

    卢琰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梁泽说道:“沛然,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可以来国子监报道了。至于你的学籍,就挂在我敬一堂之下,也免得克明和百仞争执不休。”敬一堂是卢琰办公和治学的场所。他作为司业,主管整个国子监六院的教学工作,当然有资格直接招收弟子。不过,只有少数身份特殊之人才能有这个待遇。

    “至于你那位同乡,可让其根据自己的意愿在六学中任选其一。”

    “多谢卢司业、杜院监、郭院监。”

    梁泽觉得这个结果也挺好的,自己不好在太学院和四方院中选择,现在不用纠结了。不过他不好意思看杜晦和郭仟幽怨的目光,再次谢过,然后便赶紧逃离了国子监。今天真是秦始皇摸电线—赢麻了,得回去向李应报喜,不宜在这个是非之地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