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风起酒楼
他是知道的，老厌其实对他很好。
至少在当初，他本可以不搭救自己，那么自己也许会被野兽啃食掉，也许会默默地死去。
但老厌还是将他救了回来，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他始终记得老厌的恩情。
听着屋外犹如雷鸣的呼噜声，他索性放弃了修行，起身来到桌旁坐了下来，默默地看着眼前换了个姿势继续酣睡的老厌，依旧没有去喊醒他。
他是想家的，他很清楚自己的内心，他想要回去，他也曾问过老厌这件事，修行至何等境界便能够离开归南大陆，他记得，老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放下了经常攥在手中的酒碗，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或许，当你能真正看清这个世界的时候，便能够离开了。”
这深沉只持续了一刹那，下一秒便被老厌再次打破。
“你个没良心的小闷罐子，是不是要抛弃老人家我，我当初可真是瞎了眼！”
回忆里，两人的交流并不算多，但却充满了温情。
此刻，老厌还在深深地睡着，司青犹豫许久，默默的捧起了那坛酒，将其中为数不多的酒倒入了酒碗中。
老厌放下的酒碗，被他轻轻抬起放在了嘴边。
“它，是苦的...”
司青看了眼昏睡的老厌，喃喃自语。
.......
夏日的清晨，山林中不显闷热。
山腰处，洞穴处的草木被拨开，司青的身影出现在洞口，在其身后，杵着拐杖的老厌慢吞吞走出，口中不停念叨着。
“老人家我这个年纪，杵着拐杖怎么了，你个小没良心的！”
司青无奈暗叹。
老厌这个人，不开口说话的时候，还是挺慈祥的。
一老一少出了山洞后，司青回头将草木恢复成原样，遮挡住洞穴。
随后在老厌的强烈要求以及武力威胁下，不得不搀扶起老厌，两人朝着身后城门的方向走去。
小山所处的位置与城门相距并不远，只需半个时辰的路程，但一老一少硬是走了近两个时辰，这才走至城门口。
城门下，老厌瞧见神情颇为无奈的司青，脸上的嘚瑟毫不掩饰。
司青回想着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想起老厌在听到众人称呼他们为爷孙俩时，那满是褶皱的脸上溢出的笑容，身子也都挺直了几分，他的心中也有些莫名，没有去解释什么。
月离城很大，从城门处看向城外，一眼望去，数里的范围内，大小不一的草木屋遍地坐落，犹如一个个小草堆，占据着道路的两侧。
归南大陆虽以修行为主，但其实真正修行的人却并不多，据他所了解到的，月离城外几乎没有修行者。
城外那数不清的草木屋都归属于普通人，不过想来倒也是，能够修行的人，基本上都会选择进入城内居住，而不是像他们这样还停留在城外。
入城时，修行者与普通人的区别，便得到了初步的划分。
司青搀扶着老厌，在经过城门时，身上灵气流转至体外，随即便被直接放行至城内。
至于老厌，未见他释放灵气，但那些守卫就如同没看见他一样，没作任何的阻拦，这一幕，司青早已习惯，也不去看老厌满脸的得意。
与他们不同的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若想要入城，在缴纳五枚铜板，会得到城门守卫发放的铜牌。
而铜牌的用处便是作为身份的证明，能够在城内待到酉时末，但如果延时未出，则需要再补上第二天的五枚铜板。
倒并不是说城内就没有普通人，只是生在城外，手无地契，那绝大多数普通人，想要进入城内，那便要遵守月离城的规矩。
也许是瞧见司青有些沉默的神情，一旁老厌顿了顿脚步，指着于他们身后不远处，刚刚缴纳了五枚铜板进城的一位中年男子问道，“你觉得他在意这些吗？”
司青好似应声抬头看去，没有开口。
老厌蛮不在乎接着说道，“那你觉得你所在意的，别人在意么？”
“这世界太大了，你如今所看到的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你不是他人，又岂能知晓他人的悲欢苦乐！”
“这个世界，需要共情，但不需要无意义的共情！”
“你的共情，若改变不了什么，那便是毫无意义！”
司青依旧沉默，没有转身，只是看着那中年男子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随后侧过身看向老厌，盯着他那只一直揣在自己腋下的手臂，平静的话语中带着疑惑不解。
“我只是在想，你现在应该可以松开了吧。”
“你刚才在说些什么？”
要是老厌真的是个普通的老人，他其实并不会介意什么，可老厌明明修为高深，却偏偏装作一副老弱病残的模样，再加上那古怪的性子，他实在是有些头疼。
“老厌能不去惹麻烦就不错了，哪里还会有什么人来招惹他。”
他想起了先前几次在城内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不由揉了揉额角。
老厌对于他的嘲讽完全不放在心上，自顾自收起手，一副老神自在的模样走在一旁。
小插曲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月离城分一主城和四附城，主城位于正中心，他们所在的位置属于XC区，XC区占地广阔，自城门到中心主城足有数十里。
街道上，人群三三两两相聚，形成短暂的人潮，很快又分开。
司青跟着老厌走在街边，宽阔的街道纵使人潮频繁汇合也不显拥挤，半晌后，两人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家酒楼门前，停下了脚步。
酒楼名为故里，里面的人并不多，掌柜是一位中年妇女，司青随着老厌来过这里很多次，都不曾见过其丈夫。
进来后的两人，在一个靠边的酒桌旁坐了下来，老厌照旧的要了两坛酒悠哉地喝了起来，时不时看向酒楼女掌柜，眼底神色莫名，这一幕，让其旁的司青不禁皱了皱眉。
“你又要干什么？”
老厌摇摇头，夹起一口菜放入口中，随意道。
“小没良心的，你看着便是。”
瞧着老厌这一副要搞事的姿态，他的心中虽有些无奈，倒也没有再说什么，看着桌上所剩不多的菜，一时间也没什么胃口。
一坛酒很快见底，见老厌又开一坛，司青再次开口，神色诧异。
“不带回去？”
以往二人来此，也都会要上两坛酒，但都是一坛喝完，一坛带走，从未有过例外。
老厌闻言哈哈一笑，脸上泛着红晕，“老头子我今天高兴呐，便不带走了！”
说完便撕开封口，满满的盛了一碗，随后又给一旁的司青倒了一碗。
“老头子我可不像你这个没良心的，只会夜里偷喝老人家的酒！”
听着老厌意有所指的话语，他也没拒绝，端起酒碗同样喝了口，神色多了几分沉重。
而无需等三巡，老厌要等的人似乎已经来了。
下一刻，酒楼中的热闹随着一伙人的进入戛然而止。
来者有七人，除了为首的年轻男子，余者皆是一袭黑衣，神色间充满了不善，冷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看向了还在忙碌的女掌柜身上。
酒楼堂中的小二见来者气势汹汹，虽心有胆怯但还是上前两步，欲开口询问，却不料其中一个黑衣人不等他开口，便直接打出一掌将他拍倒在地。
见此一幕，周围酒客纷纷起身，但却不是为小二出头，而是纷纷选择了离去，为首的年轻人也不阻拦，默默的看着女掌柜，神色玩味。
女掌柜见自家小二被打倒在地，也是放下了手中的酒坛，走上前搀扶起小二，平静的脸上并无慌张，转过身面向年轻男子轻声说道。
“岚道宗的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手下的狗都有几分你的风采。”
女掌柜语气轻飘飘，言语间讽刺毫不掩饰，随即便看向他们二人，歉意说道，“这位老人家和这位公子，今日酒楼提前打烊了，您二人还是下次再来吧！”
场面有几分凝重，已经起身的小二看向几位黑衣人，面露惧色，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在女掌柜开口时，老厌放下酒碗，待她说完后，含笑朝着她点了点头，随即又端起酒碗，旁若无人的继续喝了一口，并未起身，完全是一副我听到了，但是我听不进去的模样。
这怪异的一幕，同样落入那二公子眼中。
二公子身着淡蓝色长袍，一只手把玩着腰间的挂件，玩味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双眼微微眯起，目光在司青身上一扫而过，看向了老厌。
女掌柜看向老厌的眼神同样不解，她不认为眼前这两人会不清楚此时的情况，但她的脑海里又想不起关于二人的任何信息。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许久，被女掌柜称为岚道宗二公子的年轻男子轻叹一声，轻声似自语，目光中的疑惑不减。
酒桌旁，司青则心中暗叹，“莫非老厌今天就是为了这酒楼的女掌柜而来，亦或者，是这位岚道宗二公子？”
“可让他疑惑是，女掌柜和这二公子似乎都不认识老厌...”
“那老厌此举，又是为何？”
至少在当初，他本可以不搭救自己，那么自己也许会被野兽啃食掉，也许会默默地死去。
但老厌还是将他救了回来，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他始终记得老厌的恩情。
听着屋外犹如雷鸣的呼噜声，他索性放弃了修行，起身来到桌旁坐了下来，默默地看着眼前换了个姿势继续酣睡的老厌，依旧没有去喊醒他。
他是想家的，他很清楚自己的内心，他想要回去，他也曾问过老厌这件事，修行至何等境界便能够离开归南大陆，他记得，老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放下了经常攥在手中的酒碗，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或许，当你能真正看清这个世界的时候，便能够离开了。”
这深沉只持续了一刹那，下一秒便被老厌再次打破。
“你个没良心的小闷罐子，是不是要抛弃老人家我，我当初可真是瞎了眼！”
回忆里，两人的交流并不算多，但却充满了温情。
此刻，老厌还在深深地睡着，司青犹豫许久，默默的捧起了那坛酒，将其中为数不多的酒倒入了酒碗中。
老厌放下的酒碗，被他轻轻抬起放在了嘴边。
“它，是苦的...”
司青看了眼昏睡的老厌，喃喃自语。
.......
夏日的清晨，山林中不显闷热。
山腰处，洞穴处的草木被拨开，司青的身影出现在洞口，在其身后，杵着拐杖的老厌慢吞吞走出，口中不停念叨着。
“老人家我这个年纪，杵着拐杖怎么了，你个小没良心的！”
司青无奈暗叹。
老厌这个人，不开口说话的时候，还是挺慈祥的。
一老一少出了山洞后，司青回头将草木恢复成原样，遮挡住洞穴。
随后在老厌的强烈要求以及武力威胁下，不得不搀扶起老厌，两人朝着身后城门的方向走去。
小山所处的位置与城门相距并不远，只需半个时辰的路程，但一老一少硬是走了近两个时辰，这才走至城门口。
城门下，老厌瞧见神情颇为无奈的司青，脸上的嘚瑟毫不掩饰。
司青回想着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想起老厌在听到众人称呼他们为爷孙俩时，那满是褶皱的脸上溢出的笑容，身子也都挺直了几分，他的心中也有些莫名，没有去解释什么。
月离城很大，从城门处看向城外，一眼望去，数里的范围内，大小不一的草木屋遍地坐落，犹如一个个小草堆，占据着道路的两侧。
归南大陆虽以修行为主，但其实真正修行的人却并不多，据他所了解到的，月离城外几乎没有修行者。
城外那数不清的草木屋都归属于普通人，不过想来倒也是，能够修行的人，基本上都会选择进入城内居住，而不是像他们这样还停留在城外。
入城时，修行者与普通人的区别，便得到了初步的划分。
司青搀扶着老厌，在经过城门时，身上灵气流转至体外，随即便被直接放行至城内。
至于老厌，未见他释放灵气，但那些守卫就如同没看见他一样，没作任何的阻拦，这一幕，司青早已习惯，也不去看老厌满脸的得意。
与他们不同的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若想要入城，在缴纳五枚铜板，会得到城门守卫发放的铜牌。
而铜牌的用处便是作为身份的证明，能够在城内待到酉时末，但如果延时未出，则需要再补上第二天的五枚铜板。
倒并不是说城内就没有普通人，只是生在城外，手无地契，那绝大多数普通人，想要进入城内，那便要遵守月离城的规矩。
也许是瞧见司青有些沉默的神情，一旁老厌顿了顿脚步，指着于他们身后不远处，刚刚缴纳了五枚铜板进城的一位中年男子问道，“你觉得他在意这些吗？”
司青好似应声抬头看去，没有开口。
老厌蛮不在乎接着说道，“那你觉得你所在意的，别人在意么？”
“这世界太大了，你如今所看到的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你不是他人，又岂能知晓他人的悲欢苦乐！”
“这个世界，需要共情，但不需要无意义的共情！”
“你的共情，若改变不了什么，那便是毫无意义！”
司青依旧沉默，没有转身，只是看着那中年男子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随后侧过身看向老厌，盯着他那只一直揣在自己腋下的手臂，平静的话语中带着疑惑不解。
“我只是在想，你现在应该可以松开了吧。”
“你刚才在说些什么？”
要是老厌真的是个普通的老人，他其实并不会介意什么，可老厌明明修为高深，却偏偏装作一副老弱病残的模样，再加上那古怪的性子，他实在是有些头疼。
“老厌能不去惹麻烦就不错了，哪里还会有什么人来招惹他。”
他想起了先前几次在城内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不由揉了揉额角。
老厌对于他的嘲讽完全不放在心上，自顾自收起手，一副老神自在的模样走在一旁。
小插曲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月离城分一主城和四附城，主城位于正中心，他们所在的位置属于XC区，XC区占地广阔，自城门到中心主城足有数十里。
街道上，人群三三两两相聚，形成短暂的人潮，很快又分开。
司青跟着老厌走在街边，宽阔的街道纵使人潮频繁汇合也不显拥挤，半晌后，两人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家酒楼门前，停下了脚步。
酒楼名为故里，里面的人并不多，掌柜是一位中年妇女，司青随着老厌来过这里很多次，都不曾见过其丈夫。
进来后的两人，在一个靠边的酒桌旁坐了下来，老厌照旧的要了两坛酒悠哉地喝了起来，时不时看向酒楼女掌柜，眼底神色莫名，这一幕，让其旁的司青不禁皱了皱眉。
“你又要干什么？”
老厌摇摇头，夹起一口菜放入口中，随意道。
“小没良心的，你看着便是。”
瞧着老厌这一副要搞事的姿态，他的心中虽有些无奈，倒也没有再说什么，看着桌上所剩不多的菜，一时间也没什么胃口。
一坛酒很快见底，见老厌又开一坛，司青再次开口，神色诧异。
“不带回去？”
以往二人来此，也都会要上两坛酒，但都是一坛喝完，一坛带走，从未有过例外。
老厌闻言哈哈一笑，脸上泛着红晕，“老头子我今天高兴呐，便不带走了！”
说完便撕开封口，满满的盛了一碗，随后又给一旁的司青倒了一碗。
“老头子我可不像你这个没良心的，只会夜里偷喝老人家的酒！”
听着老厌意有所指的话语，他也没拒绝，端起酒碗同样喝了口，神色多了几分沉重。
而无需等三巡，老厌要等的人似乎已经来了。
下一刻，酒楼中的热闹随着一伙人的进入戛然而止。
来者有七人，除了为首的年轻男子，余者皆是一袭黑衣，神色间充满了不善，冷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看向了还在忙碌的女掌柜身上。
酒楼堂中的小二见来者气势汹汹，虽心有胆怯但还是上前两步，欲开口询问，却不料其中一个黑衣人不等他开口，便直接打出一掌将他拍倒在地。
见此一幕，周围酒客纷纷起身，但却不是为小二出头，而是纷纷选择了离去，为首的年轻人也不阻拦，默默的看着女掌柜，神色玩味。
女掌柜见自家小二被打倒在地，也是放下了手中的酒坛，走上前搀扶起小二，平静的脸上并无慌张，转过身面向年轻男子轻声说道。
“岚道宗的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手下的狗都有几分你的风采。”
女掌柜语气轻飘飘，言语间讽刺毫不掩饰，随即便看向他们二人，歉意说道，“这位老人家和这位公子，今日酒楼提前打烊了，您二人还是下次再来吧！”
场面有几分凝重，已经起身的小二看向几位黑衣人，面露惧色，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在女掌柜开口时，老厌放下酒碗，待她说完后，含笑朝着她点了点头，随即又端起酒碗，旁若无人的继续喝了一口，并未起身，完全是一副我听到了，但是我听不进去的模样。
这怪异的一幕，同样落入那二公子眼中。
二公子身着淡蓝色长袍，一只手把玩着腰间的挂件，玩味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双眼微微眯起，目光在司青身上一扫而过，看向了老厌。
女掌柜看向老厌的眼神同样不解，她不认为眼前这两人会不清楚此时的情况，但她的脑海里又想不起关于二人的任何信息。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许久，被女掌柜称为岚道宗二公子的年轻男子轻叹一声，轻声似自语，目光中的疑惑不减。
酒桌旁，司青则心中暗叹，“莫非老厌今天就是为了这酒楼的女掌柜而来，亦或者，是这位岚道宗二公子？”
“可让他疑惑是，女掌柜和这二公子似乎都不认识老厌...”
“那老厌此举，又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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