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浮萍
濯尘山。
今早刚下过雨，山间的空气有些湿润，晨雾也还未完全消散，萦绕在青山腰间。
山脚下有一座小村庄，自古无名，后来城镇里来了个人，告诉村民以后这里叫“昭村”。
村内有五十多户人家，世代以务农和打猎为生，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距离村庄百里开外有一个城镇，连接着周围七八个村庄，大家在这里进行交易和购买一些无法自给的商品。
濯尘山腰有一帘小瀑布，不眠不休地冲刷山石，汇聚形成了一条小溪。
溪边有一间茅屋，茅屋前用结实的荆棘围成篱笆，开辟了一处小庭院，庭院角落栽有一棵大冠槐树，院子中央有多个木架子，架子上有数个竹盘，每个竹盘内晒着若干药草。
一位身穿简朴布衣的年轻男人坐在板凳上，正在整理背篓中的药草，这是他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去山上采的。
男人拿起一片紫色的草药，放入嘴中慢慢咀嚼，苦涩的味道让男人眉头紧皱，他自嘲道：“不管吃几次还是会觉得很苦啊。”
咽下草药后，男人的手臂很快起了一大片紫色的疱疹，但是男人似乎并不惊慌，又拿起一株红色的药草，采下一枚叶片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紫色的疱疹很快消退了，男人拿起椅子上的本子，在上面记录下来刚才的药理。
“陆大夫！陆大夫救命啊！”焦急的声音从木门外的山间传来。
陆沉俗立刻放下手中的药起身开门。
山路上跑来一个神色焦急、皮肤黝黑的男人，他的背上还有一个昏迷的年轻人，年轻人的腿上有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还在往外滴血。
“阿焦？”陆沉俗面色微变，他将院里石桌上的东西清理干净，扶着年轻人躺在石头桌子上，将年轻人受伤的腿凌空放置，一边问道：“你弟弟怎么受伤的？”
阿焦顾不上擦汗，将弟弟的裤腿卷得高点，回答道：“我和弟弟本来埋伏在树后，正盯着一只野鹿，我们看时机合适了，正准备射箭，谁知阿具他忽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了，大叫一声就倒在地上了，”
陆沉俗仔细地查看了一下伤口，皱着眉头快步回屋，取来好几株药草，又取来一个石钵，将药草放入石钵中用力地捣起来。
“你拿着架子上的盆去旁边的小溪打盆水，尽量选干净点的位置打，别把泥沙水草什么的弄到盆里。”
“噢噢好。”阿焦点点头，抄起盆就往小溪跑去。
很快阿焦就打了一大盆清澈的溪水回来，陆沉俗将捣好的药汁倒入盆中，搅拌了两下，得到了一盆稀释过的药液。
“你扶住他的腿，我来给他先冲洗伤口。”陆沉俗说道。
阿焦点点头，将弟弟的腿尽量扶好，陆沉俗将药液缓缓倒在伤口上，将上面的血液冲洗干净。
将一大盆药液都用完了，虽然还没止住血，但是伤口表面已经基本被冲洗干净了。
陆沉俗看着三指宽的伤口，上面的肉已经被咬烂了，即使愈合了也会留下一块很大的疤痕。
“继续说说后来的情况。”陆沉俗从架子上拿来几株晒干的草药，换了个石钵将其捣碎成药粉，洒在伤口上。
“是，我看他倒在地上我就去扶，但是阿具他疼得完全站不起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然后就昏迷了，我看他昏迷了，我就知道可能有危险，马上背着他上山了。”
撒完药粉之后陆沉俗又取了些新鲜的药材，揉碎了敷在伤口上，最后拿出干净的纱布细细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的陆沉俗坐在椅子上，让阿焦把他弟弟背到侧屋，躺在床上休息。
这间侧屋是陆沉俗专门为病人准备的，遇到特别严重的病患，他会让他们先在这里休息，等到稍微好点再下山。
阿焦出来后，陆沉俗倒了杯水放在桌上，让他全喝完缓一缓精神。
“陆大夫，我弟弟他还有事吗？”阿焦喝完水，急切地问道。
“有看到他是被什么咬的吗？”陆沉俗没有直接回答。
“没看到，我听到我弟大叫，转头过去他已经倒在地上了。”阿焦摇头。
陆沉俗思考了一会说道：“既然不知道何物咬伤你弟弟，目前看来他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会醒来，”
“能醒来就证明是单纯的外伤，休养一个月就没事了，如果没醒来……”陆沉俗停顿了一下。
“没醒来会如何？”阿焦紧张地说道。
“那就说明有毒素侵入体内，但是却不外露于表面，那就麻烦了，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啊，这可怎么办呐。”阿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陆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弟弟，我爹娘走得早，就这一个亲人了，我弟弟从小是我带大的，他还年轻，不能死啊！”
阿焦自责地捶打自己的腿：“都怪我，今天非要答应带他一起打猎，明知道山里危险，都怪我！”
陆沉俗将阿焦搀扶起来，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死，你弟弟现在还很稳定，身体没有中毒的迹象，你先回家，明天再过来，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让他死。”陆沉俗又重复了一遍。
阿焦只好点点头，进屋看了弟弟一会，之后就出门准备回家。
阿焦站在篱笆外木门下和陆沉俗谈话，忽然他神色疑惑地看向陆沉俗身后。
“陆大夫，你屋里什么时候还住了个孩子吗？”
陆沉俗也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去，只见正屋的门口站着一个光着脚的男孩。
男孩也穿着陆沉俗同款的布衣，只是头部四肢都包扎着很多纱布。
男孩的眼神漠然，看着门口的陆沉俗和阿焦。
陆沉俗转身对阿焦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病人而已，你放心下山吧，明天早点过来。”
阿焦感激地点点头：“谢谢陆大夫，太感谢您了。”
陆沉俗点点头，随后来到门口，笑着和男孩对视：“受了那么重的伤，刚醒来就能下床走路了，果然不是一般人，不枉我天天喂你喝药。”他走到石桌边，缓缓坐下，从水壶中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虽说我用的药也很猛烈，但归根结底还是靠你的意志力和身体素质，我知道你不是昭村的人，怎么会倒在这濯尘山，能说说吗？”陆沉俗询问道。
男孩没有回答，只是慢慢走出茅屋，走到院子里，看了看周围的药材和架子，而后抬头看山。
陆沉俗顺着他的视线朝上看，云雾缭绕，倒是没什么稀奇的地方。
“不能说吗？那你的名字是什么，这总可以说了吧？”陆沉俗又问道。
男孩视线下移，看着陆沉俗，神色平静到接近冷漠的状态，沉默地看着。
陆沉俗与他对视了一会，自言自语道：“莫非是个哑巴不成？不对，有可能是喉咙受伤，或者伤势太重，影响了说话的经脉所以说不出话？”
男孩自顾自走到石桌旁边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十分笔直。
陆沉俗看着这孩子的古怪模样，虽然心中十分疑惑，但是也不再询问，只是站起身来说道：“行吧，能醒来就好，刚才被阿焦兄弟忙得都还没吃早餐，既然醒了就一起吃吧。”
陆沉俗走进屋内，不一会房上的烟囱就升起袅袅炊烟。
过了半个时辰，陆沉俗端出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粥，放在石桌上，又端出一碟竹笋炒腊肉，还有一盘清炒野菜。
他将一副碗筷放在男孩面前：“想吃多少自己盛。”
说完陆沉俗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吹凉了粥，细细品尝炒菜。
“真是鲜美，不愧是新采的竹笋，”陆沉俗感叹道，“野菜略苦，但是爽口回甘，更是美味。”
听到陆沉俗的点评，又看到他那副吃得很开心的样子，男孩似乎也被触动了，伸手颤颤巍巍地盛了一碗白粥，拿起筷子夹菜喝粥。
陆沉俗瞥了一眼男孩，微微点头，肯吃饭就好，他见过很多人类似男孩这副模样，恐是人生遭遇变故，心理出问题了，一脸想死的模样，不说话不吃东西，被人救活了还是要寻死，但是如果肯吃饭，那就说明没太大问题了。
吃完之后男孩坐在石桌上，呆呆地看着院里的槐树。
陆沉俗收拾好了碗筷，也坐在石桌边，两人双双沉默，一坐就坐到了下午。
看着太阳渐渐落山了，陆沉俗起身将架子上的竹盘收入侧屋，侧屋里也有几排架子，还未完全晒干的药材会暂时放在这里，等到彻底脱去水分，就可以收进库房了，那里常年面阳，干燥明亮，很适合储藏药材。
药材全部收拾好了，陆沉俗看到那个男孩还是呆呆地坐在那里看树，心里叹了口气。
入夜吃完晚饭后陆沉俗去侧屋检查了一下阿具的伤势，生命体征很稳定，伤口也没有出现恶化的迹象。
出来看到男孩还坐在石凳上，就说了一句：“你晚上准备睡觉的话，就在原来的床上睡觉即可。”
男孩没有回答。
正屋内有一张陆沉俗自己睡觉的床，还有一张病床，病床提供给伤势重、易起变数的病人，万一晚上出现意外，和自己一个屋方便抢救，至于伤势比较稳定、变数少的病人，就安排在侧屋。
第二天陆沉俗起床后，看到男孩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神情呆滞，看着槐树。
等到他端着早饭放到桌上时，男孩也没有动作，还是和昨天一样，等到陆沉俗吃了，他才吃。
陆沉俗一直注意着男孩，这小子话是一句不说，饭顿顿都吃。
吃完早饭之后，阿焦正好上山了，还带来了一条鹿腿，五根竹笋，以及一大袋稻米。
阿焦刚把这些吃的放到屋檐下，陆沉俗正好从侧屋出来，阿焦小跑过去问道：“陆大夫，我弟弟怎么样了。”
“虽然还没醒，但是总体很稳定，我猜测的中毒迹象也没有出现，我预计晚上就会醒了。”
阿焦激动得眼睛都红了，深鞠躬感激道：“谢谢你陆大夫，没有你我和我弟弟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太谢谢你了陆大夫。”
这次陆沉俗没有去扶，而是坦然受之。
阿焦起身后笑着抹了抹眼泪，指着屋檐下那些说道：“陆大夫，我知道您喜欢吃竹笋和鹿肉，特地选了些上好的给您送来，鹿肉是前天刚猎杀的，竹笋是今天早上挖出来的。”
阿焦知道陆大夫在这里行医，从不收取金钱，但是如果给他带来一些农作物和野味，他一般都会欣然接受。
陆沉俗看到屋檐下的竹笋鹿肉，欣然点头：“有心了，我昨天吃过竹笋，味道很鲜美。”
陆沉俗和阿焦一起进屋，两人查看了一会阿具的伤势情况。
确认没什么大问题之后陆沉俗压低声音说道：“你这几天帮我在村里打听一下，谁家的孩子有走丢的，能打听打听城里的最好。”
阿焦心领神会，拍拍胸脯：“你放心，陆大夫，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陆沉俗笑着拍拍他肩膀，透过窗外看着石凳上的男孩，一股淡淡的黑气在男孩头上盘旋，树叶缝隙间的阳光照在男孩头上，黑气很快消失了。
今早刚下过雨，山间的空气有些湿润，晨雾也还未完全消散，萦绕在青山腰间。
山脚下有一座小村庄，自古无名，后来城镇里来了个人，告诉村民以后这里叫“昭村”。
村内有五十多户人家，世代以务农和打猎为生，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距离村庄百里开外有一个城镇，连接着周围七八个村庄，大家在这里进行交易和购买一些无法自给的商品。
濯尘山腰有一帘小瀑布，不眠不休地冲刷山石，汇聚形成了一条小溪。
溪边有一间茅屋，茅屋前用结实的荆棘围成篱笆，开辟了一处小庭院，庭院角落栽有一棵大冠槐树，院子中央有多个木架子，架子上有数个竹盘，每个竹盘内晒着若干药草。
一位身穿简朴布衣的年轻男人坐在板凳上，正在整理背篓中的药草，这是他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去山上采的。
男人拿起一片紫色的草药，放入嘴中慢慢咀嚼，苦涩的味道让男人眉头紧皱，他自嘲道：“不管吃几次还是会觉得很苦啊。”
咽下草药后，男人的手臂很快起了一大片紫色的疱疹，但是男人似乎并不惊慌，又拿起一株红色的药草，采下一枚叶片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紫色的疱疹很快消退了，男人拿起椅子上的本子，在上面记录下来刚才的药理。
“陆大夫！陆大夫救命啊！”焦急的声音从木门外的山间传来。
陆沉俗立刻放下手中的药起身开门。
山路上跑来一个神色焦急、皮肤黝黑的男人，他的背上还有一个昏迷的年轻人，年轻人的腿上有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还在往外滴血。
“阿焦？”陆沉俗面色微变，他将院里石桌上的东西清理干净，扶着年轻人躺在石头桌子上，将年轻人受伤的腿凌空放置，一边问道：“你弟弟怎么受伤的？”
阿焦顾不上擦汗，将弟弟的裤腿卷得高点，回答道：“我和弟弟本来埋伏在树后，正盯着一只野鹿，我们看时机合适了，正准备射箭，谁知阿具他忽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了，大叫一声就倒在地上了，”
陆沉俗仔细地查看了一下伤口，皱着眉头快步回屋，取来好几株药草，又取来一个石钵，将药草放入石钵中用力地捣起来。
“你拿着架子上的盆去旁边的小溪打盆水，尽量选干净点的位置打，别把泥沙水草什么的弄到盆里。”
“噢噢好。”阿焦点点头，抄起盆就往小溪跑去。
很快阿焦就打了一大盆清澈的溪水回来，陆沉俗将捣好的药汁倒入盆中，搅拌了两下，得到了一盆稀释过的药液。
“你扶住他的腿，我来给他先冲洗伤口。”陆沉俗说道。
阿焦点点头，将弟弟的腿尽量扶好，陆沉俗将药液缓缓倒在伤口上，将上面的血液冲洗干净。
将一大盆药液都用完了，虽然还没止住血，但是伤口表面已经基本被冲洗干净了。
陆沉俗看着三指宽的伤口，上面的肉已经被咬烂了，即使愈合了也会留下一块很大的疤痕。
“继续说说后来的情况。”陆沉俗从架子上拿来几株晒干的草药，换了个石钵将其捣碎成药粉，洒在伤口上。
“是，我看他倒在地上我就去扶，但是阿具他疼得完全站不起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然后就昏迷了，我看他昏迷了，我就知道可能有危险，马上背着他上山了。”
撒完药粉之后陆沉俗又取了些新鲜的药材，揉碎了敷在伤口上，最后拿出干净的纱布细细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的陆沉俗坐在椅子上，让阿焦把他弟弟背到侧屋，躺在床上休息。
这间侧屋是陆沉俗专门为病人准备的，遇到特别严重的病患，他会让他们先在这里休息，等到稍微好点再下山。
阿焦出来后，陆沉俗倒了杯水放在桌上，让他全喝完缓一缓精神。
“陆大夫，我弟弟他还有事吗？”阿焦喝完水，急切地问道。
“有看到他是被什么咬的吗？”陆沉俗没有直接回答。
“没看到，我听到我弟大叫，转头过去他已经倒在地上了。”阿焦摇头。
陆沉俗思考了一会说道：“既然不知道何物咬伤你弟弟，目前看来他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会醒来，”
“能醒来就证明是单纯的外伤，休养一个月就没事了，如果没醒来……”陆沉俗停顿了一下。
“没醒来会如何？”阿焦紧张地说道。
“那就说明有毒素侵入体内，但是却不外露于表面，那就麻烦了，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啊，这可怎么办呐。”阿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陆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弟弟，我爹娘走得早，就这一个亲人了，我弟弟从小是我带大的，他还年轻，不能死啊！”
阿焦自责地捶打自己的腿：“都怪我，今天非要答应带他一起打猎，明知道山里危险，都怪我！”
陆沉俗将阿焦搀扶起来，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死，你弟弟现在还很稳定，身体没有中毒的迹象，你先回家，明天再过来，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让他死。”陆沉俗又重复了一遍。
阿焦只好点点头，进屋看了弟弟一会，之后就出门准备回家。
阿焦站在篱笆外木门下和陆沉俗谈话，忽然他神色疑惑地看向陆沉俗身后。
“陆大夫，你屋里什么时候还住了个孩子吗？”
陆沉俗也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去，只见正屋的门口站着一个光着脚的男孩。
男孩也穿着陆沉俗同款的布衣，只是头部四肢都包扎着很多纱布。
男孩的眼神漠然，看着门口的陆沉俗和阿焦。
陆沉俗转身对阿焦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病人而已，你放心下山吧，明天早点过来。”
阿焦感激地点点头：“谢谢陆大夫，太感谢您了。”
陆沉俗点点头，随后来到门口，笑着和男孩对视：“受了那么重的伤，刚醒来就能下床走路了，果然不是一般人，不枉我天天喂你喝药。”他走到石桌边，缓缓坐下，从水壶中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虽说我用的药也很猛烈，但归根结底还是靠你的意志力和身体素质，我知道你不是昭村的人，怎么会倒在这濯尘山，能说说吗？”陆沉俗询问道。
男孩没有回答，只是慢慢走出茅屋，走到院子里，看了看周围的药材和架子，而后抬头看山。
陆沉俗顺着他的视线朝上看，云雾缭绕，倒是没什么稀奇的地方。
“不能说吗？那你的名字是什么，这总可以说了吧？”陆沉俗又问道。
男孩视线下移，看着陆沉俗，神色平静到接近冷漠的状态，沉默地看着。
陆沉俗与他对视了一会，自言自语道：“莫非是个哑巴不成？不对，有可能是喉咙受伤，或者伤势太重，影响了说话的经脉所以说不出话？”
男孩自顾自走到石桌旁边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十分笔直。
陆沉俗看着这孩子的古怪模样，虽然心中十分疑惑，但是也不再询问，只是站起身来说道：“行吧，能醒来就好，刚才被阿焦兄弟忙得都还没吃早餐，既然醒了就一起吃吧。”
陆沉俗走进屋内，不一会房上的烟囱就升起袅袅炊烟。
过了半个时辰，陆沉俗端出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粥，放在石桌上，又端出一碟竹笋炒腊肉，还有一盘清炒野菜。
他将一副碗筷放在男孩面前：“想吃多少自己盛。”
说完陆沉俗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吹凉了粥，细细品尝炒菜。
“真是鲜美，不愧是新采的竹笋，”陆沉俗感叹道，“野菜略苦，但是爽口回甘，更是美味。”
听到陆沉俗的点评，又看到他那副吃得很开心的样子，男孩似乎也被触动了，伸手颤颤巍巍地盛了一碗白粥，拿起筷子夹菜喝粥。
陆沉俗瞥了一眼男孩，微微点头，肯吃饭就好，他见过很多人类似男孩这副模样，恐是人生遭遇变故，心理出问题了，一脸想死的模样，不说话不吃东西，被人救活了还是要寻死，但是如果肯吃饭，那就说明没太大问题了。
吃完之后男孩坐在石桌上，呆呆地看着院里的槐树。
陆沉俗收拾好了碗筷，也坐在石桌边，两人双双沉默，一坐就坐到了下午。
看着太阳渐渐落山了，陆沉俗起身将架子上的竹盘收入侧屋，侧屋里也有几排架子，还未完全晒干的药材会暂时放在这里，等到彻底脱去水分，就可以收进库房了，那里常年面阳，干燥明亮，很适合储藏药材。
药材全部收拾好了，陆沉俗看到那个男孩还是呆呆地坐在那里看树，心里叹了口气。
入夜吃完晚饭后陆沉俗去侧屋检查了一下阿具的伤势，生命体征很稳定，伤口也没有出现恶化的迹象。
出来看到男孩还坐在石凳上，就说了一句：“你晚上准备睡觉的话，就在原来的床上睡觉即可。”
男孩没有回答。
正屋内有一张陆沉俗自己睡觉的床，还有一张病床，病床提供给伤势重、易起变数的病人，万一晚上出现意外，和自己一个屋方便抢救，至于伤势比较稳定、变数少的病人，就安排在侧屋。
第二天陆沉俗起床后，看到男孩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神情呆滞，看着槐树。
等到他端着早饭放到桌上时，男孩也没有动作，还是和昨天一样，等到陆沉俗吃了，他才吃。
陆沉俗一直注意着男孩，这小子话是一句不说，饭顿顿都吃。
吃完早饭之后，阿焦正好上山了，还带来了一条鹿腿，五根竹笋，以及一大袋稻米。
阿焦刚把这些吃的放到屋檐下，陆沉俗正好从侧屋出来，阿焦小跑过去问道：“陆大夫，我弟弟怎么样了。”
“虽然还没醒，但是总体很稳定，我猜测的中毒迹象也没有出现，我预计晚上就会醒了。”
阿焦激动得眼睛都红了，深鞠躬感激道：“谢谢你陆大夫，没有你我和我弟弟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太谢谢你了陆大夫。”
这次陆沉俗没有去扶，而是坦然受之。
阿焦起身后笑着抹了抹眼泪，指着屋檐下那些说道：“陆大夫，我知道您喜欢吃竹笋和鹿肉，特地选了些上好的给您送来，鹿肉是前天刚猎杀的，竹笋是今天早上挖出来的。”
阿焦知道陆大夫在这里行医，从不收取金钱，但是如果给他带来一些农作物和野味，他一般都会欣然接受。
陆沉俗看到屋檐下的竹笋鹿肉，欣然点头：“有心了，我昨天吃过竹笋，味道很鲜美。”
陆沉俗和阿焦一起进屋，两人查看了一会阿具的伤势情况。
确认没什么大问题之后陆沉俗压低声音说道：“你这几天帮我在村里打听一下，谁家的孩子有走丢的，能打听打听城里的最好。”
阿焦心领神会，拍拍胸脯：“你放心，陆大夫，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陆沉俗笑着拍拍他肩膀，透过窗外看着石凳上的男孩，一股淡淡的黑气在男孩头上盘旋，树叶缝隙间的阳光照在男孩头上，黑气很快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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