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那次见面，徐一楠自始至终都表现的神采飞扬、兴致勃勃。我觉得他变的比以前更加活跃、更加健谈了，而我还跟以前一样，只对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带着热情，对于不感兴趣的话题，我只是出于礼貌而附和。但连我自己都能感觉到我在敷衍了事。我想，他也一定能感觉到。但他似乎并不在意。
饭后，他开车送我回家。看得出来，他很想上去坐坐，正在暗暗期待着我说一句“要不去我家坐会儿。”但我让他失望了，我没有邀请他。我从车里下来，转身面对着他，冲他笑了笑，说了句“开车小心点”。他冲我微笑着点了一下头，然后说了句我意料之外的话便离开了。
下车后，从路边往小区走的时候，我一直在回味着他说的那句话。他说，静怡，这么多年过去了，尽管你的外表变化很大，但你其实一点也没有变。至于，他收尾的那句“我们改天再约”，我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我想不出来，他说我没有变，具体指的是什么。是我的心境？我的秉性？我说话时的表达方式？还是我敷衍他时的直白？我的这些疑问，在我推开家门的时候就终结了。在我心里，他怎么看我早已经不重要了，我才不会像高中时那样想办法吸引他的注意，或者过分在意他对我的看法。我的心只属于另一个男人。
唯一让我感到震惊的，是时间的巨大魔力。在高中时期，徐一楠对我而言何其重要啊！他成为除我母亲督促之外，激励我努力学习的重要力量。他一直吊儿郎，但成绩优异，为了追赶甚至超越他，我总在刻苦学习。
而且，为了吸引他的注意，我曾尽量打扮自己。虽然没有漂亮衣服穿，我却没少在自己的头发上下功夫。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把头发编成很多股细细的麻花辫，早晨起来，再一个个拆开。这样扎起来的马尾，不但很蓬松，而且就像烫卷一样，是那种很好看的鸡蛋卷。我曾乐此不疲地做这件事。真是幼稚又好笑！
他恋爱后，我消沉了很久。我报复性地不上课、不听讲，不做作业，甚至决心要辍学。我那时做的所有傻事，都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引起他的注意，得到他的关心，或者彻底躲避他、远离他。
然而，曾经的感觉都去哪儿了？它们是如何消失的？何时消失的？我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也分辨不清了。我发现，我对徐一楠的感情并没有清晰的轮廓，明显的界线，不论是暗恋他的感受还是我自认为失恋时的感受，都是含糊不清的。以至于那些喜欢的感觉消失的时候、失恋的痛苦消失的时候，我都毫无察觉，根本无法用时间来将“曾经”与“后来”做清晰的划分。
第二天，我抱着更好去艾青家蹭饭。她问起了我跟徐一楠约会的事。她用的就是“约会”这个词。我纠正她说，那不是约会，就是许久未见的老同学约个饭而已。她笑了笑，就是那种有点不怀好意，又有点满心期待的笑。看得出，她很想了解更多。而我刚好也很想跟她分享，我对于时间的新发现。
我漫不经心地说：“你说是不是很神奇，我现在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而且，要不是我以前因为他而做的那些傻事，我甚至都要怀疑我是否真的暗恋了他三年之久。”
“你以前都为他做什么傻事了？”她好奇地问。
“拼命学习啊、扎蛋卷马尾辫啊、翘课了啊、辍学啊。”
“蛋卷马尾辫是什么？”
“就是晚上编很多根很细的麻花辫，早上拆下来，头发就变成了卷发，就像现在的女孩儿们烫的蛋卷头。然后，再把头发扎成马尾辫，就会让头发看起来很蓬松，而且还是卷发。那时候，学校里的女生可没人烫卷发。”
“哈哈，你那时候怎么能想得出，这么港风的发型？”
“我在电视里看的，当时觉得很好看。现在想想，完全不适合我当时的年龄。”
“哈哈，是啊。你有照片吗？我很想看看你那时候的傻样儿！”
“没有。我也就高中毕业时，拍了几张照片。而且，那些照片都不知所踪了，大概是赠送给班里的同学了吧。当时的毕业生中，很流行这样做。但我没给徐一楠送，因为我们已经不再是同班同学了。”
“那翘课和辍学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那就是个念头，又没执行。当时，徐一楠和他女朋友天天手挽手走在一起，我在校园里总能碰到他们。我很吃醋，也很受伤。”我说这些的时候，刻意回避了我高三时一个人坐车，从学校去榆阳市找她的事情。我不想勾起她的那段回忆。
“哈哈，看来你的高中生活也是丰富多彩啊。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乖乖女呢！”
“一定程度上说，我确实是啊，一直听从你姑姑的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哈哈，我的每一个姑姑，对下一代都要求很高。这样也有好处。”
我撇了撇嘴，做了个不赞同的表情。我想，这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差别。她能够很自然地顺应一种被期待、被监督、被要求的生活，而我却要在心灵的不断抗争中，努力迎合长辈的意愿。
“你说时间奇妙不奇妙，我现在对徐一楠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了。”我说。
“都多少年过去了，要是还有感觉，那也太长情了。你当时多大？”
“16岁到18岁。”
“现在你都34岁了。姐姐，十六年过去了。”
“是啊，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一切都变了。”
“是变的更好了。”她摸了摸怀里的更好，笑着说。
“是我变老了。”
“才没有！是变的更漂亮了。”她说完，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补充说：“徐一楠有没有说，你变的更漂亮了？”
“他说我虽然外表变化很大，但我其实一点没变。”
“看来他很了解你。”
“怎么讲？”
“因为，我也这么觉得。”
“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昨天还琢磨了一会儿呢。”
“意思是，你的内心还住着个小女生。”
“切”我做了个不屑的表情，作为对她这句话的反驳。
“这可不是恭维话，这句话也有很残酷的一面。”她一本正经地说。
“你们还不如直接说我幼稚呢！”
艾青笑了笑，继续先前的话题。她又询问了徐一楠的感情状态。我实事求是地告诉了她。然后，她的聊天状态一下子就变了。从先前的漫不经心转变为一种饶有兴致的盘问。
她很仔细地问了我许多问题。徐一楠现在干什么工作？他在西安买房子了没有？他开的什么车？我又看到了她私下里跟我介绍她男朋友时的样子，那是我不喜欢的样子。我厌烦地敷衍了她。
她又满眼期待地看着我说：“他送你回家时，有没有再约你？”
“有啊，他说改天再约。”
“看来他对你有意思。要不然，老同学见面也就约一次。大家见一面，看看对方过的怎么样，满足一下好奇心就完了。”
“你想多了。你说的那种情况，只会发生在关系一般的同学身上。关系好的同学，可不这样。”
“也许吧。不过，我们走着瞧，他对你绝对有意思。”
“管他呢，反正我对他没意思。”说完，我脸上刻意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
她看着我，笑了笑，一副看穿事情本质的样子。我讨厌她这幅自以为是的样子。
我从她怀里抱过更好，说我该回家了。
在我与艾青的谈话中，时常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有很多个瞬间，我想让她闭嘴，我想立刻从她身边消失。可是，也有另外一些时候，我很信任她、很依赖她，想要呆在她的身边。很多时候，她让我感到很安心。
饭后，他开车送我回家。看得出来，他很想上去坐坐，正在暗暗期待着我说一句“要不去我家坐会儿。”但我让他失望了，我没有邀请他。我从车里下来，转身面对着他，冲他笑了笑，说了句“开车小心点”。他冲我微笑着点了一下头，然后说了句我意料之外的话便离开了。
下车后，从路边往小区走的时候，我一直在回味着他说的那句话。他说，静怡，这么多年过去了，尽管你的外表变化很大，但你其实一点也没有变。至于，他收尾的那句“我们改天再约”，我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我想不出来，他说我没有变，具体指的是什么。是我的心境？我的秉性？我说话时的表达方式？还是我敷衍他时的直白？我的这些疑问，在我推开家门的时候就终结了。在我心里，他怎么看我早已经不重要了，我才不会像高中时那样想办法吸引他的注意，或者过分在意他对我的看法。我的心只属于另一个男人。
唯一让我感到震惊的，是时间的巨大魔力。在高中时期，徐一楠对我而言何其重要啊！他成为除我母亲督促之外，激励我努力学习的重要力量。他一直吊儿郎，但成绩优异，为了追赶甚至超越他，我总在刻苦学习。
而且，为了吸引他的注意，我曾尽量打扮自己。虽然没有漂亮衣服穿，我却没少在自己的头发上下功夫。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把头发编成很多股细细的麻花辫，早晨起来，再一个个拆开。这样扎起来的马尾，不但很蓬松，而且就像烫卷一样，是那种很好看的鸡蛋卷。我曾乐此不疲地做这件事。真是幼稚又好笑！
他恋爱后，我消沉了很久。我报复性地不上课、不听讲，不做作业，甚至决心要辍学。我那时做的所有傻事，都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引起他的注意，得到他的关心，或者彻底躲避他、远离他。
然而，曾经的感觉都去哪儿了？它们是如何消失的？何时消失的？我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也分辨不清了。我发现，我对徐一楠的感情并没有清晰的轮廓，明显的界线，不论是暗恋他的感受还是我自认为失恋时的感受，都是含糊不清的。以至于那些喜欢的感觉消失的时候、失恋的痛苦消失的时候，我都毫无察觉，根本无法用时间来将“曾经”与“后来”做清晰的划分。
第二天，我抱着更好去艾青家蹭饭。她问起了我跟徐一楠约会的事。她用的就是“约会”这个词。我纠正她说，那不是约会，就是许久未见的老同学约个饭而已。她笑了笑，就是那种有点不怀好意，又有点满心期待的笑。看得出，她很想了解更多。而我刚好也很想跟她分享，我对于时间的新发现。
我漫不经心地说：“你说是不是很神奇，我现在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而且，要不是我以前因为他而做的那些傻事，我甚至都要怀疑我是否真的暗恋了他三年之久。”
“你以前都为他做什么傻事了？”她好奇地问。
“拼命学习啊、扎蛋卷马尾辫啊、翘课了啊、辍学啊。”
“蛋卷马尾辫是什么？”
“就是晚上编很多根很细的麻花辫，早上拆下来，头发就变成了卷发，就像现在的女孩儿们烫的蛋卷头。然后，再把头发扎成马尾辫，就会让头发看起来很蓬松，而且还是卷发。那时候，学校里的女生可没人烫卷发。”
“哈哈，你那时候怎么能想得出，这么港风的发型？”
“我在电视里看的，当时觉得很好看。现在想想，完全不适合我当时的年龄。”
“哈哈，是啊。你有照片吗？我很想看看你那时候的傻样儿！”
“没有。我也就高中毕业时，拍了几张照片。而且，那些照片都不知所踪了，大概是赠送给班里的同学了吧。当时的毕业生中，很流行这样做。但我没给徐一楠送，因为我们已经不再是同班同学了。”
“那翘课和辍学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那就是个念头，又没执行。当时，徐一楠和他女朋友天天手挽手走在一起，我在校园里总能碰到他们。我很吃醋，也很受伤。”我说这些的时候，刻意回避了我高三时一个人坐车，从学校去榆阳市找她的事情。我不想勾起她的那段回忆。
“哈哈，看来你的高中生活也是丰富多彩啊。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乖乖女呢！”
“一定程度上说，我确实是啊，一直听从你姑姑的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哈哈，我的每一个姑姑，对下一代都要求很高。这样也有好处。”
我撇了撇嘴，做了个不赞同的表情。我想，这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差别。她能够很自然地顺应一种被期待、被监督、被要求的生活，而我却要在心灵的不断抗争中，努力迎合长辈的意愿。
“你说时间奇妙不奇妙，我现在对徐一楠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了。”我说。
“都多少年过去了，要是还有感觉，那也太长情了。你当时多大？”
“16岁到18岁。”
“现在你都34岁了。姐姐，十六年过去了。”
“是啊，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一切都变了。”
“是变的更好了。”她摸了摸怀里的更好，笑着说。
“是我变老了。”
“才没有！是变的更漂亮了。”她说完，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补充说：“徐一楠有没有说，你变的更漂亮了？”
“他说我虽然外表变化很大，但我其实一点没变。”
“看来他很了解你。”
“怎么讲？”
“因为，我也这么觉得。”
“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昨天还琢磨了一会儿呢。”
“意思是，你的内心还住着个小女生。”
“切”我做了个不屑的表情，作为对她这句话的反驳。
“这可不是恭维话，这句话也有很残酷的一面。”她一本正经地说。
“你们还不如直接说我幼稚呢！”
艾青笑了笑，继续先前的话题。她又询问了徐一楠的感情状态。我实事求是地告诉了她。然后，她的聊天状态一下子就变了。从先前的漫不经心转变为一种饶有兴致的盘问。
她很仔细地问了我许多问题。徐一楠现在干什么工作？他在西安买房子了没有？他开的什么车？我又看到了她私下里跟我介绍她男朋友时的样子，那是我不喜欢的样子。我厌烦地敷衍了她。
她又满眼期待地看着我说：“他送你回家时，有没有再约你？”
“有啊，他说改天再约。”
“看来他对你有意思。要不然，老同学见面也就约一次。大家见一面，看看对方过的怎么样，满足一下好奇心就完了。”
“你想多了。你说的那种情况，只会发生在关系一般的同学身上。关系好的同学，可不这样。”
“也许吧。不过，我们走着瞧，他对你绝对有意思。”
“管他呢，反正我对他没意思。”说完，我脸上刻意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
她看着我，笑了笑，一副看穿事情本质的样子。我讨厌她这幅自以为是的样子。
我从她怀里抱过更好，说我该回家了。
在我与艾青的谈话中，时常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有很多个瞬间，我想让她闭嘴，我想立刻从她身边消失。可是，也有另外一些时候，我很信任她、很依赖她，想要呆在她的身边。很多时候，她让我感到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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