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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将一小瓶无色的液体撒在屋子中,白容景带着棠依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回到了客栈。

    棠依的情绪并不稳定,贸然带她离开路上可能会暴露。

    两人在屋内沉默片刻,不多时,白容景便听到了屋外有人行动的声音。待声音消失,推开窗缝就见有星星点点的光亮正向着城边的地室处飞去。

    “那是什么?萤火虫?”棠依看着窗外的景色,忍不住开口问到。

    白容景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道:“你待在此处,到时我自会带你离开。”

    “等等!”那个人是不是也会回来?

    但白容景根本没有在意她的话,一跃而出,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

    在看到从四面八方涌向地室的萤火时,露宵的不安被放到了最大。

    真的出事了,地室出事了!

    运起轻功,轻吹出一段夜莺的鸣叫声,四下便有更多的鸣叫随她起伏。

    与她一同向地室奔去。

    一片萤火中,一人一袭黑衣站在其中,地上是守在地室外暗卫的尸体。那人回身看向露宵时,眼中带着无尽的寒冷。

    “我们,又见面了。”

    危险!

    露宵心中警铃大作,或许撤退会是最优选,但她更明白地室是主子的心血,决不能就这么放弃。

    尽管摸不透白容景的根底,但保不齐一会儿会不会有更多的人聚过来。

    先下手为强。

    说时迟那时快,白容景话音刚落,露宵人已冲到了面前。匕首直奔脖颈,被抬手推挡后又极快接力划向腰腹。

    白容景看着露宵的动作,眼睛微眯了一瞬。

    随着露宵的进攻,周围的百余暗卫也跟着动了起来。

    长剑出鞘,白容景对这些普通暗卫自是没有对露宵那般小心,动作有力也迅速,剑剑致命。

    以一敌百,却依旧游刃有余。

    露宵混在人中寻找着机会,却是险些被白容景刺中。不甘心,却见白容景的剑已经到了身前,露宵脚下快速运步,才让刺向腹部的剑划在了腰侧。

    这般近的距离,露宵才发现白容景脖颈处有人皮假面的痕迹。

    一个翻身,手指拉扯,一支袖箭近距离直奔白容景面门而去,但被侧头轻易躲开。

    再回过头时,看向露宵的眼中只有警告。

    露宵此刻才彻底明白,眼前的人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来自那里,是谁的势力。他从到甘陵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想过害怕或者退让。

    在她的认知力,有这个能力的人,只可能来自一个地方——万毒窟。

    除了万毒窟的余党,她想不到其他任何可能。

    但若真是如此,他为什么不用毒?

    四下的死侍还在不要命的扑向白容景,白容景倒是没有多在意,挥舞着长剑,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的倒在自己身前。

    忽然四下又夜莺鸟叫声响起,是有其他势力的人围过来了。露宵看着地上的尸体,有些愤恨的看了一眼白容景,转身离开。

    祈安坐在窗边,她今晚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乱糟糟的。

    倒是没什么不安,就是莫名的很烦躁。

    白容景已经离开七天了,今晚去他院落时,没有见到云卷。祈安心里知道,他大概是去找白容景了。

    是事情告一段落要回来了,还是受了伤,没办法自己回来呢?

    “小姐,丑时了。”

    枫红推门进来,给祈安换上新的烛火。

    “嗯,”祈安淡淡应着,“枫红姐姐,我不困。”

    “那要出去透透气吗?”

    祈安一有动静便被枫红发现了,所以这屋里的炭火一直没敢断。烧了这么久又一直没有透气,屋里难免闷闷的。

    祈安闻言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回了句好。

    云卷带人围到地室的时候,入口在的庭院里,就只剩了白容景一个人。

    他站在屋檐上,下面躺的都是毫无生气的死侍。

    “主人。”

    云卷走过去恭敬的叫到,身后跟着的二十个暗卫齐刷刷的跪到了地上。

    “地室的入口我已经打开了,你们去把里面的人安顿一下吧。”白容景看向开着门的屋子,开口道。

    “要安顿回去吗?”云卷问。

    “嗯。”

    白容景应了声,便离开了。

    ——

    露宵躲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里,方才遇到了不是夜莺的暗卫,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便躲了进来。

    身上有伤,虽然不深,但多少是有些不方便。此处离皇城甚远,附近也没有合适的据点,若是盲目逃跑,只怕不多时就会被抓到。

    随手拿出些外敷药处理着伤口,心下有些烦躁,打不过还不知道对方的人手多少,再拖下去,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着离开甘陵。

    处理好伤去拿桌上药瓶,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苗烟姑娘,现在好像是在附近的荒城吧?

    仔细想来,现在动身,天亮之前想必就能到梦蝶。那里也有夜莺在,借着夜色潜进去,有苗烟姑娘的帮忙,是再安全不过的选择。

    露宵收好药瓶起身,小心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却不想突然又有动静从背后响起。

    手上的动作已经做了出去,但那人的偷袭显然更致命。腹部的疼痛刺激了感官,露宵这才发现,腰侧的伤口上,似乎有影响感官的药。

    她捂着肚子趴跪到地上,上面传来女子冰冷的声音。

    “偿命吧。”

    ——

    白容景回客栈的路上有些失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感觉脑子里被塞了很多东西,可真要细想,又觉得哪一件都抓不住。

    再回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了头。

    他抬手拧了拧眉心,心道先抓眼前事吧,剩下的等这件事处理完再去理顺。

    可刚靠近客栈,便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白容景眉头一皱,快步冲了进去。

    进门没有看见棠依的身影,但浓郁的味道却是出自此处。寻着血腥味在黑夜中仔细摸索着,才在墙边发现已经没了意识的人。

    白容景上前探了探鼻息,还有,只是很微弱。

    转身点燃桌上的烛火,借着微弱的灯光才看见棠依身上大片的血迹。

    腰侧被捅了一刀,脖子上也有一刀,但好在脖子上的那刀偏了些,才没有当即毙命。但看着越发红艳的衣裳,和棠依苍白的脸,情况显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白容景道了句“冒犯了”,便取出身上的药给她紧急处理了伤口,尽可能的止住了向外流动的血液。

    正想着要不要带人先走,就听屋门被人敲响。

    “主人。”

    云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怎么了?”

    白容景问道。

    “被救出来的妇人有的出现了反抗,还有几个寻短见。我们人手太少,有三个死了,还有七个受伤了。”

    云卷没有感情的说着让人冰冷的事实,白容景沉默了一会儿,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吐出了三个字。

    “知道了。”

    她们不同于青楼女子,她们都只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姑娘,甚至有些也曾幻想过以后会嫁给怎样的郎君,过得哪般美满幸福的日子。

    但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

    在不知名的地方,活在恐惧里,在不相识的男子身下承欢,怀着没名没分的孩子。于她们来说,死了或许要比重归于普通的活着,更像是解脱。

    更不要说,在她们自己眼中,或许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想着,再回头看向躺在地上的棠依,白容景眼底有万千思绪没入眼底。

    那无所畏惧的你,又是为什么呢?

    “我要带人先离开,你们小心照顾那些女子和孩子。”白容景想了一下,又道,“等她们稳定些,再安排回梦蝶的事。”

    “是。”

    ——

    枫红没想到,祈安这一出门,就是一宿。

    白容景不在,祈安就成了城主府中,名义上最大的主子。在府中溜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没意思,便带着枫红打开府门,去了街上。

    半路遇上打更的老人,两人还跟在后面走了一段。

    按说五更打过便该起床工作了,但冬日里昼短夜长,寻常百姓家用不起灯火,自然也就跟着日出晚起些了。

    又走了会儿,或是觉得有些累了,祈安随便找了家店铺外的长凳坐了下去。

    这般生活里,这些铺子都是不会将这些家什收回去的,最多也就是收摊时将它们在门口堆放好。若是再暖一些的天气,寻常人家更是连家门都不会关的。

    看着街上空荡荡、静悄悄的,本该是让人感觉凄冷的场景,祈安却觉得安心。她知道这里的每一户人家都很好,他们都过得很幸福。

    这么想着,心就跟着静了下来,渐渐的也就觉得困了。

    “枫……”

    不等她开口说回去,枫红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几息后才松开。

    “怎么了?”

    看着枫红有些紧张的面容,祈安小心的隐起自己的气息,轻声问到。

    “有人奔着城主府去了,感觉不像是城主的人。”

    “那苗烟姐姐会不会有危险?!”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向着城主府行去。

    ——

    苗烟本是在睡梦中,突然感觉身上一重,她眉头一皱猛然惊醒,竟发现身上正趴着一个人。她迅速起身,已经摸上药瓶的手在看清身上的人后猛地一顿。

    露宵?白容封的近身暗卫怎么会来梦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