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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5 第一顿饭

    肚子饿了会叫,落了水了会死。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做梦,你已经回不去了!

    陈继接受了“穿越”的现实已经过去两天了。

    自那天那位富态的乡绅过来探望之后,第二天便有个高瘦的小胡子大夫过来给陈继仔仔细细的把了一把脉,之后留下一副固本培元的药给陈继煎了喝过后,便准许沁娘放陈继下床出门走走了。

    倒不是陈继多么娇惯,他其实那次醒来之后,除了心里的各种疑惑,身体已经缓过来不少。只是当他自己下床准备活动活动的时候,沁娘便大呼小叫的让他回床上躺着休息,不论他怎么说自己没事了都没用。沁娘的话他又听不懂两三成,他一个大男人也实在不好跟她一个妇道人家争执得太过分,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床上房里由着家里的付姓小孩伺候了两天。

    两天下来,付姓小子倒是没有当初磕头那般拘谨,对陈继除了太过恭敬之外,也终于敢跟陈继说些话了,他说的话陈继也多少能听懂意思,几番简单的交流下来陈继对当前的处境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小子名字叫做付涛,他现在住的这地方名叫付家庄,付涛是个独子,还是个遗腹子,父亲怎么殁的陈继没问,只知道付涛是沁娘一个人带到现在,今年也才六岁。原来如此,陈继也算是明白了沁娘为什么对他这般的感恩戴德,照顾的无微不至。孤儿寡母的家庭,若是再少一个,那跟天塌了又有什么区别。不过陈继也挺佩服沁娘的,能一个人把付涛拉扯大,而且看来付涛也还挺懂礼貌的,想必家教也没有怎么落下。

    而付家庄则是真平府南门县靠东边的一个小庄子。不过等陈继追问关于真平府之类的东西时,付涛却又知之甚少,陈继也明白,毕竟一个付涛也就这么大点,能知道的东西实在有限。

    。。。。。

    这天陈继从床上起来,换过早早就被付涛放在床头的衣物,衣服裤子倒是简单,袖子裤腿他还是分得清,就是看着肥大的裤腰和剩下那条长得离谱的裤带犯了难,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把这两者好好的组合起来,只能稀里糊涂的将腰带在裤子上别了三五圈,又打上一个活结,这才让裤子不至于轻易落下。只是再穿上直衫时,免不得在腰间鼓起一个滑稽的大包。他有点前几天没注意点那些男人的腰带是怎么穿的了。

    不过陈继这时也懒得管形象是不是滑稽了,他顶着腰间的大包就准备掀了门帘就出去,刚走到大门口。这时付涛端着碗白面馍馍就进来了,这几天全是他在照顾陈继,连饭食也是送到屋里来的。

    他看见陈继站在门口,腰腹顶着个大包像是刚怀孕的妇人一般,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将手上的碗放在桌上,便回头给陈继把腰带重新理正。事毕,陈继摸了摸自己消失的小肚子,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小涛,你们吃过了没?”陈继端起碗,他没准备还在屋里吃,他要出去好好的享受自己这异世界的“第一餐”。

    “还没呢,娘亲让我给先生先送过来。”付涛恭恭敬敬的说道。

    “那行,咱们出去一起吃。”陈继牵着付涛便走,谁知付涛挣扎了一下便脱开了。

    “这是。。娘亲。。特意给你做的。。。”付涛结结巴巴说着,说完还有些不知所措的盯着地面不敢抬头看陈继。

    陈继一头雾水,就这几个馍馍还是特意给自己做的?

    不过他也没继续纠结,只是把碗递回给付涛:“你先过去,我先洗漱一下,一会过去吃。大夫不是说我能下床了么?”

    见付涛还是站着没动,把碗往他手里一塞,又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让你去你就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口气吓到了,付涛咬着下唇接过了碗,领着陈继又走了出来。

    走出大门来到院子中,院子不大,一侧便是一件低矮的茅屋,门外稀稀落落的不规则的堆着几垛柴禾,明显就是烧火做饭的灶台屋。。付涛端着装满白面馍馍的碗领着陈继来到门前却没领他进去,不一会,又端着一只黑碗出来了,碗底装着一小撮青灰色的灰土。

    “先生,你先洗漱。。”付涛操着不太熟练的官话跟陈继说道。转头又回到了茅屋里。

    洗漱?这怎么洗?陈继盯着碗底那点灰,他没太明白付涛给他这东西怎么用好在没让他多想,付涛又端着一只瓢装着清水出来了。

    见陈继还愣在那里,他怕陈继没听懂他说的话,付涛指了指碗底青灰色的东西,又指了指自己嘴里的牙。

    陈继这才看明白,原来这是让他刷牙的?用这个?这是什么东西?

    陈继将信将疑的用手沾了一点碗里的青灰,照着付涛的动作往牙上抹。

    原来是青盐啊。。陈继登时明白了,又将剩下的沾了一点继续往牙上抹,付涛见差不多了,将瓢里的水往陈继碗里倒过去,叫陈继用剩下的盐水漱口。

    陈继弄完,便跟着付涛进了茅屋,茅屋实在是有些矮小,陈继还要半低个头才能进去。

    沁娘并不在这里面,陈继看了眼付涛放在桌上的馍馍,旁边还有一大碗不知道什么野菜做的汤。灶上的蒸笼还上着气,陈继一把过去打开蒸笼,笼板的蒸布上摆着几个黑乎乎的杂菜团子。

    陈继一下子明白过来。沁娘为了报答自己这个救命恩人,肯定翻箱倒柜把家里最好的伙食都给他拿了过去,说不定还用孤儿寡母两人的口粮去换了这点白面来给他做吃食。

    陈继顿时有些过意不去,甚至有点生气,他赌气般的从蒸笼里抓起几个黑乎乎的菜团放进刚才漱口的黑土碗中,有恶狠狠的盯着付涛,指着桌上的白面馍馍对他说:“吃!”

    见付涛好似被吓到了一般站着没有动静,陈继也懒得再管他,吭哧吭哧吃了几个菜团,又盛了半碗野菜汤喝了下去,便回到院中。

    陈继从堂屋里端了挑长凳坐在屋檐底下,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的粗心了。付涛这几天对他恭敬有加,沁娘每每过来也对他是嘘寒问暖,他却从没有注意过这对简单的母子,只当这都是理所当然的。

    直到刚刚他才发现付涛的衣服虽然合身,却是被反复浆洗的发白,而沁娘每次穿的衣服虽然也干净得体,却总是有不少遮不住的补丁。

    “你太粗心了啊”陈继坐在凳子上盯着院墙发楞,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这已经不是衣食无忧的二十一世纪了,你在一个能吃饱的是奢望的纯粹的农耕时代了。”陈继越想越觉得丧气,自己什么都还没做,就已经差点让一个残破的家庭变得更加凄惨。

    转头见付涛还怯生生的站在茅屋门口不敢吃饭,陈继气呼呼的冲进去,从桌上抓起一个白面馍馍塞到付涛手里,死死盯着他掰了一小口吃到嘴里,这才作罢。

    等到沁娘回来,陈继已经半哄半吓唬的让付涛吃了几个了,付涛也不像开始那般扭捏抗拒,毕竟他再懂事也只是个小孩,白面做的馍平时也是绝对的稀罕东西。

    沁娘看见付涛手里的馍馍,有点着急的走上前来,对着付涛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土话,眼看付涛委屈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陈继连忙打断:“不就是几个馍馍嘛。有什么打不了的,看你搞的什么事!娃儿长者身体呢,他不吃咋长个儿!!”

    沁娘听着陈继的话,扭过头来用眼睛盯着陈继,眼里满是无奈。她虽然天京官话说得不好,但是听还是没问题的,可是谁家娘老子还不心疼娃儿呢,她也想给付涛吃点好的,可是这点白面还是她一大早刚去集上专门给陈继换的细粮哩。

    原本那天陈继从水中推回两个小孩之后,没多时便有附近农作的大人过来将他捞起来,一群热心的乡民将一大两小三人抬回庄子里,便火急火燎的请来了大夫。原本是乡绅罗家准备让陈继去他家修养,可拗不过沁娘也要报答陈继的救命之恩,两家商议便让陈继暂住在沁娘家由沁娘来悉心照看,罗家来支付延医请药的开销。罗老爷还早早的就送了好几斤粮油米面过来,但陈继这确实在山中确实有点虚,转醒过来这两天胃口大开,不经意就将那点白面吃光了。

    沁娘也不至于再上罗家张嘴讨要,于是便用自家余粮大早的去换了白面回来给陈继做了早饭,这时看见给恩人的吃食让自家小子给吃了,就一时没忍住的急了。

    不过个中缘由陈继自然不得知晓,他就算猜到沁娘是在埋怨付涛吃了白面馍馍,可是反正他又听不懂沁娘的土话,就当无事发生过去了。

    他的眼光落在了跟着沁娘一同进来的男人身上,此刻那个男人正安静的站在院落中间,见陈继的眼光看向他,这才笑眯眯的朝他做了个揖:

    “先生身体无恙,果然是好人自有神佛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