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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逃避

    【检测到宿主失去生命体征,世界线重启中……

    世界线重启完毕。

    次数,三。】

    任一睁开眼,看到自己的床上帷幔纵横,坐起身,又看到卧室的装修富丽堂皇。

    她服了,惹不起,她躲还不行么。

    叫来秋文,任一洗漱打扮后一刻不停地离开了王府。

    望着行人穿梭热闹繁华的街市,任一摇着扇子问秋文。

    “本王平时去哪里逛?”

    “自然是慧贤雅叙,殿下可是哪儿的贵客。”

    “走着。”

    不一会,马车停了下来,一幢装修得大红大紫的楼阁出现在眼前,虚掩的大门外悬挂,散发着暧昧的橘红色光亮的灯笼,灯笼上提字——

    “慧贤雅叙,好,好好好。”

    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不正经的好地方,上辈子没机会,这辈子可得好好进去参观一番。

    这样想着,任一兴致勃勃就往里走。

    秋文赶忙拦在她面前。

    “殿下,现在是白日,得从侧门进。”

    “还有这规矩?”

    任一念叨着跟随秋文从侧门走了进去。

    店里几乎没有客人,几位收拾屋子的小婢见来人后,急忙唤着主家。

    很快,从楼上下来一位扭着腰的风韵男人,他看到任一后便双目放光,急忙迎了上来。

    “安王殿下大驾光临,有些日子不见了,怎的,可是殿下府里那位没有咱们这儿伺候的贴心呀?”

    任一大喜:“吹拉弹奏的都叫上,本王要好好快活!”

    鸨父乐的眉开眼笑,急忙让上下的人招呼起来。

    任一被众星捧月般迎进了楼上雅间,一群搔首弄姿的男人围了上来,一边给布菜敬酒,一边上下其手。

    这架势下,任一是头也不疼了眼也不花了。

    但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也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站开点好吗,香粉味呛得本王都吃不下饭了。”

    男人们还撒着娇不想走,任一给秋文使了个眼色,秋文赶紧给男人们塞了把银票,将他们尽数赶了出去。

    任一感慨,自己果然还是无福消受这些莺莺燕燕的命。

    关上门,秋文谄笑着问她“殿下?可是需要小的叫清益来服侍?”

    “谁?”

    任一吃着花生米不在意地问。

    “清益呀,殿下最喜欢的那个新来的,南域人。”

    说着,秋文还贴近任一耳朵边上又低声说了一句:

    “殿下放心,自从您上次包了他的初夜后,小的就让那鸨父一直空着他呢,他以后就专为殿下一人服侍了。”

    这时任一却皱起了眉头。

    说实话,体验一下这种花红柳绿的氛围就够了,真让她去点一个人干那种事,她做不出来。

    二十几年的社会生活经历让任一深刻认知到纵情放欲的负面影响,上辈子为了做生意谈合同而去迎合某些人的喜好,她经常会安排各种花里胡哨的场子来接待客户,但对于自己,她看的实在太多了,多到恶心。

    所以在那方面,即使自己没有精神洁癖,也实在不想如此随便。

    可她原身就干的出来,而且看起来似乎还不少干这种事,不然手下的人怎么会一个个的都如此上道。

    这让任一颇感头疼。

    “…下次吧,本王今日就想坐一坐。”

    秋文奇怪自家殿下的反常行为,但也不敢多言,只得又去安排了一些唱曲儿的小倌来简单服侍。

    酒足饭饱后,任一晃晃悠悠回了府。

    安王府邸是京城出了名的庞大奢华,任一走在水榭连廊上满意地欣赏着府中的美景。

    路过的仆人都奇怪,怎的今日安王有心情在府中晃悠,但都不敢往前凑,能绕开的都绕开了。

    “啊,难得清静,难得清静,这才是生活嘛。”

    任一坐在邻水阁楼上打着哈欠,独自享受岁月静好的时光。

    远处斜阳西照,近处浅水游鱼,九月的天气凉风微袭,竟让任一感到了些许寒意。

    她正想让秋文给拿件外袍,一转头,却看见一位目前她最不想看见的人现在水廊上。

    “陆忘之?”

    任一瞬间酒都醒了大半,下意识站起身后退了两步。

    她可知道这个男人的手段有多狠辣。

    一次刀刺,一次毒酒,还有一次硬生生掐死。

    想到这,任一不自觉地护住了自己的脖子。

    陆忘之掂了掂手中的外袍,边靠近任一边说。

    “天色已晚,臣夫给殿下送件外袍,殿下大病初愈,小心惹了风寒。”

    他柔声细语说着,谁听了都得感叹一声贤良淑德,可任一当然知道这男人的真实面目。

    只要有一点机会,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杀掉自己。

    “停!”

    任一抬手止住了陆忘之的行动,陆忘之被她这一惊一乍的动静吓得愣在了原地。

    “...殿下?”

    没管陆忘之的疑问,任一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看了眼旁边尽量让自己藏起来的秋文,低声在陆忘之耳边问。

    “又想杀本王?”

    陆忘之身子僵住了。

    “这次是什么?匕首?下了断肠草的茶水?还是准备亲手掐死?”

    “或者…是准备再把本王给推水里?”

    任一边说边观察陆忘之的表情,但他的脸上只是非常短暂地闪过一丝紧张,很快恢复了平静。

    “…殿下喝醉了,让臣夫为殿下披上袍子吧。”

    任一撇撇嘴,她料想陆忘之再怎么恨也不会在外面公然动手,干脆有些得意地享受着他那硬装出来的体贴。

    陆忘之的手指纤细修长,白皙的指尖在系外袍时不经意划过任一的下颚,冰凉的触感让她有点失神。

    “殿下可是去了慧贤雅叙?”

    “嗯。”

    “那…殿下今夜可还要去臣夫房中?”

    “不去了。”

    任一捕捉到陆忘之松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有了个好主意,接着开口道:

    “王夫今夜来本王房中就好。”

    随后,她不管陆忘之什么反应,一挥袍子自顾自往房中走去。

    怎么说自己也是有复活系统的人,倒要看看这个男人还能耍什么花招。

    回房洗漱后天色已经全黑了,任一很快忘记了对陆忘之的调戏,专心致志地研究着让秋文带过来的地图和书籍。

    她的记忆一直比较混乱,对于很多事,有时只能想起个大概来。

    得益于这些信息,任一进一步补全了不少认知。

    在这个女尊世界中,只有一片大陆,凰坤王朝坐落于大陆的东北位置,占据了五分之三的土地面积,而其他地方则由一些小国和蛮族瓜分。

    她的大姐任恪在五年前就迎娶了丰国王子为夫配,因此丰国成为了凰坤的附属国。

    而她的二姐任征在半年前出兵南下就是因为丰国的求援。

    凰坤国力强盛,但总有些临国小民想剐些油水,母皇已经养兵多年,也是借丰国之口想扩张南方土地,这次不谋而合正对了母皇的心意。

    除了两位姐姐,任一还有一位非常有才华的哥哥任然,因为从小苦读诗书,文采超群,他著的文章常被母皇夸赞,连写的诗词都在坊间流传甚广。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任一无奈摇头,自己这位三公主,虽然深的母皇喜爱,但因为性格跋扈乖张,已经在朝中上下颇得怨言。

    尤其是她还强娶了现在的正房夫配。

    一个月前,右副都御史陆巡被委派调查一桩科举舞弊案,因觉案件有疑而参多名官员徇私枉法,在母皇不做批复的情况下又言辞激进连番上书,于是被母皇怒而解职,全家贬为奴籍啷当下狱。

    任一风流成性,想趁人之危霸占陆巡的独子陆忘之,陆忘之虽也沦为奴籍,但其自有文人骨气,以死相逼不从于她,任一当时只得作罢。

    可她死性不改,为了得到陆忘之不惜跑到母皇面前求娶,母皇无奈,只得亲自指婚,为了让任一收心,母皇还令陆忘之恢复白身,以正房入府。

    可这哪里能让任一满足,她只是贪慕陆忘之的美色,名正言顺得到后自然多加施暴,还常以陆家为要挟,让他乖乖听从摆布,对陆忘之可以说是虐身又虐心。

    这才逼的陆忘之恨她入骨,终于,找了个机会趁她醉酒将她推入水中。

    那个曾经的三公主确实死了,但她又活了过来,虽然外表还是那副皮囊,可谁也不知道内里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的灵魂了。

    任一又觉得头疼了。

    她能不头疼么,这些烂摊子都得自己兜着。

    思考了一会,她提笔仔仔细细开始书写。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任一以为是秋文又来送书了,便头也不抬道:

    “放门口就行了。”

    可来人将房门合上并没有应答,房中安静了一会,任一这才抬头。

    她愣住了,是陆忘之。

    他换掉了常穿的那一身玄色衣裳,墨色的长发垂在一身洁白素雅的长衫后,为了不散开,只在发尾处简单地系了条带子。

    真乃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白天的陆忘之就像一只狡猾多变的老狐狸,而现在,他又像一只安静的小白兔。

    任一感慨,这样貌真真的长在自己心尖上了。

    而陆忘之,则很迷惑。

    其实从下午时,他就一直很迷惑了。

    任一是怎么知道的呢?

    为了不走漏风声,陆忘之连在茶壶中下毒都是亲力亲为。

    难道是她猜到知道自己会动手,所以已经有所防范,自己早就时刻处于她的监视之下了?

    她是安王,想做这些事自然是轻而易举,想要陆家全家的性命自然也是只在一念之间。

    陆忘之不甘心,他恨,他想不通,他觉得这一切都不公平。

    但他无可奈何。

    陆忘之放弃了,他今夜视死如归,他预想了一切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折磨。

    所以陆忘之在来之前提前服下了一剂止痛药,他只希望药效可以撑到后半夜,不然他又要咬牙苦苦忍受。

    但在他准备推开门前,他又犹豫了。

    因恐惧而犹豫。

    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些折磨人的刑具,那些冰冷的凉水与滚烫的火炭,那些将自己高高吊起的麻绳,那些令人羞愤欲死的药物……以及那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人,那张残忍的脸。

    最终,他想起来年迈的父母亲,他们还在牢狱中苦苦支撑,只等着他们唯一的儿子将他们救出去。

    陆忘之推开了门,准备迎接这一切的痛苦。

    可,什么都没有。

    屋子里干净整洁,通火通明,有的只是伏在桌上奋笔疾书的任一和半屋子的书册。

    她的身躯几乎要被那些成堆的书册淹没,但那双望着自己发呆的眼眸,却异常明亮与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