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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 婉娘案之缘起缘灭

    游灯卉是周朝最宏盛的集会。不仅有名门贵女参与其中,更有皇族子弟微服出巡。说是游灯卉,实则是乘船游花赏月赏景,而灯是指天灯。

    周朝每年此时都会长鸣天灯以慰先祖之庇护,保大周之兴盛。

    繁华的长街,喧嚣声不断,道路两旁牵起长长的彩灯连着情人桥。桥上青蓝相间,仔细瞧便能发现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字。

    那是月老词,是祝福世人美满姻缘的法纹!也是周朝男女蒂结良缘的见证!

    情人桥西连璧波湖,东连施鸿街。由左至右像爱恋中的情人遥遥相望!新婚夫妇会牵着心爱人一同踏过情人桥以示永结同心!

    蓝府宅邸迎着节日,张灯结彩。各个院子灯火通明!连角落的狗洞都摆满骨头,示意来年多福多寿,衣食无忧!这也是周朝为何兴盛的原因之一。

    “晚儿,换好衣衫了么?”蓝禾提着裙摆,走进房间询问着!

    坐在镜前的少女,望着镜中的面容,满眼失落!

    “大姐姐,我还是别出去了!若被梓胥哥哥瞧见他定会取笑!”

    蓝禾掩面笑着说“昨日你玩的那般开怀,怎不知脸颊会被晒伤?”

    蓝晚抵着脸说“我也不知昨日,太阳那般毒辣,不过是玩了半晌!”

    蓝禾见蓝晚不悦随即安抚说“无事!已入夜,无人会瞧见你脸颊的伤痕!况且未出阁的女子须得戴着帷帽参会,这样那方家弟弟便更不会瞧见了!”

    蓝晚踌躇片刻随即嫣然一笑,戴着帷帽与蓝禾一前一后出门!

    方梓胥骑在马上,发觉蓝晚这一路有些奇怪!

    “晚晚,你为何一言不发?”

    蓝晚悻悻摸着脸颊说“呃……这不是在赏灯吗?”

    透过车窗一阵微风吹过,掀起少女帽帘,只见少女面颊发红,布满斑点,似是过敏,又像晒伤!但零星斑点遮不住少女眸中的光亮,反倒增添了几分滑稽!

    “哈哈哈,原来晚晚是羞于见人!所以这一路才一言不发?”

    蓝晚忽的收紧帽帘反驳道“才没有,不过是被晒伤了而已!”

    方梓胥瞧着蓝晚慌乱的模样,只觉得她娇憨可爱!心跳声在少年的耳畔来回波动他想“即便如此,这样的她依旧令人挪不开眼!”

    蓝晚透过帷帽一角仰视少年,他眼中含笑,眉头高扬,周身散发着洒脱!

    蓝逸所处的别苑却与此刻灯火通明的集会形成对比,苑所除了屋内忽明忽暗的烛光,并无其他可见光亮之地,可知偌大的苑子只有一间屋子住着人!

    蓝逸指尖泛着红痕,他轻轻端起茶杯品尝“查的如何?”

    影环躬着身说“回二爷,二姑娘先前在骊县委家暂住,因二姑娘是被蓝家驱逐,所以并不受委家耆老待见!且二姑娘生母委缘,因先前做的事情,有伤风化,早已被除名。

    二姑娘那时过去,身份有些尴尬,处境并不好!委家有一位骊娘子,育有一个嫡女,此女名为,委兰。不知为何,她不喜二姑娘,却还每每找她麻烦!

    委家嬷嬷说,二姑娘生性胆小,处事唯唯诺诺,时常会被欺凌!

    二姑娘,还……寻过死,说是溺水。

    究其缘由是:委家想把二姑娘嫁给骊县的大户人家做娘子,但那家公子是个痴傻。

    二姑娘不堪受辱,便在出嫁前一日,跳入骊河。

    当时方家举家回朝路过骊县盘桓了几日,那位救了二姑娘的便是方梓胥!此后几年方家这位小公子一直暗中接济二姑娘,后来买通委家耆老上书回蓝家,老太太得知此事才下令接回二姑娘!

    至于二姑娘会武一事,有二个缘由其一大爷在世之时最为宠爱委缘,所以大爷教与二姑娘些本领也是可能的。老太太当时也十分喜欢二姑娘,所以老太太那边也可能教了些。

    不过以上都是属下猜测并无实证!

    其二便是那僧人的嗔言。据说二姑娘去往委家之后那名僧人也到过骊县!

    且,私下见过二姑娘。

    蓝逸眸光微微一颤,心尖划过一丝悸动,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说“往后蓝家会护着她。”

    修长的指尖扶上额头,那抹俊美的面容,因多日的繁忙,添了几分憔悴,他揉了揉眼旁的穴位说“那件事查的如何?”

    影环说“有司衙门回禀,近日委娘吃食之中皆有毒,虽换了吃食但前日行刺,影卫负了伤!

    月如那边传信回来,与婉娘所言属实,已秘密将人带回,约摸明日会到!”

    “你去替影卫,另外将婉娘秘密带回别苑,换个死囚替进去,务必掩人耳目。”蓝逸知此事牵连甚广,若婉娘一死,死无对证,再怎么查都无用!

    他忽的坐起身盯着晃动的烛火,眼中盛满杀意冷着脸说“叫有司衙门明日带着人,去捉拿那位新科进士!若有反抗除公主以外,就地斩杀!

    公主府外百姓齐聚,他们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着发生何事!

    “你们竟然敢捉拿当朝驸马?”翰辉做梦都想不到,有司衙门的人居然敢在公主府杀人。光天化日之下押着自己走进提刑司!

    他心想“即便是抓了我又如何?那件事不可能被发现,没有人知道他在何处。况且,他们也会救自己出去!”

    乾澜盯着府里穿梭的衙差,怒吼道“你们放肆,胆敢在本宫府邸作乱!”

    衙役躬着身说“公主恕罪,此乃蓝大人下令,属下不敢不从,还望公主息怒!”

    乾澜看着翰辉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羁押带走。顿感颜面扫地,她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好一个,蓝逸!”他竟敢当众给本宫难堪。

    蓝逸头戴碧玉发簪,换了身紫底白金配色绣袍,这身服饰,和内狱显得格格不入,他坐在翰辉面前故意抖了抖袍子问“你便是新科进士韩辉?”

    韩辉站起身恭敬的说“是是……蓝大人,下官便是韩辉。不知下官何事得罪了大人,这般折辱与我?”

    蓝逸挑着眉说“并非得罪,只是数日前有人状告你,便请翰进士过来解释一二!婉娘此人,你可认识?”

    韩辉说“不识!”

    蓝逸问“那栗旸你可认识?”

    韩辉顿了片刻说“不……识”

    蓝逸挑着眉又问“是吗?可为何婉娘说栗旸是与你结伴赶考?”

    韩辉眸中微微闪烁随即踌躇说道

    “禀大人下官……想起来了,当初考生中确有此人,但与他私交不深!”

    蓝逸说

    “哦!可婉娘说栗旸死之前,见过你!”

    韩辉疑问道

    “怎会?我并未见过,这女人何故攀扯下官?”

    蓝逸勾了勾手说

    “带他上来!”蓝逸看着面前做戏做满全身上下的驸马,只觉得书中所说的戏子,若是他这般,还真令人恶心。

    蓝逸指着地上的一名男子问韩辉说“他,你可认识?”

    韩辉说

    “下官并不认识!”

    蓝逸解释道

    “可他的供词说,会试之后,你与栗旸曾去他的酒馆吃酒!这位便那酒馆的老板,名叫思科!那酒楼当年叫做科回!”

    韩辉否认道

    “下官未曾听过,不知蓝大人的意思!”

    蓝逸看着面前不见棺材不死心的人,说再多都无用。他站起身笑着说

    “今日我无事,同翰大人讲个故事。故事发生新皇登基那一年,那年大赦周朝,科考提前,诸多学子纷纷前往朝中应试,栗旸便是在那时认识了你!

    正值初春,万物复苏!韩辉身着一袭白衫背着书架走在茵绿的草地上!

    他面冠如斯,唇红齿白,却不似女子那般柔弱,反倒增添了几分阳刚之气!那发冠上插着的木簪刻着睡莲,散发着淡淡果木香!

    草地一侧的斜坡之下似是有什么动静,传来些簌簌声,半晌后爬上来一个男子他身着玄色衣衫,面料上等,只是袖口有些短小,显得紧绷。

    他手中拽着书架,发丝氤湿,垂直的龙须此刻有些微卷!他忽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谁在那里?”

    韩辉躲在石后发觉有人问话随后慢吞吞的走出来柔声说“是我,方才我以为有猛兽出没,便想着藏起来!”

    男子起身一笑解释说“无事,我方才不小心掉了下去,爬了半天,才上来!如若失礼,请仁兄担待!”

    韩辉见男子拿着书架眸中一亮问道“兄台也去赶考?”

    男子抱着拳笑着说“是啊!在下溧阳,不知贤弟如何称呼?”

    韩辉微微躬身说“在下韩辉,不知可否与兄台结伴而行?”

    溧阳摸了摸后脑笑着说“我正有此意!”

    蓝晚说“是以,你二人便就此,结伴而行,途中相谈盛欢!可好景不长,会考结束之后,你们便在科回酒楼与其他学子交流试题。”

    科回酒馆远近闻名不仅是因为它的名字,还因为这是诸多学子的秘密的交流之地,价格公道,且老板豁达!

    考生李学赞扬道“方才我与翰兄对题,才发觉翰兄才华斐然!”

    考生何木随身附和“别说是你了,我听了翰兄的作答才觉得令人生羡呐。”

    考生苏楠躬身说“翰兄此番金榜题名,可别忘了提携在下!”

    韩辉躬身说“怎会,栗兄文采也很好,想必到时栗兄会提携我等!”

    溧阳捧起酒杯一饮而尽说“大伙放心,我栗旸若金榜题名必不会忘在场学友!”

    考生苏楠笑着说“好好好,还是栗兄仁义,我等敬栗兄一杯!”

    “……”

    蓝逸说“酒过三巡,众人皆醉你独醒,你得知在座学子都为栗旸折服,盖过了你的风头,是以怀恨在心!但此时你并未动手,真正令的动手的,是那晚。”

    开榜之日,时值雨季,倾盆大雨一般浇灌着往来的人群,赶考学子纷纷前去看榜,致使武陵街围堵水泄不通,许多落榜之人纷纷掩面叹息!

    科回酒馆的雅间拥坐着几位意气风发的男子,他们开怀畅饮乐此不疲!

    李学感慨说“诶呀,真是没想到,栗兄这般文采居然落选了!”

    楠木随身附和“是啊!真没想到栗兄也会落榜。咱这几个只有翰兄金榜题名,他可是一甲,真是厉害!”

    韩辉躬身说“诸位学友高抬翰某了,几位的文采,我是知晓的,下次再考必中,到时,我定为诸位接风洗尘!”

    考生何木笑着说“好好好,为这句话,敬翰兄一杯。”

    溧阳自信满满说“无事,即便走不了科举之路,他日我栗旸若能出人头地定会带着大家伙一同发财!”

    苏楠躬身说“好志向,栗兄的眼见犹在我等之上!他日栗兄飞黄腾达我必鞍前马后!”

    李学说“栗兄也带上我,我必赴汤蹈火!”

    溧阳承诺道“好好好,诸位放心,我栗旸,绝不食言!”

    蓝逸说“同样是酒过三巡,即便你中了新科进士,可在其他学子的眼中,仍被栗旸的志向深深吸引!这场酒明明是你的庆功宴,可偏偏喝成了栗旸的追随宴。

    于是你当夜怀恨在心,杀了他。又一把火烧了科回!你原本想逃走,可舍不下进士之位,便想搏一搏,一路走到了现在!”

    韩辉听完故事,一时间万千思绪从头涌现。他怒吼道“你胡说八道,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杀栗旸!”

    蓝逸问“你为何不会杀栗旸?人皆有七情六欲,嫉妒之心,明明是你高人一等,可只要是栗旸在,你的光芒很轻易便会被他抢去,这样的人,你怎会甘心留着他?”

    韩辉跪在地上,抱着头说“你胡说八道,我不可能杀栗旸,绝对不可能……”

    蓝逸问“你为何没有杀栗旸?”

    翰辉此时心绪混乱,脸上满是慌张,一双眼猩红无比!他猛的抓起蓝逸的外袍。

    蓝逸随即一脚踢开了他,眼中满是杀气!

    此刻的韩辉面目狰狞,与方才的儒雅之相判若两人。

    翰辉双手挠着脸,此时他觉得脸上的痒比方才被踢伤的地方更加难受!他乎的朝着蓝逸笑道“哈哈哈哈哈,我不可能杀了栗旸!绝不可能……”

    蓝逸问“是吗?你若没杀栗旸,那方才下边人,带回的尸骸是何人?”说罢他用脚尖点了点尸骨!

    “你别动他!”韩辉发了疯似的想冲上去杀人,那双猩红的眼恨极了蓝逸!

    此时的韩辉心中不停的说“不可能,他不可能找到尸体,只有他知道在哪儿!这个尸体一定不是他!”

    蓝逸问“为何不能动?纵然栗旸是个有志气的,可这般轻易便被人杀死,着实无用”说着蓝逸脚尖轻轻用力,踩碎了尸骨中的一截手臂!

    “真是脆弱,连死了都这般不堪一击!”

    韩辉满眼杀气嘶吼道“你……你这个畜生,我杀了你!”此刻的翰辉满脸布满血迹,像是嗜血妖兽一般,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人从前竟是位谦谦君子!他发疯似的冲上前去,却被一旁的影卫,一脚折了腿骨。

    “啊……”突如其来的断骨之痛令翰辉发出哀嚎!

    蓝逸不屑道“是吗?可你现在是个阶下囚,拿什么杀我?你有胆子杀人,没胆子承认?”

    韩辉怒吼道“你他娘的要我承认什么?承认我自己杀了自己吗?”栗旸此时心态碎裂,信念土崩瓦解,思绪被愤怒占据全身。忽得他瘫在了地上,松开了抱着的腿!

    蓝逸疑问“哦!杀了自己?”

    溧阳否认道“不……不……不是,大人,您方才听错了!”

    蓝逸此时看着泄了底气的栗旸,觉得这场戏也不过如此!“是吗?栗旸。”

    溧阳说“是是是,大人您方才听错了。不是,不是……”此时的栗旸心境大乱,一时间他竟然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谁!

    演戏的人入了戏,想要出戏可就难了。

    蓝逸问

    “你是翰辉,还是栗旸?”

    溧阳说

    “大人,我是韩辉!”

    “很好”蓝逸理了理褶皱的袖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背靠在椅上,摇晃着的椅背时不时发出些咯吱声!

    蓝逸勾了勾手说“把人带上来!叫有司衙门的几位主审,也露露面!看看狸猫换太子这出戏。”

    公堂之上,明镜高悬,蓝逸身着公服坐于一侧,堂上的三位主审管瑟瑟发抖,片刻后中间坐着的男子手持堂木,面色冷然,悠悠开口问“堂下可是状告之人,婉娘!”

    婉娘说“正是”

    本官是许偃,与堂上另外两位大人一同主审,娘子无须害怕!婉娘望了一眼许偃,随即目光看向一旁的蓝逸,眼中似是在询问,此人是否可靠!

    片刻后蓝逸正对婉娘的眸光,四目相对。蓝逸微微一笑说“你可放心!”

    婉娘双眸含泪,面上满是焦灼,没人知道,她经历了几番殊死刺杀。若不是蓝逸护着她,此刻怕早已命丧黄泉。

    如今即便是文武百官站于她面前审理此案,她都不会信,她只信蓝逸!

    许偃见堂下女子点了点头随即问“你可认得他是谁?”

    婉娘说“回禀大人,认得,此人是栗旸!”

    许偃问“你可知这尸骨是谁?”

    婉娘说“回大人,他是民妇的未婚夫翰辉!”

    说道此处,婉娘声音哽咽。

    溧阳怒吼道“你胡说八道,他何时有未婚妻,我怎会不知?

    他明明只有一个妹妹!”

    溧阳只觉心头一紧,他脑中不断回想曾经与翰辉经历的点滴,他哭喊道“你竟敢欺骗我?”

    他居然骗了自己。

    溧阳呕出一口鲜血,血中倒映出婉娘头上的发钗,宛若水中睡莲,悄悄绽放。

    “溧兄,你等等我!”翰辉拖着步伐,一个劲的追赶着走在身前的溧阳。

    他想这人是吃了猛虎吗?怎的脚程这般快?

    溧阳回头一笑说“你怎这般弱不禁风?连赶路都像个姑娘家,难不成要我背你?”

    翰辉反驳道“我可不是弱不禁风,才三日的光景。你硬生生拉着我翻过一座山,倘若我是个姑娘,此刻早已打道回府了,还用得着你背?”

    溧阳嫌弃道“姑娘家不要我背,我还不稀罕呢!”

    翰辉笑着说“你这样的人,太不讨姑娘喜欢了!”

    溧阳问“你这样的讨得了姑娘喜欢?”

    翰辉说“我也不知道,说不定人家姑娘瞧不上我呢!”

    溧阳见翰辉眸中深沉随即打趣道“能不能讨得姑娘喜欢不要紧,但是我现在会讨你的欢喜”说罢他便伸手上前,搔着翰辉的痒穴捉弄!

    翰辉忽的捧腹大笑,眼中又气又急,仰着头望着一旁合不拢嘴的溧阳只觉得此人很是可恨!

    溧阳拿着烤鱼哄道“好了,我不知你这般怕痒!”

    翰辉冷着脸说“你现下知道了?”

    溧阳随即点点头,翰辉一把手夺过烤鱼,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月夜下的两人时而读书习字,时而打趣嬉戏,像熟识已久的玩伴乐此不疲!

    “今日的雨,可真大!”翰辉拧干衣袖上的雨水看向岩壁外。

    “现在没法赶路了,就在此地歇息吧!”

    翰辉朝溧阳点点头便望着他动身生火。翰辉瞧着溧阳忙碌的背影,嘴角抽出一抹笑意,一连半月,竟都是他在忙活。他想若没有溧阳或许此刻的自己正缩在一角瑟瑟发抖,像一只惊弓之鸟,害怕夜幕的降临!

    “这一路我都在想,以溧兄能耐去投军也必会有一番作为。”

    溧阳面上泛着火焰跳动的倒影,从眸中闪过一丝杀意他将手放于背后问“为何?”

    翰辉望着月亮说“因为你文采没我好,我担心到时我若高中,定会气死你!”

    溧阳放下手中的枯枝打趣说“你吃过千层酥没?据说有上千层酥皮包裹制成。眼下我觉着你的脸皮倒是挺像的。”

    翰辉翻着白眼说“你才是厚脸皮!”

    溧阳走上前坐在翰辉一侧,打量着他头上的木簪问“日日都戴着这个?是心上人送的?”

    翰辉笑着说“什么心上人,那是我妹妹送我的!”

    溧阳问“你还有妹妹?”

    翰辉说“是啊,比我小三岁,很是乖巧!”

    溧阳仔细端量着发簪上的睡莲,虽有些粗糙,但从蜿蜒的莲花花瓣凸起处,便可知雕刻之人十分用心,连睡莲上的莲子都栩栩如生,刻画的十分清晰,倒是像极了他鼻尖上的痣。

    与翰辉相得益彰。以往书生,在他眼中不过是书呆子一般板滞,可眼前的翰辉却不似这般,他倒是活的很随性率真,且他眉眼间泛着的书卷气令人舒心。

    蓝逸压了压嗓子慢悠悠的开口说“现下诸位大人可知晓被告是何人!”

    许偃说“是栗旸!”几位审官随声附和着,他们可老早便听说这位蓝大人的手段,生怕那句话给得罪了。

    “知道便好”话毕影卫便点了翰辉的哑穴!

    蓝逸轻轻起身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栗旸说“之后的审理便交于各位大人,他我带走了。”

    一行人匆匆离去。留下的几个审官纷纷松了口气心想“这尊大佛可终于走了。”

    影卫问“二爷栗旸现下如何处理?”

    蓝逸说“叫他把知道的人吐出来,签字画押之后先割了他的舌头,然后把他丢进提邢司最底层,告诉里面那些人别弄死他!要他生不如死的活着!”

    影卫又问“那婉娘她?”

    蓝逸说“隐姓埋名,给她些盘缠,安排她去翰家耆老那边侍奉!”

    近几日只要一闭上眼,蓝逸便能清晰的记起,婉娘说的那个故事,只不过这个故事比他方才说的更惨无人道!

    蓝逸想栗旸此人不论因那种方法杀了翰辉都可得一死。可偏偏韩辉不是他杀的,仵作得出的结果韩辉死于自杀。刚听到这个故事他一度觉得世间怎会有如此禽兽之人,即使他办了上千案子,都没见过这般丧心病狂之人!

    那日灯会后,蓝晚瞧着蓝逸一袭背影十分落寞,她本想第二日去请安。却发现他去了别苑。今日课后,她采买了些茶叶,刚好看见蓝逸院里灯火通明的便走了进去,她清了清嗓子叩着门问“二叔?睡了吗?”

    蓝逸说“没有”

    蓝晚知他没睡,便大着胆子走了进去,边走边说“近日见二叔有些憔悴,祖母说你公务繁忙,早出晚归。我刚好采买了些安神的茶叶,请二叔品鉴。”

    蓝逸接过茶包,不同上次,这茶他没有嗅。

    直接拆开了一小包,沸水,冲洗,翻滚,淋顶一系列操作后,递了一杯给蓝晚,自己也品了一杯。

    蓝晚品着茶说“嗯~这个茶没有上次的香甜,倒是有些酸涩!二叔是不是你的水不好?我听茶市的老板说,泡茶最好用天山的泉水,或者露水……”

    蓝逸听着她喋喋不休,觉得聒噪,便又重新沏了一杯递给她,蓝晚接过茶,嫌弃的说“还是酸的,不喜欢,不好喝,二叔你也别喝了,我下回重新买……还有那老板说的什么露水,下回一并……”

    蓝晚还想说什么的,可是眼皮却不受控制得耷拉。

    这茶味道不怎么样,助眠倒是可以,才二杯下去蓝晚便趴在茶案上睡着了。

    蓝逸喝完杯中的茶,也觉得发酸发涩,他翻了半天才发觉近日太忙。

    没工夫品茶更别说续茶!

    “倒是上次……”他也没多想,抽了一小包,放入茶壶冲泡!

    “这茶汤倒是不错!”蓝逸说着便尝了起来,味道十分清甜,像是风吹柳絮一般顺滑,又像山野间的喜鹊那般自在。

    但这回甘越来越甜,令他蹙眉。

    许是蓝逸本就不喜甜,亦或是方才那茶过于酸涩,二下对比,才会显得这茶那般甜腻。

    他无奈的说“罢了,终归比那酸涩好些!”他瞥见睡意深沉的少女,便没了品茶的兴致,随后站起身!

    他左手揽着她的腰,刚想抱起身。这人却拉着自己,躺在了案塌上,似乎还嘟囔着“呵呵……囡囡喜欢吃糖,可甜了……”

    蓝逸想怪不得方才连他都觉得她比先前沉了些。

    他故意掐了下她的腰,许是蓝晚感受到痒,鼻腔发出几声小猫般的奶音。她舔了舔唇,浸过津液唇像涂了一层唇酯般透亮。

    蓝逸瞧着熟睡的少女,她唇上的那抹透亮令他想起食指上传来的温度,丝滑、温热,他随即含着头,喉结微微颤动!

    蓝逸忽得翻身,上下打量着少女,她面颊上还有些零星晒痕,随着喘息,少女耳上的坠子来回晃动。蓝逸鬼使神差的伸手抚过少女耳垂,轻触少女脸颊!一阵微风荡漾起少女的气息,也灭了案脊上的烛火!

    月光之下,两个呼吸声交织起伏。

    蓝逸抱着蓝晚走在月下,他想儿时的蓝晚最喜欢黏在他身边,一个劲的二叔,二叔,没想到长大后的她还是这般模样!

    放下蓝晚后蓝逸瞧见了桌上的琉璃花灯,灯面一侧写着蓝晚,另一侧写着方梓胥!灯上还绘着,男子与女子相视一笑,手牵着手!

    蓝逸阴沉的望着桌上的琉璃花灯,随即黯然一笑,离开蓝晚的院子!

    荒乱院子里布满杂草,跳动的火光下映射出一个人影,他满眼阴鸷,却盯着消失殆尽的火光发出笑声。直至那牵着手的灯面化为一团灰烬,他才匆匆离去!