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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亡命天涯

    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

    驱车策驽马,游戏宛与洛。

    洛中何郁郁,冠带自相索。

    长衢罗夹巷,王侯多第宅。

    两宫遥相望,双阙百余尺。

    极宴娱心意,戚戚何所迫?

    东汉·佚名·《青青陵上柏》

    原文再续,书接第十五章。

    话说当日张仲景前往黄家求亲,从来没有想过婚姻之事的应玥顿时手足无措。

    幸亏此时陈到捎来一个消息,令应玥如获大赦!

    于是,在那晚月黑风高之时,肩负背囊的应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后花园内。

    “三更半夜,敢问月英小姐欲往何处赏月?”

    望着陈到站在角落里,面上露出那坏坏的浅笑。

    应玥有点气急败坏。然小不忍则乱大谋。当识时务的她唯有忍声吞气。

    “接到兄长书信。我欲前往探望三位哥哥也。”

    “小人奉夫人之命,需无时无刻保护小姐安全,小姐如有何三长两短。小的实难向夫人交代也。”

    “你有二选:一乃丛道秉义,对夫人言听计从。

    二则保护本小姐至中山安喜县探望三位义兄。

    当然,一路之上对本小姐亦需百依百顺。否则,汝将身负背信违义之名。

    夫人之心肝宝贝将对其母哭诉,有人欲对其义女图谋不轨,夜深人静之时于其闺房之外怪怪祟祟。

    陈到,汝乃聪明之人,现乃汝选择之时矣。”

    明知陈到对自己忠心耿耿。应玥遂奠出软硬兼施之策。

    “小姐,”陈到为之气结:“此乃无中生有也。陈到自问……”

    “敬酒不喝喝罚酒!”望着陈到垂头丧气的模样,应玥拍拍他的肩膀,学着陈到露出此前对她的坏笑。

    “李耳曰: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应玥在房中留下书信,顺便带上数瓶她此前酿造的美酒去给三位兄长品尝。

    为了逃避张仲景的提亲,应玥唯有出此下策,带着陈到在黎明破晓之际溜出家门。

    中午时分,二人已到达了襄阳的郊外。

    许久没有外游的应玥心旷神怡,如出笼之鸟,一路上叽叽喳喳。

    忠心赤胆的陈到形影相随,当他俩于襄水之旁正玩得兴高采烈之时,应玥突然间发现陈到正目不转睛地望着某个方向。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应玥很快就明瞭陈到为何会有此如老僧入定的动作了。

    原来于不远处,一老一少正在练习武艺。

    准确来说,应该是那个老人家正教一个小伙子在习练枪法。

    那小伙子手执一杆长枪使得雷厉风飞,老人家于一旁谆谆教导。

    然应玥大惑不解的是:此情此景,何以会让陈到忘其所以?最后竟然不向自己说一声就私自上前要求对练?

    更令应玥始料难及的就是那老人家竟毫无异议就将手中钢枪递给陈到。

    最令应玥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连陈到的对手及那老人家都莫名其妙:

    为何对战之际,二人使出的枪法竟会如出一辙?

    倘外人见之,肯定以为交战中的二人皆乃老人家之徒。

    二人枪来枪往战了数十回合,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两人在表演,试问大同小异的枪法如何能分出胜负?

    老人家终按捺不住,叫停二人。

    陈到来到老人家面前,二话不说向其倒头就拜。

    “老先生可是枪神散人童……”

    “正是老夫也!小兄弟可是李老头之高徒?”

    “陈到拜见师伯!”陈到朝那老者连叩三个响头。

    “云儿,快过来见过吾结义兄弟之高徒。”

    那少年身高八尺,姿颜雄伟,过来对着陈到抱拳打揖。

    “常山赵云,赵子龙拜见师兄!”

    “赵云?”应玥大惊失色,立时冲口而出。

    “公子何以如此惊讶?”那少年更是讶异万分。

    “应称之为姑娘。”

    赵云的师傅慧眼识人,早已洞穿应玥的庐山真面目,把那个风度翩翩的假公子羞得满脸通红。

    陈到随应玥多时,虽不及她灵牙俐齿,但亦已是心思灵巧,见状忙为应玥解围,三言两语就将他们的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

    听到两人将去游历江湖,站在一旁的赵云已情不自禁目露羡光。

    “陈到,还不奉上予师伯见面之礼?”应玥伶俐乖巧,眼角朝马儿驮着的美酒望了一眼。

    陈到心神领会,立刻将一罐美酒取来奉至赵云的师傅面前。

    这个亦是襄阳本地人的枪神显然对美酒诱惑难以抗拒,毫不犹豫就打开酒瓶封盖,只是一口下肚就已是眼现奇光,仰头连灌数口。

    应玥见其已有数分醉意,心知机不可失,遂向老枪神提出让赵云随自己闯荡江湖之意。把个赵云感动得热泪欲滴。

    “果是酒无好酒!云儿乃老夫关门弟子,如今学有所成,亦该是下山之时也!

    女娃子与老夫有缘,将云儿交托与汝,亦算了结老夫一桩心事矣。”

    酒醉三分醒的枪神哈哈大笑,引应玥与陈到带至其襄水之畔的草庐之外,再将赵云叫到跟前细细叮咛一番。

    赵云听着听着,眼中已尽是喜悦之色。

    接着赵云离开草庐,片刻已是满载而归。

    原来老枪神将自己心爱的龙胆亮银枪与座骑照夜玉狮子赠与赵云,甚至陈到也获赠一绝世名驹—赛龙雀。

    陈到忙拜谢收下。

    然后老人家将陈到,赵云叫到跟前,将其闻名天下的百鸟朝凤枪法之精要对两人讲述一番,再命二人结为异姓兄弟。

    应玥一旁看着这一切,自是触景生情:想不到来到东汉末年竟然会碰到如此多的奇遇。

    或许,这也是命中注定!

    老枪神将一切都安排好后,朝二人挥一挥手,再也不发一言,转身倒头就睡。

    赵云痛哭流涕。潸泫跪下向师傅叩了三个响头才依依不舍随应玥离开。

    一路上,赵云与陈到一有时间就互相切磋枪法,二人无分彼此,枪,马都随便混用。

    应玥亦毫无大小姐的架子,与两人亲密无间,三人一路游山玩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中山国安喜县。

    原来,刘备带着关羽,张飞追随荆州长沙人校尉邹靖征战黄巾有功,官封安喜县尉。

    此位虽然乃芝麻绿豆的小官,只是一个县里管理治安捕盗的小吏。但总算是挤身官门。所以刘备才发书报与家人。

    迎接应玥的只有关羽与张飞。原来刘备刚被官府召去问话未回。

    二人见到应玥分外开心。一左一右拉着他们的四妹问长问短。

    应玥将荆州的情况一一对他们详细描述之后,再将赵云介绍给二人。

    所谓惜英雄重英雄,关、张两人对赵云颇有好感。

    但当张飞一见应玥带来的美酒之后,便将赵云搁在一边,自顾跑去品尝,一口下去便已一发不可收拾,对四妹所酿琼浆赞不绝口。

    “天下佳品也!四妹真乃神人。不如嫁与吾张某人?”

    “小妹素喜三哥英勇善战,亦佩服二哥义薄云端,又欣赏大哥深藏若虚。然一女焉能事三夫?小女子尚为汝等千宠万爱之四妹为好。”

    望着张飞、关羽异常享受,赵云、陈到如释重负的模样。应玥赶忙转换话题。

    “大兄何时才会归来?不然酒定为三哥喝光矣。”

    “中山国督邮前来视察民情,将大哥召去问话。”关羽接过话头。

    “糟!”想到历史上怒打督邮的一幕,应玥立吓出了一身冷汗,“吾等宜速去晤会兄长,详情稍后再诉!”。

    关羽见四妹神色如此凝重,亦不敢多言,忙叫停正在酣饮的张飞。二人急引应玥等人前去督邮的馆驿。

    到了馆驿门前,应玥亦不理门人的阻挠。径直跑进馆驿之内。

    看着其身后四个如天神下凡般的硬汉,馆驿门人自是不敢放肆阻拦。

    应玥才迈出数步,里面已传出刘备低声下气的求情解释。

    幸亏能及时赶到!应玥吁了一口气,快步来到刘备身旁,低声对刘备说:

    ”大兄,此地不宜久留,吾等宜速离此处!”

    “小人一介小官,何来钱财赠与督邮?”

    刘备不理会突然其来的四妹,仍哭丧着脸,压低声音继续诉若:“督邮云备乃贪官奸吏,应属罢免之列……”

    刘备面前坐着的那位目空一切的官员显然就是欲让刘备行贿财物的督邮。

    他见一众人闯入驿馆,知其定乃刘备同党,亦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只见他对刘备置之不理,趾高气扬行至应玥身边,挥手一巴掌就掴了下去,口中嚷着:

    “何方草民?竟敢私闯官府馆驿!可知此莽为该当何罪?”

    应玥想不到这个家伙会骤然动粗,急向旁躲避,但仍是迟了一步,头上束着的头巾被督邮的手扫到,飜然飘落于地,一头秀发乍现人前。

    到达东汉已有颇长的一段光景,应玥之前所染的黄发早已被新陈代谢的黑发逼到末端,业为应玥所剪。

    此外,她的皮肤亦已由黝然骊黑转为白玉无瑕,吹弹可破。

    如今的应玥早已变回一个锦瑟年华的妙龄少女。

    督邮看见面前的二八佳人,呆了一呆之后,心中色心骤起,再次伸手摸向应玥的脸蛋,口中仍带着惯有的官腔。

    “大胆草民,知否一女子私闯官驿罪当入狱乎?”

    应玥暗暗叫苦,她倒没有想到此点,只是一闻刘备去见督邮便急不及待前来制止怒打督邮一事。谁知道如今竟节外生枝……

    更令应玥想不到的是:督邮的手还没有接触到自己的粉面已整个人应声飞了出去。

    应玥回头一看。将督邮击飞的除了已有数分醉意的张飞尚有谁人?

    在自己面前欺凌四妹,不将你置于死地,他还叫燕人张翼德?

    应玥忙叫关羽上前制止暴跳如雷的张飞。

    谁知道已呈战斗状态的张飞竟然挣脱关羽的双手,再欲上前教训督邮。

    幸亏赵云与陈到见状上前帮忙。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张飞拖住。

    督邮见众人投鼠忌器,便有恃无恐欺身上来,再度伸手摸向应玥,口中说出的尽是咄咄逼人之词。

    然而他的欲望仍得不到实现已再度飞了出去。

    张飞倒没有那本事,被三人抱住仍能对付督邮。

    将督邮踢飞的乃是应玥身旁的刘备。只见他拍了拍脚上的草鞋。

    “欺人太甚!吾等四妹岂能让人随便凌辱!”

    四人见最有忍耐力的刘备都肯出手。早已气愤填膺的他们立即七手八脚把督邮拖起,将其绑在一棵树上。

    张飞见刘备不加阻挠,更是胆从心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条皮鞭,不由分说就向督邮抽下去。

    那督邮大难临头尚不知死活,仍死撑着破口大骂,威胁众人日后他定必秋后算账。

    本来还有点后悔不该如此轻举妄动的刘备闻言顿恍然大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接过张飞手中的皮鞭,变本加厉朝督邮劈头就鞭以雪其心头之恨。

    应玥此刻仿有百般滋味在心头。

    《三国演义》与正史的描述原来都没有错。

    想不到刘备与张飞都曾鞭打过督邮,只不过原来始作俑者乃是自己而已。

    要不是自己走来阻止刘备,要不是自己露出女儿真身,此事或者就不会发生。

    自己来到此世间究竟是意外还是命中注定?

    不仅见证了历史的发生,更身不由己地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甚至是改变了历史的那一部分。自己在此究竟起的是什么作用?

    一时间应玥如堕进了云雾之中。

    众人见她沉默不语,皆以为她受到了惊吓以致如此。

    五人对她疼爱有加,都对督邮恨之入骨。

    随督邮前来的手下见五人都如狼似虎,哪敢上前白白送死。

    何况督邮平时对他们都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所以都躲在旁边齐观此大快人心之事。

    刘备一口气狂抽,也不知抽了多少下,最后精疲力倦才停下手来。

    只见他从怀里取出自己的印绶挂在督邮的脖子上,按下心中欲杀之而后快的冲动,在督邮杀猪般的哀号乞求之下扬长而去。

    众人心知肚明,跟下来的日子将是亡命天涯的时间了。

    但天下之大,连应玥亦不知何处才是容身之所。

    倒是刘备较为冷静,认为此世间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当他提出欲往某处投靠一人之时,众人一闻都拍掌赞成。

    一行人遂马不停台离开了安喜县,向着心中的梦想之地星夜奔驰。

    欲知后事如何,请续阅下章《天灭宦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