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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狼前虎后

    原文再续,书接上一章。

    望着面前一副道貌岸然,不恶而严的袁隗,何太后突然有一种想将他碎尸万段的冲动。

    龙胡之痛,在一定程度上都与面前这位袁太傅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袁隗,字次阳,在如今的朝廷之上,已经很难找到有资格比他更加老的大臣了。

    他的上三代都是三公之选。而到了他这一代,袁隗也曾位列司徒之职。

    然而,在他位居朝廷要职之时,宦官曾发动两次党锢之祸。

    窦武,陈蕃,李膺,范滂等朝廷重臣都不约而同与宦官周旋到底,虽然最后都不得善终。

    而身为朝中栋梁,袁隗居然可以“洁身自爱,置身度外”,在这东汉后期政治斗争最为残酷的大时代中秋毫无损。

    只为袁隗有一种此类士族之人所没有的中庸之道。

    原来,他与宦官的关系非比寻常。

    正因为他与有权势的宦官袁赦认亲认戚,所以袁氏一族在袁隗的带领下,在官场一直耸立不倒,官运亨通。

    虽然,袁隗这种左右逢源,明哲保身的做法,如今在朝中众臣所不齿。

    然而,袁氏家族人脉如此广大,许多人都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面对纷至踏来流进耳中的流言蜚语,袁隗早就见微知著。

    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袁隗家中尚有一个才情俱佳的奇妻,令他更是烂额焦头。

    马伦,乃当代扶风大儒马融之女。

    马融这位经学家有多厉害?

    其他不说,就凭郑玄,卢植都是其门徒就可想而知其能如何。

    身为其长女的马伦,文才,口才,才才兼备。

    就在袁隗与马伦的新婚之夜时,马伦就将其文才与口才发挥的淋漓尽致,令门外偷听者拍墙叫绝。

    原来,当夜袁隗为振夫纲,以立其在家中的地位,不免搬出家训俗例等对马伦选三拣四。

    但马伦岂是会如此低声下气的女子?

    只见马伦据理力争,丝毫不甘示弱,与袁隗针锋相对。

    结果就是袁隗以完败之势惨淡收场。

    后人尚留一对联以赞马伦:

    “少女素雄才辩,仙姑雅号清浮。”

    最为令袁隗寝食不安的一点是:

    家有“恶”妻已是惨绝人寰,更要命的是“恶”妻尚能寿比南山。

    但如今,袁隗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在马伦六十多高龄死去后,袁隗更是老来运转,如今已是位列三公之上的太傅一职,朝中大臣名声无出其右。

    “太傅,中军校尉此来所为何事?”何太后道。

    “阉党乱政,居然矫诏改立樊陵为司隶校尉,许相为河南尹。

    此二人乃阉党走狗,同手流俗,合手污世,人人得以诛之。

    吾二人前来,欲请太后下旨将二人除之而后快!”

    袁隗左一句,右一句“阉党”,完全忘记以前自己亦曾与宦官朋比为奸。

    “本宫欲知此前所发生之事到底与谁人有关?”

    何太后可不想与袁隗、袁绍二人勾心斗角下去,一针见血就奔主题。

    “太傅之前已指出乃阉党乱政才会让南宫喋血,巨恶元凶乃中常侍此等阉党也!”

    袁绍与袁隗果是血脉相承,二人通同一气。

    袁隗闻袁绍之言,不禁眉头一皱,心想:汝小子倒是机灵,将老子推至前端去矣。

    何太后见状,立即改变话题:

    “本宫窃闻有人曾扬言招四方豪杰入京辅政,不知太傅可知此事?”

    “老臣近日身体不适,在家静养,完全不曾参与此事。

    曾道听途说此建议乃出自众人与大将军议会之时!”

    袁隗果是老谋深算,回答得慢条斯理。

    一旁袁绍听得面红耳赤,心中暗骂其叔父。

    召军队入京之事就是自己提出的,这不明摆着与自己划清界线吗?

    何太后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对付官场老手早已驾轻就熟:

    “太傅既然身体欠佳。休要再为国事担忧。先行退下回家休养为宜,本宫自会处理此事。

    中军校尉身为大将军幕僚,定知此事之后果前因。留下为本宫解疑释惑!”

    既然何太后凤口已开,袁隗自然不便再作逗留。

    袁隗与袁绍二人心照不宣。只见袁隗向太后跪安后悻悻地离开了长乐宫。

    临行走,他留给袁绍高深莫测的一瞥。

    其动作就连躲在高处暗里的文凯都能感受到那如履霜坚冰的眼神。

    当袁隗离开后,何太后立即将矛头指向袁绍:

    “中军校尉一直避见本宫,是在办不可告人之事否?”

    躲在角落中的文凯所处的位置,居高临下将殿中的情况一览无遗。

    当他以为袁绍一定会百般置辩之际,不可思议的事情竟活生生的在他眼皮底下发生了。

    那一刻,令他梦魂倾倒!

    若不是他功底深厚,惊愕失色一头载下来亦是情理之事!

    袁绍并没有丝毫狡赖之意,而是一副嬉皮笑脸的趋至何后身旁。

    他一改平素正义凛然的处世之态,伸出手来摸向何后的粉面,脱口而出之话让文凯情不自禁就想起了家乡的一个四字成语:

    肉麻骨痹!

    他万万想不到,袁绍与何太后竟然有一手!

    “绍日夜思念太后,总盼有幸能再侍奉太后左右......”

    不知何太后是否明知文凯在场或是对袁绍业已深恶痛绝。

    反正,在这一刻,她一抬手就将袁绍之手架开,面无表情直叱袁绍:

    ”中军校尉尚未回复本宫之言!“

    袁绍亦是一个机警聪明之人,见何太后对自己的态度较之以前截然不同,立即憬然有悟。

    只见他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迅速走到床后一窥究竟。

    梁上的文凯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暗暗庆幸:

    如果自己仍是躲于床后,此刻真的不知该如何应付这尴尬无比的场面。

    忽然间,他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另外四个字——捉奸在床!

    心中不禁暗嘲,为何自己会想到这些只会在电影之中才出现的故事情节?

    袁绍显然尚不甘心,持之以衡继续自行寻根到底。这一次竟是转至床前,掀起了凤榻之上的一块木板,

    梁上的“君子”文凯看得目瞪口呆:原来床上尚有一完全能容纳一人的暗格。

    “袁本初!汝好大胆子!如何得知本后寝宫凤榻之秘?”

    原来,大惊失色的并非只有文凯一人。

    “绍只是担忧太后安危而已!”

    “担心本宫安危?昨夜本宫为人所胁之时,汝袁本初何在?”

    何太后之怒,已是一发不可收拾。

    “太后吉人自有天相。”袁绍一副对答如流的姿态,显然有备而来:“绍此时不正站于太后之前否?”

    “汝常云对本宫忠贞不渝!”何后越说越气:“原是一派胡言。枉本宫平素对汝宠信有加!”

    “太后凤体为重!绍实有难言之隐!”袁绍狡辩之术天下无双。

    “汝与太祖高皇帝之典谒官有何分别?只懂信口开河!无非仍是一背义负信之辈!”

    何后已完全不顾太后应有的仪态,指着袁绍破口大骂:

    “在本后眼中,汝与中常侍有何分别?行同狗彘!”

    袁绍一直低声下气,忍辱负重,直到何后将他与中常侍这些在他眼中不肖一顾的阉党相提并论。

    这一刻,他终于忍不住了,情不自禁将其庐山面目公诸何后面前:

    “大将军与车骑将军已逝!太后凡事需三思而后行!”

    袁绍果真深不可测,只是寥寥数言已完全将何后震住。

    他的意思业已昭然若揭:汝何后两位兄弟已死,还有什么资格在此对自己呼之则来,挥之即去?日后,何后所能依靠之人非我袁本初莫属。

    望着何后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袁绍不禁傲睨得志,意气扬扬。

    需知他亦是一堂上一呼,阶下百诺之人。一直包羞忍辱,与何后虚与委蛇。

    因为他深信天降大任于他,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虽不致空代其身行,弗乱其所为,反能令他不仅于宫场如鱼得水,更能坐享美人之福。

    不需卧薪尝胆,已能致其动心忍性,曾盖其所不能,如今终于修成正果。

    自己名垂青史指日可待。

    隐于梁上的文凯置身其中,触景生情,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真不明白有些作者描述穿越到古代如何利用自己的知识,聪明才智,轻而易举就能肃清整地,荡平对手统一中国,甚至如何对外扩展征服全世界。

    如果真的能唾手可得,反观自己如今的狼狈不堪,那么自己可算是此世界上最倒霉的穿越者了。

    “滚”。

    何太后柳眉怒横,指着殿门对袁绍怒吼。

    “然诛除樊陵,许相之事......”袁绍目的未达,不肯就此离去。

    “本宫有主张!”

    连二接三的变化显然对何后的打击颇大。袁绍的行径更让何后不寒而栗,根本不想再面对袁绍片刻。

    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改变自己手指的方向。咬牙切齿再次送出那个字:

    “滚!”

    面对何后的雷霆之怒,袁绍毫不介怀。转过身去,哈哈大笑,而出之际,不忘抛下一句:

    “太后宜熟虑深思。绍稍后再来为太后请安!”

    殿门关闭之际,何后已忍不住鸟啼花落,肠绝泪迸。

    文凯躲在角落里亦不敢轻举妄动,直至何后以乞哀告怜的眼神投向他之际。他才敢跃下现身。但却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他选择了恭默守静。

    “何莲不过一介弱质女流,入宫亦是心不由己。

    深宫之中暗涌无数,勾心争斗,尔虞我诈。不是你死就事我亡。丝毫不能有怜悯之念,否则可能死无葬身之所。

    为着生存之道,何莲不得不对抗自保。文郎是否能解何莲一片苦衷!”

    文凯缓缓点头。何后所说亦是肺腑之言,宫廷争斗的确如此残暴不仁。

    如不想落得身败名裂,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全身而退,避之则吉。

    但正如民间所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更何况事身处宫廷之内?

    所以,最后能寿终正寝又有几人?因为置身于荣华富贵,万人之上的境况之时,又有几人能够洁身自爱,选择避世离俗?

    “何莲如今孤独鳏寡,无以为靠......”何后望着文凯,一副我见犹怜之态。

    突然间文凯体内男子汉荷尔蒙快速上升,不由自主就想说出一番豪情万丈的承诺,幸能于开口之际悬崖勒马,改弦易辙:

    “太后尚有皇上!”

    “只是皇上如今吉凶未卜......”

    无论如何,刘辩亦是当今皇上,只要刘辩在自己身边,万事皆有可能。

    一想起儿子刘辩尚在中常侍手中,生死未卜,何后不禁再度泪眼汪汪。

    或者是文凯外刚内柔的性格所致,望着何后可怜兮兮的样子,文凯终究还是败给了女人的眼泪,许下了承诺。

    “文凯不才,愿替太后于中常侍手中夺回皇上!”

    “此话当真?”

    何太后喜出望外,想不到自己与文凯并非瓜葛相连,而且自己现在已是如虎平川,蛟龙失水。文凯尚会为己分忧?

    虽然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但男人大丈夫,一言既出,就该为此担任。更何况如果刘辩果能重返何后身边,自能平悉一切纷乱。

    因为文凯知道:历史上刘辩,刘协两兄弟定会安然无恙。只是,董卓会否在这重要关头出现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亦只能见一步走一步。相机行事了。

    “文凯自当竭尽所能,为太后分劳赴......”

    话还没有说完,文凯的肚子却喧宾夺主,不识时务于此时以咕噜之声代替了他的回答。

    他这才发觉自己如今已经饥肠辘辘了。

    何后其实年纪并不大,虽然刘辩已经有十多岁,但她入宫之时亦只是十来岁,如今也不过三十左右。

    加之保养得宜,看上去仍是花样年华,仍是年青女子的心态,见文凯的尴尬模样,忍不住破涕为笑。指着几上的点心娇嗔道:

    “文郎快点用膳!”

    文凯亦毫不客气,跪在几前立即开始狼吞虎咽。

    才刚吃下几个点心,一双纤纤玉手从自己的身后绕过来将自己紧紧抱住。

    文凯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一张面庞已紧贴自己的后背。一股芙蓉花的清香沁入心脾。

    如果用玫瑰花形容应玥,那么,在文凯的心目中,蔡贞姬就是波斯菊,晚年公主就是火鹤花,而何太后就是芙蓉花了。

    人如花名,玫瑰花人所共知,美而多刺;

    波斯菊象征着少女纯洁的真心;

    火鹤花代表热情奔放;

    芙蓉花正如五代蜀皇帝孟旭的妃子“花蕊夫人”般妩媚娇艳。

    ……

    偎依在文凯的怀里,何后居然一副少女怀春的娇态。紧拥着文凯,唯恐他远走高飞,弃她而去。

    “太后,时候不早,文某欲辞前往北宫拯救皇上!”早已回复常态的文凯缓缓而言。

    “天色尚早,殿外袁绍等人耳目众多,文郎如何能全身而出?”

    何后显然不舍文凯就此离开,枉自己活了如此长的时间,想不到人世间尚有此超世逸群的奇男子。

    但文凯之言亦将何后重新拉回现实之中,现实永远是残酷的,何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大事为重,只见她匆忙从文凯的怀中脱身而出,走到一个角落之中。

    当她回来之际,手中已托着两个锦盒,将其中一个递到文凯跟前,面色凝重的对文凯道:

    “如今何莲只有文郎一人可信,乞求文郎能替何莲保存此物!”

    文凯接过锦盒打开一看,不禁面色大变,急不及待将其塞还何后,口称:

    “如此重物!文凯何德何能,担此大任?”

    “何莲一生遇人不淑。冀文郎不令何莲失望!”

    何后边说边打开另一个锦盒:

    “何莲此处尚有别个!国难当头!望文郎以大局为重,圆何莲所愿!“

    文凯低头一看,原来真的尚有另一个,只是两者之间好像有所不同。

    何后见状,遂一五一十将箇中缘因讲了出来,文凯闻后才如梦初醒,想不到皇宫之中尚有如此多的宫廷秘史!

    事关重大,他仍是不能够受此大任。正待推辞,门外声音响起:

    “中军校尉门外侯见。”

    袁绍果依其言,折而复返。何太后急将那锦盒塞进文凯手里。悄声道:

    ”求汝!快随何莲来!“

    亦不在理会文凯愿意与否!拖着他走至凤榻之前,掀起那床板,露出那个能容一人的空间。

    文凯早已知此非容人之所,刚想出口推辞,何后于暗格之中的角落之中一按,那床板居然应声而起,原来尚别有洞天!里面露出条能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此道能带文郎出长乐宫,袁绍并不知此机关所在,望文郎谨记对何莲所言!”

    情势危急,文凯亦不敢再逗留,忙叮嘱何后:

    “尚有一事,留他人在此保护太后即可,令张世率众保护卢尚书等人回尚书台!太后保重,请在此静候佳音!”

    何后噙着热泪点着头,目送文凯钻进暗格,何后悲恸欲绝,若有所失。

    此刻一别,不知何时才有再见之日矣?

    想不到何后的愿望顷刻已能实现。忽然问,文凯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

    “襄先生刚才所说言之有理也!董卓豹狐之心,太后切记万勿让其入京!”

    何后感慨系之,想不到此时此刻,文凯尚在为她着想,心头一热,情不自禁搂着他的脖子。

    此时,门外敲门声再次响起。

    何后把心一横,在文凯的唇上重重的印上一吻,伸出玉手,将文凯推进通道之中......

    时间——公元一八九年八月二十六日黄昏时分。

    欲知后事如何,请续阅下章《匡乱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