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整个晚上，我都难以入睡。徐一楠说的那句话不止一遍在我心里响起：“静怡，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要什么。”
这句话让我感到绝望，不是对他感到绝望、不是对我们的关系感到绝望，而是对我自己和我的生活感到绝望。
两年多了，我一直都在回避这个问题。现在，它被徐一楠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了。是啊，他怎么会知道我要什么呢？我从来没有对李莫尔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敞开心扉。我什么都不愿意讲，也什么都讲不出口，我就好像是得了一种失语症似的。虽然我的身边人来人往，可实际上，我很孤独。
我这是怎么了？那个对我了如指掌的情人已经离开我了。我不应该指望徐一楠像他一样，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毫无意义的词汇、甚至什么都不用，就可以对我想法心领神会。而且，他之所以懂我，不正是因为我愿意将自己的心向他完全敞开吗？那我为什么对徐一楠做不到呢？
我在黑暗中思虑着，徐一楠已经在我身边睡着了。他没有抱着我睡，我也没有主动凑到他的臂弯里。实际上，我刻意睡在了靠近床沿的地方，他还睡在平时的位置。他睡的很熟，均匀的呼吸声传到我耳边。
突然，我很想把徐一楠叫醒。我想，过了今晚，无论我们之间的结局如何，我都想跟他倾诉长久以来堆积在我心里的感受——我刻意逃避的和努力遮掩的，我都告诉他。由于我们还在闹别扭，所以我没有直接叫醒他，而是抱起枕头边正在酣睡的更好，放到了他的胳膊上。更好一下子就跑了。它踩着他的胳膊，跳到了地上。
徐一楠醒了，他咕哝了一声“嗯”，然后又睡了。我有些生气。他怎么就那么迟钝？他不知道是我故意把更好放到他身上的，想要弄醒他吗？
不管怎样，他总算是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我离他很远（我们之间都能够放得下一只枕头了），他往我身边凑了凑，伸出胳膊准备抱我，就在他用力将我揽入怀中的时候，我挣脱了。
我是下意识做这个动作的。当我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以后，我就后悔了。我想，我刚刚可能是忘记了我把他弄醒，是要跟他进行一场心灵沟通的。不管怎样，他被我用力挣脱的动作弄醒了。但他接下来的举动，为我先前做的心理建设泼了一盆凉水。
他很不耐烦地说：“你还要怎样啊？”
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把我想对他说的话换成了一些豪无头绪的抱怨。
“我不想让你睡觉。”
“那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总之你不许睡觉。”
“神经病”
“神经病也比冷血动物强。”
“我怎么冷血了？”
“你说呢？你是怎么能睡的着的？”
“我累了。”
“我不累吗？”
“你累，你也睡觉啊！”
“我睡不着！”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
“对，我的问题很多，但我不需要你帮我解决。”
“我知道。你要是需要的话，就不会这样对我。”
“我怎样对你了？”
“你把我当你男朋友了吗？”
“难道你现在不是我男朋友？”
“只是表面上的，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却指望我完全懂你。”
“有什么可说的，你不会看吗？不会用心感受吗？”
“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去揣测你的心思。”
“我知道，你不过是找个伴儿排遣寂寞罢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却总是自以为是。”
“你何尝不是呢？”
“随便吧，我要睡了，你也睡吧。这样毫无意义。”
“什么是意义？”
“意义就是，我每天早晨起来，知道我要为什么而奋斗，也知道如何让自己过的快乐。”
“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而奋斗。你早就不是那个画画的少年了，你很现实。我也知道你是如何让自己快乐的。当你需要我的时候，你对我热情似火，不需要我的时候，对我置之不理。”
“我只能说，你说的根本不对。“
“怎么不对？“
“我不想跟你深更半夜讨论这个问题。“
“你的态度，足以证明我刚才说的是对的。“
“静怡，你好像不太知道如何生活。你为什么要跟自己较劲、跟别人较劲、跟生活较劲呢？”
“我不用你教我如何生活，我也不需要灵魂导师。“
“我知道。这就是你啊，你以前就这样。你总忽略别人对你的好意。你什么都看不到。“
“你对我的好意？“
“我跟你说过了，我以前就向你暗示过我对你的感情，可你毫无反应，不是吗？“
“我毫无反应？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吗？“
“要不然呢？“
“自以为是的恐怕是你吧。“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说了。但现在，我们就不能好好在一起吗？非要为这一点小事争吵吗？“
“你什么都不懂！我不想跟你说了，你睡吧。等天亮了，我们就分手。“
“那还等什么天亮，我现在就可以走。”
“你随便。”
在我们谈话的过程中，徐一楠的态度很冷淡，但是在这种冷淡里又混合着一些厌烦、无奈和试探。在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他的语气中几乎带着戏谑的成分。他当然只是说说而已，因为他用力将我拉到他的怀里，将我的头埋在他的胸前，似乎就是为了让我闭嘴。
这一次，我没有挣扎。我顺从地枕在了他的臂弯里，把脸贴在他的身上，他的体温，突然让我感觉这个雨夜没那么冷了。我伸出一只胳膊，抱住了他。
天已经快亮了，但我毫无睡意。我的心仍旧感到憋闷难受，可我为什么顺从地躺在徐一楠的臂弯里？我明明在生他的气，为什么还要拥抱他？我究竟想不想跟他分手？为什么我要这么矛盾？难道真如李莫尔所说“我不知道如何生活，喜欢较劲？”不，这不是李莫尔说的，这是徐一楠刚刚跟我说的。可是李莫尔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呢？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那么像出自他口呢？难道男人对我的看法都差不多吗？难道我真的是这样吗？难道，我对李莫尔的回忆，在对我说谎吗？难道那些美好的记忆仅仅是我脑子里幻象吗？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我自己虚构的，臆想的？
我越想越觉得难过，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流到了徐一楠的皮肤上。但他没有感觉到，他的皮肤也昏睡过去了。
我发现整个晚上，我以一种不过脑子的方式，对徐一楠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比如：我说他找我是为了排遣寂寞、我说他很现实，需要我时出现，不需要时躲开、我说我不需要生活指引和灵魂导师、我说他什么也不知道、我说天亮我们就分手。所有这些话，我更像是对李莫尔说的。我敢肯定，我要么曾经对李莫尔说过，要么是我现在想跟他说的。
我究竟在干什么？我顺从地躺在恋人的臂弯里，主动拥抱他，可我内心深处想的那个人是他吗？我敢肯定不是。
我觉得很对不起他，可我还是想这样抱住他。
这句话让我感到绝望，不是对他感到绝望、不是对我们的关系感到绝望，而是对我自己和我的生活感到绝望。
两年多了，我一直都在回避这个问题。现在，它被徐一楠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了。是啊，他怎么会知道我要什么呢？我从来没有对李莫尔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敞开心扉。我什么都不愿意讲，也什么都讲不出口，我就好像是得了一种失语症似的。虽然我的身边人来人往，可实际上，我很孤独。
我这是怎么了？那个对我了如指掌的情人已经离开我了。我不应该指望徐一楠像他一样，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毫无意义的词汇、甚至什么都不用，就可以对我想法心领神会。而且，他之所以懂我，不正是因为我愿意将自己的心向他完全敞开吗？那我为什么对徐一楠做不到呢？
我在黑暗中思虑着，徐一楠已经在我身边睡着了。他没有抱着我睡，我也没有主动凑到他的臂弯里。实际上，我刻意睡在了靠近床沿的地方，他还睡在平时的位置。他睡的很熟，均匀的呼吸声传到我耳边。
突然，我很想把徐一楠叫醒。我想，过了今晚，无论我们之间的结局如何，我都想跟他倾诉长久以来堆积在我心里的感受——我刻意逃避的和努力遮掩的，我都告诉他。由于我们还在闹别扭，所以我没有直接叫醒他，而是抱起枕头边正在酣睡的更好，放到了他的胳膊上。更好一下子就跑了。它踩着他的胳膊，跳到了地上。
徐一楠醒了，他咕哝了一声“嗯”，然后又睡了。我有些生气。他怎么就那么迟钝？他不知道是我故意把更好放到他身上的，想要弄醒他吗？
不管怎样，他总算是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我离他很远（我们之间都能够放得下一只枕头了），他往我身边凑了凑，伸出胳膊准备抱我，就在他用力将我揽入怀中的时候，我挣脱了。
我是下意识做这个动作的。当我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以后，我就后悔了。我想，我刚刚可能是忘记了我把他弄醒，是要跟他进行一场心灵沟通的。不管怎样，他被我用力挣脱的动作弄醒了。但他接下来的举动，为我先前做的心理建设泼了一盆凉水。
他很不耐烦地说：“你还要怎样啊？”
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把我想对他说的话换成了一些豪无头绪的抱怨。
“我不想让你睡觉。”
“那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总之你不许睡觉。”
“神经病”
“神经病也比冷血动物强。”
“我怎么冷血了？”
“你说呢？你是怎么能睡的着的？”
“我累了。”
“我不累吗？”
“你累，你也睡觉啊！”
“我睡不着！”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
“对，我的问题很多，但我不需要你帮我解决。”
“我知道。你要是需要的话，就不会这样对我。”
“我怎样对你了？”
“你把我当你男朋友了吗？”
“难道你现在不是我男朋友？”
“只是表面上的，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却指望我完全懂你。”
“有什么可说的，你不会看吗？不会用心感受吗？”
“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去揣测你的心思。”
“我知道，你不过是找个伴儿排遣寂寞罢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却总是自以为是。”
“你何尝不是呢？”
“随便吧，我要睡了，你也睡吧。这样毫无意义。”
“什么是意义？”
“意义就是，我每天早晨起来，知道我要为什么而奋斗，也知道如何让自己过的快乐。”
“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而奋斗。你早就不是那个画画的少年了，你很现实。我也知道你是如何让自己快乐的。当你需要我的时候，你对我热情似火，不需要我的时候，对我置之不理。”
“我只能说，你说的根本不对。“
“怎么不对？“
“我不想跟你深更半夜讨论这个问题。“
“你的态度，足以证明我刚才说的是对的。“
“静怡，你好像不太知道如何生活。你为什么要跟自己较劲、跟别人较劲、跟生活较劲呢？”
“我不用你教我如何生活，我也不需要灵魂导师。“
“我知道。这就是你啊，你以前就这样。你总忽略别人对你的好意。你什么都看不到。“
“你对我的好意？“
“我跟你说过了，我以前就向你暗示过我对你的感情，可你毫无反应，不是吗？“
“我毫无反应？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吗？“
“要不然呢？“
“自以为是的恐怕是你吧。“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说了。但现在，我们就不能好好在一起吗？非要为这一点小事争吵吗？“
“你什么都不懂！我不想跟你说了，你睡吧。等天亮了，我们就分手。“
“那还等什么天亮，我现在就可以走。”
“你随便。”
在我们谈话的过程中，徐一楠的态度很冷淡，但是在这种冷淡里又混合着一些厌烦、无奈和试探。在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他的语气中几乎带着戏谑的成分。他当然只是说说而已，因为他用力将我拉到他的怀里，将我的头埋在他的胸前，似乎就是为了让我闭嘴。
这一次，我没有挣扎。我顺从地枕在了他的臂弯里，把脸贴在他的身上，他的体温，突然让我感觉这个雨夜没那么冷了。我伸出一只胳膊，抱住了他。
天已经快亮了，但我毫无睡意。我的心仍旧感到憋闷难受，可我为什么顺从地躺在徐一楠的臂弯里？我明明在生他的气，为什么还要拥抱他？我究竟想不想跟他分手？为什么我要这么矛盾？难道真如李莫尔所说“我不知道如何生活，喜欢较劲？”不，这不是李莫尔说的，这是徐一楠刚刚跟我说的。可是李莫尔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呢？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那么像出自他口呢？难道男人对我的看法都差不多吗？难道我真的是这样吗？难道，我对李莫尔的回忆，在对我说谎吗？难道那些美好的记忆仅仅是我脑子里幻象吗？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我自己虚构的，臆想的？
我越想越觉得难过，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流到了徐一楠的皮肤上。但他没有感觉到，他的皮肤也昏睡过去了。
我发现整个晚上，我以一种不过脑子的方式，对徐一楠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比如：我说他找我是为了排遣寂寞、我说他很现实，需要我时出现，不需要时躲开、我说我不需要生活指引和灵魂导师、我说他什么也不知道、我说天亮我们就分手。所有这些话，我更像是对李莫尔说的。我敢肯定，我要么曾经对李莫尔说过，要么是我现在想跟他说的。
我究竟在干什么？我顺从地躺在恋人的臂弯里，主动拥抱他，可我内心深处想的那个人是他吗？我敢肯定不是。
我觉得很对不起他，可我还是想这样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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