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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4 做梦还是穿越?

    年轻的妇人还在依稀的念叨着什么,可是陈继完全没听懂这是哪个地方的方言,他的思绪还在妇人奇怪的衣着和房里古怪的装潢摆设上。

    “这里是在拍电影么?”陈继有点怀疑,毕竟这类似的场景在21世纪估计也就电影片场能整得这么奇怪。

    陈继刚想张嘴问问这是什么地方,却感觉喉咙像是被火燎过一般,干燥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傻傻的张着嘴半躺在床上。

    妇人看了一眼陈继,像是明白他当前的窘境,转过头去从桌上的陶壶里倒了一碗水,将黑褐色的陶碗递给陈继。陈继本想着伸手接过来,抬了抬手才感觉到自己四肢百骸连一丁点气力都使不上。

    妇人见陈继抬了抬手却没有接过去,就知道陈继这是晕过去太久脱力了,便又扶着他将水慢慢的喂给他。连着两碗水喝下,陈继才感觉干涩的唇齿喉咙稍微缓过来一点。

    陈继舔了舔干枯的嘴唇,稍微顺了口气。阳光从棉纱的窗子打进来,落在眼前妇人的肩背上,由于背光,他看不清眼前的妇人是什么模样,只能看见扬尘在她的肩头上下翻飞。

    “这里。。。是。。是什么地方?”陈继的眼睛最后落在床脚的柜子上,虽然漆色已经掉光了,可是厚重的木门左下角上还能看出似乎刻写着什么字,陈继一时也看不清。

    “镇平府。。。门县。。庄”

    镇平府?

    府?县?什么意思?陈继想不出有哪个地方是叫镇平的,地级市么?那府是什么意思?

    “什么地方?你再说一遍?”陈继没想明白,一边在脑子里琢磨“镇平府”是哪儿,一边努力的盯着门板上磨损的字,他刚刚勉强看出来那个抬头的是个贺字,看来这个大衣柜是个什么节庆的赠礼。

    “。。镇平府。。。门县。。庄。。话。。不好。。”妇人又答了一遍,不过这次又接着说了不少方言,陈继只是能勉强听出来其中几个字,还是不能懂她那一串话说了些什么。

    陈继原本准备再问一遍,可是身体突然仿佛遭了电击一般僵住,原本就发白的脸色更是变得乌青泛黄,一股寒流从脚心直冲脑门,他的嘴唇都不自主的在打颤。。

    “贺。。兄。。贺。。连理景煜四年敬赠”

    勉强才看懂的柜门上的几个字,如同一柄重锤击打在陈继脑门,那个可怕的念头再次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脑子,难道说那颗流星除了将他带离灯火通明的繁华都市,还将他从二十一世纪扔到了这个不知所云的景煜四年?

    别傻了,一个声音从陈继脑子里炸响。“穿越”不过是世人的臆想罢了。那些空间上的穿越都不过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的谎言,你看的那些不知名的杂志都不过是借着噱头博销量罢了,根本毫无实据,更何况时间上的穿越,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王莽篡汉的故事再精美,也不过是史书上的零星片语在后人加工下的产物罢了。

    醒来吧,你可能真的是被生活欺负的过分了,给自己这么一个虚构的世界。没必要逃的,你看你现在不是正慢慢好起来么?醒来吧,梦不是长久的,你不必这么欺骗自己..说着说着,那个声音逐渐变小直至再不可闻。。

    梦?怎么可能是梦?陈继抿了抿嘴,刚喝下去的茶水还有一丝微苦留在口腔,用手仔细触摸身子底下粗糙的床单,甚至能感受到床褥子更底下垫着的秸秆,什么样的梦能如此真实?

    他又回头看向妇人,面目依旧模糊,可是肩头的阳光里,那些扬尘飞舞得更加欢快,仿佛在嘲弄他似个小丑般自欺欺人。

    你再也回不去咯,这个世界没有人会相信你的故事,你一个人落在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跟一粒微尘落在地上一样,没有任何区别。甚至不如一粒尘土,毕竟它们本来就属于这儿,这个世界有它们的位置,而你这个外来客,这个世界,有你的位置么?

    这个念头像寒冬腊月里头顶再被浇上一桶冰水,原来的陈继就曾经怀疑过自己存在的意义,他在伯爷的葬礼上甚至觉得如果不是为了当时还年幼的自己,老伯爷一把年纪还在操劳,他肯定能再多活几年,原本自己该报答他让他安享晚年养老送终的承诺,最终也只能是一席充满希望的空谈。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陈继才从浑浑噩噩中慢慢清醒过来,原本半坐的身子又给被子掖的结结实实。睁眼映入眼中的依旧是那方发黑的方桌和陶壶,日光也柔和下来,轻轻松松的洒在桌面上,让黝黑壶碗都带了几分高贵的明亮。妇人也不知道何时退了出去,依稀能听见棉布门帘外有人声传来。

    陈继原本想坐起身来,撑到一半双手一软又重重的砸回床板上,木床“吱吖”的叫唤了一声,应该是很少有人如此粗暴的对待它。

    门外人大概也听到了,就看见门帘被掀起,一个小小的脑袋伸进来看了一眼便缩回去了。

    “茶审咧,茶审来咧~”(他醒了,他醒来了!)

    不一会,便有几个人掀门进来,除了前头给陈继喂水的妇人和刚刚探头来看的小孩,还有两个男人也跟在后面。

    妇人走到床边,确见陈继已经转醒过来,便又将他扶了起来半坐在床上。同进门的一个男子也来到床头,还未等陈继开口说话,就向他做了一个长揖。

    那边男人才收礼,这边妇人也招呼那个小孩来到床头,跪下便“咚咚咚”给陈继拜了三个响头。起身以后,通红的额头上沾满了泥尘,那小孩却擦也不擦就缩到大人身后去了。

    陈继大概明白,这孩子大概是当时从水里捞回来的一个,这会在给他道谢,只是他现在实在是有气无力,没法回礼,只能一边摆手,一边嘴里说着“举手之劳大可不必。”

    听到陈继说话,那边妇人也跟着开口说了一句土话,先前作揖的男人便又走上前来:

    “沁娘官话听得却说不好,恩人勿要责怪。先生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男人说话有着浓厚的南方口音,不过好歹陈继是听懂了。

    “小事小事,应该的。”陈继听着对面这么慎重的口气,他确实有些吃不住,当时他也并没有什么要去舍己救人的想法,纯粹是多年受的教育而让他出自本能一再入水,尽管差点把自己给交代了,可是他并没有一丁点后悔的意思。

    不过看着眼前的小孩只有一个,陈继又不免觉得惋惜,如果自己水性稍微好一点,再游快一点,也许另一个孩子也能救下来吧…

    “可惜,还有一个小孩我实在…”陈继话说到一半,就被自己的咳嗽给打断了,他明白自己尽了力了,可是想到那条还没开始绽放的年幼的生命消失在自己手中,他还是感觉到一阵气血翻涌。

    那男人好像听出陈继心中所想,赶紧接过话头说道“先生可切莫自责。小儿也无大碍,只是身子不如付家小子,大夫嘱咐不能出门,再遭了风容易落下病根,是以今天没带过来给先生磕头谢恩。过几日等先生身体好了,我自当设宴请先生赏脸登门再行谢过!!”又转手摸了摸躲在沁娘身后的小孩“这两个皮小子命中自有先生当贵人相救,真是谢天谢地”

    陈继听到另一个小孩也没事,气息也不觉顺了不少,呼出一口浊气,喃喃念着“那就好那就好”。

    适时抬眼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男人身材并不高大,笑眯眯的脸上倒是有几分富态,衣着也不似沁娘那般素淡,一看就是乡绅地富之流。

    男人见陈继盯着自己看,倒也不避,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

    “先生的衣物杂什落在水中百寻不得,又正是涨水时节,怕是已经飘远了。我见先生身长体阔。付老三的旧衣物怕是不合先生的体格,便差人新做了两套换洗衣物给先生带了过来。”

    陈继听罢,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衣服像是古装剧的道具,不过也确实有些短小,半个小臂都露在外面。

    再者自己哪有什么衣物杂什,下水前就剩条破烂短裤罢了,没了也就没了。估计是后来的大人捞回自己时,见自己只剩赤条条一个光人,以为他的衣服什么的丢岸边给水流卷走了。

    “没事,小孩没事比什么都好,几件破烂衣服没了就没了。”此刻陈继也不敢再客气,他总不能说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是个天父地母刚刚生下来的赤条条的婴儿吧,不顺坡就驴接受那两套衣服,他连床都下不去。

    陈继此时还没意识到,他这番下水舍己救人救回来的,不单单是付家庄的两个孩童,不多久也将救回他自己这条凭空而现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