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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贝齿玉言

    封建制度导致皇帝目空一切,每一个皇帝真的以为自己乃天命所归,只将自己的利益置于首位,视人命如草芥,故才致生灵涂炭,兵荒马乱。

    “皇上如认为外戚握军权,常侍揽朝政才致如此田地,此实乃谬想也!

    皇上可曾想过此乃如今国策之错?

    宦官自小入宫,身心皆残。宫廷明斗暗战何其惨烈?为求自保才致如此。

    外戚自入朝廷之际皆孤立无援,欲于朝中立足必然要建其势力。

    士大夫集团于朝廷内早已根深蒂,致一众人等皆自视清高,与外戚,常侍势如水火。皇上此前所想实乃舍本逐末也!

    如今倒悬之急乃需平衡三方势力,令其和平相处,此才乃权宜之策也!”

    向介一口气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终可一吐为快。

    再观刘宏,如此一针见血的理论乃他此前闻所未闻的,自是呆若木鸡。

    也是刘宏蔽聪寒明,蒙襄楷警语将其惊醒。足足费了数分钟才理清头绪,恍然大悟。

    “好个倒悬之急,和平相处,权宜之策!为何联之前从未想过?”

    刘宏赞叹一声,突想到了什么,立提出了心中所惑:

    “公矩此前上书明明对常侍深恶痛绝,称之为‘阉坚’?为何此时会改变初衷?”

    向介闻言啼笑皆非,我能告诉你此襄楷非彼襄楷否?唯有干笑两声:“此一时,彼一时也,草民如今只是以事论事而已。”

    “公矩好学博古,有何良策能助联解此困?荣儿遗下协儿与联,联观两子以协儿为优,故欲立其为太子。”

    刘宏口中所说的荣儿乃刘协之母王美人王荣,可见刘宏对其用情之深。

    向介一不做二不休,便欲向刘宏奉上改革方案。

    然其抬头之际,望见刘宏身后悬挂的黄帝与老子的画像。心头一震,猛然想到了什么,将口中欲说之言吞回肚中。

    刘宏洞幽察微,见襄楷看了他身后的挂像后止言不语,深感奇怪。

    “先帝崇信黄老之术,故在宫廷之内立黄帝,老子与浮屠之祠。

    犹记得昔日先生上书时所说:此道清虚,贵尚无为,好生恶杀,省欲去奢。联如今已洗心革面,公矩何以尚缄口无言?”

    可惜向介之意已决,只是回了一句语重心长之话:

    “来时方长,需知欲速则不达。皇上如今宜保重龙体,日后之事再从长计议不迟。”

    刘宏脸上立现悲观失望之情,嗒然若丧之时,只好命襄楷退下。

    向介辞离之际,听见刘宏对怀中的刘协说道:

    “协儿尚记得父王为悼念汝母后所写之【追德赋】与【令仪赋】乎?”

    向介心中暗叹:可惜无缘亲耳听到现代已失传的刘宏杰作了!但世间可惜之事,何止于此?突然心肠一软,回头说了一句:

    “皇上,草民有一话,不知该不该说?”

    ……

    当向介步出嘉德殿,心情仍未平复。自己今天所作,所为,所言是否会像之前数次般掀起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正在沉思间,一旁闪出大长秋赵忠,神秘兮兮对向介道。

    “烦先生移步,皇后欲见先生一面。”

    皇后就是大将军何进与车骑将军何苗的妹妹何皇后。

    自马皇后惨死后,何进之妹遂得刘宏宠幸。

    当其他生下皇子刘辩后便连升三级,从入宫后升为贵人,再于光和三年(公元一八〇年)平步青云立为皇后。

    然其倔强忌妒的性格亦开始暴露无遗,刘协之母王贵人亦因此惨遭毒死。

    何家于南阳财雄势大,与中常侍郭胜,赵忠等人关系匪浅,是以在此些中常侍的苦苦哀求下,何后竟然能幸免于难,开脱刘宏欲将其废黜之罪。

    待向介举荐其兄何进晋升大将军之后,何家外戚势力如日中天,权倾朝野,势头一时无两。

    “吾等是否前往长秋宫?”

    向介别无选择,照他估计,赵忠应该带他该去的地方应是皇后所居之长秋宫。故才有此一问。

    长乃长久之意,秋乃万物成熟之期,长秋则为长久丰收,吉祥蕴意。长秋宫之名由此而来。

    明帝时期,马皇后抚育皇子有功,大臣欲上书请立其为皇后,又不敢直言,便于奏章中希立马氏于长秋宫。

    此后和帝之邓皇后,顺帝之梁皇后都以立长秋宫的名义进登皇后之位。而如今的何皇后亦顺理成章居住于长秋宫。

    “非也。何后于濯龙园恭候公矩先生。”不知为何,向介总觉得张让对他的态度是从未有过的恭敬有礼。

    濯龙园位于北宫的西北面,乃皇后闲暇时用于养蚕与娱乐之地。

    至桓帝时曾对该园精心重修。当向介一脚踏进此园,立刻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如果说之前的皇宫乃富丽堂皇的建筑,那么此地就是人间天堂也。

    濯龙园与刘宏的西园有异曲同工之处,园内景色美不胜收,曲径通幽,碧波荡漾,水天一色。令向介不由自主就想起了一句古诗。

    濯龙望如海,河桥渡似雷。

    也难怪之前的桓帝喜以此园作为祭祀之用。当时以带花纹的布将祭祀品包裹,用金银珠宝装饰一新,上设华丽雅座,配以郊祀之乐,人置其中,直认自己身处天堂之巅,乐而忘返。

    何皇后接见他的地方在一个织室之内,此织室乃马皇后曾常驻之所。

    见到何皇后的一瞬间,向介立即明白其时尚血气方刚的刘宏为何会如此迷恋何皇后了。

    在他的脑海中,瞬间已涌出一个字。而只有这个字才能深切着明来形容何皇后。

    妖!

    虽然已身为人母,其子刘辩已是舞勺之年,但何后入宫之时乃豆菀年华,所以如今也不过三十而已,正是丰姿绰约之时。

    近些年来刘宏对其已是若即若离,早没有了以前的狂热痴迷。然备受冷落的何皇后丝毫不见芳华已逝的迹象。

    织室中凉风习习,略施粉黛,色如朝霞的何后最令人痴醉是她那不描而翠之罥烟眉,加上一双风情万种的桃花之瞳。

    纵是向介已奔花甲之年,定力非比青年,也不禁暗叹此女实乃人间尤物也。

    不知为何,又有一句诗从他的脑海中闪过。

    粉腻酥融娇欲滴,风吹仙袂飘飘举。

    大长秋负责处理长秋宫的事物,尊奉和宣示皇后的命令。

    当皇后出宫之时,大长秋便会随行左右,是宫中除侍奉皇上外最为吃香的职务。而此举足轻重的位置,自然落入十常侍之首的赵忠之手。

    只见赵忠快行数步至何后旁细语数句,何后听后不住满意点头。

    “本宫尚未谢先生举荐大将军之恩。”何后清喉娇啭,明眸留情。

    向介忙低下头,不敢再视。心忖:如再年轻二十岁,不流鼻血才是怪事!如此倾国倾城之女子,刘宏拜倒于其裙下亦是合情合理之事。

    然而口中却谨慎回道:

    “大将军权重望崇,此位非其莫属也。草民亦是以国家大事为重,实话实说而已。”

    “好个实话实说!”何后娇笑:“如大将军与本宫皆有求于先生,先生会事何人为先?”

    向介想不到何后会有此一问,不知何后葫芦要卖什么药,唯有奉上模棱两可课的答案:“草民无才无能,焉敢为皇后除忧解难?”

    “莫非先生只敢为大将军解难?”何皇后冷笑一声,霸气面现:

    “大将军尚要听命于本宫,先生恃才傲众,独尊曹孟德乎?”

    “先生还不向皇后请罪?”赵忠居然为“襄楷”说话,

    “草民不敢!”向介身出冷汗,想到何进对其妹的唯命是从,此刻他才恍然大悟:

    何进虽然贵为大将军,但其背后真正的大人物原来是面前这个时冷时热的大美人——何皇后。

    何进充其量也不过是她手中的一只棋子罢了。因为她还有车骑将军何苗以及身旁的十常侍撑腰。

    “如草民力所能及,太后贝齿玉言,只要有助国家,襄楷定言而无遗。”

    “好一个贝齿玉言!”何后转嗔为喜:

    “先生能言善道,本宫自愧不如,可否先告知本宫,皇上找先生密聊良久所谓何事?”

    “皇上欲重振国威,只可惜草民不能奉上良策,令皇上失望。”

    向介想不到何后会单刀直入,唯有避重就轻巧答其问。

    “先生就算嘴严,本宫亦有法知其中详情。”何后直言不讳。

    向介暗叫万幸,之前于嘉德殿他正欲向刘宏陈述改革之事,见到墙上老子图像立警而慎言,只为其时一念之故。

    老子,姓李名耳。正因为这个“耳”字令向介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隔墙有耳”,旋即缄口不言。

    原来果真墙有耳,伏寇在侧。幸亏自己临崖勒马,不然此刻肯定会死无完尸。

    想到此处,向介顿时汗流浃背。

    何后见“襄楷”已为己所慑,大为满意,挥手令赵忠等人退下,将一块蓝白印花的手帕递给向介,笑容可掬问道。

    “先生何故会挥汗如雨?”

    向介拜谢后接过手帕,一时手中香气扑鼻,直入心脾,竟有丝丝心猿意马。

    何后不知何时已贴近向介身边。向介鼻之所吸全是幽兰馨香。

    何后玉体迎风,于向介耳边吹气如兰。

    “本宫尚有一事欲请教先生,不知先生能否不吝赐教?”

    “草民洗耳恭听!”向介不敢轻举妄动,俯首望地。

    “吾儿刘辩贵为大皇子,不知何日才能荣登太子之位。先生可否告知本宫?”

    向介本欲说指日可待。想想似有不妥,便改口道:“史侯乃皇上长子,立为太子,此理所当然之事也。皇后何须多虑?”

    “先生此话当真?”何后笑逐颜开,但随即立变咬牙切齿:

    “他日史侯登位,本宫必令那贱人之子死无埋身之地!”

    可怜的向介,闻何后之言后,冷汗再现。

    他已记不得今天已出了多少次冷汗。如果此前有发烧感冒什么的,如今应该很快就可不药而愈了。

    想想也是理当如此,何后此蛇蝎美人,在刘宏眼皮底下尚敢明目张胆将王美人毒死,他日其子执政,何后还不肆无忌惮?刘协不死才是天下奇闻!

    想到刘宏对自己的恳求,刘协那可爱无辜的模样与自己的承诺,向介心中一急,已冲口而出。

    “刘协岂能杀之?”

    “此话何解?”

    何后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刘协是其子登上皇位的唯一障碍,早欲除之而后快。一直忍气吞声的时日早己令她痛不欲生。如今料事如神的“襄楷”方士竟然有如此一说,不禁令她大失所望。

    “草民曾推算史侯与董侯兄弟一脉相承,日后需互相扶持才能共度难关也!”

    向介想到日后之事,避重就轻向何后大述其利害关系:

    “草民只恐董侯薨后,史侯亦会难逃厄劫也!此外,草民胆敢请问皇后是否有恐高之症?”

    “先生何出此言?”

    何后果然为“襄楷”故弄玄虚之言吓到,落入其圈套之中。早已将要铲除刘协之事抛于九霄云外。毕竟,自身的安危才是最为重要的。

    “天机不可泄露!”

    向介将悬念贯彻到底。

    “他日太后倘遇险置身高处,切记高下在心,只需迈出一步即乃海广天空也。”

    “先生此言,本宫自当铭记于心!”

    皇后将其冰肌玉肤,芬芳馥郁的娇躯贴近向介。

    “先生大恩大德,叫本宫如何才可感恩报德?”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向介忙数步,与何后保持一定距离。

    宫廷重地,稍有差池必将身首异处。此种情节于书中,电影,或是连续剧中早已司空见惯,他可不想于此地惹上杀身之祸。

    “本宫乃猛兽否?先生何故对本宫退避三舍?”何后故嗔之时自有另一种撩人之态。

    向介惊魂未定,哪还有闲情逸致去想享受此等艳福?忙俯首回答道:

    “贱民无功,岂可叫皇后垂青?草民只求三餐一宿足矣。他事实不敢奢想也。”

    何后意兴阑珊,挥手命向介退下。如获大赦的向介忙退出织室。门外再次闪出大长秋赵忠,只闻其口中盛赞道:

    “先生端正君子也!赵某佩服!佩服!尤其此前先生于永乐宫与皇上所言吾等阉坚下人之事句句属实。实令赵某感激难尽。

    倘其他士大夫有先生一半见识,赵某肯定天下定必太平矣!赵某在此谨代宫中常侍以谢先生!”

    向介口称“岂敢”,内心却胆颤心惊。

    怪不得赵忠今天处处为自己说好话。果真是隔墙有耳,自己与刘宏的一席话都尽入他人耳中,只是想不到自己一时激愤之言竟然致自己于有利之地。

    世事难料,置身于宫廷之中,果然步步惊心。

    其实向介想不到的事何止一桩?

    最令他意想不到之事乃此次与刘宏见面竟是两人最后的一次会面。

    二人业已缘尽于此。

    九州大乱之势也于此次谈话后悄然光临。

    向介的一举一动已在不知不觉之中影响着天下的大局……

    欲知后事如何,请续阅下章《以毒攻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