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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永远的离开

    周五清晨

    于平非准时在六点钟准时起床,昨晚下了一场大雨,现在雨势渐小,雨滴打在雨纱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他在房间内活动了一会身体,草草的吃了几口饭打个的士赶往了九龙公墓。

    他在公墓牌楼前下了车撑开了黑色的油布伞,今天他穿了一身黑西服,虽然是雨天他仍然戴了一副深色的墨镜。举目望向园内,无名的山丘被开采成了小型梯田,从山顶到山脚排列着无数块墓碑,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逝者的过往。

    这个墓园在绿树掩映、群山环抱之下,远眺可以望见茫茫的大海,蜿蜒的盘山小径守护着这里的一片安宁。

    湿润的空气夹杂着植物的芳香,沁入了他的心脾,尔心头的压抑却没有削减半分。

    没过多久就有送葬队伍为逝者前来下葬,肃穆的送行队伍给他的心情又增添了一层阴霾。

    他为了放松自己的心情就把目光投向了远方的大海。他凝神沉思,望向被薄雾笼罩中的大海,思绪飘向了远方。

    “小非,你来多久了,怎么这么不小心衣角都打湿了,你怎么没有一点感觉呀?”

    他转身看去,是陈嘉仪一行人来了。

    “嘉仪你们来了。”

    “嗯,你来多久了?”

    “一个多小时。”

    “共济院的人跟我一起到了,进园吧。”

    一行人中,有一位五十多岁的西洋牧师,戴着一顶黑色的牧师帽,穿着黑色牧师长服,左手拿着一本圣经,右手提着一只行李箱,后面跟着两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每人手里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骨灰盒,队伍后面是一位四十多岁夹着公文包的男人,这个人应该是共济院派来的主事人。陈嘉仪给一行人做了介绍之后,进入了陵园。

    一行人来到墓地时细雨停了,空中的乌云开始消散,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

    牧师打开了行李箱里面是一台老式的播放机,按下开关,哀婉的旋律传了出来。牧师打开了圣经诵读了一段经文,其余人在墓碑前肃立。

    牧师诵读完毕,工作人员把骨灰盒放入墓穴中,陵园的工作人员处理好墓穴。一行人为母女献花,然后集体向墓碑四鞠躬,简单的下葬仪式结束了。

    母女彻底的与这个世界告别了,希望母女能在天国找到一份安宁。牧师和工作人员已经离开陵园,但陈嘉仪还依然伫立在墓前久久不肯离去。

    于平非的心情也是十分沉重很想多陪一会母女,但是陈嘉仪的精神状态让他十分担心。不得不拉着陈嘉仪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上了陈嘉仪开来的车,下山之后找了一家咖啡厅,他拉着陈嘉仪走了进去。喝了几口浓香的热咖啡,陈嘉仪的心神才缓和了一些。她放眼看向于平非,猛然起身搂住了他的脖子放声哭了出来,哭声是那么凄婉是那么的无助。

    抽噎声慢慢停止,她依偎在他的怀里,讲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

    母女去世之后陈嘉仪回家休养了几日,回到局里上班后,她要求把这件事上报纸,把母女悲惨的境遇告诉给世人,引起世人对难民的关注。但被人出面阻止了,主要是怕AIDS引起民众恐慌。(香江第一例AIDS病历是在84年才被公开报道)

    陈嘉仪对这种漠视非常愤慨,情绪更加低沉,对自己的职业再一次打上了问号。她给方同菲的家人去了书信,并通过陈嘉豪的关系给方同菲家人开具了香江通行证,让他们来领取遗物。

    于平非安慰她道:“逝者已去生者共勉,人既然不能把时间留住,就让时间把一切忧愁都带走吧。”

    陈嘉仪用清澈的双眸望着他哀婉的说“你今天能陪我一天吗?”

    “嗯,我陪你。”

    她的眼神多了一丝亮光,精神也好了许多,二人找了家餐厅吃了一顿便饭,陈嘉仪胃口不好吃的很少。

    非洲战内从60年开始一直打到2003年,损失人口500多万波及上亿人,有200万人染上了AIDS,有数十个国家直接或间接的参与了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也把AIDS带到了全世界,给人类生存造成了巨大威胁。

    科技的发展没有阻止战争的步伐,反而增加了更多的杀戮,地球没有了净土,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都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被夷为平地,飞机在空中呼啸,战舰在海上游弋,只是给贪婪的人性提供了便利条件。

    陈嘉仪的悲伤也是很多人的悲伤,是很多人用痛苦演义出来的悲伤,她无法释怀他也如此。

    陈嘉仪提议去堪山寺看望亡母,在车里她紧紧的依偎在他怀中,只有在他身旁她才能感觉安心,内心才能平静。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他不时地问她着路边的景物。

    在路过调景岭时看见一片杂乱的建筑物,高矮不齐的民居,狭窄的街道,甚至在半山腰搭建起了窝棚。她告诉他那里是国民党安置营,是安置从内陆逃出来的溃兵。

    又路过了两处越南难民营,环境更加恶劣,不时会有阿sir巡逻。香江作为难民的中转站,为难民做出了巨大贡献,至今难民署还欠香江十多亿港币,从侧面反映出香江人的人文主义精神和博大的胸怀。

    堪山寺是倓虚大师募集资金于1964年开始建设,1966年投入使用,至今不到二十年。这座寺庙背靠清水湾面朝大海,风景秀丽远离市井,是香江难得的一块净土。

    他们刚下车就见一行人从寺里出来,一位身披黄色袈裟的禅师,正率领几名沙弥将几个人出庙门,看来被送行之人的身份很不简单。

    陈嘉仪见他疑惑开口解释道:“那位禅师是弘德大师,是这里的主持,被送的是香港富商郑仁吉,筹建寺庙时捐赠了十亿港币。”

    “一个外国人为什么取了个中国人的名字啊?”

    “这个人出生在香江,非常喜欢东方文化,尤其是对郑和下西洋的壮举更是钦佩,(郑和到达美洲比哥伦布早了将近一百多年)所以取了个中文名字,他的英文名字爱德华已经很少有人提了。这个人非同一般他出身英伦贵族,在香江影响力非常大跟师家有一拼。”

    “那个女孩可真漂亮,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陈嘉仪毫不留情的在他腰间掐了一下。“在女人面前不能提别的女人漂亮,你难道不懂吗?”

    他赶紧缩了一下脖子,露出一副讨好的样子。

    “那个女孩是郑仁吉孙女,叫郑秀莹在美国留学,是香港难得的大美人,我们关系不错,要不要认识一下啊?”

    魅惑的语调让他心里一阵麻痒。他心口不一的摇头道:“不想,不想。”

    他心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个给他办理户籍并送他去英华中学的郑先生,是不是同一人。

    她拉着他来到了众人面前,先向弘德大师问好,然后转身向郑仁吉郑秀莹问好。

    问候完毕陈嘉仪开口道“郑爷爷你好久没出门了,怎么今天有空出来了?”

    “秀莹刚从美国回来,我带她给你吴奶奶祈福来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啊?”

    “今天有时间就给妈咪祈福来了,这位是我朋友于平非。”

    “这个小伙子不错是你的男朋友吗?”

    陈嘉仪脸色涨红要开口解释,但是自己现在还拉着于平非的胳膊有些解释不清了。

    于平非插话道:“郑先生好,我是马德厚的内侄于平非,非常荣幸能见到您。”

    郑仁吉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阿厚的那个侄子呀,他找我就是给你办事吧?”

    “是的,谢谢郑先生的鼎力相助,没有您我现在还是个黑户呢。”

    哈哈哈…

    陈嘉仪打趣道:“看来郑爷爷跟小非真是有缘呀,未曾谋面却以相识,今日又相见于庙前,原来是佛祖的安排呀。”

    郑仁吉笑着说:“你这个小丫头嘴是越来越甜了。”

    哈哈哈……

    郑秀莹插话道:“嘉仪姐,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告知你,你可别见怪啊!”

    陈嘉仪回道:“妹妹说笑了,找我就给我打电话就行了,改天咱们聚一聚吧!”

    郑秀莹回应道:“周日晚上吧,把你身边的小男生一起带上,我前天到的香江,但是他的传闻我听了十几条。听说师永康被迫去了英伦,李子琛被他爹地禁足都是他的杰作,真是英雄出少年呀!”

    于平非被犀利的话语说得面红耳赤,一时无言以对,没法解释这种事,说自己见义勇为还是说英雄救美,似乎都不怎么光彩。

    陈嘉仪赶紧上前解围道:“师永康个李子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忘了他二人骚扰你了吗?那两个死皮赖脸的东西,应该让佛祖早日收走他们。”

    呵呵呵……二人开怀大笑。

    送走了郑仁吉一行人,二人跟随弘德大师进入寺中,院内一座大雄宝殿矗立当中,台阶前有一对汉白玉的石狮子,门正中是一座青铜香坛,香坛前是一个功德箱,门前广场左右两侧各有一座七级铁浮屠,几座配殿和偏殿交相呼应。

    二人来到功德箱前,各开具了十万港币的现金支票放入了功德箱内,每人请了一柱香进殿后,由沙弥燃香插入香坛,二人叩拜佛祖释迦牟尼佛,流程过后,弘德大师已经沏好茶在偏殿等候。

    二人来到偏殿再次给大师见礼,落座之后大师开口道:“嘉仪,你眉梢紧促,心神不定,是否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